出了门,紫兰还是心有余悸得拍了拍胸口,她此生可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东西,而紫薇却是好些,她抓过紫兰的手宽慰着,“紫兰姐姐莫怕,当初我在佛堂,亲眼见过灵慧师太,当晚都不曾合眼,可如今不也好好的?”
紫薇是个不太宽慰人的,但她那真挚的眼神却将紫兰从恐惧中拉了回来,紫兰轻叹一声,“娘子近日经常与这些东西打交道吗?”
紫薇苦笑着,“你也知咱们阿郎之事了,娘子这也是在为咱们阿郎尽一份心力呢,咱们做奴婢的别添乱便好了。”
紫兰却是有些热泪盈眶,“娘子自从去了佛堂后,懂事了很多呢。”
“可不是么,怕是开窍了吧。”紫薇看了一眼正在行走的马车,极其欣慰道,“翠妈妈说,娘子是有慧根的。”
“咱们娘子当然是极有慧根的!只不过近些日子翠妈妈似是不太好呢。”紫兰道。
紫薇这才反应过来,好些日子都不曾见过翠妈妈了,“前些日子还硬朗着呢,为了不让娘子担心,也未曾跟娘子禀报。”
“也不过是这几日的事情,自佛堂回来便茶不思饭不想,日渐消瘦,请了二郎去看了看,说是身体似是无恙。”紫兰道。
“无恙?”紫薇默默记下了,“许是过于疲累了,翠妈妈的身子骨一向不好。”
说话间,他们便出了坊门往兰陵坊而去。
车上,林菀儿将前些日子描绘的尸体分布图拿了出来,大安坊,安德坊,兰陵坊,芙蓉园,如今又添上了两处,进昌坊,青龙坊,这些坊区都在京都以南,且集中在东南一角,谢霖接过这图,对着窗外投进的光细细得看了起来,而黄辉则是很宝贝的抱着怀中的那一截竹筒看着他。
“想必黄侍郎已然猜到凶手就住在这东南角附近了。”谢霖幽幽道。
林菀儿点头,这几日黄瑜确实是一直在东南角这几个坊区内徘徊,挨街查看可疑人物。
马车继续静谧,半刻钟后,林菀儿这才道出了她在心中憋了许久的疑问,“不知怎地,我似乎感到,那凶手像是停不了手了。”
“愿闻其详。”
林菀儿道,“杀了第一人,或许是因为意外,又或许是蓄谋已久,那么第二人定然是蓄谋多时了,案件中除却屠户家中抄出的一句未及笄娘子的尸骨,总共七人遇害,凶手杀第三人时明显是有些熟练了,第四人是那患有羊头白的郎君,此人我暂且瞧不出什么规律,但第五人时凶手开始寻新花样了,比如杀一个娘子,待到第六第七人,凶手便将这难度再增大,例如一同杀死两人。”
她继续道,“我感觉,凶手似乎止不住了,像是吸食阿芙蓉一般,会越来越亢奋,越来越……”
她说不下去了,虽说黄瑜与她都能看出杀人者是个娘子,可她真的不希望杀人者是个娘子。
黄辉也瞧出了她眼中的矛盾,连忙道,“所以,叔父才要将其捉拿归案,如若不然,凶手不知要害多少人了。”
确实如此,就如之前的那句,可怜之人必有其可恨之处。她可不是什么悲天悯人的玛丽苏!
&nbs
p; 车内又静了下来,黄辉看向谢霖,谢霖似是一直看着手中的那副分布图,并没有说话的意思,黄辉便凑上前去,“澜之兄看出什么门道了?”
谢霖微微皱眉,才道,“黄娘子的话不无道理,只是在下听说凶手是为了惩罚而杀人,是故受害之人定然都犯下了伤天害理之罪,而凶手恰好又知晓了他们的罪行,故而才会替自己树上替天行道的旗帜。所以,在下认为……”
此时,马车骤然停止,驾车的小五在车门外喊道,”郎君娘子,有一个小娘子拦住了咱们的车架,她说非要见娘子呢。“
小娘子?林菀儿掀开窗帘,紫薇则真好跑了回来,“娘子,这小娘子是妙安堂的那个阿嫣呢,奴婢见她哭的眼睛都肿了,怎么问她缘由她都不讲。”
林菀儿随即下了马车,原来,他们已经进了兰陵坊,而前方几十步便是妙安堂。
阿嫣见林菀儿下车,连忙跪了下来,哭着给林菀儿请安,“奴见过恩人娘子。”
“究竟何事?起来再说。”林菀儿伸手将她扶了起来,可她却还是上气不接下气地抽泣着。
阿嫣揉了揉那双快哭红了的双眼,道,“恩人娘子,阿娘她……”
“你阿娘怎么了?”看她的表情,林菀儿似是能猜出她阿娘的情形。
紫薇与紫兰纷纷上来掏出丝帕给阿嫣擦拭眼泪,并柔声哄着她,半晌她才道,“今早妙安堂的医生给阿娘瞧病,说是阿娘死了。”
果不其然,林菀儿躬下身来柔声道,“你阿娘的病不是治好了吗?怎地就去了?”
阿嫣抽泣着道,“阿娘昨日还好好的,还说等病好了要带奴回家的,可今早奴叫唤阿娘起身却发现阿娘冷冰冰的不会动了,医生说,阿娘是死了。”
过了一晚便死了?林菀儿看向走下马车的黄辉,黄辉很是不解,“怎地过了一晚便死了?你阿娘生前可曾见过什么人没有?”
阿嫣在紫兰紫薇的宽慰下倒是止住了哭泣,细细回想着黄辉方才的问题,许是方才哭懵了,她的脑袋中竟是一片空白,她只好又“哇”得一声哭了起来,“奴不记得了。”
见她又哭了黄辉真是燥了起来,“那妇人可是我诊治的!我说过她不会死她竟死了!这不是砸我的招牌吗!”说着,他抱着那竹筒怒气冲冲得跑进了妙安堂内。
谢霖一直做壁上观,他只是望着这妙安堂出神,林菀儿感到了他的异样,撇下阿嫣,走到他跟前问道,“不知谢郎君在想些什么?”
“这妇人可是唯一知晓凶手杀人方式之人,倘若她没死,黄侍郎得到的消息可远远不止这些。可如今她却死了,实在蹊跷。”谢霖眯着眼睛似是若有所思。
林菀儿隐约也想到了其中深意,“郎君是说,阿嫣的阿娘或许是凶手所害?”
谢霖看向那哭得像个泪人的阿嫣,低沉道,“八成是。”
此刻,黄辉复又回到了他们面前,叉着腰甚是气人的模样,“果真是死了!”
“可曾查得出死因?”林菀儿问。
“中
毒。”黄辉几乎有些咬牙切齿,“我敢肯定,此毒便是京都所有案件中所用之毒。”
“凶手是开始灭口了。”林菀儿喃喃道,“可凶手怎会知晓这妇人在妙安堂?”
黄辉道,“许是凶手收到了风声吧。”
林菀儿随即转身对紫薇紫兰道,“你们几个留在此处,照看好阿嫣。我与三兄、谢郎君去寻父亲。”
三人弃马车同行,才行了不下百步,谢霖又觉着背后一阵凉,他连忙转身,却见紫薇紫兰正在抚慰着正在哭泣的阿嫣,小六正拉着马车正往街角停着,似乎并不曾有异样。可谢霖知道,这感觉就是有人在窥视。
拐了几个巷口,他们便来到了一个空口,这空口中央有一棵百年的槐树,树上摇曳飘荡着各种红色的丝带,丝带上各自书写着善男信女们的美好祝愿,树下有一个石头雕刻的赑屃,赑屃背上是一座无字石碑,赑屃头朝南,正对着一片池水,这池水便是人们口中所说的放生池,据说这池水并非死水,暗流深处通向曲江,
放生池不远处是一座钟楼,这钟楼是先祖时期遗留废弃,如今也只是个摆设。远远的林菀儿便看瞧见了黄瑜在钟楼曲廊徘徊,似是在深思些什么。
黄瑜身边的那个侍卫看到了几人,连忙上迎道,“郎君娘子,你们怎么出来了?”
黄辉双眉一挑,连忙上前勾肩搭背,“则怀,叔父他是在作甚?”
则怀笑着解释,“侍郎在推演案情呢。几位随我来。”
则怀将几人带到了那曲廊之下,黄辉未等则怀通报便直接脱了屐鞋走到黄瑜的跟前,“叔父,第一具尸体有下落了。”
果不其然,黄瑜收回神思双眉微蹙看着他,示意他继续往下说,黄辉将护在怀中的竹筒掏了出来,从中倒出那副画,“小妹将他画了出来。”
“哈哈哈哈!珊儿果真好本事!”黄辉才将画展开,手中的画便被从屋内走出来的黑影抢了去,裘少卿满是欣喜得看着手中的画,“果然工笔细腻,栩栩如生!”
黄瑜朝鼓楼空地看去,却见林菀儿与谢霖立在那里,他朝他们招了招手,林菀儿得了意思,走了过来,“谢澜之见过黄伯父,裘少卿。”
裘少卿迟疑了一下,“哦?谢家三郎?京都果真是人才地灵之所啊!”
“父亲,可有线索?”林菀儿直截了当问道。
黄瑜走向他二人面前,似是对谢霖道,“在此处遇害的郎君名曰章明,陌乡郡人氏,十年前来此处置办了一所宅子,深居浅出,是故左右邻里都未曾认识,前些日子,住在他家对面一个老叟,在案发前后见过章明,只可惜,老叟于章明遇害之后半日去世,今早老叟的孙女前来投案,说是那些日子她隐约见到一个身着黑色外披的人来寻过章明。”
“可是那日七夕夜芙蓉园身披外披之人?”林菀儿问道。
“正是。”
谢霖深吸一口气,半晌之后才道,“黄伯父心中怕是早有定义了吧。”
黄瑜看着他,随即满是胡茬的脸上竟露出了一个极为明艳的笑容。
(. = )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书趣阁_手机版阅读网址:
http://www.xvipxs.net/67_67168/22136554.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xvipxs.net。VIP中文手机版阅读网址:m.xvipxs.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