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馨的内功虽深,轻功虽强,但却远远不及杜奇。起步之初,杜奇在秦馨的拉扯之下自然而然地运转玄功,施展出“登天步”,似一粒灰尘般飘在秦馨身后,毫不费劲地跟在秦馨身侧。越向前跑,秦馨越惊奇,她虽拉着杜奇在飞奔,但却不曾丝毫用力,杜奇就似毫无重量一般根本不存在,但她又分明感到杜奇正若即若离地跟在她身后,无论她如何用劲向前飞奔,杜奇始终与她保持着一步之遥,既不拉远分毫,也不缩近一丝。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奔入山区,脚下似已经没有了路,但他们仍然亡命般地向前飞奔,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正奔行间,忽然一条小河横亘在前,河面虽然不宽,但水流湍急,秦馨正要减慢度改变方向,却听杜奇一声欢呼,反而前拉着她飞身投入清凉的河水之中。
原来杜奇担心搜寻秦馨之人利用猎犬等物追踪,忽见一条小河出现在前方,不由大喜过望,欢叫一声不由分说便拉着秦馨纵身跃入河水中,向对岸泅去。两人被河水冲往下游二三十丈外才爬上岸来,秦馨瘫在岸边的草丛中只剩下喘气的份,良久才娇喘着嗔道:“你看你,明明可以不用跳水的,你偏偏要跳,弄得我全身湿漉漉地怪难受,真不知你安的什么心?”
杜奇道:“现在日正当顶,衣服湿了一会就干了,我们要是被那些人查得了踪迹,要想再摆脱就难了。”
秦馨道:“什么日正当顶,太阳早偏西了,现在四野茫茫毫无人烟,难道今晚又要在野外渡过?”
杜奇四下望了望,见正前方和小河上游山势险峻,无路可通,只余小河下游似有一条羊肠小道穿山而过,便道:“趁天尚早,我们再多走几步路,翻过前面那座山,说不定就会遇到人家了,我们再想办法借宿弄吃的。”
秦馨有点艰难地爬起身来,跟在杜奇身后,似有点幸灾乐祸地边走边道:“中午你还有块玉佩换吃的,今晚又拿什么宝物去换?”
杜奇闻言不由心中一紧,不自觉地又想起中午饭后欲取回玉佩时秦馨的举动,不由暗暗戒备,淡淡地道:“只要到了城镇,我保证你有得吃就是了。”
秦馨娇笑道:“上午也没见你说得这样有把握啊,怎么现在忽然有信心了,是不是有什么经验了?”
杜奇似在应付她,又似有点显摆地说道:“非也,中午那会儿是怀中无货,现在可不一样,近几年来我身上从来没有过这么多银两。”
秦馨诧异道:“你身上有银子?哪来的?”
杜奇似不好意思地挠着头道:“你钟大哥送的啊。”
秦馨更是不解,道:“那时钟大哥哪有时间送你银子啊?我也没有看见啊。”
杜奇道:“刚才你没看见你那个钟大哥猛向我们使眼色吗?”
秦馨道:“看到了啊,不然我那一拳定会让他躺好几天的,不像刚才那样使他毫无损。”
杜奇道:“这就对了,他出拳的时候他的银子就到了我手里了。”
秦馨恍然大悟道:“怪不得当时他的笑容古古怪怪的,原来是你瞒着我悄悄地拿走他银子的缘故。”
杜奇不由俊脸一红,急道:“你在说什么呀,什么瞒着你悄悄拿走他的银子?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接着岔开话题问道:“那些来追你的是什么人?”
秦馨无辜地道:“我说什么了啊,让你这样着急?”旋即愤愤道:“还不是那些禁卫军吃饱了饭无所事事,竟听那奸贼的唆使来为难我家。”
秦馨说得轻描淡写,杜奇也早知锦衣卫、东厂及三司皆在追查她,现在听得禁卫军又破例出动来追捕她们,可见想要抓她家人的不仅仅是她口中所说的奸贼,很有可能是当今的皇上,故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一时有些心不在焉,随口说道:“馨儿真厉害,一拳就把那坏蛋打死了,真解恨!”
秦馨却叹道:“唉,是我太性急出手太重了,要是让我师父知道此事定要重重惩罚我的。”
杜奇心道,打死了人也只怕师父惩罚,却不怕其他的,想来在她心目中只有师父,便问道:“馨儿,你是不是很怕你师父?”
秦馨坦然道:“不是怕,而是畏。”
杜奇闻言不由暗道:“一个意思两种说法,真亏她想得出!”但他口中却道:“馨儿,怎样才能寻到你的亲人呢?”
秦馨似点些惆怅,略有些烦躁地道:“谁知道呢?这鬼路真难走!”
杜奇一语双关道:“往后的路还长着呢,再难走也得走下去啊!”
秦馨没好气地道:“我说的是脚下的路难走,你又在什么感慨?”
杜奇道:“我说的也是脚下的路啊,难道还有别的路吗?小心一点,这几步下坡路可不好走,从这里掉下去可不是闹着玩的。”
秦馨见他们所处之地一边是峭壁,一边是悬崖,脚下小径杂草丛生,斜斜的仅尺余宽,显然鲜有人经过。向上望去,只见青峰直插云霄,不知道有多高;往下看去,几不见实物,使人有身处虚空之感,偶尔带起一片石子土块,掉下山崖半天都听不到回音,似那回音皆被崖壁下呼呼的山风吹走,若是不小心脚下一滑,定使人毛骨悚然,亡魂皆冒,渗出一身冷汗半天也回不过神来。
秦馨小心翼翼亦步亦趋地紧跟在杜奇身后,胆颤心惊地踏在仅比脚掌略宽的山壁间的凹处,慢慢地往下滑去,闻言娇笑道:“把你的心放在肚子里吧,我才不会蠢得往山崖下面掉呢,到是你自己要多加小心,啊……”
秦馨话未说完,似是脚下猛地一滑,尖叫一声,脚前头后似一支劲箭般射向杜奇后腰。杜奇感到受袭本能地往旁边一闪,旋即醒悟这是秦馨失脚后的身体正向自己撞来,如果自己闪身躲开,秦馨在毫无阻挡之下定会摔下山崖,思念间急忙移回身子,硬用身体阻挡秦馨的身体。
他们两人的身体本就相距不远,在这陡峭的下坡路上,两人的身体几乎紧贴在一起,在秦馨觉得脚下一滑,还没来得及尖叫时,她的脚就已踢到了杜奇的身体,结结实实地踹在杜奇的后腰上,把杜奇撞离山道,径向悬崖下掉去。
这一切皆生在电光石火间,使人根本来不及转念。杜奇闪身躲开又移身回来,虽是截然相反的两个动作,但在他也只是扭了扭身体的时间,再来不及思及其它,便觉秦馨在他身后猛地一撞,那力道狂猛至极,似欲把他一下踹为两段,杜奇来不及呼叫,便被踢出道外,飞临空中。
几年以来,为隐藏武功,杜奇一向把真气压制在体内,不让真气在经络内运行,显得与常人无异,此刻突遇变故,哪来得及运功行气?
但杜奇的内功修为早达先天之境,与其他武林高手的后天之气有着天壤之别,更何况此时杜奇已练成内丹,在受撞那一瞬间他虽来不及运气行功,但他体内的先天之气似有灵感一般,遇袭时自动地生出反应,猛地聚集在受袭之处,抵消了秦馨撞来的大部分力道,使杜奇免于受伤。
杜奇在离地的那一刻,仍不自觉地用仅有的一丝微薄力量驱使双腿在地上一点,使得他的身体斜斜向上冲起,先天真气已自动流转,体内真气鼓荡,感到全身轻飘飘地,当他身临虚空时,猛地一挺腰,向山道上倒翻而回。但杜奇事先毕竟毫无防备,此时虽面临危境,却难用上全力,在虚空中刚作出反应,便似一颗流星般往山崖下泄落。
秦馨见杜奇被自己一撞,似毫不迟滞地掉下山崖,不由扑往崖边,探头向下瞧去,只见杜奇正翻腾着掉下无底深渊。惶急之中,她自己也差点掉下悬崖,忙稳住身形,尖叫道:“杜奇!不要啊……”
杜奇身在虚空,却临危不乱,真意微动,先天真气运转全身,充塞各大小经络窍**,一个倒翻,人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在下降的同时急地向崖壁靠拢。他瞅准时机,猛地伸脚在崖壁上一点,借得这一点之力,身体竟改下降为上升,再一个空翻,稳稳地落在秦馨前面的山道之上。
在秦馨的意想之中,杜奇在自己一撞之下必定掉下山崖无疑,眼见将成事实,她不由无助地靠在身后的崖壁上,滑坐在一块稍微突起的石棱上,一时之间思绪翻腾,不知在想些什么?忽见杜奇竟好端端地挺立在自己面前,一时不由惊怔得张大了小嘴,久久合不上来。
杜奇想起身在虚空之时,偶见身下白云缭绕,涧深不知几许,若真掉下去,定会摔得粉骨碎身,此刻翻落在山道上,脚踏实地后仍不由感到阵阵后怕,只觉浑身无力,一颗心更是惊惧得狂跳不止,忽见秦馨的模样,忙打起精神道:“馨儿,你怎么啦,没事吧?
秦馨的小嘴张合了几下,拍了拍小酥胸,似惊魂未定地道:“没,我没事,你没事吧?我,我不是故意的,请别介意!”
杜奇勉强展开笑颜道:“你不用说我也知道,你也不用介意!”
秦馨嫣然一笑道:“哎,你没事真好,我是不会介意的。”
杜奇一边转身向前走一边说道:“那就好,快走吧,否则我们今晚只有在这进退不得的半山腰歇宿了,如果一不小心掉下悬崖,那就没得玩了。”
秦馨不由面色微变,一边急忙往杜奇前面抢一边说道:“这次我走前面吧,免得我一不小心又撞到你,弄得大家都心惊胆战的。”
杜奇微微一笑道:“也好!”同时侧身让秦馨从他身旁挤过。“秦馨领路而行,不解地问道:“又想打什么鬼主意,笑得这么阴险?”
杜奇跟在秦馨身后三步之处,闻言笑道:“我想起你来觉得高兴,所以忍不住笑了,哪有什么好主意?”
秦馨咯咯娇笑道:“是不是昨晚搂着我睡得很舒服,现在想起来还在暗自得意?这是什么鬼路啊,窄窄斜斜的又忽上忽下,骇死人了!”
杜奇苦笑道:“你以为被人压着睡舒服啊,要不然今晚我压着你睡试试看舒服不舒服?现在我的小腿打着颤路都快走不稳了,得意?我有那闲情吗?”
秦馨转过一个山角,见小道仍斜斜地往山上延伸,前面不远处更有十数道浅浅的石级,在一堵数丈高的光滑石壁上笔立而上,她费劲地爬上石级,在即将到达顶端时扭头见杜奇的头只在她的膝盖窝处,相距不过尺余,不由娇笑应道:“你到想得美,还想有那样的好事吗?昨晚……啊……”原来她只顾回头说话,似忘记正在险峻的山道上攀崖而上,一时之间脚未提起便向前迈进,自然地磕在阶壁上,再顾不得说完欲说之话,尖叫一声身体猛地向前栽倒,刚碰上石阶又倒弹回来,头先脚后地越过杜奇头顶的外侧,猛往山崖下跌去。
杜奇见秦馨栽倒,似是一怔,等他回过神来时,秦馨已似一节断木般滚离山道,凌空从他身旁跌落,他来不及运功,却自然地伸手一抓,幸运地抓住了秦馨的一只脚踝,但他被秦馨那巨大的下坠之力猛地一带,也随着秦馨远离山道,再次飘飞在虚空之中。
杜奇临危不乱,在即将下坠的瞬间默运玄功,手臂用力一振,欲将秦馨抛往山道。就在他的手与秦馨的脚即将分离的那一刻,猛地觉得秦馨的脚上传来一股刚猛的力道,即使他不把秦馨抛上去,秦馨也可凭借这股力量挣脱杜奇的手安返山道。此时杜奇根本来不及转换念头,遇力自然地生出反应,再顾不得抛开秦馨,他只是手腕一摆,就消除了从秦馨脚上传过来的力道,待他醒觉秦馨的脚仍在手中时,两人已跌过路面,往下急坠。杜奇不由暗叹一声,猛一用力,把秦馨抛回山道,而他自己却倍地向外往下掉去。
秦馨踏足山道上的实地,猛地一个踉跄,蹬掉几块山石,摇晃了几下才稳下身来,略一回神,全身不由一阵虚,软瘫在石阶上默然良久仍未完全回复过来,对于刚才的每一细节,她皆清晰地印在脑海里,念及这次杜奇可能再也不能幸免于难,只能落得粉骨碎身的下场,又不由恻然。
她想起与杜奇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特别是一路之上杜奇对她的照顾可说是无微不至,而今这一切都将成为过去不复再存,又忆及前日在江中杜奇曾舍命相救,更不由暗然,喃喃地泣道:“杜奇,对不起!这都是我的错,请别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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