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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章-二十一章

    门撞击时出极大的声响玄关里的灯没开隐隐地从客厅透过白炽灯的光亮来这是他的家在格陵住了三年的家;卓正扬僵了一下薛葵搓着他的手指;他又俯下脸来找她的嘴;薛葵嘻一声躲开啄一下他的唇瓣。

    “冰冰凉。外面是不是很冷?我一天没出门。”

    “不知道。”

    他突然就对她写满热切的脸失却了兴致;终于忍住惑松开她。脱下外套换了拖鞋走进客厅把旅行包往桌上一放他看见桌上铺着纸笔她在他回来之前似乎在写信——薛葵赶紧过来一边收拾一边问他。

    “你吃了没?都这么晚了应该吃了吧?”

    他盯着她手里的信纸她又弯下腰去捡刚才因为太快起身而掉下去的钢笔有几点墨水溅在地板上她懊恼地唉了一声直接用手指捺掉。

    “我不饿。那是什么?”

    薛葵把没写完的信稼一本大部头的《分子克隆》里她隔着桌子冲他笑但这笑容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一般地飘在她光洁如皎月的脸庞上虚无缥缈飘忽不定。

    “哦我写信呢。”

    她有一肚子的话要说。可是卓正扬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怪怪的。她想他是累了又或者事情没有处理好。

    “对了我妈妈拿了一些干果过来很好吃我放在茶几上的果盒里了。还有一包蜂蜜我泡一杯给你尝尝。”

    她急冲冲走进厨房抽了一根筷子来敲蜂蜜拈了一小块在温水里看它慢慢化开变成琥珀:“极了卓正扬你……”

    卓正扬跟在她身后进来从冰箱里取了一瓶蒸馏水。一边拧着盖子一边走回客厅。

    “文件袋呢。”

    她想他真是有些不妥。若是平常以她的冰雪聪明一定能估到不是工作的事情——他向来公私分明——而是薛海光说了些什么但是沈玉才跟她闹了一场磨钝了她的灵气。她将蜂蜜水放回流理台怔怔地看着他在茶几边坐下喝着凉水。他又问了一遍她才哦了一声。

    “我放在头柜了。”

    她便去拿;卓正扬低头喝水一股寒气侵入四肢百骸他剧烈地咳了起来;他听见她走进卧室又走出来一个棕的牛皮袋被轻轻地放在了茶几上她坐在了他的身边许是看出了他的不高兴便也不说话只是小心翼翼地将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手又伸过来环住他的腰他转过脸去看她恰巧对上她一双盈满爱意的眼睛。

    两人的嘴唇近在咫尺却没有接吻的冲动。他错开目光又喝了一口水。薛葵晓得不该问。问一个情绪低落的人你怎么了无疑是雪上加霜的举动。

    “我去写信你一个人待会儿?”她柔声道“我刚刚洗完澡。如果你……”

    她没说完立刻觉自己也太露骨了一些羞红着脸想要站起来;他的确是闻到她身上有股柠檬的清是新液的味道。

    甫一离开他就牵住了她的手她的食指指尖上还有一块墨迹;她不明所以地望着他他只是更紧地缠绕住她的手指隐隐用着力。

    那意思明明白白地写在他的脸上——不要走陪我坐一会。

    她拢了拢半干的湿。她的头生得极快自他们交往以来就没有铰过现在已经披肩扫得她脖子冰凉地痒。

    她温顺地坐回他身边蜷着腿尽量地靠近他什么也不说就坐着抱着出心满意足的叹息。

    你我都有仰望爱人的时候爱到极致原是这样卑微。为了他可以飞蛾扑火万死不辞。沈玉骂了她伤的她体无完肤几乎就要相信自己是母亲口中那个乱的儿。沈玉又叫她分手她晓得母亲因了她生出极重的自卑感和无力感正因为这样才口不择血—她都知道也能明白。

    只是和何祺华和卓正扬那是完全不同的旁人不了解她一个人明白也够了!全天下只有一个人可以让她放弃这段感情那就是卓正扬本人。

    她依偎着爱人坐在这极寒的里心便一点也不痛了。但在卓正扬这边却是一阵紧似一阵地冷——她从不吝啬这温柔的肢体触摸可是心却离得太远。他想起小时候玩磁石不小心掰断了断裂的两头之间便产生极大的斥力追着拼上去它只会逃只会逃怎么也无法还原。

    他摸着她的头薛葵有些不舒服说了一句“湿的别摸冷。”他的手滑下来落在她的腰侧装作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明天元旦。想去哪里玩?”

    “没安排。”她摇摇头“我不过元旦街上总是人挤人。”

    “就呆在家里?”他咨询她的意见“自己做饭吃?”

    “好呀。”她低语“我会煮泡面你会蒸鸡蛋至少饿不死。”

    “那二号呢?”

    “二号要上班啦。还有一大堆事情呢。”

    “你答应过我留下来不走了。”

    “总不能把膜片钳搬到你家吧?”她吃吃地笑“笨笨。”

    她莫名地兴奋起来叫了他几声笨笨仿佛终于给他找到了个爱称;他想她是不预备走了;也许正是因为他的那句话而留下来。薛海光的消息至少落后了一个月他不知道已经换了天地。

    诚然听到她要出国的那一刹那他是觉得整个天地都坍了;仿佛回到十二年前兴致勃勃地赶回家去过元旦结果迎接他的是父母离婚母亲拖着旅行箱远走天涯的残酷;十二年来任何突事件都不能再伤害他直到这一次。

    她居然要离开。

    他脑袋里只盘旋着一个念头:不讲清楚不许走。不讲清楚了也不许走!

    巴措载他到了成都双流机场因为跑道积雪太厚而关闭他一定要回到格陵于是弄了架uh6o先往北京中转可是没有人敢飞。飞行中队的大队长是他父亲的小命令自己的儿子舍命陪君子雪一停就升空气压骤降导致卓正扬伤口爆裂血洒得到处都是那飞斜叹一句。

    “见过不要命的没见我们俩这样的。”

    那一刻他真是谁也顾不上真要是坠毁一了百了反而轻松他没法理思考她为什么要走恨不得一回到格陵就掐死她又想大概是他太宠着她惯着她从始至终都以她的意志为先忍着不碰她她九鼻子上脸了——干脆二话不说把她关起来疯狂看她还跑到哪里去。她是不是太天真真以为他是个谦谦君子不成?浸商界这么多年他什么下流招数没见过?她不过是逼着他做一回小人。

    可是一回到格陵她扑进他的怀里他的全部恨意立刻冰消雪融她毕竟是没有走听话地留在家里等他他怎么忘了她曾经说过他们的事情不要听别人来说。

    可是她绝对动过离开的念头回想每一次情意绵绵她的灵魂总是游移不定仿佛下一秒就可以潇洒抽身离去;这个迟来的认知让卓正扬无法当作没事生。他想他们应该开诚布公地谈一谈而不是在这里旁敲侧击地刺探心意。可是抱着她的时候又没法说他试图自她的手臂里抽出身子薛葵嘤咛一声紧紧地抱着他不肯撒手他拍拍她的后背。

    “薛葵坐好我有话要和你说。”

    “不。”

    “快坐好。”

    “不。”

    他又好气又好笑——苦苦追她那段期间何曾想过有一天她会这样缠着他实在是神迹——十二个小时来的积郁一扫而空将她抱到自己腿上面对着自己坐下顺势一记她窝在他的颈侧摸摸他的下巴。

    “胡渣。扎人。……你怎么还是冰凉的?”

    他清了清嗓子。他想在今年之内把这件事情解决。她不出国的话薛家那边一定会炸锅他也会落一个“拐带良家”的恶名这事儿就麻烦了就他看来薛葵单枪匹马肯定处理不好。

    “谁叫你这只暖水袋不尽责。”他故意地把手伸进她的衣服贴住她的后背;她冻得一跳又眨着眼睛看他。

    “你要和我说什么啊卓大人?”

    “幸亏有你爸帮忙事情解决了。”

    她的小手也窸窸窣窣地伸进他的衣领里贴着他的胸口想叫他暖和起来他有些兴奋眼睛黑亮亮地望着她。

    “你小时候有没有玩过百兽棋?”薛葵低语“大象吃狮子狮子吃老虎……猫吃老鼠老鼠又吃大象所以呀还是我爸爸最厉害。”

    “你是不是有恋父情结?”他想起薛海光送给薛葵的绿松石手链还在外套口袋里外加一条他在路上买的牦牛骨钥匙扣正好哟拴住他送给她的钥匙“我吃醋。”

    “好极啦我正愁没有追求者让你紧张一下”薛葵吃吃地笑刮一下他的鼻子“笨笨连我爸的醋你也要常”

    “不许这样叫我。”

    他想从小到大谁敢说他笨只有这人不怕死一再挑衅他的情绪底线于是狠狠吻上去一时间房内只有唇舌碾吸的声音他想不对啊本来是要和她谈正经事怎么谈着谈着就变味了?

    “你没和我爸说我们两个的事情吧?”薛葵躲着他的嘴想起一个问题“他肯定要伤心死。”

    “阑及。你爸对我说你要出国伤心得不得了。”

    他怀中温热的可人儿突然就僵住了。咬着嘴唇薛葵稍稍直起身子整了整衣服离开他的大腿坐到一边去。

    她想他从进门到现在情绪变了几番对她忽冷忽热可最后还是抱着她求欢——他是不是根本不在乎她要走?看他的手又摸了过来缠住她的手指想要把她拉回去。

    他到底想怎样?是不是想着不管三七二十一先亲热了再说?

    原本以为自己看得开所以献身也没关系但是已经被沈玉骂过不自爱——有什么比亲人的辱骂更能让人难过的?薛葵突然觉得一股怨气冲上心头甩开了他的手。

    “上个月我的确答应了妈妈出国那时何祺华威胁我和他结婚我没有办法我所能想到的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永远离开格陵。”

    虽然能想到薛葵离开的理由绝对不会中听但猛然听她这样云淡风轻地说出来卓正扬还是感到了一股怒气涨满整个胸腔——上个月?上个月他们不是在热恋吗?她怎么能一边和他卿卿我我一边想着远走天涯?

    他杀气腾腾地插嘴。

    “这就是你所能想到的最好的解决方法?嗯?那我呢?”

    薛葵噤声。整件事情里她的确摒除了卓正扬的存在。本来就是那个时候也没预着要和卓正扬有个什么结果。

    “不然?爸爸妈妈一直很希望我出国这样是皆大欢喜。”

    卓正扬眼底峻一敛腾地站起来带倒了茶几上的蒸馏水水汩汩地冒出来洒在地毯上又溅上薛葵的小腿她躲他伸手一捞把瓶子扶起来——他想他是太宠着她了。宠得她连皆大欢喜的布局里都没婴备他一份。

    这样下去绝对不行他在她心里到底是个什么位置?可有可无的玩伴游伴伴?他必须得让她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在哪里再想办法求得薛父薛母的原谅。

    他走到落地窗附近开始思索应该怎样说教一番才能不让她太伤心——没想到自己大学肆业还得负起教育博士友的责任。

    “薛葵离开不能解决任何问题。你这样做不过是把问题全部丢给留下来的人。”

    手机响了沈玉打来薛葵没有接张了张嘴不明白卓正扬怎么突然数落起她虽然他没有说出口但不就是在骂她自私懦弱吗。

    何苦来!她留低负尽所有亲人卓正扬还要教训她以彰显自己一身浩然正气?

    “我知道我自私……”听她这样说卓正扬皱眉道“我不是说你自私”薛葵很快地接下去“抱歉我天生就是这样的人遇到问题只会叫苦只会逃避你现在明白了吧?”

    她反弹的太厉害卓正扬有点招架不住。他觉得自己只是说了一句很普通的话怎么就闹得她咄咄逼人起来。

    “薛葵不要借题挥。你现在不仅是对自己没有信心对我也没有信心。就算你留下来依然没办法解决问题……”

    她自诩长袖善舞八面玲珑没有摆不平的人事可现在却成了走也不对不走也不对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里外不是人还无计可施于是脱口而出。

    “我为什么要对你有信心?”

    这话一说出口她的心就痛得难以忍受她不知自己是拿着一把双刃剑将彼此都刺伤覆水难收卓正扬怒火冲天的同时想起自己在直升机上的种种设定暗忖本来就不应该还试图和她讲道理她完全没有身为朋友的自知什么伤人就讲什么。

    卓正扬大步走到薛葵跟前一把攥住她的衣领想着怎么样给她点颜看看是就在沙上还是把她抱到卧室里去;薛葵也感觉到了他周身熊熊燃烧着的怒火——对她对卓正扬没信心为什么还留在这里?她和妈妈闹翻了然后像个乞丐似的蹲在他家门口乞求着他的一点恩惠来活命她还有没有一点自尊了?

    他看来是准备把她从沙上拖起来……他现在是不是打算把她扔出去?薛葵扭打着卓正扬的手臂:

    “我自己会走!放开!放开!”

    她有手有脚能走会跳不需要他下逐客令她还想着给苏阿姨写信坦白一切简直就是荒唐到了极点!

    她现在还想着走。卓正扬一言不一把将她推倒在沙上用膝盖顶住她开始撕扯她的衣服。他的手一直都是冰凉的摸着她光滑柔腻的肌肤莫名其妙的亢奋附来越高涨他把她翻过来伸手去摸她内衣的搭扣。

    他没对她用过强;他总是从爱抚开始从不会这样直接鲁莽;薛葵只当是他终于忍受不了自己要开始清算;他脾气本来就不好没必要到了这个时候还对她陪小心;她咬着嘴唇拼命地躲着他的手恨自己没有尊严——这些衣物被沈玉扔掉她还巴柏捡回来!卓正扬就算这些衣服都是你买的你也没必要这时候都拿回去吧?难道你想把我脱光了丢大街上?妈妈说祷有错她不应该接受他的礼物因他随时随地可以收回而她却必须遭受这样的侮辱。

    她的脸埋在沙里嘶声大叫:“无耻!无耻!”

    这就叫无耻了?她应该把力气留着待会喊。卓正扬毫不留情地把她的脸扳过来正对着自己惊见她泪痕斑驳一张小脸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骇然地松了手;手机仍然不屈不饶地响着事态已经脱离原来设想的轨迹卓正扬心想趁着自己还有点理智的时候让彼此都冷静一下。他起身薛葵浑身无力地滑下去瘫坐在地毯上头遮住了脸庞炕清表情。

    “接电话。”

    她手址挛了一下去拿手机手机在沙的另外一边卓正扬替她拿过来碰着了她的手指她抖调害他厌烦地将手机扔下本来还想帮她披上外套但已全无兴致;她摸索着拿起电话。他坐到一边去又喝了一大口冰水感觉平复了一些。

    “妈妈。”

    “薛葵。”沈玉的声音里含着冰“你在哪里。”

    薛葵的心砰砰直跳难道母亲又到了格陵?她不敢骗沈玉只好含糊答道。

    “外面。”

    “现在几点钟。你在外面。”沈玉慢慢地冷冷地一字一句“薛葵我本来觉得昨天对你说的话太重了想着不该对你火想安慰你两句但是我刚才接到你爸的电话。”

    “嗯?”薛葵不明就里“爸爸怎么了?”

    “你让他帮忙处理卓正扬的事情对不对?你为了一个卓正扬非叫你爸在理塘掉头赶回雅江川藏线上啊!薛葵!大冬天路都冻实了天又黑的早你爸每次走这条线都要吸氧身体差成这样了还是你说什么他就做什么——你想害死你爸爸是不是?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险!”

    薛葵吓得眼泪都缩回去了她完全没有想到过会有这样的局面。

    “爸爸……爸爸没事吧?妈妈你别吓我!”

    “这次是运气好没出事但是下一次呢?你爸有义务帮你讨好卓正扬吗?没有!还有你知不知道卓正扬赶去雅江处理什么事情?为了个叫程燕飞的人决斗!这是你爸亲口对我说的——你叫你爸去帮卓正扬处理桃纠纷薛葵你还有没有点人?”

    薛葵哭得肝肠寸断:“妈我错了……呜呜……我错了。你别骂我了我也不好受。”

    沈玉的心跟着揪了起来。她是一路哭着回姬水的也扇了自己几巴掌不该对儿那么恶毒地指责可是薛葵和卓正扬恋爱以来的种种举动实在太令人失望。

    “我没有告诉你爸你和卓正扬的事情。也没告诉他你不打算出国。我不想影响他开车。你等他回来自己和他谈!”

    沈玉重重地挂上电话。薛葵蜷缩着靠住沙抱着膝盖大哭起来。她突然觉得爸爸妈妈变得很陌生。她一直引以为豪的就是一家三口的关系好像朋友一般亲密随和但原来真相是如此残酷他们不过是用彼此隐瞒来粉饰太平。

    爸爸妈妈已经变了卓正扬也是整个世界都这样陌生为什么只有她还是过去的薛葵?

    她逼迫薛海光又逼迫卓正扬逼迫他们一定要按照她的旨意来行动全然没有想过会给他们造成怎样的影响。

    “别哭了。”卓正扬心想沈玉一定是说了什没好的话过来想要抱住她“怎么了?葵告诉我。”

    她抽噎着使劲推他他吸取了教训没有硬来坐在她跟前握着她的手她哭了很久挣扎着伸出个指头来探他鼻息他不明白她指头抖着试了半天不知道他有没有呼吸又吓得直掉眼泪。

    “你怎么回来的?机场都关了。”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指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

    “傻丫头亏你还是生物学博士这世上哪里的鬼?我好好的没事。”他吻了吻她的手指又把她的脑袋靠近自己的胸口叫她听自己的心跳“我坐直升机在北京中转。”

    至少她没有因为一时任毁了这两个人。

    以后也不会了。

    “程燕飞是谁?”她哭得精疲力竭下意识地问了一句又突然打住“算了你没必要回答我。”

    她摇摇晃晃站起来他压抑着的怒气又开始探头。虽然他和燕子没什么但她就不能表现的在乎一点?

    “她是我小。”他想她未必懂得北京话里“小”的意思“对门邻居大学同学……”

    薛葵马上就想起了沈玉说的话恶狠狠地接过他的话尾。

    “门当户叮”

    卓正扬怒不可遏。这个人把他推给辛媛又把他推给程燕飞他还把她当个宝想要和她结婚——他抓起茶几上的文件袋砸进她怀里。

    “打开看看。薛葵打开看看。薛葵像你这种人上战场准保第一个做逃兵!”

    他给她点时间反省自己的错误气冲冲地走进室砰地一声把门关上;殊不知这句话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洗了澡又拿过医药箱换药尽量不让自己去想薛葵在外面干什么她总该有点觉悟了吧?他换好衣服看见梳子上有两根长是她的他的心突然一下子就软了。

    怎么办呢别的人他都不放在眼里只有薛葵一再轻易地惹怒他而他又总是想要以眼还眼地报复回去叫大家都别好受。彼此折磨如死循环。

    他打开室的门心想得这次无论如何得好好和她谈一谈还有她妈妈。

    “薛葵我们明天回姬水。”

    没人理他。他一眼看见茶几上的果盘翻着空空如也;文件袋已经打开了全部文件都被扯得粉碎大门钥匙放在桌上所有他送给她的东西都叠得整整齐齐放在一边包括那双军靴——她已经收拾收拾走掉了。

    作者有话要说:先更这么多吧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写起来有点涩大概是太冷了。盘雪照例是回箭元旦2号早上直接去药理所看见薛葵正上楼道了声元旦快乐。时间社没有什么学生薛葵拿着豆浆一路走一路喝盘雪站在膜片钳门口随口一句。

    “元旦去哪里玩啦?”

    其实她惴惴不安只恨自己为何头壳坏掉还去问薛葵何祺华是谁。她一向唐突惯了薛葵又纵容着所以愈骄纵起来直到这一次问完就后悔后悔完了又想知道真相想的抓心挠肺寝食难安。

    平静无波单调枯燥的一滴水遇到了曾经电闪雷鸣波涛翻滚的一片海一直觉得生活乏善可陈的盘雪想融入到薛葵精彩绝伦的生命当中去。也对薛葵这样沉静而无争的气质当是千锤百炼为什么她以前就没有看出来过。她翻来覆去地回忆沈玉的只言片语字里行间可以肯定的是年轻时候的薛葵曾经被那个她觉得很有味道的何祺华包养并且和家里闹得很僵现在沈妈妈要求儿和卓正扬分手而薛葵拒不答应。

    如果是其他她所不认识不了解的人做出这种事情她一定会认为是道德败坏唾弃到底;但薛葵是薛葵她最好的朋友她甚至是在薛葵的帮助下才和顾行知走到一起不就算薛葵没于其中穿针引线她没有和顾行知恋爱她依然是要无条件地支持薛葵。因为她了解现在的薛葵也坚信没有人可以逼迫到薛葵做什么她任何决定都是自己对自己负责能做到这一点的人已经少之又少。她柔到极致又无坚不摧;自由率又果敢有加那个何祺华太老了还是年轻而优秀的卓正扬才衬得起她。

    不可否认这是有一种猎奇心理作祟。盘雪这辈子一直遵从于父母家长的意愿读书升学恋爱全由长辈一手策划一个被束缚太久的孩子看见身边有同龄人行使自由意志便觉得是替自己活了一场心有戚戚丝毫不怕又有任何矫枉过正的嫌疑。她甚至有种感觉——说起来真是不好意思——她那枯燥单调的生活因为认识了薛葵而丰富生动起来。

    “在宿舍孵着呗。”

    “没和卓正扬出去玩?不过外面人是多打折都打疯掉了”盘雪看薛葵这模样大概是已经把那些事情抛诸脑后——她也的确是这种拿得起放得下的格——便讲起31号晚上血拼的盛况有些可惜自己衣服买早了“比耶诞还便宜一百多呢!”

    “可是你提前穿在了身上。”薛葵笑着说“光这一点值。”

    又闲谈了间都是盘雪不停嘴地讲顾行知顾行知这样顾行知那样仿佛个宝被停炫耀薛葵知道她只需要听众便不作声地抿着嘴笑有学生拿了样品来做实验薛葵转身去开机器一双运动鞋踩在地板上悄无声息那学生笑嘻嘻:“薛老师今天没穿军靴?以前每天都听您的靴子踩在地板上咚咚声觉得特别有分量特别踏实。”

    盘需也去瞄薛葵的脚一双半旧网面运动鞋从夏天穿到冬天。薛葵开了机器一边调整机械臂一边回应:“好的等天暖和了我穿双木屐鞋底钉上铁片那声音一定更踏实。”

    “薛老师就会拿我开心。”那学生看来心情也不错一边同薛葵笑着一边拿样栖冷不防十几支装在透明塑胶管的样品翻落在地“啊呀糟糕!”

    药理所用的是黄蓝绿三种颜的小碎格水磨石地板市面上最便宜的货塑胶管跌落下去可以同地板混为一体根本炕清楚。

    薛葵陪着学生蹲下去一支支地找感慨道:“这地板不仅可以逾盲还可以训练视觉神经网的分辨极限盘雪你去拿个扫帚过来扫扫这块拨动一下说不定就看得见了——向青蛙学习。”

    盘雪只觉得她那个盲测试图的比喻真是赞绝。新所的地板不如旧所好绿绿不说颜总是雾蒙蒙半新不旧看来看去果然像体检时候逾盲的图案她拿了扫帚来慢慢地扫。

    “说到这个我和顾行知昨天在锦绣吃了道湖北菜叫辣的跳。”

    “什么是辣的跳?”那学生好奇地问。

    “喔”盘雪一边捡样品一边解释“卤牛蛙。牛蛙灌了辣椒水表面上肉质鲜嫩一口咬下去辣得顾行知跳起来啦。好了还差一个。”

    薛葵没说话秘站起来有点头晕目眩便站起来扶着实验台定了一会儿盘雪同那个学生继续找实在是找不到了学生一跺脚。

    “得我现在回去再制一份过来薛老师你等我十五分钟!”

    “行。”

    她慢慢地坐下。盘雪也走了空荡荡的实验室里只有机器自检的咔咔声。

    十二月底的时候薛葵曾和卓正扬一起去专做湖北菜的锦绣吃饭同行的还有展开和游赛儿湖北菜并非以辣出名况且她自认为格陵大的牛腩粉已经很辣于是对这道毫不起眼的牛蛙掉以轻心一口下去顿时辣得她心脏麻痹双眼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摸索着去拿桌上的茶杯一杯接一杯地牛饮还没办法缓过气幸好游赛儿点了果蔬冷盘她接下来的时间就只能吃那个冰冰舌头否则一定自燃;偏偏卓正扬和展开吃得兴致勃勃等结完帐出停车场卓正扬看她嘴唇都肿了便问她到底有多辣。

    “让我试试看。”

    他故意挑逗俯身过来她想真是一切皆为接吻的理由摇着头无奈道:“我觉得快要喷火了——你说有多辣?不行回去要喝点牛奶。”

    “何必那么麻烦。”那时他们已经到了宿舍楼下站在树旁的阴影里卓正扬扳着她的肩膀俯下脸来吻她呼出来的气息都是火热的“其实我也很难受帮我解一解。”

    她才现上了当。他的口水辣的要命刺激得她的眼泪从紧闭的眼角溢出来流进鬓里又沾湿了他的大拇指整个人好像在燃烧烧得魂魄不齐他温柔而又激烈地吸吮着她的舌头不放过齿颊的角角落落一开始她口腔里没有任何感觉麻木得无法回应后来慢慢地恢复就促狭地开始挑逗他大吃一惊挤压着她抵在树干上又护着她的脑袋长吻之后他把印着树干纹路的手背给她摸摸两个人贴着额头傻笑——那是他们最的一次接吻经历。

    “好一点没有?”他恋恋不舍地蹭着她的鼻尖“下次在家里做来常”

    “不。”想都不要想这种对健康有害的东西她再也不会碰“你也不许常”

    “为什么。”

    “不许就是不许!”免得你找别人接吻去火但是她没有说出来“卓正扬没有本姑娘陪同监督不许你再吃这道菜明白否?”

    卓正扬看着薛葵心想这可是有点管着我的意思了薛葵你可知道这对男人来说是什矛义?

    他十分受用。看着她宛如秋水一般清澈的眼睛他说出了酝酿已久的话。

    “搬劳我一起住。”

    不出所料她的脸唰一下就红了开始赶他走。

    “走啦走啦明天还要上班呢。”

    现在回想起来那才是他们一起去采购的真正原因。他买了足够两个人用的东西是准备要开始生活——还有文件袋里的结婚资料他为什么想要和她长久下去?尤其是在她变得如此糟糕的时候!

    “薛老师?”学生拿着样品过来了却看见薛葵在走神“薛老师?”

    “喔抱歉抱歉”她拍拍两颊“我这是假期综合症。开始吧。”

    没有卓正扬了薛葵。至少现在没有。是你主动割断一切。不变回原来的自己怎找得到来时的路。

    元旦过后节之前药理所各实验室都开始疯了似的补实验应付考核就连平日里最清闲的盘雪也忙了个脚不沾地精疲力竭连带着神经都变得迟钝起来直到连续两个中午她都在食堂和薛葵碰到才惊觉不叮

    “薛葵你怎么在这里。”

    “吃饭。”薛葵扬扬手中饭盒“不然?”

    “你不用陪卓正扬么?”盘雪的脑袋里还都是纷杂的数据在乱飞自问自答“不过也是年底大家都忙。顾行知两个星期没调休了……”

    薛葵没有接话只是看着窗口的饭菜乱炒乱炖她有点犯恶心。

    其实卓正扬从阑忙。即使是设计破冰者的那段期间基本上朝九晚五大把时间同她恋爱只是薛葵不得闲她处于社会食物链的底层蝇营狗苟的小人物忙的不可开交。

    “展开说你以前在远星的时候常常加班现在倒很清闲。”

    卓正扬的个十分专一。没有遇到薛葵他专注于工作所以干的昏天黑地;遇到她之后卓正扬野心勃勃江山人都要揽入怀中互不干扰。

    “工作是为了更好的生活。如果忙到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就背离了我的初郑”

    他这岂不是在指责她的工作扰乱了进食她无奈地摊摊手。

    “卓大人我也想睡了吃吃了睡每日只担心衣服衬不衬指甲和唇蜜的颜。我是法国三大空想主义者转世投胎乌托邦的生活最适合我。”

    他坐在一边看报纸对她的心思十分明了。

    “那是因为你不喜欢现在的工作。等合同期到了赶紧换一个。你喜欢做什么?”

    她喜欢什么?她做了五年的药用肽说没感情是假的。即使现在还常常看文献追踪国际上的报道老是担心自己跟不上这个领域的展。实验讲究的是个手感两年不碰很多技能只怕早已退化。

    盘雪还在喋喋不休:“……况且老黏着很容易厌倦。顾行知说……”

    呵盘雪现如今是言必称顾行知热恋中的人总是这样。她有没有过失态地在盘雪面前一直提到卓正扬?有没有?也许有也许没有全无印象。

    “今天的西兰很好薛葵吃一点。对了还有肠我妈妈自己做的顾行知都说好常”

    盘雪打开保鲜盒的盖子极力推荐薛葵看了一眼码得整整齐齐的肠片全精瘦肉装在保鲜盒里油光汪汪有些反胃婉拒。

    “现在自己监肠准备年货的真少。如果加点肥肉就更棒。我妈妈也做了一些下次带来给你尝尝。还有蛋饺和年糕吃火锅最好。”

    盘雪心想母果然是没有隔仇。看来是已经和好。本来盘雪和妈妈也是这样的相处之道气头上什么难听的话都说得出来泄一通反而有利于打开心结天底下的母大概都是这样非要互相伤害才能证明爱有多深。她想薛葵不会走了要和卓正扬相亲相爱地过下去了沈妈妈也一定会被卓正扬对薛葵的爱打动由反对变成支持——新的一年就把过去的不开心统统抛诸脑后吧。

    “好啊好啊薛葵那边有空位我们一起常”

    同事看她的眼光有些奇怪;薛葵心想母亲在宿舍这么一吵一闹也不知道旁人听到了几分盘雪是她的朋友自然挺她但其他人呢?也许正等着和她“闲话家常”吧。

    薛葵有些踌躇:“我想回去喝点热水。你们吃我先走。”

    她打了一份西兰和菜薹加二两饭回到实验室去吃了没有两口果然又全部吐返出来她连喝了两杯热水也压不住胃部一抽一抽地痛对她的敷衍十分生气;她把饭盒推到一边趴在实验台上等这阵痛感过去。

    节食的时候她也曾跃跃试地想要试试扣喉考虑到对身体伤害太大而没有付诸行动现在倒好前天昨天也是神经反射般地全吐出来若不是喝牛奶同豆浆她可能无法坚持到现在——开什么玩笑难道没有卓正扬她就吃不下饭么?这算什么心理暗示?

    一想到卓正扬她更是反胃调害;冲到洗手间里干呕起来。

    她下手太重。那天晚上她看到信封里的结婚文件顿觉来了个大逆转不但不能接受反而激得她强烈反弹站起来宛如困兽一般直打转觉得吸进胸腔里的每一口空气都在逼迫她尖叫出来——不能结婚。不能结婚。现在的她连自己都讨厌哪里配得上卓正扬的爱。她撕掉所有文件独独留下卓红安写给卓正扬的便笺贴身放着心里想着要去赶末班车回宿舍好好思量清楚卓正扬追出来要捉她回去她又慌又怕——他总有办法动摇她她又要跟着他回那个自己完全做不得主的世界贪图一晌欢爱全然不顾后果——于是仿佛参孙附身没头没脑地拿手袋大力打他里面装着分子克隆装着蜂蜜干果至少也有十几斤重打得手袋上两个金属扣子飞脱打得他整条手臂都被血浸湿她才惶惶然地住手。他就那么鲜血淋漓地抓着她的手血一直流到她的手指上他才松开。

    他说了句什么?哦他说薛葵别让我觉得自己很可悲。

    他们大概就是从那一刻开始默契地达成了分手的共识。若有时间考虑她本来可以做的更漂亮一些更委婉一些留些余地给彼此——可是那个时候她什么也想不到恨不得割袍断义以表自己的决心。

    她擦擦嘴角的酸水突然有些心悸:莫非怀孕了?她帮卓正扬用手抚慰的时候两人靠得太近似乎有几滴溅到大腿内侧——不可能!才几天的时间而已!她已经把所有他的东西都还给他了况且哪有这么快的妊娠反应——她暗笑自己还是个学生物的这点常识都没有。

    怎么会笑得比哭还难看?她看着镜中的自己。想想看薛葵想想看在大富贵那一次你看着镜子说了些什么?你说要辞职两个月过去了为什么现在还在这里。

    她放在盥洗台上的手微微使力又攥成拳头大步走出洗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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