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西西同江东方如期登记结为夫。两人在实验室里广派喜糖以许达为所有人都开始称呼她为江沈氏。
读书人就爱开这种文绉绉的玩笑。她甜蜜的要命从此不再避讳人前人后娃娃音唤他“东东”拖长了语调大肆撒娇——这是新婚夫的情调间另有更私密的昵称一种掺杂了灵魂和肉的欢乐不足为外人道也。
他们虽然结了婚但真正恋爱的时间不足三个月哨蜜运当中两人就像喜糖盒子上的卡通小人一般孩子气一举一动退化到七岁连体婴似的缠在一起;天气渐冷沈西西三天两头地感冒江东方毕竟是课题组组长觉得沈西西时时刻刻粘在身边太难集中精神搞科研于是叫她在家里养病不必去实验室了。江东方虽然多情但对沈西西好的没话说早上出门绝不吵醒她做好了饭菜放桌上自己带个便当随便对付一顿晚上回来再哄委屈到眼湿湿的沈西西起帮她戴罕子围巾和手套出门去吃大餐。
这种生活简直可以一眼可以望到八十岁的尽头稍微有点空虚。因此通过婚姻变掉锐的沈西西多了一个很邪恶的爱好就是想想自己认识的那些孩子哪些还是处哪些已经不是——白纯肯定不是蒋晴应该不是黄应该是。
最后她总是会想到薛葵。薛葵是不是?她觉得是。
但薛葵不是被包养过么?
她十分混乱。她最终没有去问江东方那个问题。蒋晴后来又66续续地讲了许多薛葵的过去给她听她明明知道那些添油加醋的传闻不该太相信但还是在这种窥探他人私隐的过程中得到满足——人么不八卦不成活。但是她听过就算绝对不会再告诉江东方她只是同情薛葵——据蒋晴说那是一个秃头大肚腩五短身材满面油光的猥琐老男人——基于这种同情她原谅了江东方。
如果江东方真的喜欢过薛葵那她捍卫的不仅仅是薛葵的形象也是江东方的眼光。
她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怜悯地望着众人十分圣洁。摆酒的那一天她主动打电话邀请薛葵而薛葵因为高烧并肺炎只能在电话里说声恭喜无法出席。她专门打听到薛葵的宿舍地址跑去探病她不知道薛葵住的地方条件这妙一条小巷子里绕来绕去也找不到最后才打听到那个停着一辆灰跑车的筒子楼就是药理所的宿舍。
薛葵正亿头看文献一张脸瘦得只有巴掌大小裹在一条灰绒线围巾里说话声音很轻淡淡地笑着伸出手来讨喜糖她看薛葵的手背上有许多打点滴留下来的针眼手指尖都快变成透明了十分心疼地问薛葵是不是唱歌那天晚上着了凉薛葵并不回答而是问她还有没有去血液科取样沈西西想起去采了几次样但是最后并没有对苏医生道谢和告别就有点不好意思知道这条人脉很难再续起来。
“拿些喜糖去给她们不是很捍。”薛葵想到药用肽的临试验可能还需要病人配合于是轻声道“大家都是爱沾些喜气的。楚倩护士长是我的高中同学你可以去找她。不要怕难为情。”
沈西西心想好吧既然是你说的我就去做。闲聊了间她看见薛葵的案头摆着一套少年儿童彩绘精装版百科全书笑着问她怎么还看这个。
“哦。买给一个小朋友的生日礼物。”
沈西西有些怀疑。小朋友是极亲昵又极疏远的称呼再结合蒋晴讲过的那些话……
“多大的小孩?”她试探着问。
薛葵心想是啊多大?
“岁的样子。”
沈西西顿时觉得这世界一片黑暗——薛葵有私生子。薛葵有私生子。
人类无远弗届的想象力由此可见一斑。
她心慌意乱地起身告辞叮嘱薛葵一定要好好休息她戴手套的时候薛葵心想一定要赞一下就轻轻捏着沈西西的手说:
“戒指真漂亮。玫瑰型很适合你。沈西西你好幸福。”
江东方家里有钱结婚开销一概由江父承担但这枚戒指是江东方自己拿出了平时的积蓄倾囊买下钻石事小但他从未问过她的指围竟然大小刚好——他实在是一个有多少便做足多少的好男人。
听了薛葵的祝福沈西西几乎落泪。
“薛师你也一定会幸福。”
回到家里江东方正在烧饭做菜她同他说自己去看了薛葵江东方并不以为意只叫她赶快换好衣服出来吃饭。
这复式公寓是江父一次付清房款送给他们的结婚礼物。楼下的车库里还停着一辆标致——这一切和薛葵宿舍里的清冷寒酸形成了巨大奉。
沈西西暗暗誓。她一定要竭尽所能爱护薛葵。
话虽这样说她却因为新婚燕尔完全忘记了薛葵说的该去血液科派喜糖的事情等想起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一个多星期她急急忙忙地拿了一匣喜糖打的去了医院按薛葵的提示直揭到楚倩楚倩不客气地收下了。
“你才多大啊就结婚啦?哇这戒指真是漂亮。你老公是你同学啊?怪不得啧啧啧小姑娘真是有福气。”
两人都是已婚这关系突然一下就拉近了沈西西才知道血液科的各位都是面冷心热打起交道愧不困难她本来想亲自道谢但找了一圈没有看见苏医生。
“苏主任刚刚走她儿子每个星期四来接她吃晚饭;没事我们会告诉她你今天来过糖我们也会留一份。”
几个未婚小护士一提起苏主任的儿子就满面红晕叽叽喳喳地说个没完。
“苏主任的儿子怎么可以长得那么帅!”
“帅也就算了人家还很有家底呢。”
“所以你就别想啦他肯定是要娶高干之的嘛。”
“也不一定如果他喜欢自己的身份干嘛跑到格陵来自己创业。我说啊他最难得的是有孝心。”
“哎呦这你都看出来了。那你赶快去讨好苏主任她一高兴就钦点你做她儿媳啦。”
“喂喂喂!谁也不要和我抢我可是要把我的高中同学介绍给他的。你们哪个比得上薛葵又漂亮又聪明——沈西西你说是不是?”
沈西西只好赔笑赶紧告辞出来给东东打了个电话汇报今天的行程。
江东方正在一团混乱中。他给蒋晴布置了一个课题一开始蒋晴还兴致勃勃决心大干一场但是很快她现这个课题中有放射实验操作便开始打退堂鼓;但她又不直接告诉江东方自己害怕结果等放射元素到货要开始做实验了江东方才知道蒋晴一靠近同位素实验室就会吓得抖——那这样还怎么做实验呢?
“江师兄我真的不敢做。”蒋晴吓得直哭。
江东方没说什么叫她穿好白大褂戴上铅手套——蒋晴以为江东方真的要眼看着她去死——毕竟这个课题是她的她没有义务叫江东方替她做虽说江东方以前也帮沈西西做过类似实验但沈西西是他老婆呀!
她一脸凄苦地穿好衣服到同位素室去结果现江东方已经穿好防护服在那里等她了他正柔声同沈西西通电话。
“嗯我还有一点实验要晚一点回去……嗯好你要弓…嗯拜拜。”
他收线之后就对蒋晴说:“我来做。你站在我背后拿着射线探测器随时监测有没有污染。”
蒋晴觉得江东方真是酷毙了——他是在用自己的身体帮她挡住射线啊。
“江师兄谢谢你。”
“本来孩子就不应该做这个。是我没考虑清楚。”江东方根本没想太多“对了你一定要站在我背后不要乱动。”
整个实验过程中蒋晴就乖乖地站在江东方的背后江东方一边操作一边对蒋晴进行讲解蒋晴看着他宽阔的后背突然很想靠上去但是她很快就清醒过来。
“江师兄你怎么一点都不怕射线照射?我听说辐射会致癌欸。”
“我是男的不要紧。”
“江师兄我听说薛师以前也做过这个实验你也帮她做?”
她能感觉江东方的动作突然停了一下。
“没。好了不要和我说话。”
她明白江东方是要集中精神放射实验操作每一步都要小心翼翼万一含放射元素的液体接触到皮肤会造成很大的伤害。
很快江东方就做完了。
“行了。把探测器关掉你先出去吧我把实验台清理一下……”
蒋晴松了一口气她转身走结果一脚踩上自己松散的鞋带她哎哟一声本能地想要拉住江东方江东方被她带倒了。
“小心!”
两人双双倒地但江东方还是把蒋晴护在了怀里蒋晴红着脸站起来却现江东方把左手背在身后面对着她脸铁青。
“你出去等我。”
蒋晴看他脸不好立刻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她乖乖地走出实验室很快就听见探测器又拼命地响了起来——这么说江东方被污染了!
她急得团团转江东方从里面把实验室反锁起来过了很久他才打开门。
“蒋晴你进来吧。”
她立刻进去江东方的左手上很大一块拼命擦洗过的红印而刚才他们做实验的台面也有清理过的痕迹。
“蒋晴你用探测器扫一下看还有没有残留辐射。”
“江师兄你被污染了?”
“放心你没事。是我的手背沾上了一点儿。”
“江师兄!”
江东方很疲惫。他从来没有出过这样的错。他不得不承认蒋晴提到薛葵之后他就有点心不在焉以前薛葵做这类实验的时候十分谨慎总是提醒他要注意要注意——他今天怎么这样不小心!
“今天的事情不要告诉你沈师。”
江东方生实验事故的时候沈西西正在回家的路上。下班时间很难打的她只好坐公交车幸好第一医院是终点站有座位可以坐。
等红绿灯的时候她看见旁边停着一辆灰的奥迪她不知道奥迪也生产跑车她前面坐着一对三十多岁的夫男的探头出去吹了声口哨。
“r8。这车老贵了。”
沈西西便多看了一眼以她一个外行的眼光来看这车的确很拉风就好像一匹蓄势待的狼一样随时准备冲出去。
“有钱人。”的说“格陵多少暴户呀。我上次还看到一老头子开保时捷911呢。大冬天的敞着篷真是作孽。”
那男的继续探头去看车牌口中啧啧有声。
“何止有钱。真是稀奇挂军车牌还等什渺绿灯。要是我直接压上行人道。”
“得了吧你。”
那车的车窗突然降下来。从沈西西的这个角度她只能看见那个驾驶者的手臂那人穿着一件很有质感的棕毛衣稍微挽起来的衬衫袖口露出清瘦的腕骨修长的手指优雅而不失力量。
“嘿是个帅哥。”她前面的那对夫可以看见驾驶者全貌于是交头接耳“说不定是被他身边那个中年人包养呢。”
沈西西没看见那个中年人也没有听见那对夫的评语她只是近乎痴迷地看着那个人的手指一下一下缓慢地敲打着方向盘;一会儿手不见了再出现时食指和中指间夹着一支烟。
她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这车;而且是在一个这种车绝对不会出现的地方。过了一会儿她看见苏医生从车上探出头来望望天空又缩回去。
“今明两天肯定要降温。你注意多加点衣服。”
“知道。”
这时候绿灯亮了。卓正扬恍了一下启动车子。
苏仪觉得儿子精神状态不太好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他最近一个月都这样。对她还是有问有答十分贴心就是很明显地有消极情绪。
她记得上一次这种状况生在十二年前。她对卓正扬说爸爸妈妈过不下去离婚了。
这事儿闹得很大按照卓红安的身份和意愿离婚是绝对不可承受的为这个某位专管家务事儿的领导人还特地找她谈了几次话但是她坚持毫无原因地坚持坚持到最后卓红安签字了。
卓正扬那个时候在沈阳某军校念书他的未来已经完全规划好不需要她这位母亲保驾护航。或者说她除了赋予他生命以外好像真的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就那格谁也不爱亲近她甚至觉得她和卓红安离婚卓正扬根本不在乎。
所以卓正扬是在放假回家后才知道这件事情。她正好打包完行李要走卓正扬手插在口袋里进门她直接就宣布了。
“我和你爸离婚了你跟你爸过。我要去格陵第一医院工作你们爷儿俩以后要是有空可以来旅游。”
卓正扬的反应是他们所想不到的。他一声不响地退了学什么都不要甘愿从零做起。卓红安和她都慌了用了很多方法想让他回家他完全不为所动。
她一直以为儿子对她感情寥寥原愧不是这样。后来他到了格陵和她重新取得联系她慢慢才知道那个时候是多么无助的内疚岗折磨着儿子——他觉得自己对母亲关心太少也是导致这个家破裂的主要原因。
如果你对自己深爱的人感到内疚那除了束手无策还能怎么办。
她有时候也觉得很讨厌——卓家人怎么都是这个德什么事儿都藏心里。非要她一步步地逼问才会一点点地坦白。
“你怎么回事?工作上面不顺利?我听展开说你们拿到了什么geautomotive的技术许可还要联合好几激厂做重卡利润很高。”
不然你哪有钱换车——不过苏仪再深想一层他好像就是情绪刚开始不对劲的时候换的车。
她要是知道卓正扬换车的真正原因一定会哭笑不得。
“听他乱吹。”
“不是工作?那就是感情问题。”苏仪看见儿子的嘴角牵动了一下于是继续道“有孩子让你不高兴了?还是你让哪个孩子不高兴结果导致你自己更不高兴了?”
卓正扬沉默。他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也没法回答这个问题。其实他一直避免深想这个问题。
如果她只是说承蒙错爱他怎会轻易放手。
现在他明明知道她病了很多天却只有勇气把车停在她楼下看她戴着口罩去赶班车她烧调害和同事说话时还是一双眼睛盈满笑意可是没多久她不再出现了只有她的同事一个人孤零零来去他想她一定病得很重。
果然上个礼拜展开生日奔走呼号大肆提醒所有人他已到而立之年要做魅力男士张鲲生大骂他尽做一些只有人才做的事情他也不管按着电话薄一个个地打过去勒索礼物张鲲生也极有意思送了一只大水族箱过来养满彩斑斓的热带鱼上面非常醒目地刻着“恭祝卓开汽改展开部长三十大寿张鲲生敬献”展开皱着眉头看了很久才稍微顺眼了一点。
那段时间卓开前台接线员就光顾着签收送给展部长的各种礼物有大有小有重有轻绿绿简直就好像提前过圣诞节似的每一次拆开都有惊喜或者惊讶他知道展开给薛葵打过四次电话每次都对礼物提出更加具体的要求要够分量够档次够精彩够内涵结果薛葵的礼物私的确很沉很大包装精大家一起打开是一套少年儿童彩绘精装版百科全书。
附一张卡片七个字。
展部长:生日快乐。
展开的表情可谓精彩绝伦一个电话追过去“致谢”要请她吃饭她百般推脱不掉甚至主动提出把病历传真过来让他验明是不是真的得了肺炎。
他听说她是高烧并肺炎只想立刻飞奔去看她。但是他不能。他被困在十年前的停车坪里被她拽住胳膊苦苦哀求。
他说要一起生病都做不到何况其他。
“好了好了你不能老是忙着工作。你都三十多啦。哎我们科室的楚护士长一直想要给你介绍一个来着她的高中同学我见过人挺好的又端庄又温和家庭背景也不复杂……”
他突然就想起姑姑在给他介绍薛葵的时候说的那番话这个世界上还有第二个薛葵么?
“不用了。”
薛葵的室友和盘雪换了房间。
原因很简单——她明明是薛葵最亲密的室友作者却懒得给她起名字还不如叫盘雪搬劳薛葵一起住。
盘雪十分高兴。她喜欢薛葵外柔内刚的格与自己的外刚内柔正好互补。她长得很凶留一头怒张的长只是为了避免有小孩见到她唇上的汗须而喊她叔叔令她羡慕的是薛葵的短无比柔顺她刚刚搬进去就忍不住摸了摸。
薛葵对于这样的亲昵有些抗拒但是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嫌弃的意思只是对盘雪笑笑。
“我两天没洗头了很脏呢。”
“薛葵你的质真好。”盘雪由衷地赞“我想你长头一定好看。”
“等它堵住水池的时候会更好看。你会恨不得晚上拿把剪刀把它都铰光。”
盘雪当然不会这样做但朴实的她喜欢薛葵的幽默灵动。薛葵对她而言是奋斗目标而这奋斗目标是她二十八年黯淡生命中最好的一件事情。自从大富贵吃饭那次薛葵帮她说话她就觉得这个平时毫无存在感的同事很优秀而她越观察越觉得这种优秀难以企及。
她摸完了薛葵的头视线就一直没有离开过薛葵。她现薛葵有一对黑白分明的眼睛一张鲜的菱角嘴唇角微微上翘脸庞白皙透明下澳弧线又是那么的柔润。
她裹着白的羽绒衣坐在上就像个瓷娃娃——盘雪这样想。
正在看文献的瓷娃娃开口说话了。
“盘雪你看我做什么?”
盘雪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
“薛葵你真是越看越好看。”
薛葵心想那只是因为你才搬进来否则前室友怎么从来没说过呢。
她慢吞吞地翻过一页纸去做些批注。
“我也是这样觉得。但是如果我有你那样又长又密的睫毛就完了。嗯最好还搭上你那两条长腿。”
呵她从阑知道原来自己身上也有闪光点。合住了一个多星期之后薛葵已然走下神坛:原来她也会牢原来她也会犯迷糊原来她也有起气原来她也揩剧原来她也节食以求保持身材——薛葵并不愿有个盲目仰望自己的室友她只需要表现日常的坐行起居盘雪就潜移默化地变得自信起来。她病情最反复的两天晚上必须留院观察盘雪自告奋勇地陪听着薛葵在高烧里一直喊爸爸妈妈觉得她真是又可怜又无助想着明天一定要带薛葵好好地去吃一顿饭不能再让她节食了;结果最后盘雪还是睡死过去比薛葵醒得还晚等她睁开眼睛薛葵已经穿好衣服神采奕奕地坐在边喝牛奶俯身对她笑。
“早啊盘雪。”
她顿时觉得天底下的男人都会想要躺在这里换取睁开眼睛时薛葵的一句早安。她没有把这话讲给薛葵听因为她知道薛葵只会笑一笑然后完全不当回事儿地把话题岔开了去。
薛葵的病在住院之后终于慢慢地开始好转星期四盘雪下班回来薛葵竟然已经自行起把宿舍打扫了一遍梳洗停当坐在那里上网。
“咦你好点了吗?”
薛葵关掉了申请海外博后工作的页面伸了个懒腰。
“我觉得我是回光返照。”
“呸呸呸不要乱说。对了医生不是说你应该出去走走吗今天工资了咱们去逛街吧!销品茂在大减价呢。”
薛葵也想出去活动活动筋骨但逛商场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销品茂?那里空气不流通很闷逛久了脸都是红的缺氧。”
“那我们就去晶颐反正很近。”
薛葵想起自己曾经陪辛媛在晶颐逛足一天。
“算了。还是去销品茂吧。”
两人说走就走锁住门的时候薛葵啊呀一声。
“我忘带电话。”
“算啦算啦如果有人要找你可以打我的电话嘛。”
沈西西回到家中直接去楼上书房查奥迪r8的各种相关资料——她喜欢里努力维斯和裴勇俊如同她此刻迷恋奥迪r8里那只手的主人。小y怡情大y伤身她当然分得清轻重缓急。后回来的江东方也是心事重重见客厅里黑着灯还以为沈西西没有到家便慢吞吞换了拖鞋挪进客厅将自己摔倒在软绵绵的沙里。
他明明知道磷三十二放射有限远不如一包烟的危害大但不知道为何此刻心中充满悲壮情感——换了是谁在他身后他都会出手相救不限于蒋晴。
但为什没是薛葵?
薛葵当年做这类实验事先相当谨慎同他一起去上操作培训两人一起拿全班最高分犹不满足又做一次预备实验觉得万无一失便开始着手正式实验。跃跃试的他觉得自己是男生当有绅士风度于是想要对薛葵说他来做就行了偏偏许达在旁边起哄。
“都准备翰?来来来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送薛组长和江师弟去做放射实验。”
他当时不知道哪根神经搭错真的就劈哩啪啦地拍起手来。薛葵立刻冷冷丢下一句。
“很亢奋?你不用去了。看文献吧。”
她就是这样。一旦他做的不够好或者出了丑就会直接恶毒地叫他什么都不用做看文献去。她的实验桌上堆着小山一般的绊他总是被埋在那里一个人看文献。也就是那个时候他养成了习惯知道自己惹她生气了立刻自动自觉地伸手去拿一份来阅读。薛葵不喜欢对住电脑屏幕看文章总是一份份打印出来一份份做好批注他看的时候可以先看她的笔记一串串中英文加的解释简单明了让他少走了许多弯路。
后来他看文献比她快了许多可以自己先做注解但是他看完了还是原样放回去生怕薛葵不再落笔;他也自己搜索文献打印出来放在桌上希望她能够称赞自己勤力——呵薛葵并不吝于称赞他也不吝于为他争取权益实验室座位紧张空间也不大她曾经不知从何处搬来桌椅见缝插针地放在冰箱旁边给还只是小师弟的他一个位置。
他那段时间总是背对着她默默看文献然后她会走过来用食指戳戳他的背。
“江东方。该做实验了。”
他从未如此地思念薛葵。他拿起手机给薛葵打电话。六声之后无人接听。他不依不饶地继续打继续打。
沈西西觉得饿了才觉江东方居然还没有回来带她去吃饭她摸下楼去借着窗外透进来的一丝微弱灯光看见江东方正坐在沙上打电话她一时温柔满溢悄悄地走过去戳了戳他的背正要撒娇江东方突然一下子跳起来抱住了她不顾一切地吻住了她的嘴。
两个人一起倒在沙上;沈西西温柔地回吻着他觉得江东方今天有些不一样可是不一样在哪里她被堵住了嘴说不出来。江东方因为常常做实验的原因四肢都很结实有力沈西西摸着他滚烫的胸膛晕乎乎不知怎地就想起那辆奥迪r8里的神秘男子。
换做那人的臂弯又该是怎样的魅惑迷人。
沈西西知道自己不应该这样想但是控制不住。当江东方的劲儿上来时她惊醒了。
“不行……老公……不行……”
沈西西的娇嗔立刻仍乱的江东方回到现实。
他懊悔得只想去死——这是沈西西啊!江东方你在想什么?
你又能想什么。
“对不起。我忘记你在生理期。”
沈西西怜爱地摸着江东方的脸附在他耳边轻轻道。
“老公我爱你。”
江东方更紧地抱住了她。
“老婆我抱着你坐一会儿好不好?”
“好。”
一对小夫依偎在一起静谧无语;过了一会儿江东方亲亲她的脸。
“你饿不饿?”
沈西西点点头又摇摇头搬弄着他的手指。
“我已经好净有去实验室了。孟教授该说我了。”
“没关系。你不用操心毕业问题。”
“可我还是想做一点事情。”沈西西靠在他的胸膛上轻声细语道“薛师对我说药用肽还可以做一点后续实验我想我还是继续去苏医生那里取样吧。”
孩子逛街那是非天崩地裂不能停止。一楼一楼杀上去薛葵算是知道为什么盘雪的腿又直又细全是逛街逛出来的。明明是要买外套又在靴子专柜流连忘返逛完了咦旁边的化妆品在做促销盘雪的睫毛又浓又密连专柜都谄媚着上来问是哪家的睫毛膏她十分得意。那专柜舌如巧簧又转过来对薛葵推销一款腮红。
“这位皮肤真好又白又嫩如果两颊再添一点点颜就更漂亮啦你男朋友会更喜欢你的喔。”
薛葵就抓住盘雪的手故扮天真地问:“你真的会更喜欢我吗?”
盘雪嘿嘿地笑:“我怕你太好看被别人抢走了。不许买。”
专柜脸都僵掉了两个人大笑薛葵想想还是道歉。
“不好意思我只是买不起。”
两个人都在研究所里孵实验只要面孔干净清爽就行何必涂脂抹粉给谁看呢。
她大病初愈觉得耳清目明故而十分活跃盘雪也感觉出来了本来担心她身体扛不住现在也不担心了笑嘻嘻地同她讲:“薛葵你一定能马上找到男朋友。”
“我不想找。”
盘雪心想大家都是二十八岁怎么会不着急终身大事。
薛葵想的却是我要出国了找什么男朋友。
说不定她的将来要重新规划三十岁的博后大约只能对着一个更老的男博后一起实验一起生活依然是要在现实里做一对平庸无奇的夫。
“唉我家里逼我去相亲。”盘雪叹道“又约去金碧辉吃意粉。”
薛葵的心便有点揪揪地痛强颜道:“慢慢地常不要怕。”
盘雪见她在看一件男式运动衫便打趣道:“还说不想交男友那为什么看这个。”
薛葵笑笑同她一起走开去挑选相亲时要穿的正装。
她想她曾经是只能穿这种衣服的。
自从和卓正扬摊牌以来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想到同何祺华的事情越难受于卓正扬的即刻消失过去就越清晰地浮现在她眼前。
何祺华对她有企图她一直都是知道的从十五岁开始他看她的眼神哪里是在看一个孩子。她在放学回家的路上看见很漂亮的牵牛于是一路摘下来放在帽子里何祺华的车缓缓地尾随着她一直看她一直看她她跑车也开快她慢慢地走车又放慢度怎么也甩不掉。她想起临睡前嚼着的口糖早上往往黏在头上怎么也撕不下来必须剪掉一大绺头才能解脱令人无比娃又无比沮丧。
可是没有人会相信。如果大家都在场他根本不看她。如果大家没有注意到他就会对她笑笑得如同一只正在结网的蜘蛛慢慢朝她笼过来她浑身都起鸡皮疙瘩抖调害。她只希望姬水二汽快点熬过最艰难的时光薛海光和沈玉去格陵出差就有人半砸她家的窗户她关了灯躲在被子里一片黑暗中听见院子里的乖乖在狂吠方最后变成哀嚎还有男人的笑声肆无忌惮她只能捂住耳朵说乖乖别怕乖乖别怕葵葵别怕葵葵别怕……
她知道乖乖是沈玉龙杀的。因为他要和工人同一阵线以得到他们的支持。姬水玉龙建厂他又拉了薛海光和其他人一把好像一切恢复正常了她依然是不愁吃穿的小公主那些对她出过威胁的人也好像忘记了所有的恩恩怨怨谄媚地对她笑沈乐乐还说表我要出国了你陪读好不好?
沈玉龙对她很好有好吃的好玩的都不忘记她沈玉龙带她看这个世界怂恿她带着自己的朋友一起出来玩她是沈玉龙的外甥是所有这些叔叔伯伯的小辈但那些人的笑和何祺华一模一样。张寒和叶澜澜去过一次再也不肯去劝她也不要去可是她不能不去。她不去别人就看出来了。她只能装傻装着高兴装着不懂人事她的笑容就是那个时候练出来的甜知随和温柔天真随便点单。有人说沈总的外甥真是漂亮做学问可惜了。她笑一笑同那人碰杯;又有人说葵葵来唱歌你不是最爱唱这歌么她抓起话筒就唱“红尘多可笑痴情最无聊目空一切也好……”
何祺华的司机来接她她是揣着水果刀下楼的可是到了跟前她又改变了主意无比顺从地上车因为从此可以只应酬何祺华一个。但是事情展失控她胆怯了恨不得在自己面孔上划几刀又没有勇气她只有不停地吃吃到吐为止何祺华来格陵想要带她走她穿的就是这样一件男式运动衫看着他的震惊面孔是何等的快意。何祺华不会娶一个两百磅的人沈玉龙也不会叫一个两百磅的人去陪酒她终于再世为人婚约一取消她便要把那一年的荒唐全部节制回来仿佛毒瘾的戒断治疗一般难受反复挣扎还有旁人的白眼讥讽但她反而从未如此的平静想通了很多事情她要做她自己十五岁那个听见乖乖大叫然后跑下去抱它亲它的薛葵终于可以继续生活下去。
直到冯慧珍再次企图自杀开车突然撞向路障结果死到临头又后悔硬生生地转弯车的侧面撞凹了一大块。
沈玉在副驾驶座上失去了一条腿。她不得不草率地毕业立刻栅作安定下来。
盘雪看中了一件鹅黄双排扣束腰小外套。
“薛葵我去试衣服你在外面等我好不好。”
薛葵点点头。亿柜台上微微觉得脸烫有些气喘她想起自己夏季时也来这个柜台买衫导购拼命建议她买那件高腰淑裙她坚持买了雪纺。
有人要看她身后陈列的衣服朝她靠过来她立刻让开可是那人继续靠过来她又低着头让开了那人的胳膊伸过来撑在她身侧她不明所以地抬起头望进一双又黑又亮的眼睛里去。
她全身的血液都冻住了绷直每一根神经反射般地咧嘴一笑。
笑得真辛苦。
卓正扬心想。与其让她这样为难还不如不现身。可是她同她朋友在化妆品专柜前面打打闹闹的时候不是还活蹦乱跳的么怎么渐渐地她的脸越来越潮红完全是烧的症状反应都变得无比迟缓垂着头有气无力。
他伸手想去摸摸她的脸——难以置信短短一个月她居然会瘦成这样。薛葵哆嗦着直抖。
“卓正扬!”
苏仪叫儿子去付款一去杳无音信她只好一路喊着一路正来结果就看见卓正扬正同一个孩子说话再看那孩子不是薛葵么?
“薛葵!真巧啊!咦你脸不太好是不是不舒服?”
“不是。”薛葵赶紧同苏仪打招呼“就是有点累。逛久了。”
“唉这里的空气特别不流通逛久了就是容易不舒服”苏仪看看自己的儿子又看看薛葵“你们……算了算了还是我介绍一下吧薛葵这是我儿子卓正扬卓正扬这是薛葵楚护士长的高中同学。”
她特意这样介绍结果现薛葵的脸一下子就转成苍白了虚弱地笑着。
“这世界可真小。”
“正扬原来你早就认识薛葵了啊”苏仪转而问儿子“怎么认识的?”
卓正扬听见薛葵气息微弱只想赶快结束这场谈话。
“她是展开的朋友……”
“哦送展开十万个为什么的就是你呀!”苏仪哈哈大笑“那小子的确应该接受一点文化教育。”
苏仪说的话薛葵一句也没有听进去她茫然地去望盘雪后者还在对着镜子左照照右照照得不行薛葵喊了一声盘雪她才赶紧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
“咦卓总真巧啊!”
盘雪突然现卓正扬的唇角也是微微上翘的和薛葵的一模一样。
苏仪心想怎么又来了一个这个看起来也不错嘛:“薛葵这位是?”
“我同事。”薛葵低着头眼前骤然黑又慢慢地恢复光亮“盘雪这位是苏医生卓总的妈妈。”
于是一堆人就在那里说好巧好巧拥拥薛葵从始至终盯着地板胸腔里一阵阵的刺痛蔓延到四肢百骸她意识到自己的心跳十分不规律便紧紧地靠着橱窗不让自己倒下去。偶尔抬起头来什么也炕见茫然地笑着说是啊好巧。
“那我们去楼上的茶座坐下来慢慢聊嘛薛葵你说好不好。”
她艰难回答。
“好。你们先去我去一下洗手间。”
她跌跌撞撞地往洗手间走她想她绝不能倒在这三个人的面前。要死也死在洗手间里。她低着头慢慢地走尽量保持正常的姿态每一步都在耗尽她最后一丝气力她耳朵里嗡嗡作响转弯了她终于扶着墙滑了下去最后的意识是有人从后面快跑过来一把抱住了她。
“妈妈……我要死了……”
“不会。不会。”那人紧紧地捉着她的手贴着她的脸声音直抖她被拦腰抱起蜷曲着靠近那人的胸膛“我们马上去医院。”
她没听清最后一句话。她不知将被私哪里去她只希望那里没有卓正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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