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萧伯驰的本能？
拼杀依然再继续，鏖战了大约一刻钟，仍然没有半个援军的影子，我军已经被逼得由寨门口退入营寨之中，阴云笼罩在每个人的心中。
队长倒是从一线赶了回来了，随他一起回来的的还有多服大人的新命令——我们小队必须赶紧在营寨中布置鹿角、挖制陷坑。
他告诉我们，虽说要击败数倍于我的敌人很难，但是利用军中的鹿角、陷阱等障碍，配合瞭望塔上的弓箭，应该还可以支撑一些时候。
他话虽然这么说，可是我却能从他那棱角分明的脸上看出忧虑——也许的确能支撑一些时候，只是不知道那个时候援军是否来得及突破狙击和我们会师，或者说……根本就没有援军！
由于伤员越来越多，后方被留下来专门照顾伤员的那个什人手开始紧张起来。他们是大队专门调配的由有经验的丹鼎士组成的什。一些菜鸟丹鼎士或者像我这样的战力低下新兵开始被抽调着去打下手，而其他人则陆续填到前线去了。
我和独刑以及几个个羸弱的新兵负责帮忙给他们包扎伤口，我并不是很乐意去照顾伤病，不过这比把我抽调去当炮灰好一些。
虽然包扎不是一个特别需要技术含量的活儿，可是伤员们翻开的皮肉以及像趵突泉一般不断喷涌的鲜血仍然让我的胃又开始了抽搐。
让我意外的是独刑这次状态比起我来要好很多，他竟然还能娴熟地将伤药均匀地涂抹到伤员的伤口上。
情况不断恶化，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填补到一线去，留在后方的人越来越少，到最后几乎挤不出任何预留的人员作为预备队补充上去了。
一线战况也非常惨烈，厮杀声和被砍中士兵的哀号此起彼伏！我们的战线又被敌人逼得退了好几丈！
更严重的是，已经有好长时间再没有伤员被抬下来了——这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已经抽不出任何人手运送伤员了！二是更坏的可能，战斗太激烈了，我方倒下的人里已经没有伤员，那样的话战斗一定相当惨烈！
将旗又倒了，一线好几处薄弱点都差点被敌军攻破，我们的抵抗好像已经快到极限了！一些最开始被抬下来，但是伤得并不重的伤兵执意要回到前线，和袍泽们同生共死。剩下的丹鼎士们和我们几个打下手的也一致决定我们也要去前线尽自己的最后一份力。
其实这哪里是一致决定呀，我压根没决定权，他们都疯了一般咆哮着说要上去，那阵势我可不敢说我留下来殿后，那样的话说不定我没有战死，倒先被他们拿去祭刀了。
与其那样的话，我还不如自告奋勇跟着他们起哄，我猜和我有一样想法的还有独刑，因为我们都在高喊“我要和兄弟们一起杀出去！”的时候，我们很心有灵犀地对望了一眼。要是依照我的想法，现在最明智的决定赶紧开溜……
因为将旗再次倒下之后一直没有再被竖起来，所以一个受伤的百夫长建议先去支援多服大人的所在的中军防线，毕竟要是中路被突破，就肯定再也无法挽回了。
他的建议得到了大家一致赞同，我这次没有附和，但是也没有反对。其实我心里心中很忧虑——开玩笑，中军在这种局势下，一定是人家进攻的主要方向！而且一旦破营，被围在中央的中军只怕是连丝毫突围的机会都没有！不过大势如此，我也只有豁出去了，只希望援军能早点来，毕竟我自己也感觉我的想法很是自私。
才跑出去没多远，就看见前线有几个人拖着个人从前线撤下来，那个百夫长认出那些人竟然是多服大人的亲卫。
被拖下来的人像是刚从血池里捞上来的，身上还在不断地淌血。他徒劳地挣扎着，嘴里还在呻吟一般地喊着：“放开我……放开我……再不放开我，老子砍了你们！”想来是失血过多，叫唤着也没啥力道了。
我看他穿的战袍比我们的精致不少，先还以为抓了一个敌人的大官，后来才发现，这位一脸疯狗表情的家伙竟然就是战前动员时那个意气风发的终葵风大人。
战斗确实太激烈了，这位还剩下半条命、却要坚持作战的多服大人也的确称得上是个硬汉，他的亲卫们是强行把他拖下来的。估计就他这状态，留在上面不多时就会被人家砍翻在地……
正在我们犹豫着是帮着把这位死活闹着要回去送死的爷先送到后方去，还是直接去支援前线拼命的时候，防线被击破了！
因为多服大人才被拖回来，所以我们站的地方离前线很近，我亲眼看到敌人在一个体型硕大、面目狰狞的头领带领下，将我们的战士击倒！然后从那个突破口冲了进来！
突进来的敌人并不多，但是要是不能把他们堵回去的话，基本上我们就要分割成围歼了。
中路死守已经无力堵住涌进缺口的敌军了，连哨塔上的弓箭手们也被敌人扔出的长矛插死一片。眼看着中路的士兵一个接一个地被砍倒，一种巨大的恐惧从我心中涌起！敌人屠戮他们如同砍瓜切菜！只是腾起的鲜血依然嫣红，还散发着丝丝热气……
“快带多服大人走！”我最先反应过来，并不顾多服大人满身的血污，冲上去抱起他的大腿想要将他抬起来。
事后证明，我这一举动真是英明无比，这不但为我日后博得了临危不惧的美名，更重要的是，这是我当时能想到的唯一一个能冠冕堂皇当逃兵的理由。
是的，我下定决定当一个逃兵！并以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逃走！
我的话让独刑也“醒悟”了过来，这家伙赶紧抱起了多服大人的另一条腿。我很想知道抱大腿这一说法是不是源自此处，不过我敢肯定，其他人一定不会认为我是因为想逃才这样的。
“你们几个赶紧带大人走！其他人和我去把敌人堵回去！”说话的是一个多服大人的亲卫，看起来是个小头目，说完他就掉头往中军方向跑去。
有人都跟着他冲向生机渺茫的中军，也有人没反应过来还站在原地，但是也有两个新兵一脸恐惧，开始掉头往后跑了！
我也很想跑，不过我担心这些家伙会不会先冲过来砍翻我们这些逃兵，独刑想必也是如此想的。
事实证明，他们已经没有精力顾及逃兵了。
“你们还不走！愣在这里干嘛？”那个受伤的百夫长大喝道。“多服大人就交给你们了！其他人，是个汉子都跟我冲啊！”在他的号召下，再也没有人逃走。
大商的军人真的不错，我们往后撤的时候没有丝毫迟疑，可是那些在我看来是去断后送死的士兵也没有任何迟疑！他们收拢了一些溃退下来的士兵，又往前冲去！那就是大营能否继续坚守的希望，这关乎营里所有残兵败将们的生死，义之所向，可以无畏也！哪怕几乎可以说是去赴死！
两个亲卫架多服大人的两条胳膊在前面跑路，我和独刑则抬起多服大人的腿在后面紧随其后。还有一个不知道是哪个队伍的汉子则一边托起多服大人的腰，一边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块布往企图挣脱我们的多服大人嘴上一捂，没过多久这位虚弱的长官就晕了过去。看起来他是一位擅长药布晕人的丹鼎士。
不知道是不是被吓住了，我感觉我的腿不停地在打哆嗦，跑起来相当不利索。
我们才跑开，他们便和冲过来的敌人交上了火，而这个时候，老天爷竟然很不合时宜地下起了小雨。
身后喊杀震天，掺杂着淅淅沙沙的雨声。我一边跑一边往回看，敌我人数相当悬殊，那些断后的士兵们虽然是抱了必死的决心，但是我依然担心他们是螳臂当车，不能为我们争取半分钟的时间。
果然，还没到半分钟，我又转过头去看，敌人没有被打退半寸，倒是他们一半的人已经倒在了敌人的屠刀下——那些比我还羸弱的丹鼎士哪是人家那些身经百战的士兵的对手！人家一戈砍下来，根本挡不住。
可是即便这样，他们依然没有丝毫的退缩，一个战士一只手臂连同肩膀都被削掉了，可是仍然扑向了敌人，头向着那个被他扑到的敌人脖子伸去，不停地颤动，直到他被乱戈捅死。我想他是想在临死前多咬死一个敌人，或者是帮我们多拖延一下时间。
他临死前还转过头来，正好和我目光相遇。由于雨水模糊了我的视野，我没能清晰地看到他的表情。不过从那隐约的五官轮廓，我觉得他脸上最后的表情应该是对着我笑，竟然是一个耐人寻味的微笑！
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有雨水从我脸庞滑落，浸进我的嘴里……这雨竟然是咸的？
这些先前和我一起时还活生生的生命就这样无声地逝去，让我的心有一种莫名的悸动！我自己很清楚我不是大商的人，这些人我甚至都不能叫出名字来，我甚至从来没认认真真把自己当成乙丑服的一员！可是，他们可都是曾经活生生地在我身边出现的人呀！他们也是甘愿把后背留给我，把生的希望留给其他人的勇士，我呆在了原地，不知不觉间，手竟然松开了多服大人的大腿，任由它拖在地上，拉出一条血迹……
“伯驰！快过来！你在干什么呢？”叫我的是独刑，想是他们终于发现少了一个人，抬起多服大人来有吃力了很多，所以叫我。
我从失神中反应过来，转头看去，看到独刑正在给我使眼色，示意我赶紧回去帮忙抬人。这帮家伙还真是敬业，少了我后竟然依旧跑得飞快，一步也没有多做停留。
不过我觉得腿根本一阵酸麻，根本就迈不动分毫。
是萧伯驰身体的本能在控制着双腿吗？我不确定，可是最近已经很少有身体不受控制的时候了！该死，我不会是被吓得腿抽搐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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