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三十部心想事成
刘迦看了看正在地上呻吟的大丑,知道他被咒语所缚,对大丑道:“梅林的咒在于以意驱声、以意驱形,你最好放松,否则越是在意身体的感觉,越难受。”
大丑叫道:“我我我……我要能放松啊。”刘迦叹了口气,笑道:“呵呵,痛苦和快乐一样,都能使人专注呢……。”大丑正要问这话啥意思,忽然后脑被震,意识猛然间陷于停顿,但片刻已经回过神来,立刻觉得浑身上下舒畅无比。
原来刘迦已在他意识稍有停滞的片刻,利用他片刻的不关注,刹那一念冲破他心识内的咒语,即将咒语的声相二符解开了。倘若他一直关注着身体的难受,心执所在,与咒相应,刘迦要解咒,无疑更难呢。
他知是刘迦相助,立刻上前对刘迦笑道:“哎呀,刘先生,全靠你帮忙,这个梅林的招数好恐怖,怎么这么邪啊……。”刘迦乐道:“咒语哪会是邪法啊,咒语也是堂堂正正的法,用的人不同而已,法无好坏,人有善恶。但这善恶,也是因分别才有的。”
这边临将臣已的身体已渐恢复,一跃而起,指着地上的梅林和那僧人,对刘迦道:“这梅林和你的双胞胎兄弟,怎么处置?这两混蛋厉害得紧,先趁机废了他们再说,免得以后多事。”
说着他就要下手,刘迦一把拦住他,道:“比你厉害的,就想废掉人家,永绝后患,倘若天下人人都这样想,你早就被人利用你虚弱的时候给废掉了。”临将臣点头道:“老子确实被人利用这种机会给废掉过好几次,所以经验十足。”
刘迦知他所言非虚,但并不认可他的心态,只是道:“以暴制暴,以怨还怨,众生世界才因此充满了杀戮与毁灭,你也算修行者了,该做个表率呢。”
临将臣骂道:“我如果不报复对手,对手就以为我临将臣好欺负,以后就会常欺上门来了…….我不能和你比啊,你是菩萨,修忍辱什么的,专给人欺负的,受虐狂。再说了,你那境界,不怕死,不怕砍,不怕杀,随人家怎么样,对你无伤害,你当然拿得起放得下啊。”
刘迦摇头道:“你说反了。我不是因为随便人家怎么对我,都伤不到我,我才拿得起放得下。而是因为拿得起放得下,别人才伤不到我的。这两者之间的因果关系,极是微妙,你不妨多想想呢。这也是我后来才明白的道理。”
见临将臣不解,他笑道:“我以前和你一样,总以为要别人伤不到我,要环境伤不到我,就需要我自己的能力有多强。可后来才发现,这个想法不大对。因为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当你的能力走上一个层次级别后,对从前的人或环境而言,你算强大了。可你新跨入的那同等级别的人群中,你又处于弱小的了。”
临将臣瞪着眼睛一想,道:“这话有点道理。就像你如果超越了小僵尸,变成了走肉级僵尸,虽然对小僵尸而言,你是强了,可在走肉级僵尸里面,你却是弱的。后面的级别,大概也能如此类推……可这推理法,推到僵尸王就不管用了,没人打得过他啊。”
刘迦笑道:“僵尸王能制得了佛祖?”临将臣摇头道:“不行,一则他没那本事,二则佛祖不会理会他,那佛祖多是和你一样的家伙,不在乎别人杀他、砍他、灭他的样子……。”
说到这里,临将臣忽然一震,似乎想起了什么,但一时就是说不上来,刘迦给他补上道:“其实呢,就是一句话:无挂碍故,无恐怖。一个人之所以不在意别人如何对他,是因为他放下了,放下了对‘我’这个观念的执着,对身体的执着,对生命的执着,对‘我’的存在的执着,自然随便你怎么对付他,他都无所谓。因为随便你怎么对付他,没有承受这一切的‘我’啊,没有这个承载主体,你在对付谁?”
临将臣若有所悟,但依然疑情极大,忍不住问道:“倘若无我,那小白脸你是谁?你为啥会在这里?为啥会和咱们这群邪魔外道混在一起?你该和你那些菩萨兄弟在一起啊,和你那些佛祖哥们儿在一起啊。”
刘迦拉他坐下,握着他的手,透过他的意识,微微一震。
那刘迦以心力震动临将臣的意根,是暂时阻止其惯xìng思维方式的意思。那意根也是随迁流而有的业相,当下的意根,往往只能观照此业相下的人生记忆,对于过往的、他生他世的业相下形成的生活记忆,由于意根不同,往往无法凭这段迁流形成的意根去观照另外一个迁流过程下的业相过程。若想观照,也很简单,就是暂时停止现在业相下的意根作用。
也就说是,当偶们不执在自己今生业相下的意根所拥有的思维方式(运动相)上时,偶们能知道很多东东的。
那临将臣被刘迦所震,忽觉眼前一片黑暗,意识思维变得迟钝起来,似乎需要想点什么,但又总想不起来,就好像发呆了一般。但很快眼前出现一片光明,那光明演化成一条隧道,无数的画面扑面而来。
他看不清这些画面到底有什么内容,只是纯任这些画面的淹没覆盖,就像cháo水扑来,没有尽头似的。有些内容是他自己在不断升级过程中就曾回溯过的,有些是他自己也不曾记起来的,过得一会儿,忽觉画面内容开始减少,而且内容出来得没有刚才那么快了。
他正在疑惑,暗道:“小白脸在帮我回溯往事,不知要回溯到什么年代去了?我对他生他世的记忆,一部分是我在修行中自己看到的,另一部分是僵尸王告诉我的,不知道小白脸有没有办法帮我回溯到我不知道的那部分去,让我验证一下僵尸王所说的话?”
忽听刘迦的声音在耳旁轻声道:“你的心中有执在,这个执束缚了你观照的能力,你尽可能放松,我助你一把。”
临将臣对刘迦极是信服,当下不再犹豫不决,立刻放下诸虑,由得刘迦随意支配。忽觉脑中杂念莫名停顿,眼前光明大起,比刚才更亮千万倍,他见到一个清晰的画面。这画面刚一出现,他便莫名地明白,这个画面是很久远劫以前的事,太久太久,是以致于自己早就忘了。
画面中,僵尸王一脸鲜血,正疯狂地大吼大叫,而临将臣自己则在不远的地方喘息,一旁有一个妖艳的女子叫道:“临将臣,老大这次走火比从前任何一次都恐怖,看来非得灭了咱们才会清醒过来了!”
而临将臣则看到自己在骂道:“他妈的,难道僵尸修到他那个级别,就只有发疯一条路?如果是这样,咱们还修个屁啊!不如死了的好!”
一旁有个胖乎乎的矮个子男人接口道:“临将臣,莉丽丝,咱们要不要跑啊?”临将臣认识这人,他也是元老级僵尸,江湖上习惯称他傻瓜阿兹曼。
临将臣环顾四周,看了看远远近近的十几个僵尸,这些都是僵尸界的元老级的人物,个个都能力非凡,但在僵尸王的打击下,要么就是已经萎靡不振,要么就是恐惧难安。
临将臣看了看悬在空中的僵尸王,对众人道:“他又在凝聚骷沙了,大家伙拼了命一起上吧!逃是没用的,咱们哪一次从他手上逃掉过?咱们打得越热闹,越能惹动诸界那些爱管闲事的高手,说不定真能折腾出什么人来制服他!”
远处有人骂道:“若有高人能制住僵尸王,也一定会制住咱们,对咱们有啥好处?”
临将臣苦笑道:“我无所谓,若真有人能制住老子,老子一定心甘情愿地让这位高人把我彻底废了,省得受这份生不如死的苦。”
正说话间,忽听有人叫道:“哎呀,他又爆发了!”
临将臣只觉眼前一黑,顿时晕了过去。
临将臣的心渐渐代入这一画面中的心情,恐惧不安渐起,立刻从回溯中被动出离,他浑身是汗,对刘迦道:“小白脸,我忽然想起了一个问题。你说一切法,皆是心法,为什么各门各派的修行者,也能用一定cāo作手段控制身内和身外的能量?甚至僵尸王能大规模地调用骷沙的能量,使周边的能量全聚在一起,并为他所用?难道这些也是心法么?不和外面的物质界有关系么?”
刘迦点头道:“一切法从心想生。这个法字,不仅包括法门、办法、方法,也包括世界一切有形有相的物,还包括一切物之间的转换方式,就是你说的什么能量啊之类的东西。因为一切都在一心之体中,所有的内容由知见而建立起来,因此都能在相对应的心意识内容上,外化成相关的手段,进行运用。其实你调用能量,念法诀,炼丹,作附咒等等,无非都是用心在识见中转换折腾,最后现出那个折腾的相来。外人看起来,你貌似很强大,其实你无非就是通过一定的手段,掌握了一些识见运用的法则,或是建立起了一些识见运用的方便法而已。”
临将臣虽然不完全明白,但这几句话过去,他心中平静了许多,对刘迦道:“咱们继续。”
他有了刚才的经验,这次在刘迦的助力下,便更快地进入了状态。刚才消失的画面,又重新展现出来。
那画面从黑暗中转换,受了伤的临将臣正缓缓醒来,眼前正面对着一个年轻的僧人,他心中微诧,忍着浑身的巨痛,对那僧人道:“小子,你是谁?你在干嘛?咦,僵尸王呢?”
那年轻僧人正坐在他身边,为他念经,听见他说话,一脸惊喜道:“哎,你醒过来了!我是一个行脚的和尚,路过这里,见你们都有伤在身,想看看能不能救你们。没想到你们恢复得这么快。”
临将臣努力挣扎着坐起来,正见僵尸王双腿盘坐在不远处。他大吃一惊,急待反扑,但似觉浑身无力,侧头正见这年轻僧人一脸笑意,他一把揽过对方的脖子,张口就咬。此时若能吸血,甚至吸干对方所有的jīng力,他便有可能比其他人恢复得更快。
那年轻僧人没想到他动作奇快,力气又极大,自己根本无法反抗,眼前对方的大嘴已在自己颈边,只能惊叫道:“哎呀!”
临将臣哪会把一个普通人放在眼里,只管咬下去。可胸前忽然一阵巨痛,那嘴巴尚未咬上对方,自己却随着一股大力向后飞了过去。
他对这股力道极为熟悉,知道是僵尸王所发。是以刚一落地,连续滚了几圈,立刻挣扎着站了起来,却见僵尸王已睁开双眼,正面无表情地对他说道:“临将臣,放过这小和尚吧,这小和尚心好,替咱们念经诵咒的,一心只想着救咱们,吃了他我心有内疚。”
临将臣仔细凝视片刻,见僵尸王神sè平静,已无敌意,知道他已经从疯颠状态下清醒过来,心中大松一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沮丧地说道:“老大,你每次发疯都这么恐怖,啥时是个尽头啊。”
说话间,莉丽丝和阿兹曼等人也渐渐都坐了起来。这群人其实刚才也就醒了,但因为受伤太重,身心俱疲,没人想动。可僵尸王与临将臣的对话,他们却听得一清二楚。
却见僵尸王对其他人道:“大家都起来安心调养吧,我已经恢复正常了。”众人一听这话,知道危险已过去,一个个都叹着气地坐了起来。
僵尸王对那年轻僧人道:“小和尚,你刚才为我念经诵咒的时候,我想要吸你的血,你说如果我放过你,让你能安心修行,你修成之后,一定帮我摆脱僵尸身,甚至助我成就无量智慧……你如何做到这一点?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忘了今天的话?”
那年轻僧人虽然给这群人念经,但毕竟是个小和尚,修为极浅,心中还是很害怕这群恶魔,外加僵尸的名声又是诸外道中最邪恶的,他虽然努力镇定,但心中的惧意多少也浮现在俊秀的脸上。
听见僵尸王这话,他点点头,一本正经地说道:“出家人不打逛语的,我即有此心此愿,一定会实现的。就算今生我做不到,来生来世,我也一定会做到。我出家就是为了自度度人,不仅要解脱自己,也要帮别人解脱。我今天立下这个誓言,若我帮不了你们,不能帮助你们成佛,不能帮助所有的僵尸成佛,那我永远都不能成佛。”
那一旁的莉丽丝忍不住笑道:“这小和尚好大的海口,你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还想帮我们?你这是怕咱们吃了你,临时应急想出来的救命花招吧?”
那年轻僧人一脸自信,道:“我佛门心法甚深微妙,能解一切法相,虽然我现时不能证得,可不代表我永远不能证得,我既然承道:“好好好,我记住你这话了,如果有一天你有本事帮我了,却又忘了,可别怪我不客气。”
看到这里,临将臣恍然有觉,从回溯中醒过来,对刘迦道:“哎,小白脸,那个小和尚就是你么?”
刘迦点点头,笑道:“是我,也不是我。说是我呢,是因为那一念愿力的支撑,经过诸缘相聚,演变出今天我这个形象;说不是我呢,是因为一切世界相,都是应缘而起,没有一个固定不变的东西,又如何有我在?”
临将臣若有所悟,点点头,陷入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我记得僵尸王说过一句话,说你是能帮助我们解脱的人……现在想起来,这话只怕是真得。”说着他又咧嘴笑道:“小白脸,你刚才突然震动我脑子那招挺厉害的,一下子就让我杂念全无。”
刘迦乐道:“瞎说呢,我震动你的意根,只有一个作用,打破你意根习惯的心用方式。但并不是说你的杂念就没了,其实你的杂念还是和从前一样得多,只是由于你的注意力倾注在了一个方向上,其他心用的流注,你便没有去注意了。”
他话音刚落,刘迦身后等人已经喧哗起来,明正天最是急道:“大哥!你哈时有本事帮人回忆前生的?为啥有好事你总是不主动告诉老明呢?老明也该享受一下你的这个本事啊,我可是一直想知道自己从前的往事啊!”
刘迦笑道:“这是人人都能做到的事。我可以教你们所有的人试试,很简单的。”
这群人一听,个个都围聚到刘迦身边来,连崔晓雨和玄穹这样平时不喜凑热闹的人,也被好奇心所牵引,走了过来。
刘迦道:“万法同理,万相同质,我们帮艾斯琳找病根、去病相的法子,在本质上,也就是我们成凡或成圣的法子。”
明正天叫苦道:“大哥,我可没看到你是如何帮艾斯琳的……我被身见牵回来了。”
刘迦嘿嘿两声,道:“所以啊,咱们这不就再讲一次罗。你们只见到我帮临将臣回溯前生的手段,不知道这个手段背后的原理,因此觉得非常神秘,楞是当作一个了不起的事来看待。但所谓神秘,都是因为人对一件事的真相不了解而已,了解了,也就很简单了。只要知道原理,这种事连普通凡夫都能做到的。”
袁让因嘿嘿笑道:“大哥,你一句话便把咱们的级别打回几万年去了。”刘迦笑而不语。
众人难得激发如此高昂的学习热情,一时都在刘迦身边团团而坐。刘迦第一次见到众人这般聚jīng会神地听他说话,忍不住笑道:“一个好老师,应该总是能吸引学生专心听课,我从前说话没人听,看来我不是一个好的老师呢。”
明正天心中甚急,催着刘迦道:“大哥,赶快说吧,咱们都听着呢。”他心中暗道:“大哥这人啥都好,这是xìng子太慢,废话比较多。”
刘迦点点头,道:“咱们把整个过程分解开来吧。我让临将臣放松,这个环节的目的,是让他的注意力从眼、耳、鼻、舌、身、意这六个感官上松开,不要被这六个感官牵着走。仅仅去观照一个纯粹心念下的相。因为任何意愿都是心念,任何心念都会成相。只不过由于我们习惯了rì常生活中的念念不断,你的注意力被这些念头牵绊住了,全在这些习惯的相上分别判断。其他偶尔产生的不连惯的念头所成的相,你的注意力便没法去关注罢了。”
崔晓雨插嘴道:“哥,你的意思是不是在说,其实我们的心本来就是很专注的,只不过平时专注在我们习惯专注的地方,比如专注在六根对外在世界的感知和想像上,而外在世界的事情又很多……。”
刘迦喜道:“是啊,晓雨,就是你说的这个意思。”
他正要说下去,忽听齐巴鲁道:“咦,玛尔斯那穷神到哪儿去了?”蓝沁也忍不住道:“哎,欣姐也不在呢。”
玄穹在一旁解释道:“他们两位一起到别处去忙点事……。”
众人齐声赞叹道:“穷神的艳福好啊……。”
一时间又叽叽喳喳地开始猜测起玛尔斯和欣悦禅这一对旷男怨女,rì久生情,由情逞yù,必定会如干chai烈火般地纠缠在一起了。一说到这里,众人都是久经江湖的过来人,见识颇多,诸多香艳话题立刻如cháo水般涌起。甚至如非所言等人,一口咬定,玛尔斯若和欣悦禅背着众人做下事来,必会因为不好意思面对大家而只有选择私奔。
刘迦急道:“大家别又跑题了!”
众人被他一提醒,也赶紧收回念来,齐声又道:“哦~~~。”
刘迦继续道:“刚才咱们说道,万念都可成相,但能否见到这个相,关键在于你的注意力在哪儿。说白了,也就是说,你的心能否专注。同时,专注的程度,也决定着你所见到的相是否稳定,是否清楚,有没有受到其他心念的干扰等等。因为你平时的专注,全在你rì常生活中已经习惯的内容相上,比如你自己的形象,你朋友的形象,你所处在世界的形象等等,这些内容的相全由你专注的心念不间断流注而成……也就是说,你的专注在这个地方,因此见到和确认这些相,就非常容易。反过来说,你不专注的地方,要见到那个相,就比较不容易了。”
刘迦的意思其实并不复杂,且不说远了,单说咱们平时看人吧。如果你在街上见到一位美女,注意力全在她那儿,你就不容易发现你老婆或情人正在对你怒目相视。又或是你心中老是专注在一个美女身上,成天尽想着她,其他的美女,就容易被你不小心忽视过去了。但并不是因为你的忽视,其他美女就不存在了,她们依然在,只是你当时的眼睛视而不见。
咱们的心成相,和咱们是否能见到这个相,也是同样的道理。
刘迦又道:“基于这个道理,不管你是想回溯前生,展望未来,还是想成佛成仙,或是想了知心的根本,或是想了断生死,或是想在世间成就世俗种种美好愿望,都离不开用心的根本法,专注在一个目标上,让其成相。”
玄穹忽然有所悟,疑道:“既然所有相在本质上都是一样的,那如果我反过来,不成一切相,不见一切相……。”
刘迦道:“《金刚经》上有说,离一切相,即见如来。就是说,你的心不执在一切相上,也就是不执在一切心用上,刚能直见心的本体。”
明正天打断他的话,急道:“大哥,那我要回溯前生呢?”
刘迦笑道:“刚才说了嘛,放下你的心对外在世界的观注,就此一念就行。刚才临将臣能做到此事,就是因为他放下心念在其他处的关注,只有一个心念‘想知道今天为什么我和小白脸在一起’,专注而见相。”
小阿菜忽然起疑,道:“你的意思是说,那个心在我们身体内,或是说,那个心在我们脑根上,因此……。”
刘迦摇头道:“不是这个意思。心无处不在,不限于我们身体内外某一处。而是因为我们的知见局限,让我们的六根只能感受到心在我们脑根起作用,比如意识思想等等。也正因为我们只能感受到心在这个地方的作用,因此佛说法时,才把这个无所不能的‘能’暂名为‘心’。但为了让我们不要误会,又把这个能名为一,又把它名为法界,诸如此类的名字很多。”
小阿菜恍然,道:“我明白了,世间许多修行法,都让人内观内求,并不是真有身体内外的差别,而是凡夫受着知见的局限,认定了‘我’的存在,这个知见本身带来了内外差别,使我们只能感受到心由‘我’动,心由‘我’起,心在‘我’这里。因此,才说向内观,内省,内求。这是一个方便大家证道的法子。”
刘迦点头道:“是啊。倘若心真得只存在咱们身体里面,楞严经中,阿难所说心在内,佛祖就不会说他错了呢。因为阿难所说的心在内,是知见作用的分别观,不是真心无所不在的无分别观。但所有修行法,都让大家内观,就是因为大家的知见所在,没办法一念即证得心之所在,就最好是从你能感受得到地方下手。不这样的话,从哪里下手去证呢?所谓方便法,就是让人理解起来方便、cāo作起来方便嘛,不然哪能叫方便?总不成你要证道,却让你从玄哥身上去证,这种说法一听起来就很离谱啊。”
玄穹听得心生欢喜,忍不住叹道:“经中常说,森罗及万象,一心之所现,一法之所印,经中又常讲如来与众生同体,其实究其原理并不复杂,只是因为我们成见太多,不希望破坏习惯认知的内容罢了。”
刘迦正要继续说下去,忽然心中一动,知道那躺在地上的两人已经醒来,立刻对众人道:“你们小心些,梅林要醒过来了。”
话音刚落,梅林已然站起身来,正在怒气中,却立刻发现这新来的小白脸,竟和刚才那僧人长相极为相似,甚至难分真假。他诧异起来,开口便道:“到底谁是地藏转世的那个人?”
刘迦走出人群,来到他身边笑道:“那地藏菩萨处十地之智,哪还需要转世这种小儿科的幼稚神通?要转世总得有个主体,是某个人在转世。十地菩萨早已伏断我执,没有人我差别,我都没有,转世的人是谁?”
他言下之意,似乎在说,地藏菩萨从未有过转世一事。众人早已认定他就是地藏转世,或者至少是地藏菩萨的分身。可听他如此一说,好像又在否认这事,一时多有莫名其妙。
连玄穹也疑情倍起,崔晓雨在一旁对他低声道:“我哥是应缘起相的菩萨。”
玄穹闻言大喜,道:“晓雨姑娘,你真是冰雪聪明,不妨再细说下去。”
崔晓雨抿嘴而笑,依然用那细若蚊翼的声音,笑道:“地藏菩萨不是发过度众生的愿吗?这个愿就会随着不同的缘,现不同的相。嗯……就是说,如果某个人能从父母的行为上开悟,地藏菩萨的愿就会应缘现出这个人的父母相,成为这个人的父母,陪在他身边,助他开悟……我们嘛,大概就是经书上说的那些心外求法的外道吧,因此地藏菩萨的愿,就会应缘而现我哥这样一个由外道而入心法的修行者相吧?通过这个相的转变过程,我们就能知道,心外无法,法法一心的意思吧?”
她的声音虽细不可闻,但小阿菜在一旁听得却是仔细,闻言之下,立时明白,开心道:“我明白了,经中有说,菩萨度人,变化万千,只看那人应以何种身相得度者,便会示现何种身相度之。咱们是一群充满困惑的人,是一群不知心法为何物的人,外加咱们全是些自以为是、傲慢无礼之人,看不起别人。那菩萨则现出一个让咱们敬服的人,能和咱们勾通的人,演出一段故事,一段从不知心法转变到知心法的故事,告诉咱们如何自度呢。”
崔晓雨点头道:“是啊,倘若不是我哥这样的形象,我们不佩服他,或是从心里面拒绝他,排斥他,讨厌他,看不起他,他又如何和我们勾通呢?”
小阿菜连连点头笑道:“因为这个形象对咱们有用,咱们能从这个形象上得到益处,就相当于咱们该以这个形象得度,所以他应缘现这个象出来……咦,这菩萨的心眼可不少啊。”
李照夕疑道:“那我该以何种形象得度呢?我不自大啊,我谦卑得很啊,我也不是外道啊。”
崔晓雨听得好笑,又道:“大概是李大哥喜欢记述名人传记,因此菩萨示现出我哥这样一个修行界的名人,你在记述他的故事的过程中,慢慢就明白心法为何物了吧?还有,李大哥的偶像不是李淳风吗?我哥既曾是李淳风的弟子,又能青出于蓝,你不是更容易接受他吗?”
李照夕点头道:“哦,我明白了,那就是说,我该是以名人身相和偶像身相得度的人,他就变一个名人和偶像的人生历程来给我看……心眼果然多啊,我不知不觉就被他引过去了呢。”
齐巴鲁在身后也听明白了,大喜道:“咱佛门就是玩心的,心眼自然是多得很。”李照夕点头道:“是啊,比那蜂窝煤还多呢。”玄穹笑道:“这正是心的能,因其无所不能,所以能应万缘起万相呢。”
戈帛和达摩克利斯心中有所思量,暗自疑道:“若不是当年宫主以一界之尊的能力让我们敬服,我们何以会依附在他身边?又如何会和他结下这数世大缘?倘若他当时不是以天幽宫宫主的形象出现,而是以所谓正道、正义之士的形象出现,我们这群率xìng无羁的人又哪会看得起他?若说宫主的形象是地藏菩萨的愿和咱们的缘起相,那地藏菩萨本身又以何种缘而成菩萨的相呢?”
小云体内那群灵体也在各自思索,有人道:“倘若这小白脸不和咱们在结下怨仇,咱们何以会死了都不放过他,一直纠缠着把他找到?咱们一生就为了寻仇,可后来终于找到这仇人了,他却正在散去原有的修为,给咱们机会,让他们对他狂砍乱斫,听任咱们发泄不满和愤怒,最终咱们却和他成了好朋友……这缘可真是奇怪啊。”
小云此时已明白许多,在一旁笑道:“嘻嘻,你们这群人,在一次抢夺地藏神通的大会中,不知在他身上砍了多少刀,发了多少狠,那个我今生在未醒过来之前,我执在,没有菩萨的智慧,便有个人的私心,那时他可是随着这个业力迁流在走,自然会把你们留给他的痕迹如数奉还哩。”
那梅林没有注意到这边众人的话,只是被刘迦一连串的关于“转世者谁”的话问来怔住,但转眼他又道:“咦,小白脸,你能说出这番绕口令般的鬼话,肯定就是佛门中人了,你一定才是那个小白脸刘迦。我以前听格瑞预言过,那未来有一个修逆法的菩萨要示现以外道转正法、以魔头转菩萨的相……哎,反正你们这些秃子都喜欢自恋,把人家一口气统统打为外道。”
他也不管眼前的刘迦是不是他要找的人,抱着“宁可错拿三千,不可放过一人”的念头,弹指即向刘迦下手。
他那咒语来得之快,连刘迦也未曾想像得到,那咒语已倾入刘迦体内。
刘迦觉得身体中隐隐约约有所异动,但那力道极其细微,若不细察,就会忽略过去。他暗道:“我此时的证量未到不动地境界,因此虽然不被他的咒语诱动,但依然能感受到积习在微弱起作用呢。”
他就此微微沉吟处,已让梅林大感不解。梅林和刚才那僧人已有过交手经验,两人的能力可说在伯仲之间。此刻既见这位穿西装的小白脸和那僧人长相如此相似,主观臆料两人修为也该差不多吧(长相一样,修为也该差不多,这算啥逻辑?)。当下毫不留情,yù一击得手,干脆将两人和大丑同时带走吧。
可偏偏那小白脸不为所动,咒语如石沉大海,不起波澜。
梅林忽然觉得耳中嗡鸣不断,身上有些酥痒,正在惊异,听得刘迦道:“你那咒语在我这儿没起作用,咒语的声形二相,没有承载体,便只好以你自己为承载体了。”
梅林一明其理,赶紧解咒。
梅林一生很少输过,哪容得如此尴尬之事发生在自己身上?他无处下台,正待发个狠,再来一次,忽见一侧那僧人不知何时已站了起来,正冷冷道:“死要面子有何益处?”
梅林乍见他说话,也不知他醒过来多久了,大惊之下暗道:“这双胞胎要是一起发力,我可吃不消!”
他心中急着找出路,忽听圈外有人叫道:“梅林老弟,只要咱们联手,不说两个小白脸,就算千万小白脸,咱们也让他趴下了!”
话音一落,一位身形飘逸的老者悠然而现,玉灵子叫道:“波旬老哥,好久不见你了啊!真是幸会啊!别来无恙吧?”
波旬身形一落,没想到第一个迎接他的人,竟是他最厌恶的玉灵子,当即转头即骂:“我呸!谁是你老哥?!别乱套近乎!”
玉灵子被他一骂,面上顿然失sè,但转眼立刻明白,暗道:“哦,我知道了,他因为前时不敢和我比试无极游魂手,心中自知落了下层,那脸上无光,便羞于和我相认。哎,这老仙也真是的,我玉灵子是那么小家子气的人吗?我自然是学我菩萨兄弟,大人大量,不计较这些罗。”
念及此,他当下笑容满面,对着波旬拱手道:“波旬老兄,咱们都是修行人,该当拿得起放得下,何必为了一场切磋而耿耿于怀?老道说话不拘小节,哪壶不开提哪壶了,是老道的不对,向你陪礼道歉吧。今后老道不提那事就是了。”
波旬浑身一颤,气血渐感有些不顺,怒极反笑,对玉灵子骂道:“我算是见识过了,你还真是我的冤孽!”
说着他转头又对刘迦骂道:“瞧瞧你,瞧瞧你哪像菩萨的样?嗯?收留了一大堆稀奇古怪的人在身边,菩萨有这么做的吗?我在你们的经书上看到过,菩萨也有眷属,瞧瞧你的眷属都是些啥?”
说着他余光正好瞥见崔晓雨,又瞬间换过一副慈眉善目的面孔,对崔晓雨笑道:“崔姑娘,我可不是在骂你,你和他们不同,你不属于他们这一类的,你和我是一边的。”
李照夕一听,立刻在rì记本上写道:“如果晓雨妹妹和波旬是一边的,那可真就是名副其实的崔姑娘了,催人命的姑娘,简称催姑娘。”
崔晓雨见波旬和她说话,并且把她定义为另一边的人,赶紧摇头道:“我和我哥是一边的,不然我们哪会在一起?”
波旬摇头道:“在一起就说明是一条心啦?夫妻还同床异梦呐。他们佛门还说众生一体呢,一体就一个想法啦?我看大大不见得。你虽然身在他们这里,可你的心却在我那边。”
刘迦听他胡扯,忍不住开口道:“咦,波旬,你这算啥话来的?你随便定义人家小姑娘的心在哪儿,你还有点点仙人的风度没有?”
梅林在旁听了这话,立时不屑,指着崔晓雨,对刘迦道:“她这把年纪了,也算小姑娘?你这是啥眼神啊?怕是刚才故作镇定,其实终于还是被我的咒语给弄伤了脑子,开始说胡话了吧?”
刘迦乐道:“你那小儿科的咒语,也能弄伤人?最多也就只能唬唬小孩子吧。”
那僧人一听这话,立时脸上一红,对刘迦道:“哎,这话是怎么说的?唬唬小孩子?刚才我不是中招了吗?我是小孩子吗?”
这四人正在斗嘴,一旁齐巴鲁看得着急,忍不住挠着头,对玄穹道:“玄哥,小白脸菩萨和他们几位不知修的是什么缘,好古怪啊,他们几位居然能在一起聊天吗?”
玄穹也多少有些不解,点头道:“是啊,刘迦兄弟的xìng格,我也捉摸不透,有时候挺严肃的,挺正经的,挺认真的,可有时候也挺那个让人不解……面对波旬和梅林这样的大魔头、大恶人,他居然有心思开玩笑聊天。人说菩萨境界深不可测,果然如此。”
小阿菜一边思量,一边道:“大概……大概在他心中,世间并没有什么魔头恶人吧,在他眼中,一切众生平等,与佛无异吧?”
玄穹闻言大震,一念正悟自己的境界为何迟迟到不了六忘中的“忘意”,乃是习惯分别一切名相,习惯分别一切善恶,包括分别境界的高下不同。他此念一起,前些rì子的种种心障,豁然冰释,心中通透坦荡,了了空明。
他心生法喜,不觉握着小阿菜的双手,想道一声感激,但于此境界处,哪还有什么语言表达谢意?只是对着小阿菜连连点头。
李照夕看到这一幕,摇摇头,在rì记本上写道:“玄哥用目光注视小阿菜,但没有说话,想来两人是用传音在勾通吧?这两个老家伙,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话,不能当着大家的面说呢?一定要用这秘密交流的方式?可疑啊。”写到这里,他又开始习惯用他的猜想来替代事实,补上一句道:“咱们这群人,修了多年,高人没修出几个来,倒是同xìng恋越修越多了呢。再这么下去,早晚我也会修成变态写手呢。”念及此,心中竟起萧涩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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