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平的声音虽轻,语气却十分笃定。听在孙芸耳中像是劝慰,更像是郑重的承诺。他的承诺总是简单而直白,没有拐弯抹角,没有天花乱坠的说辞,却总能镇定人心。
既然自己再怎么担心也于事无益,还不如等霍平的结论再作打算。
想到这里,孙芸紧绷的神经得以舒缓。她站到霍平身边,与他并肩而立于半山坡上,出神凝望脚下的枫林。赤红金黄的一大片,洋洋洒洒肆意铺向瓦蓝瓦蓝的天边。
“这里的确很美…”发自肺腑的低声赞叹惹得霍平看着她得意大笑:“还不错吧?每当我心烦意乱的时候,便会来这里。站在这里看看风景,脑子也清楚了,心情也平静了。是不是很管用?”
“这世间还有能让你心烦意乱的事情?”孙芸抿嘴笑着回看他。
霍平便将目光移到脚下的枫林,语气讪讪然:“我又不是不食人间烟火,**凡胎,怎么会没有烦心的事情?”
“咦?真是奇怪呢。”噙着笑,孙芸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霍平的脸。
霍平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扬着眉毛喃喃道:“奇怪什么?人有烦恼很奇怪吗?”
孙芸见状更来了劲头:“人有烦恼不奇怪,奇怪的是少将军居然也有不好意思的一天!”
“你这是在挑逗我?”霍平的身子忽然压近,温热的鼻息落在孙芸的鼻尖上。孙芸抬起眼,刚好看入他深不见底的双眸中。那眸子里,闪着危险的信号。
“不…”突然意识到自己是在引火烧身,孙芸慌乱起来。可是,前路不可返,说故的话、做过的事该怎样收回?后悔之际,霍平棱角分明的脸已然迫近。双肩被牢牢抓住,不得动弹,只能坐以待毙了。
孙芸认命的闭上双眼。
唇边有一片温热的羽毛缓缓飘落。就那么轻轻的,在她紧咬的下唇上扫了一下,便骤然离开。只留下骚动人心的余温回荡在她的唇齿之间。
“啊!”一声轻叹。不经意间,一切来的这样快,结束得也这样快。
双肩上的力道松开,孙芸缓缓睁开眼,霍平已恢复常态。他背手向梵川而立,只是双眼中流光溢彩,唇边还挂着沁醉的笑容。
“我要走了!”孙芸脸上滚烫。说罢,自顾自的往踏云驹走去。
午时刚过,两人一同到了梵川别院。
说是霍府的别院,占地足有二十亩。由延辉、甘棠、绿韵、听松、芳菲五个大院落组成,五大院落以连廊相接,其间又有花园、湖泊不胜繁几。粉墙黛瓦,雕梁画栋自不必说,光是沿廊下挂着的珍禽异兽都让人目不暇接。
孙芸只觉得眼睛不够用。以前见过的富贵繁华比起这里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她心中暗自惊叹,这院子面积虽比不上皇家园林,但里面的布置和摆设,比起皇家离宫毫不逊色。
霍平自己住了别院正屋甘棠堂,让孙芸带着青莲住紧挨甘棠堂的绿韵阁。
绿韵阁是东边一个两进两出的院子,布置得简单雅致。进了正门,绕过影壁的第一重院子被设置成了演武场。平整的地面由巨大的白石铺设而成,各种兵器整齐的立于场地一侧。
“这院子原来是你们少将军住的吧?”孙芸指着演武场问道。
“少将军住过一段时间。姑娘暂时住这里吧,有什么缺的,少的,尽管吩咐我。青莲受了惊吓,起不得身,我让人将她抬到绿韵阁后面的退步里静养了。”
秋平一边解释,一边引孙芸顺着抄手游廊再往第二重院子里走。第二重院子幽静许多。白墙粉黛翠竹围出的一方天地里,种着玉兰、紫薇和石榴树。房门前用架子搭出一条花廊,花廊两侧的青花大缸里金鱼穿梭在粉白的睡莲间。抬头向花廊上看去,紫藤花攀绕棚架,蜿蜒屈曲期间。正是繁花满树的时节,一串串紫色的花穗争相吐艳,灿若云霞。
“这两天我让陆准找几个会功夫的丫鬟送到绿韵阁服侍你…”用晚膳的时候,霍平向孙芸道。
孙芸夹起面前的鱼脍,沾着姜汁和芥辣送入口中。刺激的味道伴着鱼肉的鲜嫩顺着喉咙一路涌到鼻腔顿。自从霍平发现她喜欢吃五珍脍,就特意请了厨子,隔三差五的让她大饱口福。
满足的咽下口中鱼脍,孙芸蛾眉紧蹙道:“有青莲就够了,人太多了,我不习惯。”
在一旁为孙芸布菜的秋平抬起头微微笑着劝道:“姑娘,这是少爷的一番好意。再说,多几个下人屋子里也热闹些…”
经过早上的劫持,孙芸明白霍平是为了保护她的安全,她也便不再抗议。
两人正讨论为绿韵阁增补人手,陆准在延辉厅外求见。
陆准是跟随霍平多年的死士,更是他的影子。将军府一些明面儿上不好办的事情,不方便打听的消息都由陆准暗地里完成。眼下他在用膳时间求见,可见是事出紧急。
孙芸看了眼霍平紧绷的侧脸,知趣放下碗箸:“我回去看看青莲。”言罢,起身从后门出了延辉厅。
绿韵阁的退步里,青莲躺在卧房静养。见孙芸回来,她挣扎着要起身,却被孙芸摁住肩膀:“你好好歇着就是,这样一下起来,一下躺下,病又要重了。我心里更过意不去的。”
青莲听劝躺下,眼里泪光点点:“青莲给姑娘添麻烦了,倒要姑娘惦念着我。”
孙芸连声安慰了一阵,才将她劝住。两人说了会子话,秋平又送了饭菜过来:“少将军怕姑娘没吃饱,特意让送来的。都是姑娘**吃的。”
“你们少将军呢?”
秋平忙着摆饭菜,四菜一汤还冒着腾腾的热气:“少将军和陆准回城里了,说是出了急事。姑娘也别着急,少将军说了,明天就能回来,叫姑娘安心等他。”
秋平摆好饭菜退了下去,孙芸和床上的青莲对视一眼:“走得这样匆忙,倒是稀奇!大半夜的,能有什么急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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