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李世民没有想到,自己最为得意的那个编写《括地志》的青雀,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儿。
这是李世民怎么都没有想到的事情,毕竟因为青雀表现特别优秀,已经让他住进了武德殿,武德殿是什么地方,那是非常敏感的。
正因为如此,也激起了李承乾心底最为脆弱的那根弦。
直到此时想起来,李世民确实感觉到了,自己做的是过分了点。
“启禀圣人,您冤枉魏王殿下了,小的并不认识魏王。”
这个内线此时则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说话的时候,眼神不停地闪烁。
李世民那也算是阅人无数,他瞬间明白了,他在说谎。
“朕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仍然是冥顽不灵,后果你是知道的。”李世民非常生气,提高了声音。
“圣人明鉴,小的说的全是真的,绝无半句假话。”这个内线此时的眼神突然坚定了起来。
李世民循声看去,内心一惊。
此时被抓的这个,被李承乾称为内线的人,此时嘴巴竟然缓缓闭上,眼神淡定无比。
李世民瞬间就明白了,要么是李承乾在撒谎,要么是这个小厮嘴巴很严。
不管哪一种情况,既然到了他天策上将的手中,不给他审问出来个子丑寅卯,以后还怎么在大唐帝国混世?
这是对李世民皇权的绝对挑战,挑衅他的权威,绝对是找死的行为。
这是没把他这个天可汗看在眼里,绝对是对皇权的最大挑战。
“朕屏退左右,能静下心亲自审问你,你知道为什么吗?”
“如果你真的想去大唐的牢狱之中,换个人审问,朕倒是可以满足你。”
李世民当即换了声音,然后快速起身,装作准备出去的样子,但却用眼角的余光看着那个小厮。
李世民走的速度很快,眼看就要踏出殿门的那一刻,突然这名小厮叫住了他,“圣人,我说......”
这个小厮眼见李世民来真的,他当然知道大唐帝国的牢狱是干什么的。
那可不是他可以随便去的,只要是到了牢狱之中,他的好日子肯定立即就到头了。
见李世民来真的,他当然不敢放肆,急忙叫住了他。
“你想清楚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太子说的是不是真的?”李世民转身,表情严肃。
“圣人恕罪,小的不敢说。”这个小厮很是为难。
他当然不敢随便说了,他的小辫子在人家魏王李泰的手中攥着呢,一旦稍不留意,很快就会遭到极大的打击。
魏王李泰的手段,他可是太清楚了,所以此时他很是犹豫。
不说出真相,圣人的这一关他过不了,而说出真相,将会非常残酷,他的家人此时全部都在李泰的手里,很快就会遭到李泰的打击报复。
而且,他曾经领教过李泰的高招,对于李太太还是非常了解的,此人心肠歹毒,甚至比蛇蝎都要有过之而无不及。
李泰正是用他的家人来要挟,才让这个小厮一直当他的内线,而且这个小厮不敢有任何的反抗。
一旦稍不如意,很快就会遭到毁灭性的打击。
曾经有一次,他汇报消息稍微迟了一点,就遭到李泰的极大打击,他身上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如果不是因为他还有用,可能直接就被打得胳膊断腿折了。
更重要的是,李泰直接准备动他的家人,这对于他来说,绝对是致命性的打击。
他可不敢拿自己家人的性命来开玩笑,很有可能直接遭到李泰的灭族。
魏王李泰作为皇家,还是有着一定的实力的,尤其是这段时间,李泰特别受李世民的待见,可以说给予的封赏大大超过了李承乾。
这在很大程度上刺激了李承乾,如果不是因为此时李承乾已经不是本尊,很有可能历史上的悲剧又要重演。
“说吧,朕听着呢。有什么事,朕给你兜底,大唐帝国的天还能大过朕了?”
李世民缓缓走了过来,看着面前吓得面如死灰的小厮,安慰了起来。
李世民想要的是真相,只要能够得到真相,他李世民今天的审问就不是无用功。
“圣人,我不能说,我全家的性命都在……”小厮再次犹豫了起来。
“朕只问你一句话,你想死还是想活?大唐的天有朕撑着,没有任何人能大过朕,无论多大的官,在朕面前都不值一提。”
李世民的表情特别严肃,而且看得出来,此时李世民已经震怒。
这一刻,李世民明白,必须问出真相,否则自己以后怎么做这个父皇,怎么做孩子们的好阿耶。
尤其是最近的李承乾,表现得还是可圈可点的,自己没有查清楚,怎么给他一个交代。
“这...那小的就全说出来了。”小厮怒了怒嘴,做出很努力的样子。
“说吧,如果你敢说半句谎话,小心朕割了你的舌头。”李世民说着,突然拽出了宝剑,往桌子上一放,而李世民则是静静的坐了下来。
李世民已经打定了主意,如果这个小厮再敢耍心眼,直接就废了他,也不看看他天可汗是谁,胆子也太大了。
“是,圣人,小的遵旨。”小厮往前跪爬了两步,抬起了头,看着李世民,“圣人,小的幕后的主谋正是李泰,他把小的全家都给关起来了,如果小的不听他的,全家都没有活路......陛下饶命...”
小厮说着,突然哭了起来,声音很真实,看得出来,是受了很大的委屈。
“啪”的一声!
突然,李世民抓起了桌子上的水杯,直接摔在了地上,把水杯摔得粉碎。
把这个小厮吓得一哆嗦,瘫软在地。
“圣人,小的说错了什么话?”小厮脸上的表情很是恐惧。
“继续说下去,你们到底是怎么联络的?”李世民面无表情。
“启禀圣人,每次都是飞鸽传书,在太子府中的一个隐秘的角落养了几只鸽子,每次需要的时候都会动用这些鸽子。”
“那你们是怎么被发现的?你去了多久了?”
“圣人,我们一直都是用飞鸽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次太子殿下就发现了我们,直接把我们的鸽子给拦截了,突然出现在我们的面前。”
“我们几人来太子东宫已经有半年多了。”
小厮颤抖着,全都说了出来。
尽管他也不太愿意,但是面对圣人天可汗李世民的追问,他还是都说了出来。
说出来之后,痛快多了。
“你们一共是几个人?”李世民抬起了头,看着这个小厮,继续询问。
“好几个人,这次都被太子殿下给逮住了,总共5个人,其他的有2个人逃跑途中被杀了。”
“好,都记下了吗?”李世民突然对着不远处的一个侍卫开口说道。
“圣人,全都记下来了。”侍卫急忙站起来,拿起了记录下来的纸张。
“可愿意签字画押?”李世民面色一紧。
“小的愿意。”小厮急忙上前,立即画押、签字。
小厮又不傻,他面前的可是圣人李世民,他得罪了李泰没有好果子吃,同样的道理,得罪了李世民,他的祖坟估计都得冒烟了。
李世民的手腕,他也是非常清楚的,一旦惹怒了他,好日子是一分钟都没得过。
他明白,目前的处境很是为难,但是也无可奈何,他只能选择继续硬刚。
看着小厮签字、画押后,李世民哈哈大笑,“你放心好了,只要你愿意作证,你的家人的生命安全,朕给你担保。”
“多谢圣人,多谢天可汗。”小厮感激地跪在地上,不停地给李世民磕头。
“圣人,你看?”侍卫说着,把这个小厮画押、签字后的供状递给了李世民。
“你叫尉迟怀英?”李世民突然来了兴趣,缓缓抬起了头,往事竟然一幕幕地回荡在他的脑海中。
“是,圣人,小的正是尉迟怀英。”尉迟怀英急忙缓缓抬头,一脸忐忑地看着李世民。
只见李世民此时,突然表情复杂,有点哭笑不得的样子。
之前他还是秦王的时候,就是尉迟敬德最终力挺他,才一手打造了玄武门之变,一直走到了现在。
尽管他们只是同姓,但已经勾起了李世民心中的感慨。
“把尉迟怀英带下去,严加看管,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都不准靠近,从今日起,必须给予最高级别的保护。”
李世民突然向旁边的侍卫招了招手,若有所思的样子。
“是,圣人。”侍卫急忙答应下来,带着犯人尉迟怀英下去了。
“把那个叫老三的刺客带进来,朕也要亲自审问。”
“是,圣人。”侍卫答应着,急忙转身下去了。
没多大一会儿,刺客老三也被带了过来。
“罪臣老三,参见圣人...”老三跪倒在地,双手早已经被反绑。
知道老三的武艺高超,自然要留意一点,毕竟满血的老三威胁还是很大的。
“朕问你,太子说的都是真的?你真的是李泰派过来刺杀太子殿下的?”
李世民一皱眉,等待着老三的答案。
老三那也是非常聪明,瞬间就明白了,圣人这还是不确定,他要亲自审理。
既然如此,那就直接说出来吧,反正自己的好日子也已经到头了,阶下囚是不可避免的,即便是小命也是随时都有可能交代。
在这种情况下,自己根本就没有必要去保守什么秘密,少受点皮肉之苦也就是了。
想到了这里,老三缓缓抬起了头,“圣人,那上面有小的签字、画押,全都是真实的。”
老三此时也不抵赖,他明白所有的辩解此时都会显得苍白无力。
“好,你还算是识相,这是朕令人写的供状,你签字画押后就没你的事儿了。”
李世民说着,看了看旁边的侍卫,冲他使了个眼色。
侍卫何等聪明,立即就明白李世民的意思,急忙拿来了供状,放在老三的面前。
老三毫不犹豫,直接上前签字画押一气呵成,没有表现出一丝的怯懦。
此时老三很清楚,他能做的只能是打消李世民的疑虑,如果此时再惹怒了李世民,对于他来说,一点好处都没有,很快就要吃不了兜着走。
最终的结局很有可能他会死无葬身之地,本来他就是一个将死之人,与其做无谓的牺牲,倒不如直接俯首认罪,至少太子李承乾多少还会替他说点话。
而且通过他与李承乾的接触,他发现李承乾这个人还是非常值得交往的,至少是一个比较英明的太子。
如果与李泰对比,那绝对是天壤之别,两人之间的差距简直是太大了。
李泰那点能耐,与李承乾相比,就如同萤火之对日月,小草之对大树。
完全就没法比较,一个是大智慧,一个是小聪明。
一个是心系国家,心系黎民百姓,另一个则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李承乾各方面的表现,都让老三感觉到非常的心安。
此时此刻,老三知道,自己反正是一死,不如为太子殿下做点贡献,为黎民百姓做点贡献,为大唐的江山做点贡献。
大唐的江山交在李承乾的手里,或许还有点希望,如果真的交给了李泰,那才是真的完蛋。
这才是老三,之前配合李承乾,现在配合李世民的重要原因。
“好,把老三带下去。”李世民幽幽说道。
侍卫急忙上前,把老三带了下去。
太极宫中,此时,只剩下李世民和几个侍卫。
而这几名侍卫也急忙把供状拿到了李世民的面前。
他们很清楚李世民的脾气与秉性,把供状放在桌子上。
这个时候,只有让李世民自己静下来,才是最明智的选择,如果一味地去刺激李世民,激怒李世民,最终的结果可能是……
侍卫们不敢再想下去急忙转身告退,“圣人,我等先告退。”
李世民没有吭声,而是摆了摆手。
偌大的太极宫,只剩下李世民一人。
而此时的李世民也是百感交集,他没有想到事情竟然发展到这个地步,如果不出意外,之前知道的玄武门这边,很有可能在自己的儿子之中重演。
尤其是发现李泰刺杀李承乾这件事,让李世民几乎不能自已。
李世民坐在龙椅上,与其说端坐,不如说是瘫软。
此时,李世民几乎万念俱灰,他不敢想下去,后面的结果有多恐怖,他太清楚了。
对于李世民来说,这一幕幕都是非常熟悉的,而且刺杀这件事,与他之前的玄武门大法相比,那绝对是小巫见大巫。
不但有差距,而且差距大了去了。
玄武门大法,那可是毕其功于一役,如果成功从此鲤鱼跃龙门,直接就做了那至高无上的九五至尊。
反之,如果失败,那就意味着秦王一系,肯定会遭到血洗,从此以后将会退出历史的舞台,而且历史上还会留下恶名。
所以在李世民曾经准备发动玄武门之变的那个夜晚,即便是作为天策上将的李世民,也是彻夜难眠,心跳不已。
最终能成功,李世民主要归功于自己手下有一群特别能打的将领,还有一点就是李建成太蠢。
最终,玄武门之变后,李建成以及李元吉的一脉,全部都被李世民清算。
想到了这里,李世民当然不能允许自己的儿子在模仿自己,来一个玄武门之变,最终让自己住进大安宫,做那个所谓的太上皇。
对于权力的渴望与拿捏,李世民是绝对认真的,而且从一开始,他就向往着那个至高无上的皇权。
李世民怎么可能任由自己的儿子发动玄武门之变,从根上他就严防死守。
至少在李世民看来,他的儿子们也不具备发动这种政变的能力与魄力。
此时,这些问题却是在李世民的脑海中打了一个问号。
难道他的儿子们真的就那么老实嘛,他们对太子的位置真的没有兴趣?
不,如今的表现已经说明了一切,正好可以说明,李泰对太子的位置,甚至是对皇位,求知若渴。
不觉间,李世民老泪纵横,此时李世民真的很郁闷,很伤心,也很悲催。
他理解了自己的父亲李渊,在他发动玄武门的那一刻,自己的父亲心里肯定在滴血。
李世民明白,自己的几个儿子虽然还没有发动玄武门之变。其实早已经在磨刀霍霍了,只是时机还没有成熟,只要有机会,玄武门这边肯定会真实地、血淋淋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既然现在李世民知道了这件事,他就一定不能坐视不管,不但要管,而且要妥善地处理好这件事。
此时此刻,他明白,青雀的野心确实不小,从一开始他编纂《括地志》这本书就是野心勃勃,随时都想取代李承乾成为皇太子。
李世民碍于曾经答应过观音婢,再加上在李承乾的身上下了很大的代价,所以一直在犹豫。
直到最近,他发现好像是做对了选择,因为李承乾和李泰这两人给他的印象则是截然相反。
而这件事儿,则是会改变李世民的看法,让李世民的认知从此改观。
李世民决定给李泰一个机会,毕竟手心手背都是肉,李泰也是他李世民的骨肉。
“来人,宣魏王前来太极宫,让他立即前来。”
李世民摆了摆手,看着门外的侍卫,幽幽地说道。
“是,圣人,卑职遵旨。”李世民身边的太监,急忙答应了下来,转身出去了。
没有多大一会,李泰就跟着太监来到了太极宫。
李世民在太极宫内不安地坐着,心乱如麻。
“圣人,魏王在殿外候旨。”李世民心腹太监那独特的声音传来。
“宣他进来。”
太极宫内,李世民缓缓抬起了头。
其实,李世民不想面对李泰,可是此时此刻,他也没有办法。
如果他不处理此事,很有可能引起李泰、李承乾等兄弟相争,与其坐视不理,不如他这个做皇帝得把这些所谓的争端消弭在萌芽之中。
至少,此时一切都还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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