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水魃的哭声吗?”
听阎小莹这么一说,我立即想到的就是水魃的哭声。
因为二爷曾经说过,水魃的哭声能够召唤天雨,引发洪涝。
“好像是笛子的声音……”
“笛子的声音?这种时候,谁还有闲情逸志吹、笛子?”
“笛声不是从土坡上传来的,而是从灯笼潭中传出来的……”阎小莹告诉我。
我一怔,学着阎小莹的样子,闭眼屏息聆听。
不一会儿,果真听到洪水轰鸣声间,有一个若隐若无的声音。
再仔细听,感觉那轰鸣水声渐弱,笛声悠扬而起。
那是一段伤感的旋律,虽然我不清楚吹的是什么曲调,但笛声中蕴含的那种无尽的哀伤之意却是令人真切的感受得到。
“闻者伤心,听者落泪。”我以前一直以为这句话是夸大其词,但是听着这忧伤的笛声,却有这种真切的感觉。
到最后那水流轰鸣声彻底消失,剩下的只有那压抑的笛声在耳畔之旁回荡。
随着那笛声的引导,让人不知不觉地沉浸在悲伤的思感中,仿佛有一种奇异的魔力,让人想起所有不开心的往事。
不知不觉的,我就想起了静梅,想起了与她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想起了在天堂秘境内所发生的事情。
本来这些事情我已经掩埋在心底的最深处,但是现在却被那笛声勾了起来。
然后,我的心就跟着痛了起来,如同被一只大手狠狠地拽住心脏,令人呼吸困难。
静梅她还好吗?
是否真的被带进了阴司之下?
笛声不知不觉消失,但我耳边却响起了静梅的惨叫声,那声音仿佛从九幽之下传上来,带着无尽的痛苦。
“不!不要这样!”
我大叫,嘶吼!听着静梅痛苦的嘶叫却无能为力,这种感觉比杀了自己还要难受百倍。
这是一种源自于精神上的折磨,看着自己的妻子受苦,自己却什么都不能做,没有比这更难受的事情了。
“天衍,快醒醒!天衍!”
就在我的精神将近崩溃之际,一个焦急的声音突然传入脑海中,然后我就感觉自己的身体在被人摇动。
我睁开眼睛,只见阎小莹双手抓着自己的肩膀在摇动着,满脸焦急之色。她双眼通红,清秀的脸庞上有两道水痕,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所沾。
我回过神来,深呼吸一口气,伸手擦去眼角边的水珠,苦笑道:“这笛声太可怕了,简直就是魔音!”
说着抬头看阎小莹,这时余光瞥间,忽看到在阎小莹背后灯笼潭所在的位置出现了一道诡异可怕的人影。
可怕的不是她的样子和相貌,而是她此时竟然站在那从水底涌起的柱花之上,踏水而立,这根本就不是人类所能做到的。
相比之下,她的样貌看起来并不可怕,反而显得很清秀苗条,在水花中亭亭玉立,湿漉漉的黑发披肩在后。
只是那双眼睛布满了阴霾之色,正在对着我们笑着。
她的笑容很甜,但看着却令人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恐惧感。
在她的手上还拿着一样东西,那是一支笛子,一支竹笛,刚才那笛声正是她吹的。
“是她……”
我指着灯笼滩中的女人,吞了一口唾液,颤声对阎小莹说道:“是那具女尸……小玲……她出现了!”
不用我说,阎小莹也早已看到那个站在水中诡异的女人。
“白天都能现身,果然如二爷说的一样,她已经成为可怕的存在!”阎小莹低声喃喃。
“她此刻现身,莫非想要杀我们?”
我心中颤抖,说实话,即便是当初在天堂秘境内遇到那带着鬼脸面具的女鬼,我都没有像现在这般心惊胆战。
阎小莹已经抽出了捆在腰间的捆尸绳,护在我身前严阵以待。
然而,令我们怎么也想不到的是,小玲她对我们微微一笑之后,拿起笛子忽又继续吹了起来。
悲伤的笛声再次响起,而她自己则是渐渐地沉落水中,消失不见了。
直至那笛声渐渐被轰鸣的水声掩盖,最后彻底听不见,我和阎小莹两人才彻底回过神来。
“她走了吗?”
“应该是吧!”阎小莹低声道:“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一直听不到她的哭声了,她用笛声代替了哭声。”
“雨还在下,她的复仇不会停止,除非雨停了。”
“你说我们若是找到真正的凶手交给她,她会不会就此罢手?”我问。
“不知道,因为我从来就没有见过像她这么可怕的存在。”
阎小莹摇了摇头,忽道:“天衍,你觉得不觉得二爷和小玲之间,他们俩的关系并不像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我一怔,不解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不觉得奇怪吗?一个为人超度几十年的喃么法师,几乎天天都接触尸体,见惯了生死,为何小玲死了之后,他会受到如此严重的打击?甚至一阕不振,这根本就不符合常理!”阎小莹沉吟道。
“或许是因为二爷一直将小玲当成自己的孙女看待吧,你想他一个老人家膝下无子孙,一个人孤零零地住在土坡上,肯定是孤独的。”
“你可能不明白,孤独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特别是老了之后无依无靠。之前你不也说了,即便他是喃么法师,但也只不过是个风烛残年的老人罢了。每个人心里都有弱点,即便是喃么法师也不例外吧。”
“或许吧,可能是我想多了。”
阎小莹摇了摇头,将我从地上扶起道:“咱们回去吧,你的身体实在是太弱了……”
我一阵无言,苦笑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自从那个道门天师的灵魂离开我的身体后,一直都没有恢复过来,就连寄生在我体内的小红蛇也没有动静,赶山鞭也丢了。我现在与普通人没有任何区别……”
“这样不是很好吗,可以做一个普通人,这是最幸福不过的事情了。”
“可是,我想要力量,我想要强大!”
“是为了她吗?”
“一部分原因吧,男儿都应该自强不息吧?像这样,每次遇到危险都要你保护,我的自尊心会受到打击的。”
阎小莹笑道:“我看你脸皮和老肥那家伙有的一比,难道我帮你,你还会觉得羞愧难当?”
“这倒不会,谁叫咱们关系那么好呢,只是……算了不说了。”
我摇头,忽问:“对了,刚才听小玲的笛声,你好像也哭了,是想起以前的伤心事了吗?”
“你这转移话题一点都不成功……”
阎小莹不愿多说自己的事情,对我道:“对了,你以前之所以不能修习道门术法,可能是因为你体内寄宿着天师阴魂的缘故。现在那狗东西已经离开,你或许能够修炼道法也不一定,等老肥出院,你应该尝试一下……”
我点了点头道:“我也想过这件事,所以才有意来找二爷,之前你不是说吗,喃么法师非常厉害,不过现在二爷好像没有时间教我这些。况且……照目前的情况来看,我们不知道还能不能离开这里呢,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也对!你的性格就是这样,不用我操心这些的。”
我们回到土坡上时,已经是中午时分。
虽说中午,但天地一片昏沉,乌云盖顶,大雨倾洒,与傍晚没有任何区别。
土坡上密密麻麻的站满了人,这么多人,二爷家的房子根本就挤不下。
这些人中多是妇孺老幼,不能长时间淋雨。奇怪的是,驼子家大门一直紧紧地关闭着,发生这么大的事情,竟然一直没看到他们夫妻二人现身。
事出有异必为妖,村长派两人翻墙进入驼子家中。最后两人开门出来对我们说,驼子夫妇并不在屋子里面,也就是说驼子夫妇两人失踪了。
这一发现令我们所有人都陷入了阴霾之中,人人自危。
因为众人都猜测他们夫妻两人遇害了,害死他们的人可能就是小玲,他们的女儿。小玲连自己的父母都不放过,更何况是村民们?
这件事在村民之间引发了不小的慌乱,村民们不是傻子,大部分人都猜测到可能是小玲的报复。
他们之前之所以让我给小玲陪葬,其目的就是为了平复小玲的怨气。
所以,有一部分人又开始责怪我,认为我是杀害小玲的凶手。甚至有人建议,将我捆了扔入洪水中,平复小玲的怨念。
虽然有刘小娇压着,但人到生死关头,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
这种时候,人性的丑恶就完全显露了出来,不过他们可以不听刘小娇的话,但村长的话还是有威慑力的。
最后这件事还是被压了下来,不过很多人都吵嚷嚷着要找出杀害小玲的真正凶手,如此一来,众人之间相互猜忌起疑,有的甚至因此而大打出手,情况简直就乱成了一锅粥。
我此时身体状况越来越糟糕,根本没有闲心去管他们,洗了个热水澡后,躺在大厅上昏昏欲睡。
阎小莹在一旁照顾我,二爷和刘小娇还有村长他们去给众人做心里工作。
我一直昏睡到晚上才苏醒,在阎小莹悉心照顾下,高烧退了大半,只是脑袋依旧沉重异常。
喝了一碗稀粥,看着院子外的倾盆大雨,我问阎小莹:“现在村民们的情况怎么样了?”
“情况不容乐观!”
阎小莹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道:“小玲还没有真正现身,他们就已经这样,若是她出现,不知道会多糟糕!”
“发生这种情况,他们有这种反应也是人之常情……”
“对了,刚才我去驼子家仔细查看过,有了新的发现。”
“发现了什么?”我问。
“我怀疑驼子夫妇,他们不是失踪,而是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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