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晦暗,大雨倾洒。
狂风怒号,处境堪忧。
大雨浇灌之下,昏迷数小时的阎小莹,终于再次苏醒了过来。
她的身体极度虚弱,说话有气无力。
我简略地跟她说了一遍目前的处境,后者听完,显得很沉默,一言不发。
雨水落在她光秃秃的脑袋上,又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要不是看到她的眼珠子在转动,我还以为她又昏迷了过去呢。
阎小莹醒来后,老肥突然间就变得很安静了,坐在一旁,如乖宝宝似的,目光在我和阎小莹身上来回扫视。
我心中觉得好笑,这家伙在小莹昏迷的时候大放厥词,嚣张得很,说什么要和人家生娃。
现在正主苏醒,他却不敢发一言,说一语。
我想,他现在心里面一定极度忐忑,生怕我在阎小莹面前告他的状吧?
这家伙不怕地不怕,独怕阎小莹,特别是后者发飙的时候。
也不知他们两人前世是否是仇人?一见面就各种看不对眼,刚认识的时候就是那样……
但后来,老肥的观点有所改变,特别是自我们从地葬湖将解药带出来之后,他似乎对阎小莹产生了莫名的情愫。
而这一点,在给黎国风办丧事的时候,我已经得到证实。
很明显,老肥喜欢上了阎小莹,想娶人家回去生娃,但这货却不敢说出来……
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有时候感情就是如此的玄妙,甚至不可思议。
一如我和静梅两人。
从开始的萍水相逢,相互不了解,到如今的不可自拔。
甚至直到现在,我和静梅相见次数不过一巴掌。
但我却发现自己越来越深陷进去,感情如同一片泥沼,你越是挣扎,越是深陷,反而放弃挣扎了,或许能浮起来,抽身离开。
当然,这些或许都是我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
因为随着自己身上另外一股意识苏醒,我已经分不清静梅她要嫁的人是我,还是要嫁给我体内的那个人?
或许,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的主意识会越来越弱,直到某一天被体内另外那个意识取而代之。
我不信静梅不知道这件事,当初本来就是她给我借的命。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是我的救命恩人。
“在我体内沉眠的那个灵魂意识,是道门的那个天师吗?”
想起之前在树体内看到的那三个天师神像,其中那手拿天师剑的道人看向静梅的目光,我心情更加复杂,甚至有些痛苦。
或许,她爱的人是他吧,也唯有他那样的人才配得上她。
我越想心中越是难过,一股悲凉之意油然而生。
我想到了一个可能,或许静梅之所以给我借命,只不过是想让当初之人重生过来,而我不过是被人利用的物件罢了。
这并不是我的凭空猜测,随着去了解自己的身世,许多事情都说明,也被证实了……
我一直认为自己不是一个多愁善感之人,当初与黄玉婷分开,我悲痛欲绝,消沉了三年之久。
自那开始,我就发誓让自己好好的活下去,再也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回来后,我认识了静梅,从父母口中了解到了自己的身世,踏足了一条自己不了解的道路……
那个时候我想,自己既已死过一次,那往后余生一定得好好的活下去,绝不辜负静梅给自己重活的机会。
可如今,我茫然了,踌躇了。
圣人亦有烦心事,更何况凡人。
我只不过是一个普通得再也普通不过的普通人而已,发生这么多事,看着身边认识的老同学死去,看着自己曾经深爱的人死在自己的怀抱之中。
我不可能无动于衷。
毕竟人心是肉长的,不是铁疙瘩。
普通人自然躲不过七情六欲,各种烦恼之事。
我一直希望自己能像某些人一样,坚强的,不倔的面对任何未来所发生的事。
但是如今……
我的精神陷入了一片极度混乱的状态,如此下去我会被逼疯掉的。
所以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抛开一切,不再去想那些事情,说得难听一点,就是逃避不敢面对现实,一个懦夫的表现。
坐在阎小莹身旁,背靠着黑色的大树,任由雨水浇灌在身上。
身上的伤口剧痛不止。
老肥坐在阎小莹的另外一侧,亦在沉默。
树上的空间足够宽阔,三人并排而坐,天上的雨水如瀑布倾泄而下,没有变小的迹象。
雨水没有变小,但火却小了。
渐渐熄灭。
直到最后一丝火光消失在黑暗之中,四周什么也看不到,只有雨声和狂风怒号之声,不绝于耳。
天黑了之后,就没有再亮起来。
一个小时后,雨依旧在倾洒,四周温度骤降,寒风雨水如冰刃。
此地昼夜温差非常大,阎小莹在我身旁打着寒颤,老肥牙关扣动的声音不断响起,我绷着肌肉,冻得体内的细胞都在发抖。
“我们……不能再在这里淋雨了……”最终,我开口说话。
“老子也不想淋雨啊……可是能去哪里?”老肥瑟瑟颤抖的说道。
“大火已经熄灭……大树内部是空的,我们进去里面躲雨……”
我话音落下,老肥便动了。
黑暗中看到他在身上摸索,随后摸出了一个打火机,想要点燃打火机照明,但此时大雨倾洒,打火机又怎能点着?
这家伙脑子是不是给冻傻了?
刚要开口,但话还没有说出,便看到他手中射出一束微弱的亮光。
原来他的打火机有些特殊,竟然附带着手电筒照明作用。
这种别出心裁的打火机,平时只是为了增添嘘头,没啥实际作用,因为那柔弱的亮光坚持不了多久。
但是对于现在的我们来说,无疑于瞎子突然复明。
借着微弱光亮,我和老肥一左一右搀扶着阎小莹,冒着大雨,摸到了树枝断裂之处。
随后,我让老肥照顾阎小莹,从后者手上接过手电筒,小心翼翼的探头俯身往树枝内部孔洞打量。
亮光下,只见里面被大火烧得一片漆黑,隐隐可见不远处有一扇大门,门内是一个巨大的空间。
那门内的空间,正是之前我们所看到的婚房。
此刻,里面一面寂静,没有噬尸蚁的影子,想来刚才那场大火,即便没有将它们完全消灭,活下来的估计也都跑光了。
“安全,我们进去……”
没有再细看,我凭借恢复的几分力气,当即翻身跳了下去。
期间过程自是凶险万分,因为一旁就是万丈深渊,稍有不慎便有可能粉身碎骨。
幸亏有惊无险,三人都进来了。
树洞内的大火虽已熄灭,但温度明显要比外面高许多。
我和老肥还有阎小莹三人走入门内的房间,顿觉一股暖流包裹全身,说不出的舒服。
这一热一冷,一冷一热的,折磨得我们不成人样,房间内亦被烧得一片焦黑,石柱子坍塌,那张木床和梳妆台变成了一堆木炭。
空气中霓漫着烧焦的气味,门外狂风怒号之声分开响亮。
三人相互搀扶着,走过房间,一直来到我们进来的那条通道旁边才停下来。
冷热交替下,身体极度虚弱的阎小莹发起了高烧,神志迷糊。
地上有许多被烧死的噬尸蚁。
这时老肥寻到了一个铜灯,除此之外还有半截蜡烛。
将半截蜡烛点燃立于身前,三人靠在一起坐在地上休息。
“这种劫后余生的感觉真好啊……”老肥感慨。
我瞥了他一眼,发现他背上依旧捆着之前在梳妆台上打包走的东西,心中不禁一阵无言,之前情况那么危急,没想这些东西还被他背着。
想到此处,我不禁想起了自己的赶山鞭,还有林淼的死神镰刀,老肥从拱桥下得到的斩妖剑……
这些东西之前在老肥被女鬼上身时,全遗落在那间黑棺所在的房间内,最后树木断裂,更是随之掉了下去。
如今,除了老肥背上的东西外,我们皆两手空空,不说武器照明工具,连吃的干粮都丢了,不知所踪。
而阎小莹的赶山鞭,之前在面对白毛僵时就丢失。
一番折腾下,我们肚子早饿得咕噜噜直叫。
不久后,老肥寻到了一盏青铜灯,还有半截没烧完的红蜡烛。
阎小莹高烧未退,此刻神志不清,迷迷糊糊的开始说起了疯话。
她眉头紧蹙着,脸色苍白无血色,嘴里面一直喊着爸爸妈妈,如同小孩一样,声音无助而可怜。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阎小莹这个样子,看着她那光秃秃的脑袋,心中更是难受。
她是一个可怜人,与我一个年纪,如今正是花好年华。
如此年龄的女人,谁不想拥有一头飘逸的长发?谁不想用化妆品将自己弄得漂漂亮亮的,供人欣赏赞美?
但她却留了一个光头,去尽三千烦恼丝,为的是证明自己复仇的决心。
她小学毕业后,便辍学在家,跟随阎老婆婆学本领,十几年如一日。
除了阎老婆婆外,谁都不知道她这些年到底吃了多少的苦,经历过多少危险的事。
如此倔,如此要强的女人,世界上已经没有多少个了。
……
见阎小莹胡言乱语,急得我和老肥团团转,此时又没有退烧药什么的,怎么办才好?
这时我眼光瞥间,看到老肥要脱阎小莹的衣服,我吓了一跳,赶紧拦住喝道:“你想干什么?想乘人之危?老子还在这里呢,当我是空气吗?”
“想什么呢?”
老肥朝我瞪眼道:“她刚才淋了雨,衣服还湿着,现在发高烧,不将湿的衣服脱下来更严重。赶紧的,去附近找找有没有生火的木柴,别在这啰啰嗦嗦的没完。”
老肥将我的手甩开,继续去脱阎小莹身上的衣服。
我闻言也不再阻止,但却没有立即离开,站在旁边看着,实在不放心老肥这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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