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赎身。”流珠轻声呢喃,泪水顺着眼角滑落下来,出了慕容府,她都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里,七岁入了慕容府,一晃十年了。
“你觉得慕容府的慕容玲会是我的生母吗?慕容府的老太太可曾流漏出些线索。”他所有的希冀早就如这秋日的树叶一般枯黄、凋零,却还是不死心的想要当面问一句,这些年母亲是否想念过他这个被抛弃的孩儿。
流珠抬头对上他的五官,棱角分明,下巴削尖,一双眼眸寒芒隐隐,两弯眉浑如刷漆,高挺的鼻梁下,是微微扬起的双唇,轻轻颤抖着,像是隐忍着,流珠用手帕擦去脸上的泪痕。
“我守夜时,曾听老太太与林嬷嬷私下说起过,慕容玲当年确实生下过一个孩子,可是以江老爷的身份和才情,绝对入不了慕容玲的眼,即便当初她生下过孩子,也决然不可能是江老爷的血脉,你为何断定,你的生母就是慕容玲呢。”
二公子眉宇舒展,嘴角微微上扬,平日里都是敷衍的笑容,而今却是如释重负般的轻松,他从怀中取出一物,一个简单的香囊,上面用了双面绣,墨竹点缀,流珠接过来,翻开里面,却绣着“慕容”二字,旁边还有一个金色的铃铛,“这是放着我生辰八字的香囊,自小被我贴身收着。”
“我在府里虽未见过慕容玲的绣品,但是,听林嬷嬷说起过,慕容玲擅长双面绣,外面是竹子,里面是内有乾坤,倒是符合慕容玲的绣技。”
璀璨的日光洒在河面上,金光点点,船桨划破平静,激起真真涟漪。皇上矗立于船头,黎王跪在其身后,除了船桨落在水中发出的哗啦声响,再无旁的声音。
“父皇,儿臣让您失望了。”黎王不再未自己辩驳,那是铁打的证据,在大理寺的牢房,他认真的看过,再无推翻的可能,他深知,若是他抵死不从,他的父皇会更加的厌弃他。
皇上走下船头,坐在椅子上,面前放着一个棋盘,“起来吧,与朕下一局。”
黎王规矩的落座,皇上捻起黑子,落在棋盘上,两人一来一往,一炷香的时辰,黎王将温热的茶水端给皇上:“父皇,您的布局果真精湛。”
“你犯下的罪孽,朕总要给天下一个交代,你也是朕的儿子,只要朕能做到的,都会竭尽所能为你筹谋。”
“儿臣知道,父皇一直在为五年质子而对儿臣有所愧疚。父皇,儿臣这辈子想要的东西再也回不来了,还是被儿臣亲手送于他人的,每当午夜梦回之时,儿臣最是肝肠寸断,可惜,时光如白驹过隙,再也回不去了。”
皇上轻拍他的肩膀,给与难得的抚慰,“你这次被革职是在所难免了,但父皇不会将你贬为庶民,不如就去你的封地吧,只是于以前不同,只能给你最不好的地方了。”
黎王的肩膀抖动起来,他知道这是父皇唯一能为他做的,不但保住了他的性命,荣华富贵都给他,只是与那个位置再无缘分了,他想着晴儿,心痛难当。
慕青绕过壁影,才是抄手游廊。游廊外专门修了花栏。种满了各色鲜花,或清淡幽香,或浓艳灼目,点缀得庭院锦绣铺就般。
越过抄手游廊,后面有个小小得池塘,种满了荷花,池塘里睡莲绽放,粉白相切,亭亭玉立,池塘边上有两株垂柳,枝条半垂。
黎王转身看到慕青时,多少有些吃惊,战王约他来府上,想着要走了,与兄弟叙说几句也无妨,放下了,反而时一身得轻松,没成想来的警示慕青,那张熟悉得容颜,甚至于气息都是熟悉得,或许时错觉吧,北国公主,与他能有多少交际,即便当初在北国为质子,他亦是低微的。
宫里的皇子还小,欺负他,不能跟小孩子说理,当然要忍。可那些世子,郡王欺负了他,依旧不能生气,还要毕恭毕敬的赔礼道歉,往事涌上心头,多少有了对慕青的疏离和排斥。
徐风处,垂柳纤腰如削,款摆缱卷,水波阵阵,搅碎了一池浮萍:“听闻黎王爷即将启程前往北地,以后都不复再相见了。”
黎王的眉头皱起来,“七公主,你时本王的弟妹,请小心用词。”
慕青微笑着,向前走了几步:“王爷不觉的这样的场景很熟悉吗?王爷终于从北国回来了,娘娘给临走时,一再挂记王爷,现下可以瞑目了,王爷还是尽快去为娘娘上柱香吧。”
黎王-震惊的目光,直逼慕青,连带手脚都有些不听使唤,就像是遇到让他无法接受的事情。牛吧文学网
水面上的湿气被春风带着吹到岸上,黎王才发觉背后的衣服都贴敷在身上,很是难受,而慕青已然离开了。
他恍恍惚惚的向外走,他亦是搞不清楚,刚才站在他面前到底是慕青,还是从前的晴儿,那段话,是他刚回来时,晴儿站在慕容府后花园的湖边对他说的,当时只有他们两人,依着晴儿的性子,也是绝对不会告知别人的。
战王站在屋顶目送着黎王出府,骑马离开,黎王最后留恋的看着战王府的牌匾,也被战王看在眼里,慕青轻巧的坐在芙兰的尾椅上,“他就这样一败涂地,我却并未快乐之感,兔死狗烹,若是有一天,你也被人这么对付,皇上不知道会不会如待黎王般,也为你考虑一番。”
北地是墨国的最北边,与北国相邻,四季之中,冬季要占到全年的一半以上,粮食收成不多,多以肉食为主,御寒的炭火亦是很多,每年国库都会拨足救济的银两和米粮。
现在有了黎王去北地,朝中就会断了那里的一切供给,由黎王去带领他的子民,为了一日三餐的温饱去跟老天争,看来,父皇虽然保住了他的性命,却给了他一个更加棘手的难题。
真不知道该说皇上是良心发现想要弥补黎王,五年质子的愧疚,还是恨铁不成钢的,让他去北地自生自灭。
刘静娴在府里摆了香案,接完圣旨,便呆呆的坐在那里,烛火跳动着,光晕一圈圈的散开,像极了金灿灿的金沙瞬息消失殆尽的无奈。李公公命人请她去用晚膳,绿儿和弘裳悄悄的将刘丞相的密信交给她。
握着这封信,就像是握住了烫手的山芋,那个只给了她生命,却无视她存在的父亲,根本不会顾及她的死活,信里的内容不过是以思齐相要挟,让她尽快找到思韵被黎王藏匿的地点,这样,刘丞相才能将儿子救出去,无所顾忌的不管黎王和她的事情。
她将信封直接点燃,绿儿吓得差点尖叫出来,弘裳虽惊慌还是忍不住提醒她:“小姐,思齐少爷还在丞相手中,您这样做,无疑是飞蛾扑火,小心引火自焚。”
月色如水,琼花洒落在天地之间,映照得白昼般得清晰,黎王痛苦得闭上眼睛,泪水顺着他得眼角滑落下来,他失去了所有,再无往日得风华,只争朝夕的辉煌。
黎王府的小斯和丫鬟婆子依照李公公的吩咐,将各个院子的箱笼整理起来,皇上要求三日内必须离京,眼瞅着时间都过去一天了,李公公不敢耽搁,毕竟皇命如山。
太子的车马停在路中间,轮椅滚动的声响有些刺耳,将黎王从以前的回忆中拉回来。
黎王下车拱手一礼:“不知皇兄有何交代?”
太子微笑着,却不达眼底,“让你带一个人回去,而且孤已经让太后下了赐婚的圣旨,你离京之时,孤会将人送到你的马车里,一路之上,才不至于让黎王殿下寂寞难耐。不是吗?”
太子和太后此时恨毒了他,怎么会好心下旨赐婚,这里面肯定有猫腻,只是,黎王一时猜不透。
目送着太子的车队离去,黎王的眉头紧紧的蹙着,战王给了他一记耳光,慕青的出现,那段话,他的脑子里慕青和晴儿在不断的变化,仿若又融为了一体。
他的兄弟都给送礼,却都是不得不防的陷阱。
刘静娴将赐婚的圣旨交给黎王时,李公公先开口询问,“王爷,太后一族远方的侄女,若是品行不端,我们也无法推出去呀,他们着实太过分了,黎王府的正妃,却是个来路不明的女子,若是被太子做了龌龊的事情,即便我们能私下里除掉,可百年之后还是要与王爷同寝的。”
这便是皇家的规矩,黎王去世后,他的王妃会陪葬,由皇家派人监督整个入葬的行程,谁也做不得手脚。
黎王这一天之内经历了许多,却还是将拳头紧紧的握着,手中的圣旨让他觉得从未有过的羞辱,即便被父皇封王送去北地,他都未像现在这样颓废。
刘静娴伸手握住他的大手,握的很紧:“王爷,往后余生,静娴愿意跟随王爷,不离不弃。”昏黄的烛火跳出了明亮的色彩,连带着李公公的眼眶都湿润了,权势如浮华,让黎王不再奢望,却是当下的这份温暖似乎激励着他内心的那点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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