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有十亩地,十口人。”白宗吾不徐不疾,用故事一样的语气自言自语,不管众人听没在听,听没听懂。
“以前,五亩上田产出可以养活十口人,三亩中田产出可用来酿酒,另有两亩下田被抛荒。”
“如今,下田可以拿来种作物酿酒,那么用来酿酒的中田自然就不用三亩地,这么简单的道理,两个月前老夫就应该能想明白,可惜我们都故意选择性无视它。”白宗吾看着众人。
“爷爷,可五亩上田养不活十口人啊!”白呈俊还在纠结那十亩地和十口人的事,让白家众人一阵白眼:明显又是一个读书读傻了的家伙。
白宗吾哪有兴趣理会自己孙子的蠢问题。躺在床边,用手敲打着床沿,似乎在思考问题。
“爹,你在想什么?”白祖声貌似关心的询问,叫老大白祖名不屑一顾。半年来,白家在白祖声的“统筹”“带领”下,日落西山、一天不如一天,这是明摆在的。这又叫白祖名心底升起某些想法。
“我在想,上次酿酒技术泄露,到底是不是颜家干的!”
又提起这个老生常谈的问题,白祖声顿时笑了:“爹,上次你不是说了么,绝不可能是颜家干的。今年颜家卖到北方的酒水连往年三成都不到。除了运部分去凉州,其他州的份额都被当地大户占了,最亏的便是他们家,绝不能是他们干的!”
这次白祖声很坚定。人就怕比,自己粮食卖不出去很惨,可颜家不光卖不出粮,连酒水都被当地大户们用木薯蒸馏产出的酒液挤占大半份额,比较起来,自己家还算损失轻的。
这样一想,白家众人都乐了起来,只有白宗吾没发声。过了良久,白宗吾终于睁开眼,扫视众人:“出去吧,出去!老夫累了!”众人闻言,相继鱼贯而出,只留下房中白宗吾一阵失望的叹息。
等众人各自离散开,白祖声的一名心腹管事却跑了过来。
“二少爷,有位您的老相识前来找你!以前和您合作过两次的一位行商。这次他带了一批很好的货过来。”心腹管事看四周没人,神神秘秘的小声向白祖声解释。
“这回他带的玉石全是夜光石,价值连城。价值三百多万两的东西,只需一百五十万两就能成交。咱们过手就能赚上一百五十万两”
怕白祖声不相信,管事煞有其事的证实:“他把样品货带来了,我找咱们家好几位干了几十年的老掌柜来掌眼,绝对没问题!”
“一百五十万两?”一下子赚取一倍利润,白祖声不信:“有这种好事?可别叫人给坑了。”
“不能,绝对不能!”管事很急迫,明显卖家给他许了某些好处:“都是顶级原石,没有加工过的,咱们家要找人加工好,还能再翻出一倍的价钱去!”
“还能再翻番?”白祖声这次也不淡定了:“这种好事轮到咱们白家?我越想越感觉有鬼。”吸取其大哥经验,白祖声明显谨慎很多,有点犹豫。
“之所以那么便宜,是因为那些玉私自从颜家领地上刨出的。整个云州,除了咱家,谁敢吃进去?”有当朝贵妃和福王做后盾,白家的底气很硬气。在管事看来,白家自然是不用看颜家脸色的。
“颜家!?”管事这么说,白祖声这次反倒信了。既然卖家得罪了颜家,那能兜得住这件事的,在整个云州,自然只有白家。
两倍利润?若是不假,那整个白家都能瞬间被盘活。面对如此大的利益和可能挽救家族的机会,白祖声掉头就朝白宗吾房间走去。
这样大的事,白祖声是不可能瞒着白宗吾去干的。不是不敢,而是牵涉到福王、大姐,必须小心。
于是乎,一块散发着绿色荧光的诱饵摆在白宗吾面前:吞是不吞?
“老船主!”李朋鸟李公子在嘈杂的议事大厅中,不和任何人交流,显得人单影只。当王植步入大厅后,众人安静下来,他随众人王植问安。
“属下拜见王爷——”这次的跪拜,比往日里整齐了很多。原因有两:一是昔日那群懒散倭奴头目减少了一半;二是新入伙的部分人对王植心怀畏惧。所以更整齐。
“嗯!”王植没兴趣应付手下的跪拜,眼睛直勾勾看着跪在大厅中间的许栋、叶麻、严思齐、车麻子四人。
上次船队大败,按说是许栋一人之责,但仅有的四名海将竟然同时跪在这里,这意义就有点耐人寻味:什么时候四人如此团结?
“属下有罪,请老船主处罚!”许栋深深低头,表示驯服。
另外三人没一起领罪,但都竞相认错,表示:舰队出战,众人都有责任,请求轻罚许栋。
“自己出去领一百鞭子,去吧!”王植没有多言,也不管众人求情。一百鞭不轻也不重,够许栋在床上修养一个月。
“多谢老船主!”许栋也不废话。犯错被罚,这是海盗一行的规矩,一百鞭子,不过分。二话不说,许栋站起身朝外走去,不一会就听见外面响起“噼噼啪啪”的鞭子声……
“老船主,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这一次,众人没有更多心思。半年来,瀛洲岛上的倭奴们已经换了好几批新血。平均每月几千人的损失,让倭国那群不拿人命当回事的“疯子”都开始退缩。
如今,上大陆抢劫再也不是一项疯狂争抢的好事,反而让很多人避之不及。现在每次外出抢劫,甚至要抽生死签才能凑够上船人数,这让四名海将和众头领感到不知所措。
现在的瀛洲岛上,满打满算不到八万人。人员损失惨重,唯一的好处便是粮食压力没以前那么大。
这个时候,众海将也暂时熄了和王植别苗头的心思。无论如何,除了王植,没有人能把所有人统合到一起。在这个需要“劲往一处使”的时候,王植是最好的“挡箭牌”。
扫射一遍,看众人都眼巴巴盯着自己,王植点点头,露出久违的笑容。
半年时间,眼睁睁看着岛上的非直属手下换了一遍,终于回到自己熟悉的节奏掌控中。
“你们都是怎么想的?”王植近年来已经很少主动征询手下意见,半年前的那场失败对其威信打击极大,所以更听不进建议。这次的征询,反而有点反常。
“全凭老船主裁决!”除车麻子,众人跟随王植多年,那还不知他心底想法,没人愿意出头。
“兆铭,你怎么看?”众人知道,这次才是真正的征询意见。
“老船主!”李朋鸟公子朝王植一躬身,朝向众人:“学生觉得,此时我等应该齐心合力,在云州众人志在意满的当头,趁其不备,直击其要害!”
“要害?”众人一头雾水。李兆铭趁机向众人推销其半年来制定的计划:
利用春节时机,奇袭杭州城。奇袭计划分好几部分,最核心的部分是:趁夜色佯攻牵制乍浦镇白袍军,主力袭击杭州城,待白袍军回援,埋伏和主力齐出,与其混战。
李朋鸟认真研究过颜子卿的战法。李朋鸟发现,其最核心的部分便是战阵。颜家军队在组成战阵的时候,战力突破天际,在没有战阵的时候却强的很有限。
如何才能破除白袍军的战阵?这是半年来李朋鸟日以继夜研究的问题。偷袭、混战——这是他想出的唯一办法。只有两军混杂在一起,用人数优势才能彻底淹没颜子卿。
攻击必救、击其不意,这样才能让颜家白袍军无法组成战阵对敌。讲解完毕,李朋鸟期盼的看着众人,不过众人反应很出乎李朋鸟意料。
“这法子好是好,就是……” 车麻子嘴巴快,当了出头鸟。见其他几人都看着自己,车麻子硬着头皮问出了大家疑惑:“那姓颜的不上当怎么办?”
杭州是云州第二坚城,用铜墙铁壁来形容也不为过。就算是偷袭,也没有人敢说自己能偷得下来。再说,那姓颜的这么好糊弄过来?你当是你家养的狗?
“杭州城中有他母亲、祖母!他必定会救!”李朋鸟解释道。
可惜这个解释根本说服不了众人。
能跑来当海贼的,大多无家无口;能加入倭军成为“汉奸”的,大多狼心狗肺。用父母、亲人来做威胁,没事的时候可以做,但要冒着生命危险去做,那就没人愿意干。
众人“将心比心”,这种情况下,连自己都不可能上当,更别说那威震云州的颜侯爷。
李朋鸟一见众人表情,稍微思索便回过神。心中暗骂一声,露出坚定笑容:“那颜子卿对家人珍若性命,必定会上当。”
“就算你的计策能成,可结束后如何撤离?”叶麻现实得多,代表大多数海盗的心声。对海盗而言,又不是为了攻城掠地,想好退路再打仗,是典型套路。
“是啊,颜家不知道从哪搞出来的东西,一声巨响后满船的人都剩不下几个!”许栋挨完罚,终于敢给自己辩解几句:“上次海战,还没接舷就死了大半,在海上和颜家是没法打的!”
“是啊,是啊!”一个曾隶属于陈复之的手下也跑出来助攻:“颜家的船不知道怎么回事,特别坚固。一头撞过来,愣是没事?陈老大就是被他们莫名其妙干掉的!”
于是乎,众人又你一言我一语开始诉苦!
“老船主?”眼看着众人再次脱离自己预期和意料,李朋鸟焦急万分,看向王植。不管堂下众人说再多,最终能拍板的,只有最强的一个。
“老船主——”严思齐、许栋等人也盯着王植。
“怎么,怕了?”王植朝许栋等人露出一个看似“温和”的笑容。叶麻、许栋等人对这笑容熟悉无比,顿时觉得毛骨悚然。
“怎么会,老船——”
“要是怕了,就跟我说!”王植盯着堂下众人。“过完年,就去给颜家下战书。他不是曾叫我领十万大军去会会他么,这次就去十万人。”
“可我们已经没有十万……”
“我已经联系了岛津一律和上泉纲,我方四万,他们各出三万人!” 岛津和上泉二人是王植合作多年的倭奴战败大名,在倭国待不下去,只能整天在东海群岛上厮混,偶尔回倭国打劫。二人加上王植,便是天弦群岛上最大的三股势力。
“什么声东击西、什么十面埋伏”王植看看李兆铭,“这次我统统不用!我依旧要正面对阵,我要把失去的拿回来。我要当着面,亲手捏死那个小砸种。”
王植恶狠狠俯视旗下众将:“这次,我要叫杭州鸡犬不留。”
“好——”众倭奴大声附和,只留下失魂落魄的李兆铭矗立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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