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毅!”
深沉的呼唤声在我的脑海中响起,我幽幽的睁开了眼睛,看到的,却只有满目疮痍。
黄沙蔽日,烟尘滚滚,黑色的火焰犹如怒龙,在昏黄的天空中席卷,生有巨大双翅的不知名生物在空中盘旋,嘴里发出犹如丧钟般的怪叫声。
而在滚滚黄沙与火焰中,一杆大旗歪歪斜斜的屹立在大地上。
狂风吹的旗面猎猎作响,恍惚间我看到,旗面上刺绣着一条张开大口做咆哮状的怒龙。
它不怒自威,用金黄色的双目俯视着这片大地,恍惚间,我似乎都听到了它不甘的龙吟与咆哮。
而在战旗下,站着一个人,一个身披金色铠甲,头戴黄金冠的高大男子。
他就那么背对着我站在咧咧而响的战旗下,狂沙在他身周席卷,黑色的火焰在他的身旁肆虐,而他,就仿佛感受不到丝毫痛苦一般,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犹如一尊雕像。
他仿佛已经站在那里千年,万年,就连他身上的金色铠甲,都已经被悠悠而过的时光所腐朽,而他的背影,在我眼中仿佛充斥着无尽的孤独与悲凉。
“毅!”
深沉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们的兄弟死了!”
他的声音很低沉,内里仿佛有着无尽的悲伤,而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滚滚黄沙终是被狂风吹散,我也终于看清了周围的景象。
只是,当我看清周围的景象后却心头一颤,悲伤的情绪,立马自我心头弥漫而起。
那一具具沉横在大地的龙尸,那一只只被斩断了翅膀的火凤……
那一声声不甘的咆哮,那一声声痛苦的哀鸣……
无数巨大的尸身沉横在滚滚黄沙中,黑色的火焰,在那巨大的尸身上不停的燃烧,仿佛,那火焰已经燃烧了千年,万年,但它们已经死了,可死后,依然在承受着烈焰焚身之苦。
“死并不可怕,只是一场长眠。”
他背对着我,再次开口。
“就犹如我们,哪怕沉睡了千年,万年,最终,也终是要醒来。”
“最可怕的是,被遗弃,被遗忘!”
“我们的身上,已经被打上了弃族的烙印,逆臣们将我们和我们的兄弟打落了王座,然后将我们扔进了唯有混沌的虚无,我们在那里沉浮,被混沌之力侵蚀,就连灵魂,都不得安宁。”
“可我们,最终还是捱过了那段难熬的岁月。在那段岁月中,我们互相依偎,相互取暖,毅,不要忘。”
“那彻骨的仇恨,哪怕是死,也不要忘!”
“我们终会回来,再次竖起战旗,夺回曾经属于我们的一切,然后,重建我们的家园!”
他低沉的话语在我的脑海中久久回荡,随后,就听一声犹如丧钟般的怪叫声响起,却是无数黑色的巨大怪鸟蜂拥而至,那尖锐的嘴巴开始疯狂的啄食高大男子的金色盔甲。
只是瞬间,金色铠甲便被啄的片片破碎,然后,那些怪鸟开始疯狂的啄食他的血肉。
最后,他的身影彻底被黑色的巨大怪鸟所淹没。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已经过了一个世纪,又或许,只是弹指一霎那。
巨大的黑色怪鸟终于煽动着翅膀离去,只留下一具早已没有了血肉,只剩下骨架的人形依然屹立在战旗下。
任凭狂风席卷,狂沙肆虐,那具骨架依然屹立不倒。
无尽的悲伤将我淹没,血红色的眼泪汹涌而出,而随后,我整个人也终是被那群巨大的怪鸟淹没。
“郑毅,郑毅!”
一叠声的呼唤在我耳旁响起,我终于是幽幽的睁开了双眼。
“郑轲?”我张了张嘴,却发现我的声音沙哑无比,且浑身剧痛,转头看了一眼,就见我躺在一个帐篷中的床上,而我的身上绑满了绷带,犹如一具木乃伊般,直挺挺的躺在床上。
“哥,你怎么哭了?”
听到郑轲的话后我一怔,用手摸了摸眼角,果然是湿润的。
“我怎么哭了?”我喃喃低语,“我刚才,好像做了一个梦。”
“梦?什么梦?”郑轲一脸疑惑的问,而我闻言却摇了摇头,说:“我不记得了,只记得,有个人对我说了些什么,他让我不要忘。”
我努力的想要回想起那个梦境,但却只能想起无数细碎的片段,最后,我头痛欲裂,几乎痛不欲生,一把抱住头,痛苦的哀嚎了起来。
“怎么回事?”有几名穿着迷彩服的人冲了进来,在看到我抱着头在床上打滚后便一拥而上,将我按在了床上。
“你们别碰他!”郑轲手持赤炎刀,一脸阴沉的说,而那些人却只是说:“我们是在帮他,他的情绪很不稳定,可能会再次发狂。”
“给他打镇定剂,大剂量!”
随着话音落下,立马有人拿来了针筒,而当镇定剂被注入我的体内后,疼痛的感觉果然距离我越来越远,最后,我再次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这一次我睡的很安稳,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再次幽幽醒来,睁开双眼后,就发现守在我旁边的已经不是郑轲了,而是换了一身迷彩服的李诗画。
“醒了?”李诗画正在用军刺削平果,她的刀工不错,苹果下已经坠了一条长长的果皮。
“这里是哪?”我用沙哑的声音问,李诗画闻言头也不抬的说:“巫蜀山预备役的行军营帐内,放心,你很安全。”
“巫蜀山预备役?”
李诗画在刚刚进入我们村之际曾了自己的身份,但随着我们经历了一系列事之后,我发现她的身份并不简单,最后,她也承认自己骗了我,但权限比她说的身份还要高。
想必,这个巫蜀山预备役,背景也绝对不简单。
“郑轲呢?”我左右看了看,就见营帐内只有我和李诗画,却不见郑轲的影子。
“他守了你三天三夜,扛不住去休息了。”李诗画将苹果递给了我,说:“喏,昏迷了这么久,吃了苹果润润嗓子。”
我没有去接苹果,而是一脸惊愕的怔在了原地。
我竟然昏迷了这么久?
而且,此刻我们所在的地方是巫蜀山预备役的行军营帐内,那岂不是说,我们已经离开了那座小酆都?
记忆忽然如潮水一般将我淹没,这一刻,我什么都想起来了。
我想起了自己在雨夜中的疯狂,想起了手持雷电,对着三叔痛下杀手。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我怎么会……”
我抱着头,一脸痛苦的神色,而李诗画却只是摇了摇头,说:“郑毅,你提前冲破了封印,觉醒了血脉,但你的身体却承受不住神血和龙元的双重侵蚀,在这双重侵蚀下,你的脑海中被催生出了另外一种人格,而也是正是第二种人格导致你变得狂暴不已,甚至险些化成了纯血死侍。”
我咬着牙,一声不吭的躺在床上,李诗画见状继续说:“不过好在是在那座小酆都,并没有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我……杀死了很多郑家先祖!”这一刻,我的心里满是愧疚。
那可是我郑家先祖啊,每一位,都愿意为了郑家慷慨赴死,每一位,都可以为了守护我不顾自身安危。
然而,我却对他们痛下杀手。
甚至,险些杀死了我三叔!
这如何能让我不愧疚,如何能让我不自责!
“郑毅,那不是你的错。”李诗画抓住了我的手,安慰道:“那时候的你已经不完全是你了,你的肉体乃至于灵魂,都被你的第二人格控制了,你郑家先祖是不会怪你的。”
“他们还被困在小酆都吗?”我深吸了一口气,问。
李诗画闻言点了点头,说:“小酆都连同人间的大门已经彻底关闭,若不是你在狂暴之际斩开了一道缝隙,我们也不可能出来。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你郑家血统极其精纯,哪怕是在完全成型且封闭的小酆都内,也可以坚持很久很久。而且,那座小酆都还没有彻底成型,所以,暂时应该还威胁不到你郑家人的生命。”
“那我们要怎么回去救他们?”
小酆都连通人间的大门被关闭了,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进不来,唯有用狂暴的力量才能从里面摧毁出一道缺口。
但,无论是我郑家诸位先祖亦或者是天机府的人,似乎都不具备这样的能力。
“我们能从外面打开一道出口吗?”我问,李诗画闻言摇了摇头,说:“那是不可能的,因为小酆都根本就不存在于这个世界,想要找到他很难,除非,在极其特殊的情况下,或者满足了什么条件,才能看到那座小酆都。”
“什么条件?”我急忙问,但李诗画却摇了摇头,说:“从古至今,有不少人进入过小酆都,但每一个人都是误打误撞进入的,或者是以常人所无法理解的方式忽然就进入了,且每一个进入的人都极难活着出来,所以,他们在进入小酆都之前到底经历了什么,没有人知道。”
“那岂不是说,他们很难再出来了。”听到李诗画的话后我一脸的低落。
在那座小酆都内,有着我最在意的人,那个人便是我三叔!
而其余人,也都是我的至亲,若是不能救出他们,那么想必此生,都很难再相见了。
这时,我忽然想起了嫁衣女尸。
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她的妹妹陈惜颜之前还嘱咐过我,让我转告郑轲去找她,现在想来,是不可能了。
“你伤的很重,神血虽然改造了你的身体,让你的身体强壮无比,但那股狂躁的力量却也将你的身体毁的体无完肤,你好好休养吧,等你伤好了之后,我们会开拔,回巫蜀山预备役的本部。”
李诗画说完后便离开了营帐,只留我一个人在营帐内休息。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一直都在营帐内疗养,到了饭点,会有人给我送饭送水,但说来奇怪,这些人似乎很怕我,看向我的眼神总是躲躲闪闪的,甚至都不敢正视我。
也有人不怕我,但眼底,却满是厌恶的神色,那眼神,就好像是在看一只怪物一般。
我知道,李诗画一定将小酆都内发生的事禀告了上级,这些人肯定已经知道了我险些转化成纯血死侍的事,所以才会对我表现出厌恶和惊惧的情绪。
这天送饭的人是一个和我年纪相仿的年轻人,他神色冷漠,眼底甚至还有着一丝憎恨的神色,将饭盒扔在地上后,一声冷哼后便转身离开了。
我见状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起身拿起了餐盒,然而就在这时,忽然就听一声嗤笑自身后响起,我心头一震,猛然回头,随即就看到了一个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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