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来,易之云依旧是早早就离开了,洗漱过后,罗妈妈便领着下人将早膳摆进来,而今日的早膳却跟前几日不一样,丰富许多,而且还炖了肉。
“一大早的吃这些?”柳桥坐下,看向罗妈妈,接触了几日,她也看得出来这个罗妈妈是个聪明的,忠心不忠心暂且不说,但是绝对不会跟她的喜好对着来。
罗妈妈忙解释,“是爷交代的。”
柳桥挑眉,“他交代的?”
“是。”罗妈妈微笑道,“爷说了夫人在信期中,让奴婢给夫人炖些补品,不过女子信期不适合大补,所以奴婢只是炖了鸡汤,待夫人信期结束,奴婢再给夫人炖其他的。”
柳桥看了眼前丰盛的早膳,心像是注入了一汪清泉,笑道:“便是炖鸡汤至少也需要一两个时辰,他很早便出门了?”
“爷昨夜交代的。”罗妈妈回道,“爷是卯时出门的。”
柳桥点头,低头开始用早膳,脑海中却浮现了许多年前他从林家村去县城念书一事,那时候也是天微亮便起来,天全黑了才回来,“他可说今晚上会不会回来?”
“这……”罗妈妈一愣,“爷并未交代,只是嘱咐我们好好照顾夫人。”
柳桥看了看她,“你们下去吧。”
罗妈妈领命,随后退了下去。
“东家……”一旁的白禾随即开口,“昨晚上他没欺负你吧?”
“你看我这样子像是被人欺负吗?”柳桥失笑道。
白禾撇了撇嘴,“是不像,不过他之前那样子……东家你以后不要将我支开,我……”
“不是给了你活计做吗?哪里支开你了?”柳桥打断了她的话。
白禾还是撇嘴,“那我做完了东家就不要支开我,现在那个人对你好像不错,可谁知道是不是肚子里有坏水?!”
“好了。”柳桥打断了她的话,“我有分寸,以后你也别再人前跟他呛。”
白禾不情愿,不过也不是不懂其中的道理,“东家放心,小禾明白的!”随后又道:“那东家是打算留下来吗?”
“嗯。”柳桥点头。
白禾揪了揪衣角,“那以后小禾是不是要叫他姑爷了?”
“不是叫过了吗?”柳桥笑道。
白禾努嘴,“那时候怎么一样?!”当时她可不知道这个姑爷会这样欺负东家的,现在看看好像不再这样混账了,可谁知道以后会不会变回去!“东家……你是不是喜欢他……姑爷?”
“你觉得呢?”柳桥好笑道。
白禾跺脚,“我哪里知道!?”随后正色道,“不过如果东家喜欢姑爷,那以后我不跟他呛声就是了!只要他对东家好,我就跟伺候东家一样伺候他!”
柳桥笑了笑,继续用早膳,早膳后,歇息了会儿,便如同过去几年这几日一般,卧床休息,这一天晚上,易之云还是回来了。
“这每天回来就不怕影响不好?”柳桥坐在了床榻上,手里捧着书,见了人回来,挑眉问道。
易之云走到了床边坐下,“不放心你。”
“我有什么好不放心的?”柳桥淡淡笑道。
易之云没回答,“都说了晚上不要看书,对眼睛不好。”说完,夺过了她手里的书本,“有没有不舒服?”
“我身体好的很。”柳桥道,不愿意走动只是因为不方便。
易之云继续问道:“疼吗?”
柳桥挑眉,“你怎么知道?”
“打听的!”易之云回道,一本正经的。
柳桥继续道:“又是听那个尉迟扬说的?”
“他家里女人多。”易之云直接将兄弟出卖了,没有丝毫的愧疚感。
柳桥似笑非笑,“哦,妻妾成群啊?”
“他有很多妹妹,就是嫡出的妹妹也有四个。”易之云笑道,“你想哪里去了?”
“是吗?”柳桥神色没变,“这当哥哥做什么不好去关心妹妹的小日子?”
“威远侯夫人早逝,威远侯没有续弦,家里也没个正经的长辈,他这个当哥哥的自然便要多照顾一些妹妹了。”易之云继续笑道,“不过就算他妻妾成群了,阿桥,这可跟我没关系!”
“他不是你的生死兄弟吗?”
“兄弟是兄弟,可齐人之福我可承受不起。”易之云握住了她的手,笑道:“一个我尚且搞不定,我是傻了才会自找苦吃!你不做亏本生意,我也不找苦头吃!”
柳桥笑了笑,“先听着吧。”
“虽然你不信我让我有些伤心。”易之云继续笑道,脸上可没有半点伤心,“不过看在你吃醋的份上,便算了,饶了你了!”
“你——”柳桥恼了。
易之云笑着继续:“我去梳洗,累了便睡,不许再看书!”
“罗妈妈给你温着饭菜!”柳桥道,语气虽然不好,但是态度明显是软化了许多。
易之云低头,轻轻地吻了她的唇,“就说你心里还是有我的。”随后在她恼火的目光之下心情大好地转身去梳洗填肚子。
待他再回来,却见柳桥还没有休息,似乎有事,“怎么了?”
“容嬷嬷的事情如何了?”柳桥问道。
易之云道:“目前还没有什么线索,不过皇上已经命太子查这事,即便查不出什么,那幕后之人轻易也不敢再下手。”
“那学规矩一事呢?”柳桥继续问道。
易之云神色有些尴尬,“阿桥,生气吗?”
“你说呢?”柳桥扬眉。
易之云干干地笑了笑,“这事我是该早些跟你说,可那时候……我们正闹着,我怕我跟你说了你更恨我了。”
柳桥没开口。
易之云继续道:“我知道你不喜欢这事,只是……阿桥,这事对你有好处,只要得到了太后的庇护,往后便没有人敢动你!至少多了一份忌惮。”
“太后这棵大树真的这般好靠?”柳桥问道。
易之云见她没动怒,心头也松了松,“嗯。”
“皇上很孝顺。”柳桥道,这一点天下人都知道,不过孝顺到这个地步,倒是少见,皇帝,哪里会真的受制于人?
易之云闻言,继续道:“这期间自然还有别的因素,当年先帝未曾登基之前,一众皇子夺嫡极为惊险,先帝更是被迫害的贬去了西北十多年,后来先帝被密诏回京,可消息还是泄露了,在先帝回京途中,几路杀手拦路,暗杀层出不穷,先帝一行人最终不敌被困住了,在生死关头,太后用刚刚出生的永安长公主引开了追兵。”
“永福长公主?”柳桥蹙眉,她怎么没听说过有这般一个公主在?
易之云看出了她的想法,“太后让奶娘抱着永福长公主离开,借着长公主的哭声引开了追兵,让先帝顺利回到京城,继承了皇位,先帝登基之后便让人去找寻长公主的下落,但是一直没有消息,而因为这件事,太后一直很内疚,先帝登基之后,已贵为皇后的太后却日日在佛堂诵经念佛,不管后宫诸事,好在先帝也愧对生死不明的女儿,没有责怪太后没有尽到皇后的责任,要不然后宫大权旁落,当时还是太子的皇上一定不好过,而先帝登基一年之后便因多年的旧疾驾崩,临终前嘱咐皇上一定要找到长公主的下落,先帝驾崩之后,太后更是深居简出,后来直接搬去了相国寺为长公主祈福,皇上登基起初一直派人找长公主的下落,可是也跟先帝一样没有消息,太后更是日日愧疚,皇上无法找回长公主,无法宽慰太后的心,只好越发的孝顺,太后的一切要求,皇上从不拒绝,便是当年册封荆皇后一事,因为太后不喜荆皇后,便是没有反对册立她为皇后,却因为这个,皇上没有大肆办册封大典,太子去北延国一事,起先皇上也不赞同的,是太后开了口,皇上才同意。”
“所以,只要太后说她要保住我的小命,皇帝便不会让人动我?”柳桥道。
易之云点头,“你活着,对皇上有利,又可以顺太后的心,皇上不会反对的。”
柳桥看了看他,“那景阳公主真的不是看上你?”
“反正我不信!”易之云道,“二皇子跟景阳公主是双生之胎,听说皇帝册立荆皇后为皇后,她生下龙凤胎便是也是其中一个因素。”
柳桥挑了挑眉。
“荆皇后很宠爱这个女儿,皇上的子嗣不多,除了太子这个嫡长子跟二皇子之外,便只有三个皇子两个公主,三皇子生母是宫女,四皇子体弱多病,生母早早就去了,五皇子才两岁,便是三皇子跟四皇子也不过十岁,泌阳公主又出嫁了,皇上对这唯一在宫中的女儿也是极为的疼爱,所以将她的性子养的有些天真无邪,不过再天真无邪也不可能在出了那样的事情之后还说喜欢我的话!”
“或许便是这般才可以证明人家的真心!”柳桥似笑非笑,可是这话怎么听都有些酸。
易之云笑了,“我只想要你的真心!”
“哼!”
易之云虽然喜欢看柳桥明明吃醋却不认的样子,但是也不敢太过,免得适得其反,“不管她的心思如何,只要这件事跟她有关系,我绝对不会放过她!”
“如今容嬷嬷死了,你打算找什么样的人来教我规矩?”柳桥继续问道。
易之云道:“我跟太子商量过,宫里的每个人之间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后宫又是荆皇后的天下,未免再出事就不要从宫里请人了,就让太子妃身边的赵嬷嬷来教你,你也不必学什么,只要学用得上的便成。”
“嗯。”柳桥颔首,“那她什么时候入府?”
“等你身子好了再说。”易之云道。
柳桥点头。
“对了,太子妃有了身孕。”易之云继续道,“我已经让于管家备了一份贺礼送去太子府。”
“要我去恭贺?”柳桥问道。
易之云摇头,“在见到太后之前你不要踏出府邸一步!”
柳桥颔首。
“阿桥……”易之云犹豫会儿,“你不出门,我担心他们会从其他地方下手。”
“你是指美食坊?”柳桥问道。
易之云点头。
“你放心,昨天我已经安排了。”柳桥继续道,“在情况没有明朗之前,美食坊会以内部装潢为由停业,酒栈那边我也跟阿瑀说了,他会小心。”
易之云听到了萧瑀的名字神色微动,“那就好。”随后又道:“这段期间你的损失我补给你。”
“不用了。”柳桥道,“京城的分店原本到我手里的银子便不多,倒是这般歇业怕是会得罪那些靠山。”
“他们不敢惹你!”易之云眯起了眼沉声道。
柳桥笑了笑,“也是,现在谁是谁的靠山也说不定。”
“我是你的靠山!”易之云缓和了神色。
柳桥挑眉,“给我当靠山,然后让我给你做牛做马?”
“是当贤妻良母!”
柳桥瞪着他,“让我学宫里的规矩是为了让我去见太后还是存心要让我成为你想要的贤妻良母?”
“被你看穿了!”易之云笑道。
柳桥冷哼一声,“你想的美!贤妻没有,悍妇倒有一个!”
“那就悍妇吧!”易之云接话。
柳桥盯着他,眸底的柔色渐渐晕染了开来,“我累了。”
“嗯,睡吧。”易之云笑道,情况似乎越来越好了,不,是真的越来越好了,他相信很快她便能再一次毫无芥蒂地对他敞开心扉。
阿桥,我们会好好的!
……
一连七天,柳桥的日子几乎一层不变,而易之云每日都回来,陪着她入睡了他才休息,次日她醒来,他便已经离开。
在小日子过后,柳桥便迎来来大补的日子,罗妈妈像是做少了便会被责骂似得,一日三顿地补,最后柳桥实在受不住喷了易之云一顿,这才减少。
进入九月后没多久,赵嬷嬷便来教她规矩,没有跟容嬷嬷一般住在府中,每日巳时过来,酉时离开,虽说不是宫中的教养嬷嬷,但是起初柳桥也的确吃了苦头,尤其是学跪拜礼,便是跪拜礼也有好几种,跪的膝盖都青了。
这十几年东奔西跑的也累人,可却没这活计累。
不过好在她也不笨,学会了之后便好了。
再来其他零零碎碎的规矩,这般一晃便过去了一个月了,进入十月,京城秋高气爽,而十月,也是皇帝前往围场秋猎的日子,这是老祖宗留下的规矩,便是跟太后的寿辰撞上了也更改不得。
易之云所在的御林军负责这一次的秋猎防卫,自然要随着一起去,临行前一夜,他却是坐立不安的。
柳桥见了只好开口安抚,“这一个月来不都是没事吗?再说了这一次荆皇后跟景阳公主不也一同去了围场?没什么好担心的。”
“对不起,我推不掉这差事。”易之云看着她道。
柳桥笑道:“推的掉也不能推,得罪了皇帝对我们没有好处!”
“嗯。”易之云握住了她的手,很满意我们两个字,“围场离京城也不过半天的路程,若是有事立即让人通知我!尉迟扬这一次不去,如果紧急的话就让于洋去找他!”
“嗯。”柳桥点头,看了看他,“小心点。”
易之云笑道:“我会的,我还等着跟你生儿子。”
“你——”柳桥气结,就不能正正经经地说句话?!
易之云伸手揽住了她,“阿桥,谢谢你。”
柳桥没理他。
“谢谢你肯再给我一次机会。”易之云继续道。
柳桥挑眉:“我又说给你一次机会吗?”
“没说,不过做了!”易之云笑道。
柳桥有些磨牙,“是吗?我不是一直不肯吗?”
“你会肯的!”易之云心里顿时有些失落,不过还是坚定道:“你就是心里还没有完全舒坦!没事,等你舒坦了就会好的!”
柳桥扫了他一眼,没说话。
“阿桥。”易之云岔开了话题,“我走了之后,也帮我照顾一下娘。”
“怕我虐待她?”柳桥道。
易之云笑道:“尽说些气话!”
“你娘不喜欢见到我。”柳桥继续道。
易之云笑容微敛,“是我没做好,阿桥,你再委屈一些时候,等眼前的事情处理好了,我再跟娘谈谈,娘她……不是不喜欢你,她只是放不下……你跟娘……和其他的媳妇婆婆不一样,我不在的时候你们相依为命十年,这份情谊不可能说没有就没有的!娘她心里……放不下。”
“她是想易晟跟她荆氏死吗?”柳桥问道。
易之云苦笑,“我也不知道。”
柳桥蹙眉。
“起初真相大白的时候,娘是很高兴的,我看得出来她是将心里多年的怨恨一股脑地发泄了出来。”易之云抱紧了她,神色中闪过了一丝恍惚,“可是没过多久,这份高兴就消失了……”沉吟会儿,“我想就算当时那些人死了,她也会这般,阿桥,或许不放过她的人是她自己。”
柳桥转头看着他,“易之云,你是她儿子,如果连你都不能让她放过自己,我更加不能。”
“我知道。”易之云点头,“我也不是想要为难你,只是……娘如果有人陪着会好些的。”
“我怕我会忍不住再刺激她。”
“你不会的。”易之云却摇头,“你心软。”
柳桥气不打一处来,“你就见我容易心软便顺着杆子爬了?!”
易之云再次抱紧了她,笑道,“不,是拜托。”
“你与其拜托我不如尽快将你娘的娘家人接来,或许见到了娘家人她便能看开些!”柳桥继续道,“再说了,这一个月她虽然没怎么出门,但是精神也是不错的不是吗?”
“是你的功劳。”
“别给我戴高帽子!”柳桥伸手推开他,“哄我哄的太过了小心我当真又跑去刺激你娘!”
易之云岔开了话题,“我已经派人去接了,估计年前便可以到,不过……”话顿了顿,神色也变了变,“阿桥,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
“什么?”柳桥问道。
易之云沉吟会儿,“我也派人去接了岳父岳母。”
“什么?!”柳桥大惊,随后大怒,“你接他们过来做什么?!我们尚且有无数的危险,你接他们过来不是让他们成为靶子吗?!易之云你……”
“阿桥!”易之云抱着她打断了她的愤怒,“我不是故意将他们拉入危险中,只是当时……当时你一副要踹了我的态度,我是怕了,就想着怎么让你留下……”
“不是已经关了我吗?!”
“可万一你逃了?”易之云继续。
柳桥挣扎,“所以你就拿我爹娘威胁我?!”
“不是威胁!”易之云不松手,“是想着他们在,你便不会跑回钦州了,而且……我也可以求求他们帮忙!”
“可你将他们扯进这些危险里面来!易之云,什么原因都无法说通的过去!”
“我知道。”易之云道:“后来我冷静下来也的确想过再让人去追回之前派去的人,不过后来想想,阿桥,与其让岳父岳母在钦州那边,不如将他们接到府中来就近保护!这样就算有什么事情也好及时应对!”
柳桥盯着他,余怒未消,不过却停下了怒骂。
“我保证一定会保护好岳父岳母!”易之云拥着她,正色道。
柳桥吸了一口气,“什么时候到?”
“依照行程,月末他们便可以到。”易之云道,“正好是太后寿辰前后。”
柳桥沉吟会儿,“见了太后如果还出事,就马上送他们走!”
“好。”
柳桥脸色方才缓和了些。
“阿桥……”易之云仍是有些不安,“别生气……”这些日子好不容易才亲近起来的关系,他不想因为这件事而破坏。
柳桥推开了他,起身走到小厅中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下。
“阿桥……”易之云跟了出来。
柳桥看着他,“易之云,以后做什么事情之前跟我说一声,我不喜欢这种惊吓!”
“好。”易之云点头。
柳桥搁下了茶杯,“我会照顾你娘,府邸的事情我也会看着,你安心去围场就是。”
“谢谢。”易之云凝视着她,眼底有着温柔与歉意。
柳桥看了他一眼,收回了目光,“休息吧。”
“……嗯。”
气氛明显低迷了起来。
……
次日天还没亮,易之云便离开了,柳桥这次并未像之前那般睡的死死的,见着了他换衣裳,也见着了他身上的那些伤疤。
“易之云……”
易之云似乎没想过她会醒来,转身正要说是不是吵醒她了,可是见了她的目光,便顿住了,当即快速换上了衣裳,“阿桥……”
柳桥没回话,定定地看着她。
易之云走到她的面前,似乎有些手足无措,“别怕,我……”昨晚上的气还没消,现在又被吓到了……
“疼吗?”柳桥却问道,她知道他必定是经历了很多危机,死战,之前也听云氏说过他身子不好的事情,可是一直没有放在心上,如今亲眼见了他身上的伤疤……她是不是真的太过分了?
易之云一愣,随即心口一烫,“不疼了。”
“易之云……”
“真的不疼!”易之云用力抱着她,“阿桥……阿桥……”一遍一遍地叫着她的名字。
柳桥舒了口气,“易之云……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吧。”
易之云猛然低头,眼底涌现着惊喜。
“我们好好过日子吧。”柳桥看着他道。
易之云笑了,虽然这些日子她的行为都是在表明着这句话,可是没有亲口听她说,他的心还是不安,还是不确定,如今……因为这些伤疤?因为心疼?“好!我们以后好好过日子!等我从围场回来,我们就圆房,然后生儿子,生很多很多的儿子!”
得寸进尺!柳桥瞪着他,“除了这些你还会想什么?!”抬手要推开他,可手碰到了他的身便缩了回去,像是害怕碰坏了似的。
易之云收起了傻笑,拉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身上,声音沙哑,“阿桥,真的不疼了,就算是当时也不疼!我发誓!”
柳桥眸子晕染烛火的柔光,用力推开他,“好了,你再不快点就迟到了!”
“时辰还早,你继续睡!”易之云点头道,随后继续穿衣。
柳桥坐着,“不要我伺候你?”
“想。”易之云一边穿衣一边笑道,“不过舍不得。”
柳桥扬眉,“易之云,这般纵我,小心将来后悔!”
易之云走了过来,低头亲了她的唇一下,不敢重,怕收不了,“我走了。”
“小心点。”柳桥点头道。
易之云颔首,随后转身离开。
……
柳桥也并未继续睡,呆坐了会儿之后便起身,没有让人来伺候,批了外衣走出了寝室。
外面的天色仍是一片黑暗。
院子内的烛火也因为后半夜人人入睡而熄灭了许多,便剩下几盏用作夜起的照明。
“夫人,你起来了?!”这时候,一个丫鬟跑了过来,“奴婢刚刚去净房了,夫人恕罪!”
柳桥转身看了眼前惶恐的丫鬟,“没事。”
“谢夫人!”丫鬟忙道,“奴婢这就唤人过来伺候夫人梳洗!”
“不用了。”柳桥摇头,“你先下去我,我走走,过阵子再来。”
丫鬟一愣。
“去吧。”柳桥继续道。
丫鬟虽然觉得奇怪,但还是点头道:“是……”退了下去。
院子再一次寂静了起来,柳桥发觉自己似乎是第一次这般认真地看着寝室外的小院子,院子的地面铺设了灰色的地砖,右上角种植了一刻梧桐树,如今长的不算茂盛,像是刚刚摘进去没多久,旁边的花坛内时令的菊花正赶着秋日的尾巴绽放最后一份灿烂,左侧的廊下还种了其他的花种,却因为深秋而凋零。
比起刚刚到来只是寝室内的奢华,这外面的小院子几乎可以说是寒酸,只是在这一刻,柳桥却觉得舒心,像是什么困住了心头的东西消失了,一下子豁然开朗似的。
或许这一直以来不肯踏出这一步不是因为害怕,只是她被自己困住了,被过去困住了,不愿意走出来而已。
又或许,心有不甘罢了。
这些年,她不好过,可他又岂是好过?
她在担心惶恐伤心之中度过十年,他也在危险跟思念中走过十年。
她没有错。
可他便有错?
“好好过日子……”柳桥笑了,来京城以来第一次舒心,“这般,也不错。”
易之云一定没想到便是身上的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痕竟然打破了他一直都想却始终无法做到的打破最后一层冰,如果知道了,早就脱了!
……
围场的秋猎整整二十天,出发当日辰时,浩浩荡荡的队伍从皇宫一路往西郊的围场而去,整支队伍走出了京城,已经是下午申时过半了。
“夫人,皇上的御驾已经出了京城了。”于洋第一时间前来禀报。
柳桥点头,“爷不在这些日子,门户看紧些!”
于洋抬头,眼底似乎闪过了惊讶,“是。”
“老夫人那边这几日的情况如何?”柳桥又问道。
于洋回道:“大夫每隔三天都会来跟老夫人诊脉,老夫人的身子已经好全了,如今正值秋季,正适合进补的时候,大夫给老夫人开了进补的方子。”
“嗯。”柳桥颔首,沉吟会儿,“上房若是有事立即让人通知我。”
“是。”于洋点头。
柳桥没等来上房有什么事情,却等来了不速之客。
云柔来了。
柳桥得到消息的时候,她便已经去了上房见云氏,倒不是于洋也跟她这个女主人作对,而是当时于洋忙着其他的事情,云柔到来便直接往上房去,而没有人阻拦。
这绝对不是该出现的情况,可是出现了却也在情理之中!这也足以证明云柔那一年的经营究竟有多成功!
看来她得花些时间好好整顿整顿这府中的内务!
“东家,这人也太不要脸了!”白禾气愤不已。
柳桥看了她一眼,“去看看。”随后,又道:“还有,小禾,以后叫我夫人。”
“好!”白禾当即应道,若是在之前她一定会反对,可是在这时候,要是她都不叫东家夫人,那其他人便更加不将东家当夫人!尤其是在那个不要脸的女人面前,东家更要摆出身份,好告诉那个不要脸的女人她才是这个府的夫人!
柳桥心里虽然不悦,但是也不紧不慢地往上房去,进了上房,便是下人的脸上也多了几分愉悦,柳桥不禁眯了眼睛,她是不是有些失败了?!
“夫……夫人……”上房的管事妈妈崔妈妈忙收敛了笑容,上前行礼,“夫人来给老夫人请安吗?”
柳桥收敛了神色,“嗯。”
“老夫人在中堂……夫人请……”
柳桥淡淡地扫了她一眼,起步往中堂而去,这还没到门口,便听到里面传来了愉悦的笑声,是云氏的,看来心情不错。
“老夫人,夫人来了。”崔妈妈着急地越过了柳桥进去禀报,生怕闹出事情来。
云氏顿住了笑容看了过来。
柳桥缓步进去。
云柔起身,笑容没变。
柳桥上前,微笑行礼,“娘。”
云氏敛去笑容,神色平静,“嗯。”
“嫂子。”云柔上前,屈膝行礼。
柳桥看向她,对方笑脸相待,她自然也不打脸,“云姑娘来了。”
“嗯。”云柔笑道:“好些日子没见云姨了,今日见天气不错便过来看看云姨。”
“是吗?”柳桥淡淡笑着,“云姑娘这些日子在太子府住的如何?”
“还好。”云柔笑容没变,“太子妃有了身孕,我正陪着她解闷。”
“好便成。”柳桥淡笑道。
云柔继续笑道:“嫂子可还习惯?”
“这是我家,自然习惯。”柳桥回道。
云柔笑道:“你看我,又说错话了,嫂子自然是习惯了,易大哥对你那般的好,嫂子岂能不习惯?”
柳桥但笑不语。
“你来做什么?”云氏开口问道。
柳桥看向她,“来给娘请安。”
“云儿不在府中。”云氏看着她继续道,“府里的事情都由你看着,忙就不必过来了,回去吧。”
柳桥看着云氏。
云氏也沉默。
“既然娘有客人,那我就先回去了。”柳桥笑道,随后对云柔道:“云姑娘如果有什么需要便让人来跟我说。”
“多谢嫂子。”云柔行了一礼,谢过,这模样像是之前的事情根本没有发生过一般。
柳桥笑了笑,对着云氏行了一礼,便离开。
云柔看着门外离去的背影,宽袖下的手握了握,转身,笑容中添了勉强,“云姨,我是不是不该来?”
云氏却并未立即开口。
“是我莽撞了。”云柔艰难地维持着笑容,“原本以为今日易大哥跟着去了围场过来便不会……没想到还是让嫂子心里不痛快……”
“柔儿……”云氏忙起身拉过了她的手,“都是云姨不好!”
云柔摇头,“不,不是云姨的错,是我福薄……”
“柔儿……”
云柔笑了笑,“云姨你不用觉得对不起我,我知道你为我做了很多,是……是易大哥心里没我……勉强不得……”
“柔儿……”云氏挣扎了会儿,“或许还不到……你再等等!再等等,云姨再试试!”
“云姨……”云柔眸子闪烁着泪光。
云氏正色道:“这事……云儿也不是完全顾及她,你且再等等,等……或许还有机会……”
“好。”云柔点头,握紧了云氏的手,“云姨,谢谢你!”
……
柳桥回了正院没多久,上房来人说云氏请她过去,柳桥也没因为方才云氏的行为而拒绝前去,很快便去了上房。
还是在中堂。
不过云柔已经不在了。
“我知道柔儿身份特殊,云儿的那些担心我也听懂了!”云氏没等柳桥说话甚至没等她行礼问安便开口道,“我不会因为喜欢柔儿便将云儿陷于危险中。”
柳桥本该为这番话高兴,可是看着云氏的神色却高兴不起来。
“在云儿确定柔儿没有问题之前,我不会主动去见她,也会尽量疏远。”云氏继续道,“但是,如果柔儿没有问题了,我希望你也能好好考虑!”
“考虑什么?”柳桥笑了,眼底却是凉薄。
云氏盯着她,“柳桥,你该知道以云儿如今的身份他不可能只有你一个!”
“他如今什么身份了?”柳桥好笑道。
云氏眼底涌现了愠怒,“我不想让我儿子有一个惧内的名声!”
“所以你还是想让云柔进门?”柳桥继续问道,声音没有太大的起伏。
云氏攥着拳头,“我保证没有人可以动摇你的地位!我只是希望这个家能够兴旺!柳桥,只有枝繁叶茂了,这个家才能真正的兴旺,才不会被那些等着看热闹,一心想要我们……”
“你是真的为了你儿子好,为了这个家好,还是仍旧只是将他当成棋子?”柳桥打断了她的话。
云氏面色一僵。
“或许我们都猜错了,你并非是因为喜欢云柔喜欢到非得将她送上你儿子的床,或者恨我恨不得让我日日磨心,你只是想要赢,赢那些曾经伤害过你的人!”柳桥笑了,却是极为讥讽,“在你的心里,易之云,你的儿子,就只是你手上对付易晟的棋子!”
这一刻她倒是希望云氏是恨她,或者跟这世间的婆婆一般就喜欢给自己的儿子塞女人,膈应儿媳妇!可她不是,却更加的残忍!
“你——”
“尽早收起你的这些心思!”柳桥冷笑道,“你不心疼你儿子,我还心疼我丈夫!”说完,甩手离开。
云氏究竟会如何,她已经不愿意再理会,只要不死便成!
当然,云氏没有被气死,连气病也没有,不过是摔了一个茶杯罢了,柳桥回到了正院,便叫来了于洋,跟他要了上房下人的全部信息。
于洋看了她一眼,便听令了,第二天便将上房的下人的资料都拿来了,柳桥看过了之后,并没有即可动手,若是对上房动手,便是再小也必定会惊动云氏,到时候又是一番风波,她倒是不惧,只是有些舍不得那个男人在这种情况之下还得伤心。
“从今日起不得让云柔进这个府邸的大门!”
于洋领了这个命令,而门房属于前院,只要安排得当,上房那边不可能得到消息,不过云柔似乎也挺沉的住气,并未再来。
日子,一日一日地过去。
柳桥在继续跟赵嬷嬷学规矩之余也开始对府里的内务动手,动静不多,不过还是传到了上房那边,只是不知道是因为没波及到上房或者云氏自知制不住她,一直都没有干预。
柳桥的行动进行的很顺利,到了易之云从围场归来,府里的内务基本在她的掌控之下,柳桥没将云柔到来的事情告诉他,易之云去见过了云氏,也似乎没听说过这事。
而在从围场归来之后,下一件大事便是太后的寿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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