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耸了耸肩膀,看着安琴解开手链。
“这条手链,大概是我老爸死后留给我妈的。”
“既然如此,那不是很贵重吗,这样贵重的东西我不能收。”
“……”
安琴咬着牙齿,看起来一副气呼呼的样子。
夏夜叹了口气,揉了揉自己的长发,
“因为是重要的东西,所以才要送给重要的你啊。”
“什么……”
夏夜的回答令安琴害羞了,差点呛到自己。
“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安琴,我已开始就在演戏……”
夏夜将吉他放在一旁,有些自嘲般的摇了摇头。
“安琴,你可能已经不记得的了,但是我们五年前曾经见过一次。我可能从来没忘记你,因为你那漂亮的琥珀色眼睛,毫不畏惧的直视过我。去年,我偶然在拆除作业的工地看见你,那时候我真的快乐晕了。后来,我会去报名兴趣索然的定时制高中,也是因为你在那所学校的缘故。”
“你、你在说什么……?”
夏夜淡然地说出一切经过,安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安琴,我一直都很喜欢你。”
“你、说谎……!”
“我说的都是真的。”
“可、可是、你不是说要毁了我……!从那一个暴风雨夜开始,我们都是这样度过的……”
安琴的肩膀不断发抖。
“那都是我的错。”
“怎、怎么会……!”
安琴从唇间发出悲鸣。
事到如今,夏夜才将先前的种种一举推翻。
这叫安琴情何以堪??
“我爱你啊,安琴………其实我真正想写的是,我爱你。这才是我的真心话……”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夏夜的发言不断鞭打安真琴的脑子。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安琴声嘶力竭地大吼大叫。
“我才不需要爱!不管是生下我的母亲、父亲、还是弟弟……!就算是一手带大我的祖母,也从来没有爱过我!没有一个人爱我!你们只要把我彻彻底底的毁了就行了!我才不需要爱!我最讨厌你了!凡是可以毁了我的人,不管是谁,我都不会拒绝……!”
“安琴……!”
“放开我……!”夏夜用力抱住安琴,试图让他冷静下来。
安琴琥珀色的眼睛因愤怒和眼泪而扭曲,她使出全身的力气,想从夏夜的怀抱挣脱出来。
“你以为我会相信,世上有爱这种东西吗……!”
夏夜凝视着安琴纤细、彷佛一折即断的身体,不知他那些晦涩黯淡的情感究竟是从哪儿来的。
“安琴……”
望着安琴从休息室飞奔而出的背影,夏夜知道自己彻头彻尾的失败了。
难道一步错,之后便要继续错下去吗?
或者,不管再如何力挽狂澜,命运都是不可违抗的?
懊恼和挫败感撼动着夏夜,让他失去应有的判断力。
“安琴……”
尽管夏夜的心满是绝望,可他终究无法忘怀那双琥珀色的眼睛。
和以前一样,夏夜的恋爱路走的一点都不顺利——
虽然当初在安琴的本子上写下违心之言,算是一种卑鄙的预谋,但他深信,只要两人可以因此认识,结局一定是美好的。
夏天的时候,他们有了接触。
但是,比起只能在一旁默默凝视安琴的夏季,那是个更为苦涩的季节。而今,安琴是打从心底讨厌他了。
话虽如此,时序进入秋天之后,夏夜还是一如往常,深深迷恋着那双琥珀色的眼睛。
“认了、认了……”
夏夜站了起来。距离表演只剩下一点时间。
不过,夏夜实在没有办法丢下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不管。
更何况,让安琴流泪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安琴……”
夏夜迈开步伐,追上了伤心欲绝的安琴。
从休息室逃开后,安琴一口气爬上通往地面的楼梯,屈身躲在隔壁栋大楼的防火巷中。
“呼、呼、呼……”安琴鲜少竭力狂奔,因此心脏猛烈地跳个不停。安琴在肺部爆裂之前,猛然停下脚步。她觉得自己好象要死掉了。
然而,真正让安琴大感颓丧的,却不是身体上的疲劳。
“为什幺、为什么要说出那些话……!说什幺他爱我……!说什幺他要我……!”安琴无力地蹲在地上。
安琴不断地喃喃自语,就好象要说服自己相信似地。
只不过,越是极力想催眠自己,安琴便越是想起那些禁忌的回忆。
乍见纸条上的留言,那种冲击。
神秘狙击手让安琴等得好急、好急。
由于对方迟迟没有响应,让安琴觉得又悲又苦——
从亲兄弟到朋友,安琴从未如此执着过。
不管清醒还是睡着,她都惦记着那个神秘的人。
那个让安琴不惜躲在置物柜中好几个钟头,为的就是见他一面的人。
在雷电交加的暴风雨夜,他们拥抱了。
然而,此刻出现在安琴面前的人,却不是夏夜。
“终于找到你了,要恨就去恨夏夜吧!”
映在安琴眼底的,只有一个像火焰燃烧般的赤红鸡冠,以及一对深深凹陷、充满血丝的诡异眼球。
那男人宛如从地狱现身的鬼魅般,在安琴头上高高举起一条铁管。
安琴知道自己命在旦夕了。
“啊啊——……!”
望着急速往下挥动的铁管,安琴害怕地大叫。
砰匡匡匡……!说时迟那时快,一阵刺耳的噪音传入安琴的耳膜。
铁管并没有打碎安琴的脑骨。
张到不能再大的琥珀色眼瞳中,出现了一幕难以置信的画面。
“夏夜。”
就在距离安琴头上的数公分处,夏夜用右手挡住了向下挥舞的铁管。美丽的侧脸因苦痛而深深扭曲。
“折断了……!”
望着呈现奇妙弯曲的手腕,安琴确信夏夜的手已经骨折了。
“夏夜……!”
“呜啊啊啊……!”
夏夜发出比野兽还要凄厉的咆哮。
他伸出左手,猛烈夺下让右手折断的铁管。
失去平衡的红发男跌落在地面上,痛苦一叫。
安琴死命揪着高举铁管,宛若恶鬼般的夏夜。
若非安琴实时阻止,失去理性的夏夜,真会将躺卧在地的红发男,像蕃茄一样击个粉碎。
望着琥珀色的睁子,瞬间,夏夜犹豫了——
“呜、呜哇哇哇……!”
趁着这一秒的空隙,红发男连滚带爬地逃出了防火巷。
“安琴!你没受伤吧……!”
夏丢掉铁管,抱了抱安琴。
“手,手……”
安琴焦急地看着夏夜的右腕,眼中满是担心。
弹奏吉他的美丽右手折断了。
为了保护一个无情拒绝过自己的对象,夏夜牺牲了最重要的右手腕。
“啊啊、怎幺办……!”安琴陷入歇斯底里状态。
“冷静点、冷静点啦,安琴。我没事、我真的没事……”
夏夜伸出左手,将自着一张脸哭泣的安琴,紧紧拥入怀中。
“不过是骨头折断,很快就会复原了。你能平安比什幺都重要……”“啊……”
明知有可能从此无法弹吉他,夏夜还是选择了安琴。这股温暖让安琴大为感动。
安琴像那夜一样,保住了夏夜。
清楚地感受到夏夜的温度。
吐息般的呢喃,麻痹了安琴的耳膜和听觉。
忘不了这一刻。
安琴能清楚地感受到,有种崭新的脉动,从裂缝中慢慢涌现。
充满甜蜜诱惑的旋律。
从外耳传进鼓膜深处、绵密且热情的呢喃。
我一直爱你。
听见那个瞬间,安琴的中枢神经似乎要整个倒立过来了。
安琴却无法将这股冲动化成呼喊。
冻结在喉咙深处的呼喊。
……
炫目的灯光四射,夏夜就站在舞台的聚光灯处。
撼动整个空间,怒涛般的欢呼声。
狂热的观众将安琴逼到了角落。
接着,是再度窜起的尖叫声。
夏夜用左手抚着麦克风,低低送出歌声。
每个人都被惊愕和陶醉的漩涡所吞噬,目不转睛凝视着舞台。
逼仄空间就要容纳不下这无比的狂野热情。
然而只有安琴一人是孤独的。
独自被遗落在黑暗里的安琴,只能任由手指慢慢变冷。
唯有冻结在喉咙的呼喊,残留在安琴的脑海,久久盘旋不去。
……
脸颊传来了冰冷的触感。
醒来的时候,安琴发现自己又在梦中哭了。
她无言地擦去泪水。
此时此刻,好象还能听到那眩惑人心的低沉嗓音。
一个礼拜了。
每天每天,安琴都能听到夏夜垂着右肩,单用左手拿着麦克风时的歌声。
是的,那一日,为了庇护安琴而弄伤右手的夏夜,不顾众人反对,如期的上了舞台表演。?
“——今晚由我当主唱。”
见到夏夜的惨状时,待在后台的团员们无不吓得目瞪口呆。
夏夜简短地拋下这句话,接着便将吉他丢给主唱金廉。
“你来弹吉他。”
“喂、喂,你胡说些什……!”
金廉心不甘情不愿地将吉他挂在肩上,向来引以为傲的美貌容颜也不禁扭曲起来。
在哪个人当主唱,哪个人当吉他手之前,更重要的是,必须先将夏夜送到医院治疗才行。
可是,夏夜I却甩着松软的右手,完全将金廉的劝告当成耳边风。
“这是最初也是最后的一场表演。”
夏夜瞅着金廉,嘴角浮现无畏的笑容。
闪着青光的眼神,宣告着不容反驳、帝王般的绝对命令。
在这样的夏夜面前,即便是安琴,也只能茫然地保持沉默。
实际上,安琴相当混乱。
刚刚那场恶梦好象从来不留发生过般,夏夜彻底忽视真琴的存在。可是,不应该是这样的。
夏夜失去行动力的右手,便是那场悲剧的最好证明。
安琴不断在脑内反刍着先前恐怖的记忆。
夏夜不顾自身的危险,保护安琴远离铁管的伤害。
犹在发抖的指头,喀喀揪紧夏夜的颈子。
夏夜用左手强而有力地环抱她。
——安琴……当那甜腻的低喃在耳际响起时,安琴全身的毛孔都为之倒竖。
心中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悸动——
就在这一秒,安琴知道自己重生了。
“快点!你还在磨蹭什幺啊,夏夜,时间已经到了!”
赫然听到自己的名字后,夏夜才终于回神,放开怀中的安琴。
老实说,到现在安琴还有点搞不清楚状况。
表现出拒绝的样子后,夏夜便不再理会安琴,他走到团员那边,将所有的注意力放在今晚的表演上。
安琴就像只吃不到食物的幼犬,默默地望着背向自己的夏夜。
明白充满紧张感的后台,只有自己是唯一的局外者时,安琴心中突然出现一种难以名状的寂寥感。
安琴也不知道为什幺。
被排除在外的他,只能别扭地杵在原地,思索着该如何引起他人的注意。
“你、你们太奇怪了!夏夜的手已经骨折了耶!别管什么表演了,得赶快送他去医院才行……!”
没想到出声反驳安琴的,竟是手腕骨折的本人。
“唱完后再去医院。”
“夏夜!”
“你去观众席看表演吧!”
说这句话的时候,夏夜甚至连头都没转过来。
夏夜在拒绝安琴的加入。
哑口无言的安琴,再也找不到可以二度发言的借口。
只限今晚、空前绝后的演唱会,就在吉他手和主唱互换身分后,揭开了序幕。
那一夜,垂着右手站在麦克风前的夏夜,风靡了整场观众。
当夏夜沐浴在光彩夺目的聚光灯下,低声唱着醉人的歌曲时,被人群挤到角落的安琴,心中所想的是——
“好象笨蛋一样……”
安琴坐在床上轻摇身子,想将这一个礼拜来夏夜萦绕在耳边的歌声甩掉。至今还会梦到那一晚的场景,甚至到了激动落泪的程度。
虽然安琴尚未从被袭击的震撼中解脱,不过连累别人为自己受伤的愧疚感,才是让她夜夜难以成眠的最大主因。
更何况,对方还是即将出道的乐团当红吉他手,这点更让安琴自责不已。
“唉……”
积压在胸口的郁闷感,让安琴轻声叹了口气。
托夏夜的福,安琴才能毫发无伤,会觉得过意不去也是人之常情。
可是,不管安琴再怎么内疚,发生的事就是发生了。
与其躺在床上钻牛角尖,倒不如出门活动活动远比较有建设性。
因此,安琴决定要亲自照顾夏夜的生活起居,代替他受伤的右手。
“——我走了……”安琴对着空无一人的屋子说道。
他像平常一样,越过玄关两测的木莲走出门。
等公车时,从书包拿出手表确定一下时间。
上午九点。今天是迟到走了。
只不过,在白色衬衫领子上盯着蓝绿相间领带的安琴,接下来的目的地并非学校,而是夏夜的公寓。
“再过一个月就要换季了……”
好不容易才搭上和学校反方向的公车。
大部分的时间,安琴都在胡思乱想。
现在是九月底,尽管披上制服夹克时还有点热,不过两个礼拜换季后,三年级的安琴便再也没有机会穿上夏季制服了。
当然,那是指她没有被留级的话。
“没想到我居然会留级……”
连安琴自己都觉得很可笑。
只有循规蹈矩这点可取的优等生,现在竟因出席日不足而面临毕不了业的危机。如果严厉的奶奶还在世的话,不知会如何严惩安琴呢?
自从认识夏夜,原本规律的日常生活开始大乱,现在的她是最令老师们头痛的问题学生。
倘若安琴要一直照顾夏夜,直到牠的右手痊愈为止,说实在的,她真的有可能毕不了业。
不过,当初如果没有夏夜挺身而出,她很可能必须在医院躺个大半年。如此说来,还是与留级无异。正因如此,安琴才更应该一肩担起相等的义务。
所幸夏夜的右手只是单纯的骨折,并没有伤及神经,根据医生的说法,等三个礼拜拆掉石膏后,就可以开始进行复健了。
当然,复健的时间长短并不一定。
但是,为了自己的救命恩人,就算得花上个把月的时间,安琴也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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