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他的脸,心疼得几乎喘不过气来。都到现在了,他还要怎么解释?我亲眼看到的难道还比不过他所说的吗?记不得谁说过,对初恋念念不忘的男人是完全不能要的,因为你不管怎么做,也永远比不过初恋在他心里的地位。何况是我这种因为与他初恋长得相似才被他注意到的情况。
“顾覃之,还有必要解释吗?”我反问他。
“求你了。”他一字一字的说,眼神真诚。
我摇了摇头:“就这样吧,真的没必要解释了。”
此时医院的保安已经推开了病房门,看到我们并没有起冲突,束手站在一旁,用眼神看向我,征求我的意见。
“请你离开吧。”我说。
面对顾覃之我不能做到就像对杜衡一样无情,斟酌着词句拒绝他。他脸色一白,眼睛里的希望一下就灭了。
“这位先生,请您离开。”保安走了上来。
老爸走到我与顾覃之之间挡住他的视线说:“这里不欢迎你,以后也不用再来了,离婚协议书我会让律师送到你那里,你负责签字就好。”
离婚!
这两个字听在我耳朵里,格外刺耳。
在老爸提到这个词以前,纵然是顾覃之那么对我,我也没想过离婚。
“不!徐徐。我想听你的意见,而不是其他人的意见。”顾覃之抬高了声音。
我不想说什么,离婚不离婚,都是我不想选择的,这件事我想选择遗忘,或者选择时间倒流,我不想它发生,也不想去看到这样的现场。如果能够重新选择,我一定不会去好奇的看那个房子里到底住着谁。
顾覃之被保安强行拉了出去,他在往外走时眼睛一直盯着我,最后在门口轻轻说了一句:“徐徐,你的心真狠。”
是吗?我不知道到底是谁更狠一些?你能带给我那样的伤害,我却连拒绝你的权力都没有?
病房里重新安静了,我沉默良久,抬头就看到了球球一脸惊恐的表情。忽然间,心疼成了一团,刚才我们都在盛怒之下,居然忘记了球球就在一旁看着。在整个过程当中,他一言不发的看着我们。
“球球。”我向他伸出手,想抱一抱他,让他不要这么害怕。但是,就在我向他伸出手时,他下意识的往后躲了几步,躲到了外公的怀里。
“球球不怕,这件事和你没关系,这是大人的事。”老爸也第一时间发现了球球的异样,马上把他抱在怀里,对我递了个眼色,然后抱着他走进了外面的套间。
我想起来抱孩子,但身上一用力头就发昏,腰上也没一点力气,腹部的疼好像因为我的动作苏醒了,这样轻轻一动,我出了一脑门子的冷汗。
“外公,为什么吵架?”球球清冷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心一揪,这件事要怎么和他解释,一直以来,球球过的都不是正常的家庭生活,现在才正常了几个月,又出了这样的事,我要怎么解释?
生了球球以后,我一直小心翼翼的养着,生怕因为我与顾覃之的问题对他心理上造成什么伤害,但没想到,到底还是有的。
“他们自己的感情出了问题。”老爸在外间声音柔和的说,“和你没关系,等你大一点,外公再和你详细说,好不好?”
老爸说到这里,大概是找了一个小玩具给球球,顺利的转移了他的注意力。过了三五分钟,听到了他咯咯的轻笑声,我松了一口气,重新又靠在了床上,闭上眼睛。
我和顾覃之。到底要怎么办?
如果离婚,岂不是正好如了邙邙的意?如果不离婚,想到邙邙和顾覃之如此亲密,我自觉自己活吞了一只苍蝇。
我第一次理解了当初方亦和为何不肯与顾覃之轻易离婚了。
事情就是这样,不放在自己身上永远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同样的事自己会怎么做。
我独自想了半天没有想到任何的解决办法,此时球球已经在外公的陪伴下冷静下来,他拿着一个发条的小飞机跑了进来,一对黑亮如琉璃的大眼睛看着我说:“妈妈,您好点了吗?”
他是那种说话晚的孩子,但一开口就迅速学会了很多的词句,流利异常。
我看着他关切的小眼神,手不由就摸到了他的头上,轻声说:“妈妈好多了,球球不要担心。”
“嗯。”他点了点头,肚子咕噜咕噜的响了几声,他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嘟起了小嘴摸着肚子说,“妈妈,我饿了。”
“嗯,让外公带你去吃东西。”我对他说。
老爸担心的看了我一下问:“我让刘秘书过来,她还没到,等她来了我再带球球出去。”
“不用了,我自己没事的儿了。”我说。
现在我的情况医生有嘱咐,只能吃一点流食,而且我现在没有食欲,也没让老爸给我打包什么吃的,直接让他带着球球去吃饭了。
病房里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无边的安静把我包围。我觉得身体十分疲乏,想睡一会儿。但是,越是想睡着越是睡不着,脑袋越来越清醒,想得太多了头就开始疼,直到老爸和球球回来,我依然是一眼未合。
老爸看出我状态不对,问了一句:“怎么了?”
“困却睡不着觉。”我说。
“吃点助眠的?”他问。
我想了一下让他叫医生,医生进来检查一下觉得现在吃安眠药很危险,我只得生扛着。
看着老爸花白着头发,蹒跚着脚步为我跑前跑后,我心如刀割,忽然觉得自己受到的感情折磨没那么重要的,不过是再一次被男人背叛,我不要男人了,还不行吗?
刘秘书来了以后。老爸才放心的带着球球去病房的套间里睡了一会儿。
刘秘书看到二人睡着了,小心的关上门对我说:“终于睡了,这几天我和老爷子轮班照顾你,看得出来他是真心着急。父母对孩子,总是这样,从出生担心到他们去世的那一天。不管你长多大了,在他们眼里依然是孩子。”
“刘姐。”我叹了一口气问,“你觉得感情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可以以锦上添花,也可雪中送炭,唯独不能平平淡淡的熬过几十年岁月。”她看着我说,“就是这么个东西。”
我一细想。她说得还真有道理,不由就苦笑起来。
“别想那么多,睡吧,先把身体养好。不管你是要斗了小三儿,接着和顾覃之过下去,还是一出院就直接离婚,都需要一个好好的身体。”刘秘书道。
我和刘秘书相处的时间长了,彼此也都有一些了解,我私底下称呼她一声姐姐,她也应下来,算是难得的一个朋友了。
女人一定要有闺蜜。至少在你不知做出什么选择时,能够有个人吐吐糟。不管她的建议对你有没有帮助,找到一个肯听你吐糟的人真的不容易。
她的话简单却有一定温暖的力理,我与她闲聊了几句,脑子里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松了下来,头有点昏昏的。她说了一句:“你睡一会儿吧,我看你困了。等一下我叫护工过来,家里还有孩子,我晚上不能在医院陪你过夜了。”
“我知道,你忙吧,我睡了。”我说完这句话眼皮有点抬不起来,没多久就睡着了。
我在医院住了半个月,最后我执意出院老爸才肯的。
这半个月,我没再看到顾覃之。我不知道是老爸拦住他不让他来,还是他自己不肯来,总之我看到的是顾覃之真的在我生活里消失了半个月。最初几天,球球还会问我爸爸在哪儿,到了后来,索性不问了。等我好一点的后期,他整天就泡在医院里,拿着绘本缠我讲故事。
孩子在身边闹着笑着,我不会想起顾覃之。但是等到孩子睡了以后。我就难以入梦了,满脑子都是他,还有他和邙邙在一起的样子。
我能想得到,顾覃之的解释一定是自己和邙邙没有实质性的事情发生,只不过是陪陪她,而且这一套别墅也是以邙邙的名义在认识我以前买的,所以再次送给她住没问题。
他这样解释完全说得通,我几乎挑不出理来。但是,想到这些,我心里依然别扭,我认真想过我接受不了顾覃之这样的解释,那就索性别解释了,再怎么解释下去,于我有什么用?
活得这么累,我忽然怀疑起自己的人生了,我这样活着有意义吗?
出院以后,我马马不停蹄的开始工作,只有忙得让我忘记自己的工作能让我在白天忽略自己失败的婚姻和失望。
我上班的每二周贾茹直接飞到H市来看我,在办公室里她看着我说:“徐徐,我真的不应该和你说这件事,要不然你也不用这样,经历一场车祸。变成现在的样子。”
她一脸的愧疚。
“不,我应该感谢你的,如果现在我还蒙在鼓里才是做为女人最大的悲哀。”我说。
这件事我一点也不怪贾茹,和她没关系。
她苦笑了一声:“不知道谁把我告诉你的这件事和顾覃之说了,这一段时间他天天找我麻烦,我们原来那么好的合作关系,现在快成仇人了。”
“他还有脸找你?”我反问,“做错事的又不是你。”
贾茹摇头:“他和我聊过,说自己没错,对邙邙也只是表面上的照顾而已。”
我笑了,和我猜想的一样,顾覃之真的觉得自己只是在生活上对邙邙多加照顾了一下而已。我从来没听说过,一个男人为了以朋友的关系照顾一个女人,需要向老婆撒谎说自己要去加班的。
我又想到了那天我在公司门口撞到邙邙的情形,他那么快就赶到了现场。原来,我一直不相信邙邙说的话,现在我又开始怀疑邙邙说的是真的,一直在说谎的反而是顾覃之。
“贾茹,你要是不嫌弃来H市吧,在帝都以顾覃之的手段,会逼得你没饭吃的。”我说。
她犹豫着没说话。
贾茹是一个独立自强的女人,她能说出顾覃之在帝都处处与她为难,想必她的处境是真的不怎么好。但是,她考虑了几秒,抬头看着我说:“谢谢徐徐,真的不需要了,就算是离开帝都,我一样能活得好好的,要是真有一天我混不下去了,来投奔你。”
“好。”我笑道。
贾茹来H市,就只是为了向我道个歉,亲口当面对我道歉以后,她就准备告辞。不知为何。我突然想到了郭景然,不由多嘴问了一句:“贾茹,如果你觉得咱们是朋友,我能不能问一下郭景然的事。”
她已经站了起来,并且转身往门口走了,听到我的话肩头一动整个人都站在那里,然后微微侧了一下头说:“这件事没什么好说的,不过是感情抵不过父母的压力罢了,我以为我会是那个特殊的,没想到不是。”
说完,她拉门出去了。
看着她的背影。我也觉得莫名的悲哀,我们都以为自己会是那个特殊的,没想到不是。
贾茹和郭景然的事,大家都讳莫如深,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郭景然的妻子不是贾茹。
贾茹离开的第三天,又有一个不速之客来访,刘秘书在电话里带着几分犹豫说出了来访者的名字,我想了想,似乎完全没听说过,就说:“这人我不认识,直接拒绝了吧。”
刘秘书犹豫了一下说:“她就是邙邙。”
我倒是真没想到,邙邙的大名叫作刘玉莹的。
她走进我的办公室,先左右打量了一番,看完了家具摆设,最后目光才落在我身上。
我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等待着她先开口。是她主动来找我的,我没必要上赶着问吧。
“徐图,我清楚的知道你和顾覃之之间的事,现在事情到了这一步,你们的感情和婚姻都没意义维持下去了,所以我来劝你一句。和顾覃之离婚吧。”她很直接的说。
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她的表情真的淡定异常,看不出有一点的不好意思。
现在的人,脸皮太厚了!我在心里感叹了一句。
“我不会离婚的,因为孩子需要一个爸爸。”我直接对邙邙说,“我原谅不原谅他是我的事,给不给他自由也是我的事,你的劝说无用。”
我的话音一落,邙邙就笑了起来。
她五官很好看,很精致,与我虽有几分相似。但细看会发现我与她是完全不同的两个风格,她更柔和一此,眉眼间自带温情。而我更硬朗一些,眉眼间自带英气。
或许,邙邙才是男人喜欢的类型。而我,纵然长着与她相似的五官也变不成她的样子,天天在生意场上打拼,不自觉的就会带上一些杀伐决断。
“你不觉得这样很没意思吗?”邙邙问,“徐图,你试想一下,如果你不是现在这个身份地位。没有这么多的钱,顾覃之还会爱你吗?他还会缠着你吗?虽然我说他为钱才和你在一起的不太对,但钱绝对是一个很重要的因素。他现在的处境很难,需要钱,需要地位。所以他才特意巴巴的来求你原谅,如果他还是原来的他,他会来吗?”邙邙问。
“他来不来,与我没关系,我现在做的任何决定都与他没关系。”我说。
看着邙邙,我心里有些恶毒的想:只要我一天不离婚,邙邙你就是个见不得光的小三儿。
“你要这样我还真没办法。我今天来只是想告诉你一些我们生活的细节。”邙邙摆出大说特意的姿态,在我的沙发上坐得很稳。
“好,你说吧,我权当听故事了。”我不再抬头看她,自己打开电脑,开始忙工作,同时我把顾覃之的号码从黑名单里拉了出来,给他发了一条信息顾覃之,你的真爱在我办公室里,讲你们生活的点点滴滴,还有一些不可描述的场面,你要不要来听听。她讲的很精彩,真的可以去说评书为生了。”
我把信息发完以后,手机扔到一边,一只耳朵听着邙邙那些刻意为了激怒我的话,一边忙自己的工作。
如果这个场景放到从前,我肯定无法静心处理公事。但前一段时间,我自己开车撞了出去,经历了又一场生死,忽然心理素质提高了不止一个等级,现在淡定极了。
刚才邙邙走进我办公室的时候,我就赌顾覃之在H市。邙邙从突然出现到现在。天天缠顾覃之很紧,我不相信她会为了我特意来H市。
果然,我没猜错。过了二十分钟,刘秘书给我打电话说顾覃之来了,我一笑对她说:“让他进来。”
顾覃之推开我办公室的大门时,邙邙一脸惊讶,因为她的故事讲到了最精彩的地方。
“顾覃之,下回出门带着你的人一定要看好,别让她四处乱跑,这一顿胡言乱言不管真假,说出来都不合适。我知道你们久别胜新婚。可能干架烈火了一点,但是拿着自己和爱人滚床单的事当故事讲给别人听就不太好了吧,有伤风化。”我低头一边看文件一边说这些话,说完以后,我抬头看了他一眼,“有一点我没想像,你的花样还真多。哦,对了,你的初恋爱人也蛮配合你的哈。”
说完我又埋头到文件堆里:“要是你们说完了,可以把你的小情人带走了。”
邙邙脸色是什么样的,我不用想不用看也知道。
“邙邙,你又来做什么?难道你害我还不够吗?”顾覃之的声音努力维持着平静。
我爱顾覃之,这一点毋庸置疑。就是因为爱,我才不能看着他和这个女人走到一起。现在,即便我觉得他做的事我恶心了,也不会放开他。反正我对男人失望了,维持一段虚假的婚姻也可以,我不介意了。
“覃之,我没有说那些。”邙邙的声音带上了哭腔,而且声音里的得意和炫耀也没有了。
真会演戏!我自愧不如。
“邙邙,你都说了什么我很介意,你明知道我为什么照顾你。”顾覃之说。
邙邙假装无辜的问:“我知道。你是因为还爱着我,你不忍心我这么多吃了这么多的苦,想要给我更好补偿。”
我听着二人上演的情深虐剧,忽然觉得有点可笑,笑了一声抬头问:“给你更好的补偿,你觉得他现在拿什么东西给补偿?”
大家都说越是亲密的人吵架越是伤人,我与顾覃之曾是最亲密的人,所以我知道哪一句话说出来能让他心疼。
看到顾覃之发白的脸色,我心里很高兴。
“覃之,她这样说你,你不生气呈?”邙邙开始火上浇油。
此时刘秘书敲门进来说:“徐总。等一下有个会,还要照常开吗?”
我看了一眼时间,距离开会还有十分钟。这是一个早就定好的会,是一定要开的。
“开,你去通知各部门,我马上就到。”我说。
刘秘书离开了办公室,我迅速收拾了一下桌面对坐面我面前沙发的两位说:“两位,我现在要去开会,你们愿意在这里吵清楚再走也可以,愿意出去吵也行,请便。”
说完我就走了。
顾覃之在我身后一路追了过来。我知道。他不会放弃这个解释的机会。但是,我不愿意给,或者说我故意吊着这个机会。
我走到会议室门口时,他追上了我。但是他还没开口,我迅速转身差点与他的鼻子撞上,我往后退了一步说:“我要开会了,你最好先去安抚好你的初恋。”
说完我进会议室,当我在里面为首的椅子上坐下来时,隔着玻璃看到了顾覃之的一脸无奈。
邙邙说的不管是真假,对我来说都很伤心。我现在不知道是反应迟钝了,还是受伤太多。对痛的感知太慢了,竟然没觉得十分难受。
一开起会,我就全心投入。没想到会议结束以后,我在会议室的门口看到了一直等着我的顾覃之。
“你初恋呢?”我很自然的问。
顾覃之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
“怎么了?有什么想说的?或者说依然有什么想解释的?”我问。
他又要开口,马上被我拦住了话,“我知道,你想说你是无辜的,只是想照顾一下邙邙,并没有实质上的出轨,对吧?”
他点了点头。
“这些我都猜到了。”我说,“除此以外,你还有要说的吗?”
他一怔。
就在他怔神的时候,我走了出去。走出很远,才听到身后传来顾覃之的声音:“徐徐,还有要说的,就是,我爱你。”
他声音不大却清楚,我听到耳朵里,眼泪马上就流出来。
爱这个字眼,真的不要轻易说,太难得了。
说了以后,往往会打脸,以后还是用喜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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