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徐。”肖肖认真的看着我,语气里全是担心,隐隐也有一些生气:“你今天状态不太好,咱们改天再聊好吗?我想中间可能有什么误会。”
“好。”顾覃之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拉着我的胳膊说,“徐徐,咱们先回去。”
我看着那个陈渊,再一次确认,他就是那个恶魔。现在肖肖要跟他离开,他会不会对肖肖不利,我几乎控制不住要大声叫出来了。
顾覃之死死抱着我的肩说:“徐徐,先回家,改天再说。”
他声音坚定而有穿透力,从很近的距离传到我耳朵里,让我的心一点一点定了下来。
肖肖看到我安静了,也松了一口气说:“好的,就在这里说再见吧。”
他们直接走了出去,快到门口的时候,陈渊还回头看了我一眼,然后牵着肖肖的手离开了机场。
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我全身脱力,几乎瘫软到顾覃之的怀里。
他担心的扶着我找了最近的椅子坐下来。不知道从哪里给我弄了一杯温水,塞到我手里说:“怎么样?现在好一点了吗?”
我点了点头,心有余悸的感觉的,心依然跳得很厉害。
又过了差不多五分钟,顾覃之用力的捏了捏我的手问:“怎么样?”
“好多了。”我缓缓的,声音干涩的一个字一个字说出这句话。
他重重的松了一口气,抹了一把头上的细汗说:“刚才你吓死我了。”
“没事了。”我向他抱歉一笑说。
刚才肖肖和陈渊离开以后,我才在心里想明白。陈渊既然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来到H市,还出现在我面前,说明他有持无恐,或许他本身就有一个白身份。那我现在到底要不要报警,如果报警的话,会是什么后果?
顾覃之显然和我想到一处了,他见的恢复了正常,拿起手机问我:“要不要报警?”
我摆了摆手,忽然想到他刚才说的那句话问:“你认识这个人么?”
“眼熟。”他说。
“那话里的程渊是谁?”我又问。
恢复到正常状态的我,仔细分析了刚才这一小段的所有经历,我不想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顾覃之苦笑道:“其实也不怕你知道,我老妈嫁给顾长山以前,顾有一妻一儿,后来离婚了分走了一半的家产,从那以后,那一对母子就消失在我们的生活里,当时他的那个儿子改名随母姓,叫程渊。我刚才看到他的时候,忽然发现他的五官和小时候的程渊有五成相似。”
我心猛跳了几下,真想不到顾覃之的家里居然还有这么一段事。
“后来呢?”我问。
“后来,就再也没联系过。”顾覃之说到这里又补充了一句说,“这都是我和我老爸闹翻以前的事了,至于这三四个月以来有什么进展,我完全不知道。“
“先回去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拿着手机,想着刚才发生的事,纠结着要不要报警。
顾覃之不敢让我开车了,自己打开了导航一边开一边看地图。
我在路上想了老半天,决定把这个情况和周警官说一下,算不上报警,通报一下情况而已。
如果这个陈渊真的是那个恶魔,我的报警谈不上是打草惊蛇,他肯定第一时间就认出我来了。如果这个陈渊不是那个恶魔,我的报警对他也没什么伤害,他如果身正自然不怕影子斜,何况现在他身边还有一个肖肖,我不想肖肖在不知情的状态下受到伤害。
顾覃之听到我开始打电话,把导航的声音调到了最小。
等到挂了周警官的电话以后,我忽然想到了肖叔叔,看了看时间,现在马尔代夫也不是晚上,就直接给肖叔叔打了电话过去。
他一接通就哈哈笑道:“接到肖肖了,还是想你老爸了?”
“都不是。”我清了一下嗓子说,“肖叔叔,肖肖的男友你认识么?知道他是做什么的吗?”
肖叔叔一顿,反问我:“有什么问题吗?我听肖肖说小陈是做会所这一类娱乐场所的,好像这一次去国内是准备开一个连锁的温泉度假村。”
他一说温泉度假村几个字,我只觉得就像是有人在用指甲刮不锈钢,那种声音让我觉得毛骨悚然的害怕。
“那您见过他的父母吗?”我又问。
“这个我还真没关心过,肖肖说没到见他父母的那一步呢。”肖叔叔说完,一本正经的问,“徐徐,到底出什么事儿了?这个小陈是有问题吗?”
“暂时没有吧。”我自己摇了摇头,“或许是我自己多想了。”
“有什么事你就直接说,我知道你和肖肖的感情,放心,不会怪你的,说错也没关系。”肖叔叔追问了我一句,事关女儿,在老爸眼里都没小事。
“没事没事,如果有什么问题,我再和您通电话。”我说。
他嗔怪了一句这孩子,然后我就迅速说了再见,挂了电话。
“周警官怎么说?”顾覃之听我挂了电话,马上追问。
“周警官说他们会追查一个这个人的背景,看到底是做什么的,有没有案底之类,如果都没有,也会找他谈谈话,因为没理由不能挽留。”我说。
顾覃之没再说什么。
快到家的时候,他对我说:“你今天不用出去了,在家休息,我会想办法打听一下顾氏现在的情况,如果有问题和你联系。还有就是,记得不管想起了什么,随时和我打电话。”
我点了点头。
顾覃之把车子停到我家门口,我都拉开了车门,他才忽然又说:“再看看吧,可能很快就能水落石出了。”
我以为他说的是陈渊的事,就没追问,点了点头拉门下车,然后站在外面对他挥了挥手,自己走进了家里。
回去以后,我头疼欲裂。
周警官说得没错,对方是专业犯罪人员,心理素质很好,而且善于利用人的弱点和心理软肋,比如说那一次就只是在我肚子上拉了个口子,就假装在我身上装了移动的炸弹,控制了我好长时间。
我以为自己心理上完全过去了那个坎儿,但不是。见到陈渊以后,我不停的出冷汗。而且会突然跑神,一整天我浑浑噩噩的,到了下午三点觉得头疼得厉害,就在床上躺下来休息,球球现在懂事一些了,知道我要休息也没继续在我身边闹,自己乖乖的到游乐室玩。
天色全部暗了下去我才睡醒,一看时间已经是晚上七点半了,我就估计自己今天晚上一定会失眠了。
此时保姆给我打了电话上来,问我要不要下去吃饭,我应了一下。简单洗了个脸准备下楼。
我刚走到楼梯口,家里的门铃被按响了,保姆说着来了去开门,我听到她在问您是哪位,然后那边回答说我叫肖肖,你和徐图说一下。
我一听马上强打精神应了一声,然后快速下楼。
肖肖已经走了进来,看到我这个样子心疼极了,几步走上来抱住我,低声问:“怎么了?怎么一下跟得了重病一样?”
我笑了笑,没多说。示意阿姨去泡茶,然后问她:“吃饭了没有,一起吃点儿?”
她摇了摇头说:“刚把陈渊安排好酒店,我就过来看你了,正巧蹭一顿饭。”
听着她和往常一样的声音,我松了一口气。
上午我在她面前那么崩溃,而且还对她的新男友出言不逊,她居然一点也不记恨我,这一点很让我感动。
我们在饭桌上什么都没吃,我胃口不好略吃了几口,肖肖胃口似乎也不佳,吃的也不多,注意到我在看她,笑了笑对我说:“倒时差,没什么胃口,吃几口就行了。”
饭后,球球跑过来求着陪玩,肖肖惊讶于球球的成长速度,也陪着他玩了一会儿。
等到球球睡着了以后,我俩泡了一壶水果茶,光脚坐在我房间的地板上聊天。
她很认真的看着我说:“知道你经历了一些事,但是这一段时间我在国外跑我老爸公司上市的事。一直没时间和你多聊,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一见陈渊就说他是坏人?”
“如果我认错人了,你不要介意,但是我觉得自己认不错人。”我说。
肖肖点了点头说:“咱们认的时间有多长,你快别说这些了。我和陈渊确实有点一见钟情的意思,但是经商的女人都理智,所以我会全方面综合考虑的。你直接说吧。”
听到肖肖不护短,我才松了一口气,用最简单的话把自己那段时间的经历说了一遍,肖肖听的时候惊讶的张大了嘴,等我说完了以后,她第一时间把我抱住,轻轻拍了拍我的后背说:“真的,我没想到会是这么严重的事,只是徐叔叔略提了一嘴。”
“就这样,那个人和陈渊长得几乎一模一样。”我说。
肖肖想了想说:“我知道这件事对你的伤害,也理解你见到陈渊以后为什么是那种反应,但是就你说的时间来看,他没时间作案,那个时间他正的西海岸和我在一起,那时候我们认识了三个月了,正是热恋期,几乎每周都会见三到四次面。”
“那你和他同居了吗?”我问。
肖肖摇了摇头:“我一直在办公司的事,每个城市跑来跑去,没时间也没条件和他同居。只是,他只要知道我周末有时间就会飞到我所在的城市陪我。”
“他不在你身边时,你知道他做的每一件事吗?”我问。
肖肖觉得我的问题有点不可思议,她低头想了一会儿,抬头很认真的对我说:“徐徐,我理解你说的,也完全知道你的心情。但是,他这个人不应该会做这些事,如果说非要做不可,大概都是因为钱,可他不缺钱,他在美国几大城市都有自己的场子,那边又是红灯区完全合法,所以他不可能在国内为了钱,干这种违法的事。”
肖肖的话也有道理,但我就是不肯相信。
话聊天这里,如果再就这个话题说下去,就没什么意思了。我们很自觉的绕开了这个,说起了其它。
肖肖很理智也很聪明,她既然有了自己的判断,而我也把自己的怀疑和经历告诉了她,做什么决定,对陈渊有没有防备心,就全看他自己了。
十点半的时候,她接了个电话。
我看到肖肖接电话里满脸的甜蜜和眼睛里的柔情以及嘴角不经意的上扬,我就知道来电话的是陈渊。
果然她从阳台上接电话回来以后对我抱歉的说:“亲爱的,不好意思,我得走了,咱们改天再聊。另个,你要好好的,如果觉得心理承受不了。咱们去看看心理医生疏导一下。”
“嗯,谢谢!”我送她下楼。
我知道她的话里只是纯粹的关心,没有其它的意思。她看到我完全懂她的意思,也笑了笑,出门以前又用力的抱了我一下。
关上门,锁好窗户,我先去球球房间看了一下,看到他睡得很好,出门左转进了自己的房间。
为了方便照顾球球,晚上他就睡在我房间的小隔间里,中间只隔着一道小门。里面但凡有一点动静我都能第一时间知道,然后飞快的过去查看。
现在他已经能走路了,晚上睡觉极其不老实,简直是拳打脚踢的,我们睡在一个床上,他一晚上醒无数次,自己睡上了小床,反而踏实了不少,我就是晚上需要起几次去检查他的被子是不是被踢掉了。
躺在床上,我确实睡不着了,下午睡得有点儿多。
想着肖肖的话,我忽然对自己的肯定产生了怀疑,如果肖肖说的是真的,那陈渊只是与那个恶魔相似,或许也成立。世上真的有很相似的人,比如说我和邙邙。
没来由,我又一次想到了邙邙。
关于邙邙的死,在我这里有了一个猜测,但是我没敢找顾覃之确定。因为即使我的猜测是真的,顾覃之也不会告诉我实话,因为那一方是他的亲生爸爸。不过,我还是希望我的猜测是假的,但一系列的事情告诉我,我猜对的可能性极大。
就这样一晚上翻来覆去的,终于在后半夜勉强睡了三四个小时。但是,梦里就像演电影一样回放那几天的经历,等到我从梦里惊醒,一身的大汗淋漓。
窗帘上泛起了些蒙蒙的青色,我看了一眼表,才凌晨五点四十,但是再睡下去已是无能了,索性起来洗了个澡,然后下楼去小厨房里做早餐。
我做早餐的水平不高。但是家里的原料丰富,一顿折腾以后我弄出了一顿看似不错的西式早餐,鲜榨果汁,热牛奶,烤得金黄的面包片,还有煎成心型的鸡蛋,双面焦的培根。
这一切弄好以后,我摆上桌正准备犒劳自己一下,门铃被人按响了,我跑去开门,看到了顾覃之。
他一进来就吸着鼻子问:“什么好吃的?好香!”
“我自己做的早餐。想吃的话就坐下来吃。”我说。
顾覃之好像也是一夜没睡,脸色铁青,嘴角泛着青光,一看就是没刮胡子,眼圈黑得厉害,还有一脸的油光。
“洗濑完了以后再吃。”我看到他这样子,叮嘱了一句。
他笑了笑说好,然后赖着让我给他准备洗澡的东西。我真没想到自己一起床就给自己找了个大爷,但是看他这样子,我也怪心疼的,屁颠的去给他准备好一切。自己在餐桌前等着。
他穿着我老爸的家居服,一头清新的小水珠出现在餐桌前时,有点诱惑人,秀色可餐的意思大概就是这样吧。眼前有美食,还有清洁的清香的诱人的色相。
“你也一晚上没睡?”他给自己倒了一杯牛奶问。
“差不多。”我说。
顾覃之吃了个我做的三明治,一杯牛奶以后才舒了一口气,不急着说话,氢身子往椅子里一靠,全部放松下来,对我说:“这样才是过日子的样子,老婆孩子热炕头,还有舒心的早餐。”
我知道他这么早来,必定有点,就给他倒了一杯果汁问:“你呢?晚上干什么去了?”
“我和贾茹聊了大半夜,她是我老爸的眼线。”顾覃之说,“不对,她是双面间谍,把我们两个的消息来回传递,传话精一个。”
“聊得怎么样?打听出什么了?”我试探着问。
“打听出来的事很让人惊讶。”顾覃之拿起果汁,笑着问我,“徐徐,你说人是不是对自己的第一个孩子都有很不一样的,不可取代的感情啊?”
我一听就知道有状况,不由挺真了身子,很紧张的问:“怎么了?”
“这个陈渊,就是原来的程渊,昨天在机场他故意在我面前表现的那么高冷,感觉上我才一见面就输了一局。”
我简直不知道要说什么,还好是在早餐以后才知道的这个消息,如果是在早餐前,我估计自己肯定吃不下饭了。
“也就是说,他是你同父异母的哥哥?”我问。
“是的,血缘上的关系。确实如此。”顾覃之认真而坚定的点头。
我忽然又想到一件事,再加上顾覃之刚才说的消息,所有的一切都豁然开朗了。
“我那几天的经历有一小段没和你细说。”我想到了那个恶魔让我靠近顾长山的事,心里几乎可以判定陈渊就是那个恶魔了。
“什么事?”顾覃之马上紧张了起来。
“那个人让我靠近顾长山以后,说要我拿一份资料。”我说。
顾覃之的表情马上沉了下去,想了一下说:“现在基本上能肯定了,即使那人不是他,也是一伙儿的。可现在怎么让别人相信,他既然敢来,自然把自己的身份洗白了,专门洗白的身份,干净得跟假的一样,想找到破绽太难了。何况,他现在又不是中国国籍。”
我们相望无言,他缓了一下问:“为什么一开始你不和我说这些?”
“我当时对你还有成见,而且很多事不想让你知道细节。”我低声说。
他放下手里的杯子,从桌子上面抓住我的手腕,前倾着身体认真的看着我说“以后不许有瞒我的事好吗?”
我点了点头。
他这才脸色微微一红说:“其实,我也有一件小事没和你说。”
我一听心都颤了,原来各自都有小私密啊!
“说!”我瞪着他说。
“我去深市是有原因有目的,并不是你想的自我放逐。”顾覃之说。
等他都说完了,我才知道,原来他去深市和那些流浪汉打成一片,也是为了查清楚我的经历的事,想以一个男人的方式替自己的女人报仇。
当时顾覃之与顾长山刚刚脱离父子关系,在外人眼里确实是情绪超级低落的时候,而且那时的我并没有完全放下心结再次接受他。
他打听出来深市有专门拐卖成年女性的团伙儿,所以特地去假作失意的样子流浪,想混进那个团伙儿,本来都快成功了,被我去一搅和全黄了,又从头计划,最后终于混了进去。只不过才三个月的时间,他并没有接触到核心的东西,但至少了解了他们的各个接货地点,当他被人慢慢注意上时,他选择了全身而退,把得到的线索交给了警方,同时自己洗干净了自己,凭着自己以前在商场上的出色表现,找到了一个很不错的工作,摇身一变又回到了金领阶层。这样一来,那些流浪者想要动他。机会也不多了。
人就是这样,你的阶层越高,别人越不敢轻易动你。
警方在顾覃之提供的情报下布置了一次很大的行动,基本上快把那个团伙一网打尽了,但是和上一次一样,没有抓到核心的那几个人。顾覃之最后才有点不好意思的说:“一周前的报纸上登的那次的警方的大行动,就是我提供的线索,只是因为并不算完全破案,只是把下面的小喽罗给抓了,所以我没和你说,因为说了也不是真的替你报了仇。雪了恨。”
“那你也应该告诉我的。”我被他的话吓出一身冷汗,反握住他的手说,“以后不许这样干,太危险了。”
因为我亲身经历过,所以我知道顾覃之的行为有多危险。
他为我这么做,我内心是高兴的,因为说明他看重我;但同时,我也是生气的,因为他不在乎自己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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