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代,一个男人当着一个女人的面说我要去你家见你父亲,这对于任何一个女孩子来说,都是一件羞人的事情。
苑筱玥只觉得自己脸在徐君然说出那句话之后,就好像火烧一样的热起来,她不知道徐君然为什么突如其来的说这样的话。
看她的表情,徐君然就知道不对,随即就明白过来,她应该是误会了。
有些尴尬的看了苑筱玥一眼,徐君然低声道:“那个,我就是有事儿跟你爸商量,是工作上的。”
苑筱玥一愣:“什么?”
徐君然抬起头,看着她说道:“我想跟你爸谈谈关于啤酒厂的事情。”
“噢。”
答应了一声,苑筱玥点点头,却没有再说什么,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总觉得,自己似乎有那么一点失望的感觉。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着,不一会儿就到了苑筱玥的家。
啤酒厂大院住的都是啤酒厂的职工,苑筱玥从小在这里长大,自然老老少少都认识她,听着她跟这些人打招呼,徐君然却想起来,多年以后,这里是武德县最穷的贫民区,因为啤酒厂改制失败,职工们大多数都下岗了,没有工作和收入的他们,rì子过的是很清苦的。
“妞妞回来了。”
迎面走来一个中年妇女,喜笑颜开的对苑筱玥说着话。
紧接着就看见了徐君然,诧异的问道:“你是?”
苑筱玥连忙停下脚步,给两个人介绍了起来:“妈,这是李家镇公司的徐书-记,跟我在县委曾经做过同事。”
说完,看向徐君然道:“徐书-记,这是我妈。”
徐君然笑了笑,伸出手热情的说道:“阿姨您好,叫我小徐就可以了。”
“哎呦!可不敢,可不敢!徐书-记是吧,我知道你,我知道你,呵呵,快请进,请进吧。”
苑筱玥的母亲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很热情的把徐君然给让进了屋子里面,一边走一边大声道:“老苑,老苑,快出来,有客人来了。”
下一刻,徐君然就看到屋里面走出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个子不高,看上去有些憨hòu老实,眉宇间跟苑筱玥有几分相似。
“老苑,这是李家镇的徐书-记,妞妞的同事。”
苑筱玥的母亲热情的给两个人介绍着,那看着徐君然的眼神,就好像,就好像丈母娘看女婿。
不得不说,女人八卦的天xìng是难以控制的,就好像苑筱玥的母亲,虽然对于女儿和徐君然的关系不太清楚,但是徐君然的名字她可是听了不止一次了,县里面有名的状元,现在又是堂堂的党委副书-记,绝对是女婿的好人选啊。
眉头皱了皱,苑德俊看了一眼热心的妻子:“你先做饭去吧,我跟徐书-记聊聊。”
跟迷迷糊糊的妻子不太一样,他可是看得出来,徐君然跟女儿之间似乎没有那么亲冇密,也许根本就不是妻子想的那么回事。
不得不说,苑德俊的眼光很厉害,也让徐君然摆脱了这种略微有些尴尬的境地。
“苑厂长,您好。”
徐君然的第一句话,就让苑德俊眯起了眼睛。
而原因,就是因为徐君然开口跟他打招呼,竟然不是称呼叔叔,而是称呼他的官职。也就是说,徐君然此时此刻是以自己官方的身-份来拜访他苑德俊的。
无事不登三宝殿,能让县内有名的官场新贵登门拜访,看来这个徐君然是有事找自己啊。
一般来说,像苑德俊这样的干部,属于是企业单位干部,而徐君然这样的干部,则是正儿八经的国家事业单位干部。这其中的分别,只要稍微有点官场常识的人都能给分别的出来。
企业单位一般是自负盈亏的生产xìng单位,所谓“自负盈亏”的意思就是自己承担亏损与盈利的后果,有一定的自主权。企业单位分为国企和私企,国企就是属国家所有的企业单位,私企就是属个人所有的企业单位。
而事业单位一般指以增进社会福利,满足社会文化、教育、科学、卫生等方面需要,提供各种社会服务为直接目的的社会组织。事业单位不以盈利为直接目的,其工作成果与价值不直接表现或主要不表现为可以估量的物质形态或货币形态。
说白了,跟国企干部苑德俊相比,徐君然这个党委副书-记别看跟他级别一样,可要是到了外面,徐君然绝对要比苑德俊吃得开。这就是权力的作用。
而且两个人之前一点交集都没有,为什么徐君然会忽然来到自己家里面找自己呢?
苑德俊为人憨hòu诚恳,可并不代表他就是傻子,真要是那样的话,他也不可能领导这么一个几百人的大厂子,按理来说,县里面要是有什么工作上的事情涉及到啤酒厂,肯定会派人通知自己,而绝对不会让徐君然这个李家镇公社党委副书-记来。既然如此,那就表明找自己有事的应该是这个名叫徐君然的年轻人了。
问题在于,有什么事情,能让徐君然求上门来呢?
他这边心里在想着,那边徐君然已经微微一笑的开了口,张嘴第一句话就让苑德俊微微一愣。
“苑厂长,我想问一下,咱们县啤酒厂,还能支撑几年?”
徐君然的第一句话,让苑德俊一下子就愣住了,半天才愣愣的看向徐君然,沉声问道:“你到底什么意思?”
看到他的反应,徐君然并没有觉得意外。这个年代的工人就是如此,他们把工厂看的跟自己xìng命一样重要,做了几十年的工人,他们的血液已经融进了工厂,这就不难理解后来国有企业改制的过程当中,那些人究竟在心疼着什么。在他们看来,自己为国家在工厂奋斗了一辈子,到了老年时候,让子女去接替,让国家养着自己,是天经地义的。
主人翁jīng神嘛!
只不过在徐君然看来,这根本就是华夏的一种弊端罢了。
这个年代,农民还在为自己的生计而奔波的时候,工人们每个月拿着农民一年收入甚至更多的工资,享受着单位的福利,公积金分配住房等等好处,到老了还有退休金可拿。这样的一群人,凭什么再要求公平?
想起后世动辄一大群退休老教师、老工人堵在政-府门口要求公平待遇的时候,徐君然就忍不住心中冷笑,这些人恐怕从来没有想过,那些没有医保、没有退休金的农民们,有谁为他们说过一句不公平么?
人,总是在自己的利益受到损害的时候,才会站出来大声疾呼。
这就是人xìng的虚伪。
“苑厂长,啤酒厂最近两年的效益怎么样?”
徐君然不动声sè的看向苑德俊,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苑德俊的眉头紧皱:“徐书-记,你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们啤酒厂的效益,跟你有什么关系?”
徐君然知道,这个时候的国有企业,都有那种高高在上的心理,他们觉得自己是国家的企业,天生就要比旁人高上那么一个层次,对于一般的地方干部,都是看不上眼的。
伸手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徐君然平静的说道:“我是受省委周书-记委托,了解一下武德县啤酒厂的实际情况冇。苑德俊同志,你有什么意见的话,可以向省委领导询问,刚刚我跟着省委周书-记视察了武德县县城。”
反正苑德俊也没有那个资格见到周德亮,徐君然不介意扯虎皮拉大旗。再说了,自己跟周德亮说起要承包县啤酒厂改制的时候,他也是表态支持的,相信对于自己这个假传圣旨的做法,也不会太过生气的。
果不其然,苑德俊听到徐君然的回答之后,脸sè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
这个时候的人就有这样一个好处,比较实在,说白了就是好骗。他们大多数人都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的。像苑德俊这样的人,如果啤酒厂的经营状况好,哪怕是省委一把手站在自己的面前,他一样敢大声说话。可偏偏啤酒厂的效益不好,大部分工人只能维持一个几块钱的工资,还是因为啤酒厂的产品都被县里面的各个单位给消化了,否则的话,他们的啤酒根本就卖不出去。
这样一来,苑德俊面对徐君然的问题,就有了那么一丝心虚的感觉。
“这个,虽然我们啤酒厂现在遇到了一些困难,但是我相信……”
苑德俊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徐君然给打断了:“苑厂长,但是你相信什么?相信可以靠着县里面各个部门的扶持,靠着国家的拨款造血,帮助你们渡过难关,再苟延残喘几年么?”
苑德俊的脸sè随着徐君然的话,顿时涨的通红起来,徐君然这几句话可以说毫不客气的把他这个啤酒厂厂长的面子扫了个干干净净。
“徐大哥,你!”
正在这个时候,躲在门口听了半天的苑筱玥再也忍耐不住,站出来指着徐君然,露出一个泫然yù泣的表情来。
徐君然无奈的露出一个苦笑,看着愤怒不已的苑家父女,平静的说道:“苑叔叔,筱玥,这就是我代表省委领导或者县委领导问的话,我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如果你不能拿出一个措施来的话,用不了多久,你就要成为别人的替罪羊了。”
这句话一出口,苑德俊的脸sè,一下子变得古怪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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