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瑜走后,林菀儿还是一如早上一般,慵懒得坐着喝茶,呆呆的看着天空,想着今日发生的所有事情,黄瑜是刑部侍郎,识小知微,推理能力也是可以的,为何会相信吴大人的那一番说辞呢,且不论她到底是不是黄梓琀,倘若是,那吴大人就有问题,倘若不是,那这一切又那么解释?原来的黄梓琀去了哪里呢?这一切的关键还在于那个吴大人。
话说在贞观年间,太宗李世民得到一本秘谶,上书:“唐三代后,有女武代王!”,而与之有关的,便是最著名的预言家李淳风,倘若则吴大人和李淳风是一路人,那会不会与那养花老头也是一路人呢?如果是,那么这一切都能说得通,那如果不是呢?
林菀儿不信,这世间会有如此多的巧合,除去这一切不说,那么黄瑜认下她,多少应该会有一定的目的,但是,从现如今看来,她是绝对安全的。
只要能活下去,便好。
时间一点一滴得过去了,林菀儿似乎有些不信,她在这炎热的夏季中竟也能安然的坐了一日,远处一轮红日垂挂在山腰处,像极了一只微闭着的眼,透出万缕柔和至极的光,轻轻的打在林菀儿如今的巴掌小~脸上,有一种说不出的温柔。
紫薇轻轻巧巧得走到林菀儿的面前,躬身道,“娘子,夫人来了。”
不是说半个时辰后到吗?半个时辰便是一个小时,从黄瑜走后,林菀儿估计着也就下午两三~点左右,那么一个小时之后也不至于太阳落山吧,现在肯定也有傍晚五六点左右啊,也就是说,王氏在路上耽搁了近两个小时左右,相当于一个时辰了。
林菀儿连忙起身,全然没了方才的悠然自得,现下,就连从她口中呼出的空气也微微带着紧张的感觉,她从小就没有母亲,一听说这名义上的母亲来看她,她倒是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了。
琅琊王氏,听翡翠说,琅琊王氏可是老贵族了,所以在这个家族中成长的女子,都是极其懂规矩的,而且,最讲究礼数,林菀儿有些纳闷,有一个最讲究礼数的母亲,还有一个从宫里来的教养嬷嬷,怎么黄梓珊还会养成那样的性子?很大的可能就是,黄梓珊有一个很疼爱她的靠山,而且这个靠山这些人都奈何不了。父亲没有这样的能力,那么只有一个人,那就是黄粱,她的祖父了。
可是,如果真的疼爱她,应该第一时间出现才对,可是却只来了黄瑜和王氏,难道出了什么事不成。
林菀儿刚站好,远处耳门,翩翩走来一女子,看着像是二十几一般的年华,这女子发髻高高梳起,宛然一个妇人妆,满面芙蓉色,想来定是刚刚爬了山的缘故,一袭月白色的拖尾长裙,高雅却又不失婉约,柳眉弯弯入鬓,一双杏目流光熠转,的确可以用美如仙人来形容。再看她款款走姿,不缓不急,进退有度,的确是大家风范。
“怎么起身了?”林菀儿正入神的看着她,一阵好听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林菀儿微微抬头,却见一个微末如风般的笑容绽开在她的眼前。眼神中满是温柔,但却又少了些什么。
林菀儿笑着回道,“孩儿见日光充足,便想着出来走走。母亲请坐。”
王氏微微一愣,但良好的气度还是使她不徐不缓得跪坐了下来。“珊儿,以后可别再如此任性了。”
林菀儿略微低头,“珊儿不孝,害阿耶和娘~亲担心了。”
王氏宠溺一笑,却无其他的动作,“知道长辈们为你担心便好,只是你可知最为你担心的是谁?”
林菀儿抬头,一双大眼疑惑得看王氏,王氏低视了一眼,“你祖父为了你的事,旧疾复发,如今还躺在榻上呢。你父亲今日刚侍完疾便跑来瞧你了。”
“祖父,他还好吗?”不知怎地,这具身体忽然产生了悲伤的情绪来,想来,黄梓珊对她的祖父也是饱含~着深情的。
王氏略微颔首,“只要你好,你祖父便好。”
王氏向不远处的丫鬟招了招手,丫鬟立刻来到她的面前,手中还捧着一本小册子,王氏将小册子接过递给林菀儿,“看样子,你还得在这佛堂待上几年,等京中关于你的事情消停了之后,你才可返回黄家,到那时,你的婚事恐怕已然难议,不过你不必担心,你祖父定会为你想办法,定不会让族中那些人利用了去。这册子上是为娘为你搜罗的物什,还有一年你便及笄,多学点东西准是没错的。”
林菀儿翻开小册子,一张古琴,一张箜篌,一套棋,三四本棋谱,四书五经,三诗要义,女戒女德,还有各类琴棋书画的讲义,应有尽有,各种闺中大家闺秀能学的要学的都在里面,原来对她的闺秀教养才刚刚开始。
见林菀儿微皱起的小眉,王氏释然一笑,“你身边的翡翠是个能干的,她若懂的物什,都会教授于你,为娘也会每隔三个月为你请一位先生,届时那先生便会来教授你琴棋书画。”
“母亲。”一两年里将这些别人学了十几年的东西全部精通?这是天方夜谭呢还是童话故事?林菀儿有些为难得看着王氏。
王氏却收起了方才亲切可人的笑容,以为黄梓珊不愿留在这里,也不愿学习这闺秀之礼,便认真道,“珊儿,你知道你为何为输给他人吗?就是因为你一窍不通,为娘可曾想要为难你?可无奈这世间的规则如此,倘若你不顺应着走,受伤的也便只有你,心疼的便是我们罢了。”
王氏看了看此时的天色,一轮红日还未曾褪去,林菀儿以为她会留宿,却不想她却起身了,“时候不早了,为娘得回去侍疾了,母亲希望你能够好好的自我反省反省。”
同样的窈窕身姿,极其有气度得离去。看着王氏离去的背影,林菀儿暗自叹了口气,的确啊,俗语说,既来之则安之,如果连着世间的规则都不懂,又如何生存下去呢?更别提她心心念念的自由了。
王氏刚走,满院子便多了许多的箱子,加上搬进屋的那几个黄瑜送的,差不多有三四十个了,这架势,不会把半个黄府都搬来了吧?还好她住的院子有三间屋子,她住的是里面那一间,东边那一间翡翠和紫薇住着,西边那一间刚好空出来,可以放这些物什。
天还未曾全部擦黑,紫薇和翡翠收拾了大半日,终于将一些要用的物什收拾了起来,她那原本空空荡荡的小厢房,顿时有了大家闺秀该有的闺房样子,棋有了,梳妆台有了,软塌有了,胡床有了,连古琴和箜篌也有了,厢房的正中央还摆放了一个紫金熏香炉,里面燃的是淡淡的紫檀香,凝神静气,正符合这佛堂的气氛。
只是,应当还缺一块屏风。
并不是她对屏风念念不忘,只是,她的榻正面对的便是房门,没有帷帐,推门而入,香闺牙床一览无余,使人一点安全感都不曾有。
掌灯时分,林菀儿令紫薇取来纸笔,她便在纸上画了起来,此间林木丛生,屋后一片翠林,最不缺的便是竹子,她打算设计一款竹制的屏风,明日让院外小厮做起来,她也有些手工的技巧,如果小厮不懂制作,那便她自己来。一来可练练手,而来打发时间。
夜幕如布,画好设计稿后,她便想睡了,想来在原来的年代,既是半夜也不曾有入睡之感,如今天一黑便有倦意,如若不是这具身体的潜意识,那么便是她的心态开始有了点细微的变化。
次日,天还未全亮,她就被院子里的声音吵醒了,她瞄了一眼窗边的滴漏,卯时二刻,也就早上五六点的样子,她可从未这么早醒过。
“小心点,娘子还在睡着,你们若是吵醒娘子,仔细你们的皮!”这是紫薇的声音,声音很低,但却有些小泼辣,想到紫薇天真的模样,林菀儿莞尔,这丫头还是很可爱的。只是这么一大早的,他们这是在做什么呢?
林菀儿轻轻推开窗户,却见这小丫头正在招呼院外的两个小厮搬箱子,这箱子与昨日的箱子不同,昨日的箱子,大到能够塞进三个紫薇,而今日的箱子边宽与高度差不多也就两三尺左右,像是专门放文书的。除去两个小厮手上的,不远处地上还放着一模一样大小的箱子,难道这又是王氏派人送来的让她读的四书五经之类的书籍?这不是还没开始学吗?
林菀儿伸了伸懒腰,做刚睡醒状,打来了门。
紫薇第一个反应过来,笑脸盈盈得跑到林菀儿的跟前,“娘子起了?奴婢给您去端盆水来梳洗梳洗?”
林菀儿摆了摆手,指着两个小厮手中搬着的箱子,“这里面是何物?”
听罢,紫薇的脸上又绽开了一朵迎春,“哦,这是阿郎早日命人送来的书籍,说是娘子病中多看看书籍是好事。”
书籍?还是专门送来的,她可没说她喜欢看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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