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武瘫软在地上,眼神呆滞的看着天空,脑海中全是那张生动的脸,那一袭红衣,还有那耀眼的金簪。悔恨!盗了十几年的墓,那是唯一令赵武悔恨的一次。
来吧!这是我应得的报应!赵武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不知过了多久,赵武感觉自己的身体在变轻,在离开地面,在飘向空中。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吗?赵武想要睁开眼看看,但无论他如何努力,始终无法睁开双眼。这让他想起了前几天的遭遇,心中立刻泛起了莫名的恐惧。
难道?难道!不要!不要!
赵武拼命的挣扎着,想要直起身子,想要大声叫喊,但是喉咙似乎又被什么堵住了,无论他如何努力,都发不出任何声音。
不要!不要!
赵武在内心中哭喊着,因为他预感到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他预感到对方为他准备的死亡的方式。但是,他不能接受,他不敢接受,他无法承受!
不要啊!求求你!不要啊!
赵武继续在心中呐喊着,但他仍旧发不出任何声音,更无法做出任何动作。
上升,上升,下降,下降。
砰!
赵武感觉到自己着了地,感觉到自己恢复了自由,于是赶忙睁开眼,伸手摸向四周。周围是冰冷、光滑的墙壁,上方是星光璀璨的夜空。赵武双手撑着地面,刚想要站起来的时候,一个巨大的盖子从上空落了下来,赵武立刻陷入了黑暗之中。
果然如此!自己竟真的被钉进了棺椁里!
怎么办?怎么办?赵武感觉到呼吸越发的困难,感觉到意识越发的模糊。不要!我还活着!还活着!
赵武陷入了无尽的慌乱之中,开始伸出双手四处乱摸,努力的想要直起身子。但是,周围全是光滑的墙壁,上方的盖子沉重、坚硬,无论他使出多大的力气,这盖子都纹丝不动。
恐惧!
经过一番努力之后,赵武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已经被埋在了地下,已经无法逃出去了。“呜呜…”终于,赵武失声痛哭起来。
绝望!
终于到了最后的阶段。在哭够了之后,赵武蜷缩成一团,静静等待着死亡的降临。可是,当赵武想起自己隐藏起来的钱财,想起自己遭受的苦难,想起自己强装无畏的委屈,不甘再次涌上了心头。于是,赵武伸出了双手,开始抓挠头顶上沉重的木板。
咯吱…咯吱…
咯吱咯吱的声音再次响起,但这次不同于以往,因为这次是赵武自己抓挠出来的声音。这声音并不难听。在这隔绝一切的地下,在这黝黑封闭的空间里,这声音成了赵武唯一的希望。
不知过了多久,赵武终于停了下来。此时,他脸上竟然没有丝毫的痛苦,反而带着一脸的安详。
嗖!
一道白光闪过,一个身影出现在王掌柜家的院子里。这身影看上去挺拔、修长,一头长发更让人觉得飘逸、潇洒。
“何处?”这身影一边说一边四处观望,最终被院墙边一口大缸所吸引。这大缸高约一米二,直径一米五左右,本来是用来蓄水防火的,此时上面盖着一扇门板,门板上压着一块巨大的石头。
嗖!
白光再次闪动,这身影来到了大缸前面,伸出一只手轻轻一挥,巨大的石头悠悠飞离门板,落在了大缸旁边。这身影再一挥手,厚重的门板如纸片一样,飘悠悠飞到空中,靠在了墙壁之上。
“竟又晚了!”这身影探身看了看缸里,然后摇了摇头,正想要转身离开,但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便从怀里掏出一张白纸,用手指在白纸上写下几个字,贴在了水缸之上。
之后,白光一闪,这身影再次消失不见。
………
李游坐在书桌前,全神贯注的翻看着一本本卷宗。王苗站在李游身边,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苗儿,这人可有罪吗?”李游看罢一本案卷,习惯性的询问王苗,王苗仍旧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公子,您为什么每次都要问我啊?我又不懂。”
“哎!好吧。”李游一脸的失望。难道只看卷宗不行吗?下次试试将事主传至大堂,让王苗当场辨认一下。李游暗自琢磨。
因为知道獬豸神兽寄宿于王苗体内,所以李游一直抱着一丝侥幸心理,觉得既然獬豸神兽具有明辨是非的能力,那王苗应该也有。但是,尝试了几次之后,李游有些绝望了。
李游从皋陶墓出来之后,先为刘忠、春桃举办了婚礼,之后便将所有的精力放在了处理积案之上,短短三天,便处理了一半的旧案。经过皋陶的指导和磨砺,一般的案件对李游来说,已经不足为虑。
“金家的鸡又丢了?”李游重新翻开一本卷宗,以为自己拿错了,但再次翻看之后,确定这是一起刚刚提诉的案子。怎么又丢了?在李游的印象中,自他到任之日,金家就不断的报案,说是鸡丢了,如今已经两年多了,鸡还是在不断的丢。不行,我得去现场看看,看看这金家究竟是什么人家,竟然一年到头的丢鸡。
李游打定主意,便站了起来。“王苗,咱们去这金家看看。”“是!”王苗听说要出去,立刻喜出望外。终于不用再被案件折磨了!自己压根就不懂办案,真不知道公子是怎么了,一有疑难问题就问自己,真是莫名其妙。
二人走出书房,来到了大堂之上。
“老爷,不好了!不好了!”此时,刘忠满头大汗的跑进大堂,一脸的惶恐。
“又怎么了?”李游皱着眉头,一脸的无奈。刘忠还是老样子,无论遇到什么事,都是一副天要塌下来的反应。
“赵武,赵武…”刘忠跑得上气不接下去,话没说完就弯下腰,大口大口的喘起气来。
“赵武怎么了?”听到赵武的名字,李游立刻警觉起来。本来李游想尽早处理赵武的事情,但自回到县衙之后,赵武一直没有露面,据主簿杨明说是请了病假,李游便只能暂时作罢,但心里仍旧绷着这根玄。
“赵武他,死了!”刘忠喘息片刻之后,终于把话说完了。
“死了?怎么死的?”李游有些不敢相信,便立刻追问刘忠。
“不知道。”刘忠摇了摇头。
“不知道?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李游恼怒的盯着刘忠。赵武正值壮年,不可能自然死亡,那就应该有一个缘由才是,这刘忠竟然说不知道,实在太岂有此理了。
“确实不知道,表面上看着好好的,但就是没有了气息。”刘忠赶忙解释。
“表面上好好的?”李游再次皱紧了眉头。“何时死的?现在何处?”
“应该是今天三四点钟的样子,在王掌柜家的缸里。”
“缸里?”李游被刘忠说的一头雾水。“走!去现场!”李游不愿再与刘忠纠缠下去,领着王苗径直走出了县衙。刘忠赶忙跟了上去。
离开县衙走了十几分钟,李游一行便来到了王掌柜家。李游站在王掌柜家门口抬眼观瞧,发现门楣上挂着白布,廊下吊着白色的灯笼,心里正纳闷的时候,刘忠赶忙解释。“老爷,王掌柜昨天就没了,想必赵武被请来帮忙,谁知道竟死在了水缸里。”
李游听罢点了点头,径直向院内走去。院内围了几十个人,里面传来一个女子的哭声。
“都让让,都让让,我们家老爷到了!”刘忠大声喊了起来。众人听到刘忠的话,立刻分向两边,让出了一条通道。李游、王苗、刘忠三人穿过通道,走了进去。
水缸位于墙边,周围围了一圈的衙役,水缸边上站着几个人,地上坐着一个女子,这女子正冲着水缸大声哭喊着。李游走到近前,这女子看到李游,立刻转身下跪,不停的向李游喊冤。“老爷,青天大老爷,您要为民妇做主啊,呜呜…”
“这位妇人,你是何人?”李游赶忙开口询问。
“回禀老爷,我是赵武的内人赵冯氏,您要为民妇做主啊。”赵冯氏再次向李游磕头,李游想要上前搀扶又觉得男女授受不亲,便向王苗试了个眼色。
王苗看到后立刻意会,径直走到赵冯氏身边,轻轻一拉,赵冯氏便腾空而起,吓得大声尖叫,王苗刚忙伸手将赵冯氏接住,放在了地上。众人发出一阵惊呼,全都不可思议的看向王苗。李游使劲瞪了王苗几眼,王苗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
“赵冯氏,你莫要太过悲伤,本官自会查明你夫的死因,还你一个公道。”李游说完,径直走到水缸旁边,首先注意到的,便是这水缸之上的纸条。
“缸-门板-石头-莫怪!”
这是什么意思?李游哭笑不得看着这纸条,虽然未能完全确定,但心里也有了七八分的明白。于是,李游走到水缸前面,向水缸内仔细观瞧。
水缸之中,赵武依靠着水缸的一侧,抬头看着天空,双手放在身体两侧,一脸的安详,如同睡着了一般。不过,他脸上有几抹血迹,手指指甲全部翻起,血从指头上流出,殷红了身上的大褂。
这手指明显是不断抓挠硬物之后,被硬生生磨断的。想到这儿,李游不禁砸了砸舌头。这赵武终究经历了什么,竟然陷入了如此绝望的境地,以至于能够承受如此的疼痛!
李游想到这儿,转头看向立在墙边的门板。门板之上,布满了抓挠的痕迹,而且全都血迹斑斑,明显是赵武死前所致。
原来如此!
此时,李游已经确定了这纸条的意思。赵武定是被人关在缸里,缸上加盖了门板,门板之上又压上了石头。赵武无法推开门板,便用手指不停的抓挠,最终自然无法抓破这厚重的门板。
想到这儿,李游走上前仔细观察,发现这门板并非严丝合缝,虽然细微但确实留有缝隙,而且水缸口也并不平坦,即使门板上压着石头,也不可能形成封闭的空间。也就是说,赵武不是被憋死的。
可是,如果不是憋死的,那他的死因又是什么?此外,这字条又是什么人所留?他又为何要留下这字条?
李游眉头紧皱,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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