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你先答应我,不能生气。”
“你说实话,娘亲就不生气。”
虽然云沫主张小孩子可以有自己的小秘密,不必万事都告诉大人,但是,小豆丁明显一副做了不该做的事,心虚的模样,她就必须过问了。
“娘亲,你给我的钱不够,但是,我又想帮叔叔,姑姑,所以,所以我和银子去了赌坊?”云晓童想了想,还是将自己去万利赌坊的事情告诉云沫。
云沫挑眼,“赢钱了?”
自家乖儿子有天眼,能看穿古黄玉中藏空间,不赢才怪。
“嗯。”云晓童老实点头,“娘亲,我就进去了一小会儿,赚够了叔叔,姑姑要的钱就出来了。”
“唔唔。”
银子蹦跶了两下,也抬头将云沫望着。
主人娘亲,主人没有骗你。
云沫听后,没有生气,伸手摸了摸云晓童的头,“童童,你想帮叔叔,姑姑没有错,但是赌坊不是小孩子该进去的,记住了,没有娘亲的陪同,不能再去这种地方。”
赌场这种地方,人龙混杂,小豆丁因为学了云夜的飘雪飞花式,又有银子傍身,才敢闯进去,若是换了平常的孩子,贸然进去,极可能会出事,就算小豆丁比一般的孩子聪明些,但是再聪明,也只是一个五岁的孩子,心智未成熟,若是被人发现他有天眼,岂不危险。
云晓童知道云沫是关心自己,赶紧点头,“娘亲,你说的,儿子都记住了。”
云沫满意的点头,教育了云晓童后,将视线挪到无忌,无念的身上。
“童童说,你们卖身葬父?”云沫定睛盯着二人,眸光探究。
虽然无忌,无念刻意穿了普通农户的粗布麻衣,但是还是掩盖不了他们骨子里透出的凌厉气息。
无念看了云沫一眼,点头道:“是的,夫人,是小公子买了我们。”
云沫笑了笑,“你们今日来,是想跟着童童。”
“是。”无念简要道。
发生了掳劫之事,云沫再不放心将云晓童独自留在县学,确有打算买个奴仆,添匹马骑,每日接送云晓童,但是,想要跟着她就必须衷心,这是她用人的第一原则。
“夙月姑娘,可否借用一下你手中的剑?”云沫问了无念两句,没再看她,转眸盯着夙月手指的长剑。
云夜眸子闪了闪,不知道云沫借剑做什么。
荀澈侧脸,递了个眼神给夙月,示意她将剑给云沫。
夙月点了点头,走上前,面无表情的看了云沫一眼,将剑递到她手中。
“多谢。”云沫简单道谢,重新将视线挪到无忌跟无念的身上。
随着一声剑鸣,她拔剑而出,带着寒气的剑刃迅速刺向无忌的脸,动作之快,根本令人反应不及。
无忌惊了一下,万万没想到云沫会突然拔剑刺来,但是,他身为摄政王府的六煞,临危不乱的本事还是有的,仅惊了一秒,很快就恢复镇定,眼见寒冰般的利刃刺向自己眉心,他本能的连眼睛都没眨一下,鞋底擦过地面,身子却向后退了一尺。
无念在一旁看着,没有惊叫,脸上的表情几乎没变。
云沫见无忌定定的看着寒剑刺去,再临危不乱的避开,收了剑,冷声道:“你们根本不是农户,说,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跟着童童?有什么目的?”
普通老百姓根本没有眼前这对兄妹的胆量及应变能力,还有就是,秭归县有钱人多了去,有不少人家都会使下人,这兄妹俩卖身葬父却盯紧了童童,实在让人怀疑。
等云沫收了剑,无忌,无念才知道他们露出马脚了。
两人盯着云沫,同时感叹:好敏锐,好犀利的眼神,难怪能得王高看。
知道云沫在等着自己回答,无忌想了想,道:“夫人,我们确实不是普通农户,卖身葬父也是假的,但是请相信,我们绝对不会伤害小公子。”
“对不起,小公子,我们昨天骗了你。”无忌与云沫说完,又向云晓童道歉。
云晓童第一次做好事,却被人骗了,心里有些难受,他皱眉将无忌,无念俩盯着,心里纠结,到底要不要原谅他们俩。
无念见云晓童皱着眉头,知道他心里难过。
小家伙这么相信他们,他们却骗他,确实不应该,“小公子,对不起,我们不是有意要骗你的,实在……”她不着痕迹的瞥了云夜一眼,实在有难言之隐。
见无忌,无念一脸真诚的向自己道歉,云晓童纠结了一下,扬眉道:“好吧,我原谅你们,但是,姑姑,叔叔,你们不能再骗我了,娘亲说,骗人是小狗。”
无忌听了云晓童那句,骗人是小狗,心里哭笑不得。
“咳。”他尴尬的咳了一声,“若叔叔再骗你,就让叔叔变成小狗。”
无忌说完,微微笑了笑,其实,他是打从心底喜欢云晓童的。
王这么看重小公子,说不定,将来某天,小公子会变成小主子,从现在开始,他就该好好巴结巴结了,哪还敢欺骗……除非,他想找死。
云沫收剑,还了夙月。
见小豆丁在跟无忌说话,她没有做声,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不过,她将无忌配合小豆丁的语气,说自己再骗人变小狗时,眼神里流露出来的笑容尽收了眼中。
前世的生意场上,她遇人无数,对人脸上的笑容自然极为了解,什么样的笑是发自内心的,什么样的笑是皮笑心不笑,她都看得清清楚楚的,方才,无忌对小豆丁笑时,笑容里透着真诚,看得出,他是真心喜欢小豆丁。
虽然这两人有不能告诉她的秘密,但是谁能没有一点秘密呢,她要的是对她衷心,有能力保护小豆丁,这两点才是最重要的,从方才看,眼前这男子应该懂武功,留下他,每日接送小豆丁,应该没问题。
云沫琢磨了一番,才望着无忌,无念二人,道:“我对你们的秘密,不感兴趣,不告诉我也没关系,想要跟着我们母子俩,就必须衷心,这是我用人的第一原则,这点,你们可做得到。”
“夫人,无念没有问题。”无念淡淡道。
“我自然也没有问题。”无忌笑盯着云沫,自报家门,“我叫无忌。”
“夫人,有我在小公子身边,你大可放心,绝不会让小公子少一根毫发。”
不是他吹牛,他们六煞无论在朝堂上,还是江湖上,都是鼎鼎大名的,否则,王也不会如此器重他们。
“嗯。”云沫嗯了一声,没再多说什么。
几人说话时,云夜不声不响,站在一旁凝眸沉思,只见他神色深沉,凝重,好像有些痛苦,纠结。
“无忌,无念……”他沉凝了片刻,突然鬼死神差轻唤起无忌跟无念的名字。
他怎么觉得,这两个名字好……熟悉。
云沫听云夜唤无忌,无念,扭头望向他,“云夜,你怎么了。”
凭云夜冷漠的性子,怎么会突然关注两个陌生人?
视线落在云夜脸上的熊骨面具上,透过面具,云沫瞧见他眸色深沉,神态纠结,“云夜,你没事吧。”
无念,无忌听到云夜唤自己的名字,两人同时一喜,目光齐齐看向云夜。
“我是无念。”
“我是无忌。”
两人瞪大眼睛,一脸期待的将云夜盯着,都想问:王,你是想起什么了吗?
“我没事。”小片刻后,云夜舒缓了一下神经,看向云沫,“方才,头疼了一下。”
“还疼吗?”云沫急道,说话时,一只手不由自主的探上了云夜的头。
心想,是不是当初摔下猎坑,留下的后遗症。
云夜愣盯着云沫,虽然隔着面具,但是他好像也能感觉到云沫手心的温度,不禁觉得心跳有些加速,感到云沫发自内心里的关心,他唇角勾了勾,心情愉悦,方才难受的感觉,瞬间荡然无存。
“不必紧张,已经不疼了。”
他回答完云沫,凝着眉头淡瞥了无忌跟无念,方才,在听到这二人名字的时候,他脑中乍闪过一些熟悉的信息,可是速度太快,他没能抓到什么。
“哈哈,没事就好。”
云沫见云夜并没有什么事,这才松了一口气,略有些尴尬的收回手。
她竟然当着这么多的人的面,用手触碰云夜的头。
荀澈盯着云沫的举动,见她对云夜如此紧张,生怕他有什么事情,觉得心里有些酸涩,酸涩之后,心猛刺痛了一下。
“咳咳。”
他对她的所有帮助,终究抵不上天天陪伴在她的身边。
“公子。”夙月听到荀澈咳嗽,心里紧张,眼神担忧的将他盯着,见他敛着眸子,神色有些暗淡。
见荀澈如此样,她的心猛痛了一下,犹如万蚁啃噬。
“夙月,我没事,不必担心。”荀澈盯着夙月凝重的表情,轻轻摆了摆手,“估计是昨夜没休息好。”
荀澈温玉般的声音散开,传入云沫耳中。
云沫听到他的咳声,这才将注意力转移到他的身上。
“阿澈,你还好吗?”她的视线紧锁在荀澈的脸上,只见荀澈原本就苍白如纸的脸,此刻更像皑皑白雪一样惨白,整个人虚弱得仿佛手一碰,就会破碎一样。
夙月盯着云沫,眼神里带着不满。
“云姑娘,我家公子好不好,难道你看不出来吗?”想到云沫如此紧张云夜,而忽视了荀澈,她心里的怒火就节节高升,“我家公子听说云小公子被人掳走了,根本不顾自己的身子,连夜出来找人,我家公子待你,可谓是情深意重,希望云姑娘不要忽视我家公子。”
云沫静静的听夙月将话说完,感觉到她对自己极为不满,也没有介意。
虽然她在男女之事上,神经比较大条,但是,同身为女人,夙月对荀澈的与众不同,她还是有所察觉的。
“阿澈,你身子不好,就赶紧回去休息。”
荀澈是因为帮忙找童童,才累了身子,夙月见荀澈咳得脸色苍白,对她有所抱怨,也在情理之中,确是她忽视荀澈了,昨夜,因为小豆丁被掳走,她心急如焚,没顾得上这么多。
“夙月,赶紧送你家公子回去吧。”她没在乎夙月的态度,淡淡道,“你家公子待我情深意重,我自然知道,也会一辈子放在心上。”
夙月盯着云沫,听她口吻依旧温和,并没有介意自己的态度。
“云姑娘,抱歉。”她觉得自己刚才有些冲动了,收敛了不悦的情绪,有些尴尬的向云沫道歉。
“公子身子不好,我太紧张了,所以……”
“我知道。”云沫见她欲解释,微微一笑,“我没怪你,快送你家公子回去吧。”
瞧情况,估计这妞暗恋了荀澈多年,也着实不易。
“嗯。”见云沫对自己笑,夙月也勾了勾唇角。
是公子自己要出来帮忙找人,她怪人家云姑娘做什么,云小公子被掳,云姑娘一定心急如焚,自然顾不上自家公子,想想,夙月觉得自己刚才的火,发得真没道理。
熬了半宿,荀澈身子确实有些不适,见云晓童没事,他也放心了,便与云沫打了招呼,让夙月跟荀书送他回府。
“咳咳,夙月……”马车里,荀澈虚咳了两声,将夙月望着。
夙月将他望着,垂着眼睑道,“公子,我错了,我不该冲云姑娘发火。”
荀澈本来想责备她两句,瞧她垂着眼睑,一副我知道错了的模样,又有些不忍心了。
“知道就好,沫儿是我的朋友,我不希望我的人对她无礼。”
“嗯。”夙月将头扬起,长卷的睫毛轻轻动了动,“今天是我太冲动了,以后不会了。”
荀澈知道夙月对他的心思,也知道她为什么发火,他盯了她几秒,淡淡道:“夙月,我与云儿的事,我自己处理,往后,你不必为我操心。”
明知道夙月对自己的心思,倘若还要她帮忙撮合自己与沫儿,如此,对她太残忍了。
夙月跟了他这么多年,他对她没有男女之情,但是却有兄妹之情,他不希望她受到伤害。
“公子,你喜欢云姑娘,就应该向她说明。”荀澈的话,夙月没听进去,她咬了咬唇,继续将荀澈盯着。
马车哒哒哒的行在街上,荀澈的心随着马蹄声一下一下的跳动。
他的双手搭在骨瘦的膝盖上,摸着毫无知觉的双腿,心也一下一下的沉到了谷底。
“夙月,我何尝不想向她表明我的心迹,只是……表明了心迹又如何,我能给她什么。”他双腿残疾,注定这一生无法与心爱之人并肩齐飞。
荀澈说完,轻轻闭了双眼,抿着玉刻般的薄唇,不愿再多说什么。
夙月的目光停留在他白如皑雪的脸上,心也跟着他痛,若是有可能,她多想成为他的双腿,替他行走。
县学这边,因为发生了掳劫之事,许多学生都受到了惊吓,尤其是跟云晓童同寝室的那些学生,为了安抚学生情绪,就给放了一天假。
云沫更有意让云晓童回家住,便与卫东阳打了招呼,然后去学舍将他的东西收拾好,这才带着无忌,无念一起离开了县学。
“娘亲,我以后都回家住吗?”
云晓童盯着无忌扛在肩上的小被褥,兴奋得拉住云沫的袖子。
可怜无忌扛着云晓童的小被褥,独自一人走在最后。
哎,他真是命苦,想他英俊潇洒,风度翩翩的王府六煞之一:无忌公子,活生生变成了挑夫。
“嗯。”云沫牵起他的小手,微笑着点头,“娘亲现在去买一匹马,以后上学,就让无忌叔叔接送你。”
云晓童听说每日都可以回家住,顿时高兴得咧开了嘴角。
“唔唔,嗷唔唔。”银子也在他的脚边蹦跶了几下,摇晃着长长的狐狸尾巴,比云晓童还要兴奋。
嗷唔唔,以后,它不用每天吃县学难吃得饭食了,主人娘亲真是太善解它们狐狸的心思了,嗷唔唔。
一行人离开县学,往贩马的马场走去。
一路上,无念的视线时不时的瞟向云夜,只是,一路上,云夜都冷着一张脸,除了看云沫母子俩,谁都无法引起他的注意。
无念瞟了几次,见云夜始终冷着一张脸,心里有些失落。
王真的将以前的事情都忘得一干二净了,甚至,连他们六煞都不记得了。
虽然秭归县只是燕国边境上,一个小小的县城,但是马场这边,却有多家贩马的,各种各样的品种的马都有,只要你出得起钱。
“老板,你这马咋流血汗呀?”
“可别是匹瘟马哟?”
云沫刚走进马场,就被里面传来的议论声吸引了。
流血汗的马,不就是汗血宝马吗?难道这马场里有汗血宝马?
云沫对汗血宝马有一定的了解,知道这种马产子西域,是宝马中的极品,可日行千里,极为罕见。
“走,咱们过去瞧瞧。”想到此处可能有汗血宝马,云沫心里有些小激动,赶紧叫了云夜,云晓童,无忌,无念过去瞧瞧。
几人循声寻找,朝马场里面走了一段,突然见前方一群人围着一匹躺在地上的枣红马指指点点,眼神嫌弃。
“这马站都站不起来,一定是瘟马。”
“老板,你心太黑了,竟然将瘟马放在马场里卖。”
贩马的老板听到众人的议论声,急得额头冒汗,“诸位,这马没有生病,不是啥瘟马。”
“去呢,谁相信,这马站都站不起来,还说不是瘟马。”
“老板,你就别骗人了,大伙儿都是识马的人。”
云沫几人走过去,正见那贩马的老板急得手足无措。
“老板,这马怎么了?”云沫牵着云晓童走进人群里,她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马,侧着脸将老板盯着。
“我也不知道啊。”老板见云沫问,就随口答道,“这马是匹野马,五天前,有人在山谷抓到的,然后卖到了我这里,我见那人卖得便宜,所以就买下来,哪曾想,我买下这马后,它竟然不吃东西,到现在,饿得都爬不起来了。”
贩马的老板说完,深深叹了口气,觉得自己买下这马,有些亏本了。
云沫听了贩马老板的话,心里有些暗暗高兴。
原来这老板还不知道,自己无意之中买到了无价之宝,错把珍珠当鱼目,竟然觉得自己吃亏了。
还有这些指着汗血宝马骂瘟马的人,一个个竟说自己懂马,呵……
“这是匹好马。”云沫正盯着地上的枣红马出神,突然,云夜靠到她身边来,嘴贴着她的耳朵,在她耳边轻语。
云沫扭头看了他一眼,“你也看出来了。”
“嗯。”云夜微微点头,“这是产自西域的汗血宝马,整个大燕国,都没有几匹。”
云夜话落,云沫斜睨着他脸上的熊骨面具,想了想,道:“你知道汗血宝马?”
她想的是,云夜既然知道汗血宝马,那极有可能见过,这是不是代表,他逐渐想起了以前的事。
云夜也微怔了一下,淡淡道:“好像在哪里见过。”
方才,他一眼就认出了地上躺着的枣红马是汗血宝马。
无忌扛着云晓童的小被褥,正好站在了云沫的右手边,方才,云沫跟云夜的谈话虽小声,但是,他却一字不差的听了去。
他挑眼看向云夜,真想说:王,您这记忆也失得忒干净了,竟然连自己的坐骑都忘了,您的坐骑叫追风,也是一匹汗血宝马呀。
“可是我想不起来,具体在哪里见过。”云夜想了想,面具下,眉宇处褶痕深深,他发觉,他越想抓住什么,越是抓不住。
云沫盯着他古井般幽深的黑眸,见他想得有些辛苦,淡淡道:“想不起,就别想了,也许有一天,你的记忆自己就恢复了。”
失忆症就是这样的,越想想起什么,越是想不起,一切顺其自然还好一些。
“嗯。”云夜轻轻点头。
两人聊了几句,云沫重新将视线挪到贩马的老板身上,“老板,我可否走进马厩,看一看这马?”
“姑娘,这是匹野马,性子烈得很,你可要当心。”贩马老板紧张的盯着云沫,生怕云沫被马踢伤。
这马第一天到他这里,就踢伤了他的两个小厮,这才害得他要自己招呼客人。
云沫见贩马老板一脸紧张,微微笑了笑,“老板,你不是说,这马已经几天没吃东西了吗,它饿得站都站不起来了,不会伤到我的。”
“也是。”听了云沫的话,贩马的老板这才松了一口气,“姑娘,你随便看就是。”
他现在只想将这马卖出去,免得饿死了,一分钱都捞不到。
“多谢。”云沫冲贩马的老板颔了颔首,绕过面前的围栏,走进马厩里。
嘶!
云沫刚走进马厩,枣红马就长嘶了一声,扬着头将云沫盯着,眼神里充满了敌意。
“姑娘,小心。”贩马的掌柜听见马嘶声,赶紧提醒云沫。
云沫没有回头,继续朝着枣红马靠近。
汗血宝马是宝马中的极品,性子有些桀傲不训是正常的,若是人人都能驯服汗血宝马,那它就不特别了。
“夜叔叔,这马会不会伤到娘亲。”云晓童视线随着云沫移动,自打云沫走进马厩,他就一直紧张着,深怕云沫被马踢伤。
云夜摸了摸他的头,将他拉倒自己的身边,护在翼下,“要相信你娘亲。”
“嗯。”云晓童望着云夜点头,“夜叔叔,你很相信我娘亲哦。”说完,黑曜石般的眸子眨了眨,眼神里乍闪过一丝狡黠。
云夜听得微怔,经云晓童这般提醒,他才意识到,自己对云沫的信任已经达到了这般地步,没有任何理由,相信就是相信。
“嘿嘿……其实娘亲也很相信你,夜叔叔。”云晓童收起狡黠的眼神,甜甜的笑道。
云夜垂着眸子,盯着云晓童甜甜的小脸,沉默了几秒钟,才道:“我知道。”
马厩里,云沫一步一步,缓慢的接近枣红马。
“乖马儿,别怕,我没有恶意。”她一边挪步,一边放柔了语气,与那枣红马说话。
汗血宝马有灵性,性子又桀傲不训,生拉硬拽,上鞭子抽打,根本行不通,若想接近它,必须让它感受到你的真诚,自己放下戒心。
果然,枣红马听到云沫柔和的语气,安静了许多,只是眼神里对她的敌意还是未消除。
云沫一步一步接近它,感觉触手可及时,她尝试着伸手触碰马背。
“嘶!”
枣红马看出云沫的意图,又嘶叫了一声。
这一声,比刚才那一声还要响亮,同时伴随着甩尾的动作。
贩马的老板见此情形,一颗心悬到半空,周围其他的人也为云沫捏了把冷汗。
老板都说了,这是匹野马,这姑娘胆儿可真大,竟然还敢用手去触碰马背,真是不想活了,就连无念跟无忌都看得心惊不已。
汗血宝马性子刚烈,又极为认主,不是一般人可以驯服的,他们还记得,去年,皇上因一时贪玩,偷去马厩骑追风,结果被追风甩到了几米之外,摔得三天起不了床。
在场人中,只有云夜最淡定。
他眉目轻扬,两道柔和的视线紧锁在云沫的身上,带着淡淡的宠溺,打从心底相信,云沫能将眼前这匹汗血宝马驯服。
云沫感受到云夜对她无声的鼓励,微侧着脸,对他笑了笑,旋即,重新将注意力转到枣红马的身上。
“乖马儿,你想不想离开这里?”
汗血宝马性子高傲,一定不喜欢被人圈禁在这狭窄的马厩里,更别提,这是一匹野生野长的汗血宝马。
它正是因为海阔天空惯了,突然间,被贩马的老板关在这狭窄的马厩里,失了自由,所以才绝食反抗。
云沫话落,枣红马对她眨了眨眼,又嘶叫了一声,不过这一声,明显很温和,也没有再对着云沫甩尾巴。
云夜听枣红马的嘶叫声温和下来,轻轻勾了勾唇角。
无忌跟无念紧盯着云沫,开始对她有些佩服了。
没想到,一个普通的村妇,竟然有能力驯服汗血宝马,这,再一次刷新了他们对云沫的认知,难怪王多年不近女色,就算被人误传成断袖,也还是对女色不削于顾,没想到这样的王,竟然对一个村妇着迷,不过,也只有这样全身散发着自信,光魅力四射的女子,才足矣与王匹配。
云沫感到枣红马收起了对她的戒心,再次大胆的伸出手,动作缓慢的接近它,想触摸它的脑袋。
枣红马歪着头,眼睛一眨不眨的将云沫盯着,这一次,它没有抵住情绪。
云沫的手往前挪了几公分,终于,指尖触碰到了枣红马的皮毛,她心中大喜,手继续轻轻的抚摸,顺着它毛发的生长方向,帮它顺了顺毛。
枣红马感受着云沫温柔的抚摸,歪着脑袋,眼睛里全是陶醉。
云沫帮它顺了顺毛,然后蹲下身子,靠近它的耳边,轻轻道:“乖马儿,你如果喜欢我,我就带你离开这里,怎么样?”她说话时,神态认真,完全将这匹汗血宝马当成人来对待,耐心,仔细的征求着它的意见。
“嘶!”
又是一声马嘶,紧接着,枣红马竟然站了起来。
“站起来了,这瘟马竟然站起来了。”
“这姑娘可真有法子,竟然能让瘟马站起来。”
众人见那枣红马站起来,一阵唏嘘,尤其是贩马的老板,眼睛都看直了。
这几天,他想尽了一切办法,上鞭子抽,又拽又打,也没能让这马站起来。
云夜早料到云沫有办法驯服这匹汗血宝马,所以,他只含笑看着,见枣红马突然站起来,也没有多大的情绪波动。
“娘亲,你真厉害。”云晓童盯着云沫,一脸骄傲,一脸崇拜。
“唔唔,嗷唔唔。”银子也跟着唔唔了两声,主人娘亲真厉害。
云沫见枣红马突然站起来,勾唇,脸上露出一抹明艳的笑容,赶紧从地上捡了一把秸秆,伸手递到它的嘴边。
这家伙真倔脾气,绝食几天,饿得腿都软了,也不吃东西。
“快吃,吃饱了,我带你回家。”
“嘶。”
云沫说完,枣红马好像真听懂了她的话,看了她一眼,竟然张开了嘴,舌头一卷,将她手里的秸秆咬在了口中。
“真乖。”云沫像哄小孩一样,一边喂它吃东西,一边用手轻轻的抚摸着它头上的马鬃。
贩马的老板像见了鬼一样,瞪大眼将云沫瞧着。
在众人见了鬼的目光下,云沫很淡定的喂了枣红马几把秸秆,那枣红马填饱了肚子,顿时精神抖索,不断的冲云沫兴奋的嘶叫。
云沫摸了摸它的耳朵,笑了笑:“乖马儿,你先等一下,我得将你买了,才能带你回家。”
“嘶。”枣红马十分有灵性的扬了扬蹄子。
云沫将枣红马喂饱,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出了马厩,走到贩马的老板身边。
“老板,我就要这匹马了,多少钱?”
贩马的老板看了云沫一眼,淡淡道:“姑娘,你若看上了这匹枣红马,我也不给你抬价,一百两,你要就牵走。”
一百两?哼,云沫冷哼。
虽说一百两买一匹汗血宝马一点都不亏,不但不亏,还赚老大了,不过,这老板方才还愁眉苦脸,深怕这马卖不出去的样子,此刻,见自己哄得枣红马吃草了,见枣红马精神抖擞了,就对自己开价一百两,这不明显是在坑她吗。
“一百两,太贵了。”云沫直接拒绝。
她又不是冤大头,再说了,她手上的银子还是云夜冒着危险猎熊赚的,更是得珍惜着用,而且,这贩马的老板分明有说,这匹枣红马是他低价购入的,枣红马性子刚烈,今日若非她撞见,估计再绝食两日,就得饿死。
贩马的老板见云沫拒绝得干脆,犹豫了一下,再看看她身上的粗布麻衣,生怕她觉得价钱太贵,买不起,不买了。
“老板,你太不地道了,方才才对大伙说,这匹马卖三十两,谁要谁牵走,怎么,还没过多久,你就直接涨了七十两。”
“肯定是瞧人家姑娘哄得这马儿吃草了,他见这马儿精神了,所以才狮子大开口,漫天要价。”
“那也是人家姑娘的功劳呀。”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说得贩马的老板老脸一红,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那是……那是因为你们都说我这匹马是病马,所以我才便宜卖的,你们现在都瞧见了,这马儿没有病,没有病的马,我自然不能贱卖。”老板见惹了众怒,赶紧据理力争。
云沫静静的听着,等那些人议论完了,她才看向老板,淡淡的道:“我最多只能给五十两,多了,一个子没有。”
既然,方才这贩马的老板只要三十两银子就肯卖马,那就说明,他购入时的价,一定低于三十两,做生意的,向来不会做赔本买卖,同为生意人,这点,她再清楚不过了。
贩马的老板没有立即回答,凝着眉头在琢磨。
方才,这匹枣红马,他是打算三十两就卖了的,现在卖五十两,还多赚了二十两,还有就是,他也担心云沫不买,走人后,这烈马又跟他闹绝食,倘若真饿死了,到时候,他一个子都赚不到,还倒赔了二十两本钱。
“成,五十两就五十两。”贩马的老板琢磨了片刻,这才一咬牙,将云沫盯着。
五十两,淘到一匹传说中的汗血宝马,云沫心中大喜,脸上却淡定如初。
“这是五十两银票,请老板仔细点收。”云沫见贩马的老板许口同意,从怀里取了一张五十两的银票,递到他的手中。
老板接过银票,仔细看了又看,辨别真伪后,才揣入怀中。
“姑娘,你别怪我多心,最近这几个月,市面上出了好多假铜币,假银票,我不得不仔细一些。”
“这是应该的。”云沫冲贩马的老板淡笑了一下。
最近,市面上出现假铜币,假银票的事情,她也有所耳闻。
没想到,现代社会有假币,穿越到了古代,还能看见假币。
云夜听两人提及假币的事情,眸光沉了沉,脑中乍然闪过一条讯息,他想抓住什么,依旧和方才一样,什么也抓不住。
“夜叔叔,你怎么了?”云晓童觉察到云夜的异样,扬着脑袋,一脸关切的将他盯着。
云夜垂着眼睑,将他盯着,“放心,夜叔叔没事。”
他递了一个放心的眼神给云晓童,转眸,将视线挪到云沫跟那贩马的老板身上,“秭归县是何时发现假币的。”
这件事,云沫只是略有耳闻,并不熟知,见云夜突然关心起假币的事情,她紧紧将贩马的老板盯着。
“好像是半年前吧。”贩马的老板想了想,随口告诉云夜。
“那些假币做得跟真的一样,真是害苦了咱们这些生意人。”说话,贩马的老板深深叹了一口气。
面具下,云夜凝着眉头。
他隐约觉得,他来秭归县,好像就和这假币的事情有关,可是,具体的他又想不起来。
无忌,无念听到云夜打听假币的事情,心中同时欣喜。
看来,王对于过去的事情,还是有些印像的,不然不会打听假币的事情。
一月多前,王正是为了追查假币案,才来的秭归县。
假币案幕后的主谋是太后跟姬府,正如贩马的老板所言,假币流入市场,对百姓生活造成了极大的影响,倘若不尽快解决此事,必然会让大燕国体动荡,太后跟姬家谋权得逞。
可是……王现在失忆了,单凭他们六煞的能力,想要捣毁太后跟姬家的阴谋,实在是有些有心无力……且不说姬太后手段狠毒,耳目众多,就是姬府在朝堂上盘根错节的势力,也极难对付,所以,当务之急,得尽快取得王的信任,然后助王恢复记忆,整个大燕上下,只有王有能力跟姬太后,姬权,姬宏抗衡。
云沫见贩马的老板收了银子,也不用他帮忙,自己重新折回马厩里,将捆在马栓上的缰绳解开,然后轻轻拍了拍枣红马的脑袋,“好马儿,咱们回家了。”
“嘶。”
枣红马得到自由,扬起前蹄,抖了抖身上的马鬃,一声长嘶,声音之洪亮,响彻整个马场。
云沫听着耳边清脆的马嘶声,心里乐开了花。
心道:果然是匹良驹,连声音都比一般的马清脆洪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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