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先生话音刚落,何大壮便陪笑道:“刘先生说的是,谁敢与我们作对,便叫他死无葬身之地!只是这两天我老是觉得心神不宁,为免夜长梦多,我们是不是提前行动呢?”
刘先生道:“慌什么慌?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条船迟早是你的,我们只要人不要船,难道你还怕别人来抢了去不成?”
何大壮笑道:“这多亏刘先生大力相助,我才敢有这个想法,嘿嘿!一旦事成,以后只要刘先生一句话,何大壮水里火里绝不含糊!”
刘先生笑道:“此是后话,暂且不提,这一段时间你最好是低调一点,不要再对任何人提起此事,以免走漏风声。”
何大壮忙道:“是是是,请刘先生放心,我绝不会再胡言乱语!”杜奇刚上船时曾听何大壮大牢骚,当时劝他的两人并无刘先生,想是刘先生并不在场,事后才听说此事,所以此时专门提请何大壮注意不要再出现类似情况,以免他们的阴谋败露,使郭青山有所防备徒增变数。听他们话中之意,那刘先生之意并不在船,而是在图谋船上某人,帮何大壮夺船只是顺势而为。
刘先生又道:“还有,不管你现在有何想法,都不要与姓郭的闹得太僵!”
何大壮道:“以刘先生的意思,我们就这样轻易放过此事?”
刘先生似不些不悦地道:“小不忍则乱大谋,过几天这船都是你的,你还怕没有机会收拾她们吗?如果你要一意孤行,与其等到事败不可为,我还不如趁早收手,我看你还怎么出这口鸟气!”
许是见刘先生神色不善,何大壮又急忙陪笑道:“刘先生不必介意,我只是说说而已,嘿嘿!无论如何,我也会按照刘先生的吩咐忍***几天,等这条船改姓何以后,看那小贱人还凭什么如此嚣张?”
刘先生淡淡地道:“我这可是为你好,试想一旦事败,我可一走了之,你却难以逃脱,被直接送到官府查办还算是轻的,如果他们把你弄残了再送到官府去,或是直接将你丢入江中,那是什么情景你自当清楚!好了,你什么也不用说,出去转转吧,免得别人不见你疑神疑鬼的。”
何大壮果然不敢再言,与刘先生离舱而去,杜奇知道他们不会再谈论此事,忙凝聚起精神感知力,查知郭玉芳正在舱中,感觉到她的情绪似是不佳,不知是否与何大壮有关?他虽然极欲知道这一天一夜所生的事,但又不便于此时登上船去向郭玉芳打听,因而只得作罢,只是如此附在船旁有些无聊,杜奇正不知何去何从时,突见岸边停泊着大小船只无数,想是一处渡口,杜奇不由心中一动,现在身上所穿乃是船上厨役专用的麻布衣服,一旦有事确实有些不方便,自己的衣服在船上底层七号舱中又不便去取,再加上在水中泡了那许久,早已陈腐破烂,反正现在无事,何不到渡口去转转顺便弄身衣服呢?
想到就做,杜奇深吸一口气潜入水中,正欲向岸边游去时,忽然想起身无分文,说不得只好去向郭玉芳要些银钱,于是游到郭玉芳的舱外,施展壁虎游墙之术从船壁上攀越而上,同时运起真阳真元将衣服烘干,毫不犹豫地翻过船舷推开舱门钻进郭玉芳的闺舱,径直坐在一张绣凳上,原来郭玉芳并不在舱中。
等了半天,郭玉芳仍未回转,杜奇不由暗感奇怪,他刚从水中钻出来时郭玉芳才离舱而去,本以为她只是出去转转,要不了多久便会返回,于是并未用精神感知力探测她去往何处,哪知已近两个时辰,仍不见郭玉芳的影子,就连小青和小翠也不在她们舱中,杜奇又不便私自寻找银钱,只得等待郭玉芳回转。
百无聊赖之际,杜奇不由功聚双耳,顿时百声齐至一起涌入耳鼓,他的感觉顿时焕然一新,正暗自欣喜时,突听一个熟悉的声音由楼上传来,杜奇闻之不由暗感奇怪,她怎么会在这条船上呢?难道她有先见之明,知道自己会出现在这条船上,所以便来个守株待兔?凝神细听时,却只听到一声叹息。
原来刚才说话那人不是别人,乃是以前保护他,现在应是奉命来追杀他的水无痕!水无痕的话音刚落,圆慧的声音接着叹道:“想想也真是的,我们刚奉命出来保护他,哪知现在却要杀他,唉!听宁静那丫头说他伤得极重,当时动都动弹不得,不知为何却掉入井中,而且被卷入阴河,无论怎么看他生还的希望都十分渺茫!按理说他的所作所为有时虽然有些过急,但并未违背原则,不知他们为何还要我们四处搜寻并且追杀他呢?”
水无痕道:“谁知道呢?本来此事应该由我们自己决定,可现在到好,他们居然连我们的权利也剥夺了,直接向我们下达起命令来,真不知是何道理?更不知该如何收场?”
圆慧附和道:“是啊!如果,如果,唉!你能下得了手吗?”
短暂的沉默后,水无痕似有些无奈地道:“上命难违,奈何?”
圆慧笑道:“你别逗我了,如果你真有心杀他,怎会跑到这船上来偷懒?”
水无痕亦笑道:“话可不能乱说,我们得到可靠消息,他曾在蜀中出现,这么远的路,总不能叫我们两个弱女子翻山越岭走着去吧,我们这是在为完成任务养精蓄锐,你怎能说我们是在偷懒呢?”
圆慧笑道:“还是仙姑虑事周详,贫尼自叹不如!”又一阵沉默后,圆慧接着道:“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准备怎么对付他呢?”
水无痕叹道:“我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你何必定要我亲口道出呢?”
圆慧似有些诧异地道:“这么说来,你准备按他们的话做咯?”
水无痕叹道:“唉!除此之外,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
听到水无痕和圆慧的对话,杜奇不由深感无奈,他知道此事源起于天一道长的决定,根本怪不得她们,只是此际他欲助郭玉芳对付何大壮和刘先生等人,一旦露面必会被她们缠上,说不定便因此丢掉性命,哪还能帮助郭玉芳呢?为了不必要的麻烦,为了自己的小命,难道就眼看着何大壮和刘先生等人为所欲为?眼看着郭青山的财产被人掠夺、郭玉芳和郭玉菲落入魔掌而不闻不问?
思虑间,只听圆慧也跟着叹道:“唉!我们确实没有别的选择,可是,唉!算了,徒乱人心之事不说也罢,你感觉到没有,船上好象有好多武林人物呢。”
水无痕道:“此船本就是客船,普通人坐得,武林人物自然坐得,只要不关他的事,只要别人不来惹我们,我们也没有必要去招惹别人。”
圆慧道:“也是,我们已经够烦的了,没必要多管闲事……”
杜奇正在凝神倾听水无痕和圆慧对话之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突然从外间的小厅里传来,杜奇听出那是郭玉芳的脚步声,他本就是在此等待她,可此时眼见郭玉芳回来,杜奇却突然改变主意,在郭玉芳推开里间舱门前,杜奇顾不得再听水无痕和圆慧对话,急忙穿出窗外,翻过船舷沿船壁悄无声息地滑入水中,却在入水之际听得郭玉芳叫道:“杜公子,你在哪?”
杜奇不由一怔,急忙钻出水来,又听得郭玉芳叫道:“杜公子,杜公子,你还在吗?早知道你要来,玉芳就不到妈妈那边去玩耍了!杜公子,你听到没有啊?唉!”杜奇估计是郭玉芳闻到他留在舱房中的气味,才断定他曾来过,有见于此,杜奇又不由暗惊,要是敌人也能凭他无意中泄露的体味感觉到他的存在,那岂不是危险至极?看来以后无论何时何地都得小心在意,特别是在房间等不透气之处,绝不能让体味有丝毫外泄!
杜奇既然已滑入水中,自然不会再上去与郭玉芳相见,原来他只面对刘先生一人尚且有些担心,可现在看来刘先生必不止一人,而水无痕和圆慧又在旁虎视眈眈,要避开水无痕和圆慧征服刘先生等人根本是不可能之事,但他又不愿撇开此事不管独自逃走。
为切实保证郭玉芳及其家人的安全,而且在不伤及无辜的情况下将刘先生等人赶下船去,杜奇不得不静下心来仔细思考,于是他又来船尾舵翼之上,听着哗哗的水声和水手吆喝的号子,杜奇费了半天心思也未想出一个稳妥之计。以刘先生的武功,在江湖中必是赫赫有名的人物,如今甘愿屈居在何大壮这等无赖身旁,却并不是为了这令世人瞩目的“黄山号”,而是为了一个人,是谁有这么大的能耐令刘先生作出如此牺牲呢?那刘先生又是何来路呢?百思不得其解,更无计可施,最后只得颓然作罢,唯有到时再机而行吧。
虽然心中仍然无底,但毕竟有了一个定论,杜奇忽觉轻松起来,突然又奇想,忙屏气凝神,精神感知力立即笼罩全船,似水银泄地般渗入每一角落,船内的情况顿时映入杜奇的脑中,可惜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并不清晰,杜奇心知这是他功力尚浅的缘故,现在他只能集中于一点,方能略知那处的大概情况,杜奇又不由暗叹,要是用精神感知力一下子便能清晰地感觉到船上的一切该有多好啊,看来此事之后一定得找个地方好好练功才是!
正暗自盘算时,忽然听到一阵兵刃撞击声和闷哼声,杜奇不由大惊,尚以为船上出事,仔细听时,却觉声音来自别处,于是急忙滑入水中循声望去,只见岸上一片疏林中人影闪现,时见刀剑飞舞,惨呼闷哼此起彼落,心知有人在那里拼命相搏,联想起自身的遭遇,杜奇不由暗暗感慨,人与人之间为何不能和睦相处而要拚个你死我活呢?心想此时闲着也闲着,反因无所事事闷得慌,何不去瞧瞧热闹散散心呢?于是奋力游向岸边。
到得岸边时,杜奇功聚双耳,除了虫鸣鸟叫外,再也不闻任何声息,但杜奇仍不敢大意,悄悄地从水中爬上岸上来,躲在草丛中弄干身上衣服,悄无声息地向前滑去。
蓦地,一股浓浓的血腥味直冲鼻内,心知已到刚才所见那些人厮杀之处,杜奇忙藏身于一株大树后的草丛中,虽然确知无人,但他仍是小心翼翼,刚从树后现出身来,下一刻又藏身在前面一株树后,如此连换几次方位,方从一株大树后探头向前看去,只见前面林间空地上残肢碎肉和断刀破剑遍布,其间横七竖八地躺着二十余具尸体,鲜血在杂草间汩汩地流淌。看着眼前的情景,杜奇忽地涌起一股厌倦之意,至于到底厌倦什么,一时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明显地,刚才相互厮杀者绝不止这二十余人,其余人等显是在他到来之前便已远去,而且是相互追逐而去,这从地上的痕迹和那二十余具尸体的状况不难看出,只是那些尸体中并无他熟悉之人,杜奇不知是哪些人为何在此舍命相搏,暗叹之余正欲离去,突然醒起若任由这些尸体暴露于野,必会滋生病毒流传害人,于是他只好停下身来,随手捡起一柄大砍刀,在旁边高地上掘了一个大坑,然后抓起一具尸体投入坑中。
只听“噗!”地一声轻响,一块碎银突然从尸体中掉落在草丛中,杜奇突然想起那日庞宪掩埋那些尸体时便曾仔细搜索,凡是有用之物尽皆收入怀中,现在他正愁身无分文,看在掩埋他们的份上,取走他们已经用不着的银钱并不为过,于是每当将尸体投入坑中之前,杜奇便将他们身上和包裹中的物件取出,只将那些无用之物放回原处随他们葬入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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