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奇昼夜兼程只想早日追上罗长河,可他既担心罗长河与向青山两人早已逃远追之不上,于是不遗余力地奋起直追,又担心已前他们追过了头,因而每遇市镇便强迫自己停下来略事休息,顺便打探情况,一路上走走停停,三天三夜下来,杜奇已进入横山,却始终没有罗长河与向青山两人的信息,望着光秃秃一片黄的山岭沟壑,杜奇不由犯起愁来,在这半天遇不到一户人家的不毛之地,如何打听罗长河的消息呢?
早在伏牛山时,杜奇便欲放弃追捕罗长河返回襄阳,但想到罗长河也许就在前面不远,再追一段也许就追上罗长河了,既然已经追出这么远,就此放弃实在可惜,于是便又充满希望向前追,但迎接他的往往是失望,失望之时又心存侥幸不愿放弃,就这样在失望和侥幸间挣扎着来到此处。
在这无人的山间,杜奇展开轻身功法,在横山中纵横来去数趟,几乎踏遍了横山的每一个角落,但仍然没有罗长河的踪迹,更未看见百花宫牵牛花舵总部的影子,可时间已过去六七天,眼见中秋将至,杜奇必须返回襄阳去赴鹿门山之约!再次望了望身周的崇山峻岭,杜奇不由喟然长叹,真有点后悔与罗曼相别后不顾一切地到此追捕罗长河,当时虽有虑及罗长河是否前来,又将藏身何处,是否能找到罗长河等情?但却并未仔细思量,只自信罗长河在十里之内便难逃他的感觉,但现在身处在群山之中,杜奇才知要凭精神感知力找到罗长河无异于大海捞针,想到费了这么多心力和时间,连罗长河的影子也没有看到,杜奇不由猛然长啸以泄心头积郁,他不敢再在此处消磨时间,终于下定决心放弃追捕罗长河立刻返回襄阳,但刚刚起步杜奇又深为不甘,细算来时路程,如果全力奔驰,一天一夜完全能赶回襄阳,既然这么多天都已过去,再扩大范围找找又有何不可呢?于是,杜奇决定走出横山,在横山周边寻找罗长河。
午后时分,杜奇立身于横山东北角,他准备沿东、南、西、北的顺序绕横山而行,只凭精神感知力搜寻,不向旁人打听,只绕横山一周,无论是否找到罗长河,也要立即起程赶回襄阳。
正奔行间,一阵小孩们的嬉闹叫骂声突然传来,杜奇闻之竟然倍觉亲切,忙转身向那叫骂声传来之处走去,似欲与他们一道玩耍嬉戏。
杜奇幼遇变故,向与姚富贵浪迹街头嬉戏成性,却少有同龄玩伴,他心中十分渴望能与同龄人玩乐,所以,在得知自己的身份地位后,见到东方暖玉等少年玩闹时也不禁心生向往,可近一段时间以来,杜奇身边虽有鲁妙儿、马雨筱等十余个同龄人跟随,但他却要自重身份,装着成熟老练的模样,有时偶尔放纵一下言语,也只是浅出即止,根本不敢尽兴而为,此时孤身在外,又无人认识他,更无人知道他的底细,再听到小孩子们的嬉戏声,杜奇自然忍不住去看看,若能与他们一同游戏当然是再好不过之事。
杜奇从一道山脊上奔下,转过一个山角,突见前面山坳中露出一段围墙,围墙内竟有屋脊数重,杜奇见之不由大讶,在这横山之中,杜奇所见几乎全是窑洞,除了市镇根本难见房屋的影子,没想到现在却在这山间见到这么一片房屋,而且其规模看似还不小。正惊疑间,又忽然闻到一阵清淡而浓郁的花香,忙举目望去,只见围墙内的屋宇间露出一簇簇淡黄,阵阵幽香随风传来,令人不知不觉心旷神怡,杜奇不由心中一喜,难道此处便是百花宫牵牛花舵的总部?当下敢大意,但此时他却无法隐藏身形,唯有高度戒备硬着头皮向前走去,只是仍然没有感觉到罗长河的存在,杜奇又不由有些泄气。
来到近前,却见这是一间破败的寺院,山门外坑坑洼洼的土坝上,一群小孩子正在追赶奔逃,杜奇见那些小孩都比自己小,再加相互之间并不熟悉,杜奇实在不好意思加入他们中去,只好站在旁边看热闹,只见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在一群小孩中奔来跑去,欲去抓这个,另一个便追在他背后,并用手中的花枝去轻打那小男孩,等那小男孩转过身来,他却转身便跑,而另一人又从背后去逗弄那小男孩,等那小男孩转过身来时,那小孩又转身跑开,接着又有人从背后去逗弄那小男孩,如此不停不休,根本不让那小男孩停止下来。
杜奇本以为他们是在游戏玩乐,但只粗粗一看,便知是那群小孩在故意戏弄那小男孩。那群小孩共有十一人,有男有女,年在七八岁到十三四岁之间,他们都比前面那个小男孩粗壮高大一些,行动更是敏捷得多,任那身形瘦小的小男孩东奔西逐,却连一个人的衣角也没有碰到,只急得他不停地奔来跑去,口中更是叫骂不休,那一群小孩却不由神情愉悦,开心地大笑,下手逐渐重了起来,有几个小孩还故意用身体撞击那个小男孩,更有甚者干脆直接用手脚向那个小男孩身上招呼。不一会,那个小男孩身上本已补满补丁的衣服又被撕破了好几处,他的人也好几次摔在地上,弄得满身泥污,脸上、身上肌肤多处被擦破,露出丝丝血迹,那模样更显得狼狈不堪。
见这么多人欺负一个比他们幼小之人,杜奇不由暗暗着恼,正欲上前教训教训那群小孩时,突听一人喝道:“你们这帮兔崽子又跑来欺负人,看我不把你们的狗腿打断!”那群小孩似是并不惧怕那人,听到那人恶狠狠的话语后竟然一齐“嗷嗷!”大叫以示对抗,也许他们已经玩够,而对方毕竟又是成年人,那群孩子终于不敢太过放肆,欢叫着排成一列蹦蹦跳跳地沿路下山而去。
杜奇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年约三十三四的瘦弱汉子肩着一捆荆棘藤蔓正从寺院另一侧的山道上下来,此时正怒气冲冲地盯着那群小孩,那小男孩见那到汉子,突然“哇!”地一声大哭起来,那汉子急忙扔掉肩上的柴禾,奔过来搂住那小男孩,心疼地为他擦去眼泪。那小男孩全身靠在那汉子身,搂住那汉子的脖子,悲泣道:“爹,他们怎么老是欺负我呀?他们如此欺负我们,到底是为什么呀?爹,这到底是为什么呀?爹……”
那汉子似有些无奈地叹道:“都怪爹没用,海儿不哭!海儿不哭啊!”说着说着,那汉子也禁不住热泪盈眶,显是平时深受他人的欺侮。
许是心中的愤懑得以宣泄,许是不忍见那汉子难过,那叫海儿的小男孩急忙止住哭声,举袖为那汉子拭去脸上的泪水,同时道:“海儿听爹爹的话,海儿不哭,海儿不哭!”但海儿仍止不住一阵阵地抽噎,语音更是悲切无助,杜奇闻之也情不自禁地感到一阵心酸难过。
那汉子努力控制着情绪,擦干海儿的泪水,拉起海儿便向那破败不堪的寺院大门走去,突见杜奇站在门前,不禁怒目一瞪,喝道:“你小子还呆在这里干什么,成心看我们爷儿俩的笑话是不是?快滚!不然老子打断你的狗腿!”
杜奇见那汉子虽然声色俱厉,但却无丝毫恶意,想来他只是想吓唬吓唬那些小孩,并不会真个动人,怪不得他空有一身高强武功仍然被那些无知的山野小孩欺负,杜奇不由暗暗为他不值,叫道:“大叔,你们怎会在此呢?”
那汉子听出杜奇不是本地人,又听得他语音中满含亲切之意,但细细观之却并不认识,不由疑惑地道:“小哥儿是来走亲戚的么?认错人了吧?”
杜奇迎上两步,略有些兴奋地道:“小子是襄阳杜府杜奇,李大叔还记得小子吗?”说着上前抚摸着海儿的头道:“这便是沧海兄弟吧,都这么高了!”
原来那汉子乃是朝中原司礼中官李彬的家人,姓李名进,那李进虽只是一名普通的家人,但却武功高强,机敏多智。李彬被陆炳弹劾侵盗工所物料、仿帝陵建坟被处斩,李进临危受命带着李彬与一俏婢私生的幼子李沧海逃亡到杜府求庇,那时李沧海才两三岁,杜奇也只有十一岁,两人时常在一起玩耍,后来事态平息,李进却带着李沧海不知所踪。杜奇家遭难后,罗长河横加干预时,杜奇便曾想到此事,故对李进的印象极为深刻,但此时仍端详了良久才敢上前相认。杜奇从一个十一岁的孩童长成十六岁多的青年,其变化之大可想而知,急切间李进哪里认得出杜奇来,闻言惊异地道:“你便是襄阳杜府的公子奇哥儿?你看看,都长成大人了,快请屋里坐!”
李沧海却显得很生份,似害羞又似害怕般躲往李进身后,李进忙将他拉到身前,说道:“海儿,这便是你念念不忘的奇哥哥,快叫啊,不然,奇哥哥可要不高兴了哦。”
李沧海扑闪着一对仍挂有泪花的大眼睛,怯怯地看着杜奇,似是真的害怕杜奇不高兴,好半天才鼓起勇气怯怯地叫道:“奇哥哥!”
杜奇拉起李沧海的手,随李进跨入寺院大门,只见寺院内到处墙倒房塌,唯有里进一间偏殿尚算完好,但也是屋顶漏光,四壁透风,免强可作栖身之所,屋内陈设简陋,根本没有一件象样的物件,由此可见李进和李沧海的生活是何等清苦,望着这不象家的家,杜奇也不由黯然,李进更是深感惶恐,搓着手自嘲地笑道:“家居简陋,奇哥儿不要见怪,来来来,请这里坐!”
见李进用衣袖将一个似是随时都会散架的中的一个木墩上。
李进竟象一个孩子般既窘迫又兴奋,嘿嘿笑道:“奇哥儿来得正好,海儿今年八岁了,我特地为今年中秋节准备了一些月饼,我们正好可以一起乐乐!”
杜奇道:“大叔不必费心,小子必须在十五赶回襄阳!”
李进故作不高兴地道:“奇哥儿如此说是不是瞧不起我们呢?”
李沧海靠在杜奇身边,摇晃着杜奇的手臂道:“奇哥哥,山下那些人不是来抢我们的东西便是来欺负我们,从来没有人来看望我们,奇哥哥留下来不要走好吗?我们院里的桂花开得正好,你闻闻,好香呢,只可惜被他们折坏了。”
杜奇闻言又觉心酸,真想留在此处保护他们不再离去,但他又不敢忘记自己的责任使命,于是道:“大叔有所不知,小子今次是追杀一个仇人偶然路经此处才有机会与大叔和沧海兄弟相见,襄阳还有更重要的事等我回去处理,所以不得不赶回去,并不是瞧不起大叔。”
李进不信地道:“奇哥儿在拿话诓我吧?”
杜奇道:“大叔明鉴,小子句句属实,并无虚假!”
李进道:“这样啊,奇哥儿好不容易来此一趟,既然碰上了便是有缘,更何况当初我们爷儿俩在贵府叨唠多日,奇哥儿怎么着也得留下吃顿饭吧。”
杜奇知道推辞不得,只得道:“不过,晚饭后小子无论如何得起程,大叔不得再留!”
李进忙道:“奇哥儿肯留下来陪海儿一会,他此生也应无憾矣,好,大叔这便准备晚饭,奇哥儿先坐会。”
见都杜奇执意要去,李沧海不由失望之极,急得就差哭出声来,此时见杜奇同意留下共进晚餐,不由高兴得跳了起来,欢叫道:“哦、哦、哦!过中秋了哦!哦、哦、哦!过中秋了哦!奇哥哥,走咯,我们到外面去玩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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