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岸的灯火渐渐远去,岸上的景物渐已模糊,马雨筱知道小船已驶离通州,却不知将驶向何处,她无奈地合上小窗,迷疑地道:“我们就这样走了吗?”
鲁妙儿笑道:“筱妹妹是否还在思念客栈里那温暖的大床呢?”
马雨筱啐道:“才不是呢!”
鲁妙儿道:“哦?那筱妹妹为何一副若有所失的模样呢?”
马雨筱忧虑地道:“我只是在担心,我们今天所做的工夫是否白费了?”
鲁妙儿又道:“筱妹妹所指的是……”
马雨筱怪怪地看了一眼鲁妙儿,似有些疑惑地道:“看你平时比谁都聪明,怎么现在连这么明显的漏洞都看不出来呢?试想我们就此乘船离去,扔下驷马镖局的镖师和客栈的伙计于不顾,不是无端地留下了一个天大的破绽吗?”
鲁妙儿笑道:“这个啊,筱妹妹就不要多虑了,如果我估量没错的话,就在我们刚离开码头时,便已有人从船上下来住入我们刚才所要的那所跨院,他们明天将代我们乘坐驷马镖局的马车前往泰山,至于那些人是否真到泰山去,这就与我们无关了。”
马雨筱根本不相信鲁妙儿所言,不由疑惑地望向任冬明。任冬明扫了一眼舱中众人,满意地笑道:“不错!”
见任冬明证实了鲁妙儿的猜想乃是事实,马雨筱终于放下心来,讶异地道:“难道那些客人也是事先安排好的?这不仍然给那些别有用心之人留下了追查的线索吗?”
任冬明笑道:“那倒不是,他们只是适逢其事。先前探得他们的人数与我们一行的人数相差无几,更难得的是他们将在此处舍舟登岸改走陆路,我们只是先一步为他们找好客栈和明晨所用的马车而已。”
任冬明这几句话虽说得轻松,但众人皆知真正办起那些事情来并不简单,马雨筱叹服地道:“如此一来,毫无疑问地可将那家客栈的小二和驷马帮的镖师悉数蒙在鼓中,到时即使有人找到他们,他们也不知其情,所以,我们便好似从这个世上消失了一般,没有人能知道我们的踪迹。”
说着,马雨筱突然惊呼道:“不好!”
坐在船上无所事事,众人一边听着马雨筱和鲁妙儿的对话以及船工的摇桨声,一边感受着小船摇摇晃晃所带来的快意,同时还在暗暗想着自己的心事,此时突然听到马雨筱的惊呼声,皆不由吓了一跳,有些茫然地望向马雨筱。
马雨筱见众人皆望向自己,忙道:“不好意思,打扰大家休息了。”
黄银花好似才回过神来,责怪道:“你如此大惊小怪地咋唬,打扰大家的休息事小,一个不好把别人吓坏了事就大了。”
马雨筱笑道:“哎呀,没想到一不小心把我们的小花大美人吓倒了,真是太不应该了,小女子下次一定注意,嘻嘻!”
黄金花却道:“什么事情不好了呢?”
马雨筱道:“本以为我们的行踪无人知晓,这一系列的计谋天衣无缝,可细细一想便不难现仍然存在一个天大的漏洞。”
任冬明道:“什么地方出了纰漏呢?”
马雨筱道:“就是送那些客人来的船家,他们虽不知我们之事,但他们至少知道有那么一批客人于此时上岸进驻那家客栈,那些有心人便可顺藤摸瓜,查出我们是在那间客栈里消失的,从而推测出我们的去向,找到我们的行踪,然后追上我们,你们说说,这是不是一处不容忽视的破绽呢?”
众人皆觉马雨筱之言有理,可任冬明却轻松地笑道:“马姑娘请放心,那些船工皆是本帮之人,所以,这个不容忽视的破绽便已不存在,即使有人知道我们到过通州,也无法查出我们的去向。”
几乎是想也没想,马雨筱又叫嚷道:“糟糕!如此一来那破绽就更大了,现在想要去弥补都来不及了!”
任冬明并不以马雨筱的话为意,仍然轻松地笑道:“那些船工只是本帮的便衣帮徒,那条船也没有本帮的标记,那些客人根本不知道送他们的乃是我帮之人,所以,马姑娘尽管放心,此事绝不会留下任何破绽的。”
任冬明虽然说得十分肯定,但马雨筱仍不放心,但她又找不到充足的理由来驳斥任冬明,再说她也无法左右大局,只好将此事放在一边,却又不解地问道:“什么是便衣帮徒?”
任冬明道:“所谓便衣帮徒,便是没有任何外人知道他是某一个帮派之人,对外的身份只是一个普通人,他们的主要作用便是打探某一消息或是执行某一特定的任务,相当于卧底,只是他们不在某一特定的环境里,而是就在江湖中,他们的身份一旦暴露,便要及时回归本帮接受保护,所以,那几名船工可能正在赶回总舵的路上。”
马雨筱终于明白过来,恍然道:“哦,我明白了!”似是想起什么,马雨筱望了望船头和船尾接着又道:“难道这两名船工也是贵帮的便衣帮徒?”
任冬明笑道:“正是!他们将我们送到地方后便会立即赶回总舵。”
至此,马雨筱才终于放下心来,感慨道:“怪不得任老上船之后便一改先前小心谨慎的态度,原来并不怕他们听到我们的秘密,这一系列的计划确实是天衣无缝滴水不漏,令人惊叹不止佩服不已!”
任冬明轻松地笑道:“如果连这么一点小事都弄得漏洞百出,那我们骆马帮还何以在江湖上立足?”
可能是自认与任冬明比较熟悉,听到他的话后,马雨筱不由笑道:“任老真会自己夸自己,还没说你胖呢你就喘上了,好象你们骆马帮做事就从来没有出过纰漏似的?”
任冬明对马雨筱这略带讥讽的言语仍然毫不在意,笑道:“世上之事本来就无绝对的对与错,只有是否适合时宜,所以,马姑娘的指责也不无道理。”
马雨筱娇嗔地笑道:“任老真会自我宽慰,根本不把人家的话的当回事!你们骆马帮做事再严谨也会出错,而且有的事还错得离谱!”
任冬明似是有些不解地道:“哦?马姑娘所指何事呢?”
马雨筱突然瞄了一眼杜奇,咯咯咯地笑叹道:“你们骆马帮最大的错事便是把一个混小子尊为供奉,唉!有时我都有些为你们骆马帮抱不平呢!”
众人见马雨筱绕了这么大一个弯子来损杜奇,皆不由有些好笑,杜奇却当没听到她的话一样仍然靠在那里闭目假寝,不知他是真睡着了还是只是在装模作样;任冬明好似许久未与人说过话了一般,闻言又笑道:“这可不关我们的事,要怪只能怪公子的先祖一直在当甩手掌柜,如今我们只是请公子归位担当起把本帮扬光大的责任而已。”
马雨筱诧异地道:“你们骆马帮也象朝庭一样,还有世袭的职位?”
任冬明不厌其烦地道:“只此一位,余皆不是,包括帮主副帮主之位。”
鲁妙儿好奇道:“听说贵帮帮主之位一直空悬着,不知是何原因呢?”
任冬明道:“应该是没有谁自认能胜任本帮的帮主之职吧,不过具体是什么原因,我也说不上来。”任冬明当然会不轻易地将骆马帮的真正内幕说出来,所以,他只能如此言语来搪塞鲁妙儿这个问题。
鲁妙儿又问道:“那么,贵帮有几位副帮主呢?”
微微迟疑了一下,任冬明才笑道:“一位足矣,多了反而不美。”
鲁妙儿笑道:“也是,在没有帮主的情况下,副帮主多了反而容易引起纷争,看来贵帮的先贤们确实是深谋远虑,天下第一帮确实当之无愧!”
听到任冬明说到杜奇这供奉的来历时,众人皆不由望向杜奇,在心中暗暗羡慕他有一个好的出生,特别是对杜奇不甚了解的齐飞舞、苟香茗和黄金花等人更是思潮起伏,眼中不知不觉地冒出许多小星星来。
坐在船上,随着船儿轻轻地摇来晃去,杜奇只觉惬意已极,再加上现在根本不用担心被别人算计偷袭,杜奇的身心都不由松驰下来,心中感受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种种美妙,身周的种种声音却已渐渐地变得遥不可及,有时分明听得清清楚楚,但却没有一点印象,就象和风轻轻地拂过大地一般了无痕迹。
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杜奇的思绪突然活跃起来,以往所经历的事、即将经历的事、甚至是一些连想也没有想到的事都一齐涌上心头纠缠不清,心中明明知道现在所思所想根本不合实际,但他却无法从中摆脱出来,反而越是想要摆脱越是难以摆脱,但他的心中却十分清楚,任冬明如此安排并不是真要带他们到泰山去,很有可能是助他暗地里返回襄阳。
想到襄阳,杜奇便不由想起了贵叔,他老人家这一段时间过得好吗?
想到襄阳,杜奇的心便不由一颤,襄阳到底生了什么事呢,竟然要劳驾邋遢道长亲自出面来传话,难道是贵叔生了意外?
想到襄阳,杜奇便不由心急如焚,但他十分清楚目前根本不可能立即赶回襄阳,若只是他一人或只是他和鲁妙儿两人,自可将追寻他的那些人远远地抛开,也不惧被他们追上,即使误入他们的圈套也还有一定的自救之能,可身边毕竟还有胡来、方秀慧和马雨筱等女子,一旦遇上强敌,他们根本帮不上什么大忙,也许自保尚且不及,若不小心落入敌手更是天大的麻烦事,为稳妥起见,杜奇只好按耐住激越焦躁的心情不再去想此事。
努力地收回远扬的思绪,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浊气,似将心中所有的烦闷忧虑都呼了出去,杜奇顿觉心情舒畅了许多,不由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只见任冬明、胡来、方秀慧和马雨筱等女孩子坐在那里或单独一人,或相互拥持着东倒西歪地靠在舱壁上似已进入梦乡,苟香茗更是靠在他的身上睡得正酣,清秀而艳丽的俏脸上荡漾着浅浅的甜甜的笑意,见此,杜奇连动也不敢动一下,生怕惊忧了她的美梦。
看着众女那一张张稚气犹存但却美艳绝伦的脸庞,杜奇又止不住一阵心驰神荡,想当初在襄阳见到小兰都心动了许久,情不自禁地想娶她,后来每见一个漂亮女孩都心颤神动,恨不能带在身边据为己有方才甘心,可如今身边跟着这么多的绝色女子,杜奇却并无丝毫满足之感,看着她们如花的娇颜,想起目前的处境,杜奇的心中隐隐有一种沉甸甸的感受,早不知将要娶她们做媳妇的想法压制到什么地方去了,明知让她们继续跟在身边可能没有好的结果,也许对谁都不利,但他又不愿让她们离去,更不想就此舍她们而去。
独自暗暗地想着那些乱七八糟的心事,杜奇只觉心中那种沉甸甸的感受越来越明显越强大,顿觉有些左右为难,想到极致,不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鲁妙儿好象也在暗暗地想着心事,并未真的入睡,只是坐杜奇的另一侧闭目养神,听到杜奇的叹息声,不由轻笑道:“什么事情让你不开心呢?”
杜奇以为所有的人都已睡熟,此时突然听到鲁妙儿的声音不由吓了一跳,毫无由来地觉得有些心虚,忙道:“没什么!”
鲁妙儿浅浅地笑着,似害怕惊忧到他人,仍然轻轻地道:“那你为何独自叹息呢?”
杜奇也忽然笑道:“我不独自叹息,难道还要拉着妙儿你来一起叹息?你看他们睡得多香,你不觉得累吗,为何不好好地睡一会儿呢?”
鲁妙儿和杜奇虽然都可以感觉到对方的心中所思,但也要对方愿意才成,如果对方不愿意则什么也感觉不到,若是在对方不知情时偷偷地去感受也不成,因为那样会立即引起对方的感觉,最终仍将一无所获,所以,鲁妙儿才向杜奇问,见杜奇如此回答,知道杜奇不愿吐露他的心事,但她却并不介意,谁的心中没有一点秘事呢?因而她仍然轻笑道:“公子为何也不睡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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