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今日这等阴奉阳违之日,正是蛟、蛇等冷血动物的吉日,也可说是它们的忌日,那幼蛟自以为本领非凡,向不惧任何事物,没有人敢来惹它。但它确实是流年不利,先被两个难得一遇的高手围攻,后又遇上杜奇这个煞星,竟将它辛苦修练得来的内丹收走,现又将它打回原形,顿时失去了所有力气,感到疲惫至极,全身更似散了架般疼痛难忍,想移动一下身体都难,此时眼见性命不保,惊恐中只好无奈地望着杜奇,期望他能大慈悲放它一条生路。
此刻杜奇的头上冰霜遍布,身上更是被厚厚的冰层严严地包裹着,看上去状极吓人,但他却似兀自未觉,看着那幼蛟所化成的小蛇,不由心中一动,居然问道:“你这样看着我,是心有不甘呢还是有所求?”
那幼蛟似是听懂了杜奇的话,似想回答却不声来,只急得全身乱颤,不停地摇头晃脑,一对小眼珠在淡淡的雾气后面更是骨碌碌地乱转,闪现出复杂的神色,似欲向杜奇表达某种意愿。
见风平雨歇,再也感觉不到船的震荡,船上众人又纷纷走出船舱,惊魂未定地四处张望,有人重新点燃早被狂风刮灭的风灯,见船上一片狼藉,忆起刚才的险状,兀自心有余悸,后怕不已。
苏大海、林木、杨应龙和陈满山等人也纷纷涌出无顶的船舱,杨应龙和程方庆等六人奔向露台,苏大海等余众却全涌上望台,他们见四处一片凄惨,无不暗感骇然,同时也深感庆幸,涌起一股劫后余生的喜悦。
在船震荡得最厉害之时,马雨筱有任冬明护着,并未象其他人那样被抛跌在船板上,虽然受到惊吓,但却丝毫无伤,任冬明刚离开她,她又无意中吞下幼蛟内丹,仅那内丹散出来的微弱气息已令她感到舒坦无比,浑身更是充满了力量,此时听到外面的嘈杂声,忙拉起被抛跌在舱角拥着一团仍在浑身颤抖的东方暖玉和贺淑贞两人,跌跌撞撞地挤上望台。
小方居士见有人涌向望台,忙深吸了一口气,居然一骨碌爬起身来,但仍有些摇晃地站在鲁妙儿身侧,看见那幼蛟的模样,也不由暗感恻然。
苏大海等长老和陈满山涌上露台,见杜奇、小方居士、鲁妙儿和任冬明四人皆站在那里看着船板上一条半死不活的小蛇,都暗怀惊奇地围了上来,不明所以地看着幼蛟一时不知所措。
似是感到马雨筱的到来,任冬明一侧身,将马雨筱拉进他让出来的空隙,马雨筱刚好站在任冬明与杜奇之间。
马雨筱刚刚站定,忽地打了一个寒战,不自觉地扭头看向杜奇,忽然惊异地叫道:“公子,你、你怎么、怎么,你、你没事吧?”
苏大海等人听到马雨筱的叫声,才蓦然现杜奇身覆重冰的异状,皆不由露出骇异之色,怔怔地望着杜奇。
听到马雨筱有些惶急的叫声,又见众人都惊恐地望着自己,杜奇不由哂然道:“只是体内真气奔腾,并无大碍,各位不必担心。”他虽极力装出轻松的模样,但由于他周身被厚厚的冰层覆盖,脸上的肌肉有些僵硬,笑出来的表情极不自然,说出来的声音更是有些走音,给人怪怪的感觉。
众人见杜奇如此模样,皆不由暗感惊奇和骇然,但又不知如何是好,只能茫然相顾,却倍添惶惑。
马雨筱似有些怕冷,往任冬明身旁挤了挤,离杜奇稍远一些,仍似有些不放心地道:“可是,可是公子现在、现在的样子……”
杜奇又道:“马姑娘放心好了,我没事的,只要调息一下就好了。”
马雨筱好象还是有些担心,又往任冬明身旁挤了挤。任冬明感叹地道:“曾闻异人‘北极仙翁’行功之时身覆重冰,没想到公子不用运功便出现这种状态,达到如此境界,真叫人不敢相信!”
在场之人听到任冬明如此说,都放下心来暗暗高兴,唯陈满山愤愤难平,他本未将杜奇瞧在眼中,只是慑于鲁妙儿的武功才不敢招惹杜奇,没想到杜奇竟具有如此高强的武功;刚才他本想找小方居士来开刀泄愤,谁知小方居士更是了不得的人物,未与他“决斗”确实是未将他看在眼中,此时他见众人的注意力都放在杜奇身上,本想就此溜走,但又心有不甘,还想在此看看最后结局,但他的心情却郁闷到了极点,感到十分纠结。
杜奇却似未听到任冬明的话,把所有的注意力全放在了幼蛟身上,他知道幼蛟之所以呈现出这副模样,是因它骤失内丹,又突然被自己的真气炸弹轰懵,一时失去所有的劲气,心情沮丧到了极点所致,此时它与一般的蛇虫无异,是它最为脆弱的时候,随便一人一刀便可将它斩杀;如果它能静心修练一段时间,即使得不回内丹恢复修为,也有望回复原貌,那时,即使是一般的武林高手用刀剑砍它也不惧,但此时它却无力逃走,更无法立即恢复原貌,所以只能惶急地看着杜奇。
对幼蛟的情况,小方居士自是比杜奇更清楚,他见幼蛟听到杜奇的话后所表现出来的神态,已知它之意,同时也知道杜奇没有杀蛟之心,不由心中暗叹,却对围在旁边的众人道:“能否请各位暂时回避一下呢?”
说话之时,小方居士无意地向众人扫了一眼,待见到马雨筱时,竟忽地一怔,忙道:“请这位姑娘留下!”
无奈之下,苏大海等人在杜奇暗中示意下纷纷离开望台。片刻之间,望台上只剩下小方居士、杜奇、鲁妙儿、任冬明、马雨筱五人和那幼蛟。
看着那幼蛟的神态,杜奇突奇想地道:“要是它能说话就好了。”
听到杜奇这似乎是异想天开的话,小方居士却并不象其余三人一样感到讶异,淡然道:“小友知道它的来历吗?”
杜奇摇头道:“我确实不大认得它,还有请朋友指教!”
小方居士道:“我本也不认得它,但自从十六年前我现它之后,便遍查典籍,游遍名山大川、洪荒沼泽,向许多博古通今之士请教,才终于推断出它的来历,为免它危害世人,我便想趁今日之机来收服它,谁知它的本事竟强横如厮,我与大方兄两人联手竟不能敌。”
杜奇虽然渐渐感到身体不适,但他却被小方居士勾起了兴趣,强行将经脉内奔涌的真元压制在丹田内,忍不住问道:“它到底是什么来路?”
小方居士似有些不敢肯定地道:“它应该是龙和蟒的后代。”
任冬明诧异地道:“龙和蟒居然能繁育后代?”
小方居士道:“如果我得来的资料无误,又没有推断错误的话,它应该就是龙和蟒的后代。”
小方居士的话音刚落,大方真人的声音忽然响起道:“不错,小方兄的推断没错,它就是龙和蟒繁育的后代。”随着话声,大方真人突然现身在船上,显得气定神闲,连一点疲劳的影子也没有。
小方居士道:“刚才我们担心得要命,你跑哪去了?”
大方真人笑道:“当时我不慎被它撞入江中,正要跳起来反击时,见它也掉入了江中,估计一时半会起不来,便趁机到它的巢穴去看看,谁知那里空空如也,只有几块风化得快要变成灰的庞大蛋壳散落在角落里。”
闻言,小方居士肯定地道:“这就是了,它果然是龙和蟒的后代!”
杜奇似有些迫不及待地道:“请道其详!”
小方居士道:“应该是在远古时候,有一条巨蟒在此江底修练,以期有朝一日能化身为龙,但它修练多年仍无多大进展,正在它感到彷徨无助之时,恰有一条无所事事的龙闲游至此。龙蟒相逢,那蟒对龙倾心不已,为求修练之道不惜以身相许,那龙可能是纯为好玩泄欲,立起逢场作戏之心,不顾后果地与那蟒合体交欢。事毕后那龙立即远遁,但此事却不知何故竟被传得沸沸扬扬,龙族向来高傲无比,以天下第一族身居,自是不能容忍这条龙与卑贱的异族合体,便依律将它抽筋扒皮后斩示众;那蟒却珠台暗结,废了一身修为不说,更于生产之时一命乌乎。”
顿了顿,小方居士继续道:“那蟒虽死,但它所产之蛋便沉没在这江底一个石坑内,也是许是有了这牧蛋的存在,江底那平坦的石面竟象竹笋一般慢慢地突起,直至冒出江面,由于石面和数不胜数的大小凹洞中沉积着一层泥土,慢慢地长出一些树木和杂草,便成了我们现在看到的样子。那牧蟒蛋在泥石的掩盖下,不断地吸收外界灵气和日月精华,终于孵化成形破壳而出,经过无数年的修练方有如此强悍的修为,若再假以时日可能无人能制。”
听完小方居士的叙述,杜奇忽然道:“为何一定要制住它呢?”
小方居士和大方真人闻言皆是一怔,良久之后,小方居士才道:“它毕竟是异类,本事越高对世人的危害就越大,所以我们才想先将它制住,为的只是防范于未然。”
杜奇叹道:“两位现在又将如何处置它呢?”
小方居士和大方真人不由对望一眼,大方真人道:“我们原也没打算想对它怎么样,只想控制住它的内丹,使它日后不能为所欲为地作恶。”
杜奇又道:“那现在该怎么办呢?”
大方真人道:“它的内丹已被小友所取,它自应由小友处置。”
杜奇道:“我若将它放走,两位能同意吗?”
大方真人迟迟地道:“小友为何想要放走它呢?不过,既然它应由小友处置,无论小友怎么做我们皆无异议。”
杜奇坦然道:“只因它未有恶行,罪不当诛,因此只有放它走。但两位不是欲取什么宝物吗?若我现在就将它放走,两位岂不是白辛苦一场?”
闻言,大、小两人不由苦笑不已,小方居士叹道:“我们想要的唯有它的内丹,现已被小友所取,我们要来也无用,更何况它现在已被这位女娃娃吞服,即使想要也没办法要了,唉!”
见大、小两人并不阻止他放走那条幼蛟,杜奇不由大喜,兴奋地道:“既如此,我就放它走了,谢谢两位朋友成全!”
似有些费劲地蹲下身来,杜奇神光湛湛地盯着那条幼蛟,善意地道:“我们的话你都听到了,我现在就放你走,但你以后不得无缘无故地伤害生灵,否则,我必定饶不了你!另外,你以后修练时不要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来,如果再有本事高强的异人来收拾你,就没有人来救你了。”
语毕,杜奇伸手抓起幼蛟,正欲扔向江中之际,那幼蛟却突然紧紧地缠在他的手臂上,一颗与它身体相较显得特大的三角形头颅不停地在杜奇的手上摩挲,信子“咝咝咝”地吞吐着,状似亲热已极。
杜奇讶异地道:“你缠着我干什么,难道不想回家么?”
那幼蛟自是无法回答杜奇的话,仍是一个劲在他手臂上摩挲,擦得杜奇身上的冰屑四溅。大方真人忽地叹了一口气,苦笑道:“看来它并不想离开小友,小友又当如何呢?”
小方居士亦笑道:“小友如此好心肠,就连我也有些想追随在小友的身侧呢,它自然是想跟着小友了。”
杜奇道:“可我得马上去调息练功,根本无力照顾它呀。”
大方真人道:“小友根本用不着特意去照顾它,只要同意它跟着你便可。”
杜奇大喜,松开手道:“好了,你以后就跟着我,现在下来吧,不要再这样缠着我,怪不好受的。”
那幼蛟刚恢复一点力气,见杜奇要把它扔到江里去,当下急忙缠在杜奇手臂上,好不容易恢复的力量顿时用尽,为防止被他扔了出去,只好死死地拚命坚持,现在听到杜奇的话,心情一松,不由自主地从杜奇的手上滑落在地。
大方真人忽然笑道:“恭喜小友收服蛟龙,我便送小友一指吧!”说着,大方真人突地一指点出,带着一股厉啸似闪电般结结实实地点在那幼蛟的脑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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