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奇两只手掌并在一起向头顶伸出,猛地用劲分开沿身体两侧向后划动,双脚同时用力摆动,似一条鱼般疾地游向那人,一指戳向他的背心大穴。
那人刚感到身后压力骤增,正欲扭头查看情况之际,便被杜奇一指戳中,顿时扑向船和舵之间的空隙激起的逆流中,身体重重地在船舵上一撞,随即似一段朽木般被激流卷走,离船越来越远。
伸手撑在船底,杜奇感觉到船体仍有些轻微的震颤,忙顺着船的底脊向前游去,刚到船底中部的最低点,就看见两个同样精赤着上身的汉子分别挂在船脊的两侧,正挥舞着一种似凿又似刀的奇特之物一下又一下地猛向船底凿刺。
他们每凿击一下,便有无数碎木屑四溅而出,但瞬即又被激流压贴在船底疾向后飘射。杜奇不敢怠慢,避开迎面而来的碎木屑,手脚并用,贴在船底向左侧那人迅滑去。
因那两人都侧向船后,早已看见杜奇由船后而来,脸上皆显现出一丝惊异,顾不得再凿击船底,不约而同地向船底一撑,使身体稍稍离开船底,随之似箭一般地向杜奇标射而来。
杜奇见他们离开船体时,左手中握着一柄拇指粗细、长约尺余的铁钩,想是他们借此物之助才能稳挂在船底不被激流冲走。此时他们左钩右凿,卷起一个个不成形状的漩涡,带起一股股凶猛的暗流,一左一右地击向杜奇。
船行带动水流,杜奇处于下游的不利位置,见那两人从上游急攻至,但他却并不惊慌,待他们来到近前,凿钩临身之际,才在船底用力一撑,顿时脱出他们凿钩的笼罩范围,从水底深处绕向他们身后。
那两人的反应也快捷异常,杜奇刚刚沉向深水中,他们也如影随形地跟踪而至,挥着钩凿向杜奇后背上招呼,但他们的度却远不如杜奇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杜奇从他们身下的深水中游向船头。
在暗流汹涌的江水中,又不用换气,在全力施为下,杜奇游动的度快捷无伦,身形灵活无比,迅快地绕过那两人后贴向船头,见他们似欲逃走,忙运起玄阴真元,远远地向他们击去。
那两人见追不上已经游向远处的杜奇,正欲冒出水面透一口气,然后再返回船头继续凿船,或是应付杜奇的攻击,忽见杜奇在前方的深水中一晃,便游了上来,双手搅起一股暗潮,远远地向他们推来。
一个人的水性再好再精,在水中的度都会受到极大的限制,其灵活性更远远不能与在陆地上相比,在水中拚搏,武功高强者并不一定能稳*胜卷。相互厮杀时,一般都用尖锐小巧的利器,拳脚在水中根本挥不出威力。同样一拳,在陆地上可能将人一举击毙,但在水中也许伤不到他一点毛。此时那两人正处在水流的下游,见杜奇远远地用双掌击来,似欲用掌风来伤他们,他们们不惊反喜,根本没有趋避的念头,忙憋住一口气,摆动着身子,举着钩凿迎着杜奇掌风而上,欲借此一举将杜奇伤毙在手下。
那两人的念头尚未转完,忽觉杜奇推来的暗流奇寒无比,禁不住打了一个寒战,顿觉好象被什么东西裹住了一般已不能动弹分毫,眼前的一切也似变了模样,看上去杜奇的身影略微有些模糊,忽然越来越大。
杜奇双掌同时击出一股先天纯阴真元,真元所到之处,江水顿成玄冰,毫无悬念地将那两人冻在冰柱中,杜奇随之游上前来,一伸手,硬破入冰柱中,手指连点,封住他们的穴道,再一手抓住一人的胳膊一抖,尚未来得及融解的冰柱顿时破裂成无数小块在急流中瞬间远去不见踪影。
杜奇忽见四周涌来二十余个精赤着上身的汉子,知是船上派下来查探情况并伺机杀敌的水鬼,但他因两手不空无法向那些水鬼出讯息,只好拖着那两人潜出船底,急地由水中冒出,趁势冲飞而起,到船舷旁时刚好势尽力竭。杜奇仅用一只脚尖在船舷上一点,将欲下坠的身形再度弹飞而起,越过栏杆落在露台之上,“砰、砰”两声将那两人丢在船板上。
见杜奇只片刻间就从水中提着两个人跃上露台,鲁妙儿、林木、杨应龙和程方庆等人无不感到意外,鲁妙儿惊叫道:“就是他们两个在作怪?”
杜奇轻松地笑道:“本有三人,另一个沉入水底不知死活,只抓得这两个活口,林艄公,找人来问问他们是何来路?”
林木的脸上写满崇敬之色,恭敬地道:“是,公子!”
他正欲吩咐令人将这两个俘虏押下去,杜奇忽然叹道:“唉!不用了!”
众人不解地顺着杜奇的目光看去,只见那两人双目突出,脸上容色狠厉,口中流出一缕缕黑血,口鼻之气已经断绝,显是害怕受刑或是担心泄露他们的秘密,竟不惜咬舌自尽。见状,鲁妙儿不由恨恨地道:“这些人真凶绝,要是他们再敢来犯,我定要杀得他们片甲不留!”
杜奇却赞道:“好汉子!”旋又叹道:“只是他们走错了路,唉!看来想与我们为难的大有人在啊!”
众人不由跟着感叹了一番,林木突然面向露台外问道:“情况如何?”
那二十名水鬼见已无敌人,查看了一下船底的情况,便跟在杜奇身后纷纷爬上船来,听到林木的问话,其中一人回答道:“船舵有轻微的损伤,船底前受力处被戳出两个凹洞,应尽快修补才行。”
林木道:“知道了,叫弟兄们下去好好地休息休息吧!”
那人应道:“是!”接着与其余水鬼隐入舱中不见。
看了看天色,林木又对杜奇和杨应龙道:“两位公子,今天因被倭寇袭击耽搁了不少时间,现天色已晚,已赶不到预定的码头歇宿,而今船又被贼人破坏急需修补,不敢夜航,我们是否找个地方靠岸将就一晚,待明早修好船后再起程呢?”
杜奇见此时已是薄暮四合,宽阔的江面上弥漫起一阵淡淡的烟气,确已不见有其它船只的影子,便道:“林艄公做主好了,不必事事问我们。”
杨应龙却连忙道:“我并非什么公子,请林艄公不必再如此称呼。”
林木坚持道:“凡是船上的客人,不管他是何身份,都是我们的衣食父母,自应得到我们的尊重,所以,杨公子不必介意我们如何称呼。”
杨应龙表明身份后仍得到林木的尊重,这是他从未想过之事,也是没有想到的事,此刻不由从内心深处涌起一股自豪感,这比以往任何时候得到恭敬和尊崇时所涌起的感觉都要浓烈,都要醇厚,都要真切,一时竟激扬无语。
鲁妙儿忽然道:“如果陈管家不听从杨公子的安排一意孤行又当如何?”
林木道:“他是以杨公子随从的身份上的船,只要杨公子在船上,他即使是天王老子,在我们的眼中仍是杨公子的随从;如果杨公子在半途自主下船不在船上,如果他不跟着杨公子离船,便什么都不是,否则,按敝帮规定,还可以偷上船为由对他进行处置。”
鲁妙儿又道:“如果杨公子在半途下船,万一有人追究怎么办?”
林木道:“委托敝帮,联系上船的皆是杨公子自己,在船到京城之前,只要杨公子尚在人世,便没有人有理由来找敝帮追究杨公子的事。”
杨应龙苦笑道:“看来我下船之后还得想方设法保命,不然就连累贵帮了。”
林木笑道:“所以,我极不愿杨公子半途下船,给那些别有用心之人有机可乘,敝帮担一点责任事小,杨公子因此而受到伤害就不值了。”
鲁妙儿道:“林艄公的话颇有道理,杨公子何不与我们一起上京,协助马姑娘为俞大猷俞将军鸣冤,到时跟在俞将身边去杀倭寇不也是一样么?”
杨应龙之所以想要提前离船去浙江投奔戚继光,是担心与杜奇等人不好相处,现在这一切似乎都不成问题,听到鲁妙儿的话后不由颇为动心,但他仍有些担心杜奇会责怪他出尔反尔,一时竟不知如何回鲁妙儿的话。
杜奇见杨应龙此时与刚上船时相比简直就象换了一个似的,不由笑道:“杨公子不用看着我,因为我也是骆马帮人,杨公子是我的主顾,林艄公和妙儿的主意就是我的决定,杨公子放心陪我们直到京城好了。”
杨应龙恍然道:“怪不得船上的人都以贤弟的马是瞻,那……”
杜奇笑道:“不错!我和妙儿无意中听到陈管家和廖公子的密谋欲害人,正在想法查探之时,杨公子自己却找上门来,我们只好将计就计答应杨公子的要求,跟上船来看看陈管家等人到底有何阴谋,现在船上除马姑娘、杨公子、妙儿和陈管家等十人外,其余之人全是我骆马帮人。”
闻言,杨公子不由倒抽一口凉气,如果自己不明情况一意孤行欲加害马姑娘,可能真的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但他见杜奇毫不见疑地据实以告,不由更为感动,看来他们秉持的以诚待人并不只是说说而已,而是时时不忘,事事能见,他猛地觉得人和人之间就应该象这样才有意义。
说话之间,天已尽黑,船已靠在一处向岸上凹进的石岸边。站在露台上,根本感觉不到船的晃动,游目四顾间,但见江水泛起一阵阵白光,隐隐带着“哗哗”声咆哮着在船外远处急流而过,黑黝黝的两岸似两条沉睡的巨蟒在江水的映衬下显得微微蠕动,其间远远地有几星渔火闪烁,似鬼火一般时隐时灭,再嗅着淡淡的水腥气息,无端地使人从内心深处涌起一股惶恐之意。
直到一名骆马帮徒在露台上挂起两盏气死风灯,昏黄微弱的灯光照亮了眼前,驱走了身周的黑暗,才使人感到踏实一些。
林木道:“此处是一个小渡口,附近的人称之为石矶渡,由于这里水流湍急,江中心更有一个方圆约百丈的巨石,人畜难近,其上遍生树木杂草,每有怪异之事生,一般人都不敢走这条道,但仍有少数人因急或是贪近从此处渡江,因而这里只有两条渡船过江,每条船每天只渡一个来回,过时不候。”
鲁妙儿好奇地问道:“有什么怪异之事生?”
林木迟疑了一下才道:“具体的没有人清楚,听人说每月的初一十五深夜,那巨石上便会突然出现一团碧绿耀眼的鬼火,随之狂风大作,大雨倾盆,附近那些渔火无一能幸免,皆被那风刮熄、那雨浇灭,更有一些夜航船恰于那时经过此处,十九都会船覆人亡,即使有侥幸逃得性命的人,也不敢讲述当时所见所闻。”林木似有些害怕,讲述此番话时语音显得有些颤抖。
鲁妙儿又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林木一怔,惶恐地道:“天啊,今天正是六月初一,神佛保佑千万不要出现他们所说的那种现象啊,求求各位神佛了!”
杜奇忽然叫道:“什么?今天是六月初一?”
林木惊慌地道:“是啊,有什么不妥吗?”
杜奇真没想到今天便是六月初一――他的生日!想起四年前的今天夜里,他戴上玉佩手镯修练黄帝亲口所传的内功心法时,在玉佩的作怪下无端引来天劫,使自己倾刻间失去亲人和家园,饱经折磨后终于身具阴阳二气,得修广成子的秘功长生至要。四年来,失去亲人的辛酸实不足以用言语来表达,幸遇姚富贵相依为命,他那受伤的幼小心灵才得到一丝慰藉。
今天,便是他十六岁的生日,看着江岸远近不一的那几点摇晃的渔火,望着黑油油的夜空中繁星闪闪,就象贵叔在黝黑的小石屋里不停地向他眨眼一样时明时暗,贵叔的话又似在耳旁响起:“等你满了十六岁,我让你去找春风院里最红的姑娘开荤,免得使你觉得白来这世上一趟。”
想起这句话,杜奇不由觉得好笑,当时怎会和贵叔谈起这种话题呢?想起贵叔,杜奇不由涌起一阵浓浓的思乡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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