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望乡亭乃枫林山庄最外围的一道门户,一直有庄丁日夜轮班守卫,这些守卫即使是轮休时也不可进庄,皆居住在亭后崖壁前那所石屋内,领值的头目皆由庄中的脑人物轮流担任。
目前轮值的领便是姜坚果的三叔姜敬酉,得报姜敬之和姜坚果等人回庄,还有骆马帮众人相护,急忙从那所石屋内迎了出来,令庄丁放下吊桥放众人进亭,热情地招呼他们在亭内四张石桌中的一张石桌旁坐下歇息。
寒暄已毕,姜坚果突然问道:“三叔,这两天可有外人进庄?”
姜敬酉道:“不要说有外人进庄,就是路过的外人也难得见到一个。”众人闻言皆不由暗感讶异,难道方才在三岔路口所见所闻所经之事全是白日做梦?
众人正惊异间,忽闻庄内鼓乐喧天,姜坚果凑过来道:“杜公子、秦小姐、各位长老,庄中已有人来迎接我们,请各位进庄休息一晚如何?”
秦馨先雀跃道:“好啊,我正想到庄内去玩玩呢。”
金大钏等人却不好自作主张,皆望向杜奇。杜奇当初之所以接下这笔生意,本是想顺道挣点银钱,但更主要的却是兴之所致觉得好玩,现在生意做成,理当离去,但有感于今日山岔路口之事扑朔迷离,似有一些诡异,更有感于刚才在静河边的觉知,得到姜坚果的邀请,又见秦馨一副兴奋的模样,便决定进庄瞧瞧,于是道:“如此就打扰了!”
姜坚果喜道:“杜公子不必客气,迎接的人已至,请诸位起身吧。”
众人刚刚起身,一彪人似旋风般从庄内奔出,为一人来到众人面前施礼道:“小人姜杰,奉庄主之命迎接诸位,请诸位随小人进庄!”
众人跟在姜杰身后走向庄内,所经之处仅可容一辆马车经过,两旁山壁有如刀削,向上望去,仅可见一线天光,里许之地竟设有五道门楼,每道门前楼上皆有数人把守,备有滚木擂石、弓弩箭矢等防守器具,若非庄内之人放行,即使有千军万马一时也难攻进。
经过最里一道高大坚固的门楼,众人踏入庄内,但见门内大道两旁挤满欢迎他们的人众,虽然人人争相观望,但却整齐地排列在道路两旁,显得井然有序毫无杂乱之象,更有数十个小孩手舞鲜花,在那不停地欢叫:“欢迎欢迎,热烈欢迎!……”许多成*人也跟着那些小孩喊叫,接着有人拍起手掌敲起锣鼓,顿时,热烈的气氛宣扬得炽热无比,突显主人的好客和对杜奇等人的敬重。
众人一路行来,皆被这炽热的气氛渲染得喜气洋洋,忽然升起一种满足的自豪感,不由心情激荡,更觉热血沸腾,似要熔化在这欢乐的海洋中。
杜奇边行边游目四顾,见庄内通道纵横交错,十分宽阔,两旁各类店铺林立,小商小贩应有尽有,其格局气势有如一座城镇一般无二。四周群山环护,石崖笔立,最低之处也不下百丈之高,光秃秃地一毛不长,多处峭壁整面微微向内凹陷,即便是猿猴也难攀越,仅有来路这一条关卡重重的道路与外界相通。
杜奇被姜坚果等人拥在前列,在庄人的夹道欢迎中直向庄中一座高大似宫殿般的建筑物走去。
姜坚果介绍道:“那便是敝庄日常议事的事务楼,也是接待贵宾之地。”
杜奇见那事务楼孤独地耸立在山庄中央,似有两三层,门庭高阔,气势恢弘,远比庄内其它建筑物高大雄伟,八名庄丁分立在大门两旁,彰显出一种肃穆的气氛,使人无端地生出敬畏崇拜之感。
他们一行来到楼前,那八名庄丁面面相对地挺立如松目不斜视,姜杰快步登上门前的五级阶梯,侧立在大门旁,向众人做出请的手势,却是一言不。
姜敬之和姜坚果两人陪伴在杜奇等人左右,其余无论是随行的高手还是出迎的庄丁皆停留在阶前,并未随杜奇等人一道前行。
进入门内,众人才现置身于一间偌大空旷的殿堂中,殿内百余根烛光闪耀,照得殿堂里端的一尊塑像秋毫毕现。
姜敬之道:“这便是我姜家第一代先祖,这座殿堂和塑像皆是他亲自造就。”
众人站在门内远远地仰望那座塑像,见他面相清爽,模样神态皆栩栩如生,高约十四五丈,挺立在约一人高,用汉白玉石打磨砌成的巨大台基上,塑像前有一只用整块黄玉打制而成的硕大的炉鼎,鼎中满布燃烧着的香烛,香烟袅娜,飘渺升腾,衬得那塑像似欲破空飞去,给人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殿堂左右各有一厅,左右分别是迎客厅和议事厅,厅门皆在殿门旁。
迎客厅内的陈设亦十分简单,进门一端植有一株硕大的盆栽迎客松,沿墙壁摆着两溜红木矮椅条几,墙上挂着几副名贵花草素描图案,给人一种简洁明快而又高贵典雅的感受。
此时主位上雄据一位年约六旬的老人,虽然显得有些萎靡不振,却自带一股慑人的气势,给人一种豪放霸道的感觉,听到有人进来,有些吃力地抬头向门边望来,颤巍巍地抬起手来向众人示意,同时虚弱地道:“请坐!”
姜坚果道:“家父病魔缠身,不能起身迎接各位贵客,还请各位海涵。”
众人这才知道那人便是枫林山庄的庄主姜敬言。客套声中,杜奇等人在侍者的引领下依序在客位上入座,而姜敬之和姜坚果两人则依次坐在姜敬言的下。姜敬言见杜奇高居位,而金大钏等人却并无异议,不由大讶,显是他并不知道杜奇在骆马帮中的职司。
姜敬言见众人坐定,在一名侍者的帮助下稍微坐直了一些身躯,习惯性地扫视了众人一眼才虚弱地道:“为答谢骆马帮朋友的相助之情,敬言特备薄酒,略表寸心,望各位千万莫嫌粗简。”
金大钏连忙客气一番,杜奇见姜敬言一副虚弱至极的神态,忽然心中一动,不由问道:“看庄主面色灰而不败,淡而不暗,苍白中略显红润,死灰中尚存生机,又并无生病或中毒之症状,不知是走火入魔呢还是用功过度?”
闻言,厅中众人皆是一怔,不知杜奇竟然还有鉴貌断病的本事,姜敬言更是暗暗惊异,却道:“我也不知身染何疾,这一年多来折磨得我死去活来,唉!苦不堪言,苦不堪言呐!”
杜奇见姜敬言听到他的话后脸上突现惊异骇然之色,更有一丝复杂难明的神情一闪而逝,显是言不由衷,更无邀他进一步诊看身体状况之意,不由自嘲道:“哈!原来庄主是身患异疾,小子竟看走眼了,哈!看来小子还是太嫩了啊!”
厅内巨烛高烧,不知不觉间已是夜幕四合,恰巧此时侍者送来酒菜,众人皆忙着推杯换盏,把酒言欢,无意中将这个话题搪塞过去。
是宴,气氛轻松而热烈,宾主皆尽欢而散!
枫林山庄虽然少有外客来往,但也备有专供客人歇息的迎宾楼。迎宾楼位于事务楼左后侧,与正后方的庄主府仅一街两墙之隔。
姜坚果带着几分酒意亲自将杜奇等人送入迎宾楼,安排好众人的住宿,跟着进入杜奇的房内,返身闩上房门,点燃房内蜡烛,又侧耳听了听,始对杜奇道:“杜公子,在下有一事相求,不知公子是否能够相助?”
杜奇在姜坚果的相让下坐在椅中,盯着姜坚果道:“少庄主有事请吩咐,只要是在下力所能及之事绝不会推让。”
姜坚果喜道:“家父欲请杜公子前往一谈,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杜奇思索着道:“这是少庄主的意思呢还是令父的意愿?”
姜坚果道:“在下是奉父命特来相请公子,所以公子不必疑虑。”
杜奇讶道:“哦?令父好象并不太高兴我多管闲事啊。”
姜坚果道:“所以家父才令在下前来相请,为的就是以表诚意,如果公子实在不愿前往,我们谁也不会责怪于公子。”
杜奇忽然道:“贵庄依仗天险,防守严密,庄内又有庄丁日夜巡逻,可谓固若金汤,即使苍蝇也难飞进一只来,乃宵小之辈的绝地,请问姜少庄主,那牛洋是如何进庄的呢,而且好似不费吹灰之力便拿走了那个小小的盒子?”
姜坚果道:“此事纯属意外,正因敝庄从未生失窃之事,庄内物件不论贵贱皆未刻意收藏,那日家父得药后,便随手放在厅内的小几上,谁曾想牛洋那厮趁夜黑从一处悬崖缒绳而下,刚好盗走那装有药丸的小盒子。”
杜奇道:“贵庄周围最低的悬崖也不下百丈之高,那得需要多大一堆绳子呢,那牛洋一人能翻山越岭地扛到山巅吗?”
姜坚果道:“那牛洋所用的绳子乃极为名贵的天蚕丝掺和乌金、陨铁等多种名贵稀缺金属揉制而成,细若普通蚕丝,却结实异常,即使用神兵利器也难斩断,百余丈长团起来只有拳头大小,而且份量极轻,极易携带。”
杜奇道:“听少庄主言下之意,牛洋所用的绳子似已落入贵庄手中?”
姜坚果道:“正是,当时侍者忽然现几上的药盒不见了,遍寻不着后竟惊动了全庄,忽然有人现那厮正在悬崖上向上爬,当时众人都觉得不可思议,还是二叔不信邪带人到崖底查探原因,竟然现了那条绳子,情急之下,二叔不顾一切地攀绳而上,牛洋见二叔追来,顾不得收回绳子便立即逃之夭夭,我们也正是因这条绳子才得知盗物之贼便是牛洋。”
杜奇闻言,虽仍觉有不妥之处,却不便再问,他知道即使再问,姜坚果也不能回答他的问题,于是道:“什么时候去见令父呢?”
姜坚果道:“只要公子方便,随时皆可。”
杜奇长身而起道:“就现在如何?”
姜坚果大喜道:“说实话,此刻家父正在密室相候,请杜公子随在下来。”语毕,姜坚果打开设置在壁橱里角的机关,室内那张楠木大床顿时无声地滑向一旁,地面上露出地道入口,姜坚果取起蜡烛当先沿着向下的石级走了进去。
入口在两人身后自动关闭,经过二十余级石阶后,姜坚果微微一顿,不知在什么地方又打开一道机关,地道壁上忽地出现一道暗门,一条石阶直通向下。姜坚果道:“上面那些地道庄内之人几乎全都知晓,是全庄人避难所经之路,这条地道却只有少数几个人才知道,通往庄内各处重要密室或处所。”
杜奇对这类地道密室似是司空见惯一般毫不为奇,反因连经两次密室之变后有些担心害怕,但他此时却也顾不了许多,但他仍是问道:“姜少庄主,我去见令父之事还有何人知道?”
姜坚果道:“庄内只有在下与家父两人知道,所以才走密道。”
杜奇诧异地道:“为何要弄得如此神秘兮兮的呢?”
姜坚果想也不想地道:“此事公子等会自知,在下确是不便多言。”
说话间,两人绕来绕去地一连转了几道弯,又转入另一层地道,才来到姜敬言所在的密室。
杜奇见这间密室不大,室中摆有一张长条桌,周围放着一圈椅子,四周靠墙立有一列高柜,显是一处秘密集会之所。此时姜敬言端坐在长桌的一端,气色似是比刚才强多了,他见杜奇和姜坚果进来,忙招呼两人在他身边坐下。
桌上无茶,却有一些时令水果,姜敬言道:“杜公子请用点水果!?”
杜奇端坐在椅上,瞄了一眼桌上的水果,淡淡道:“庄主叫小子前来不只是为吃这些水果吧?”
姜敬言笑道:“公子是否还在为老朽刚才言不由衷之语生气呢?”
杜奇仍是淡淡地道:“不敢,庄主有事请吩咐!”
姜敬言似没有听到杜奇的话一般对姜坚果道:“果儿,拿出来吧!”
姜坚果应声道:“是!”说着起身打开身后一扇壁橱,似有些吃力地从里面的暗格内捧出一个两尺见方,色泽颇为陈旧的翠玉箱子放在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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