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宋平此时已退到时应景身旁,闻言不由语塞。时应景忽然举起手中的兵器,猛然向宋平砸去,同时叫道:“冒名作奸之徒人人得而诛之!还想跑?哼!”他的话尚未说完,那宋平已被他击毙在地,由此可见时应景这一击的度是何等惊人,更显现出他高绝的武功修为。
众人见状不由愕然大哗,皆未料到时应景会突然出手,而宋平则来不及反应便被击毙,由此可见姚天雄的话大半不假。那十余名碧天寨随从似被这突的意外变故惊呆了,或坐或站在当地,一时不知道如何应对。
姚天雄、胡非、姬凤等皆不满地看着时应景,时应景似自知做错了事一般把兵器放在桌角,呆坐在那里一言不。三人虽不满他的作为,但见他此时的神情,皆不忍出言责备。
胡来先低呼道:“痛快,痛快,这种人就该死!”
秦馨却连叫:“可惜,可惜呀!”
杜奇叹道:“好一招杀人灭口之计!只是做得太过明显了。”
胡来不解,问道:“何以见得时堂主的所为是灭口呢?”
杜奇显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闻言道:“那假宋平被时应景一击而毙,不是他武功不济,也不是时应景的武功太强,而是他根本没有想到时应景会对他出手,而且一出手就要他的命。这就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假宋平对时应景根本没有防备,时应景击毙他,也只能是杀人灭口。”
秦馨释然道:“怪不得假宋平退到时堂主身边便不再往后退,反而放松了戒备,却没想到要他命的乃是他最相信欲依靠之人。”
杜奇似在问,又似自言自语地低声道:“时应景与那假宋平是何关系,为何他在众目睽睽之下不惜惹人生疑甚至触犯众怒也要杀他灭口呢?”
忽然,杜奇的脸色一变,猛地站起身来,急急拉起秦馨道:“快走!晚了就来不及了!”同时,拉着秦馨准备夺路而走。
杜奇说这句话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附近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更有一部分人感觉到了他话中的惶然之意,皆疑惑地望向杜奇,见是两个形同乞丐的少年在闹别扭,虽不认识他们,但见有胡来在旁,故无兴趣前来理会。
秦馨却用力地甩掉杜奇的手,在众人的目光中安然坐下,娇嗔道:“你想干什么呀?把我的手捏痛了,快放开呀。”
胡来一脸茫然地问道:“贤弟这是何意?”
杜奇有点惶急道:“现在来不及细说,快跟我走,等会再细说!”
秦馨仍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赌气道:“你不说清楚我就不走!”
胡来也接口道:“是啊贤弟,有什么事说明白再走也不迟啊。”
杜奇见状无奈地道:“你们想想看,今天之事是否有违常规?”
胡来道:“难道还有什么不妥之处?请贤弟明言!”
杜奇再次抬头四下一望,见此处两山夹峙,只有这榕树下稍微宽敞一些,前后两端山势合扰,骤然间根本看不见来路,他们所在之处显然是一条狭谷,不由暗叹,问胡来道:“大哥可熟悉这里的地形,能否说来听听?”
胡来道:“此处名叫黄角垭,是东去西来的交通要道,由于地势较高,无论从哪一端来此,都要走过一段险峻的上山之路,再加上这里有这么一棵难得一见的巨大榕树,过往行人都喜欢在此歇脚休息。”
杜奇道:“如推选盟主这等有关大家生死荣辱之事,怎可草草地在这相当于绝地的路旁荒野小店中举行?可见定有阴谋!”
胡来闻言笑道:“贤弟原来是在为这个担心啊?往东一里,往西两三里处的关隘皆有人把守,即使有千军万马也攻不上来,贤弟大可放心。?”
杜奇问道:“大哥可知是谁在负责守关呢?”
胡来道:“碧天寨和大山堂……”他终于色变,接着惶惶道:“糟糕,大山堂的人还要多一些,这可如何是好?”
秦馨闻言也不由面色大变,杜奇明白事不宜迟,于是猛然大叫道:“这是一个阴谋,要命的快跑啊!”
众人闻言皆不由一怔,弄不懂杜奇为何出此言语,正不知如何应对时,忽听一串沉雄绵长的声音笑道:“哈哈哈,不曾想此处尚有如此机智之士,有趣得很,只可惜醒悟得太迟了一点,哈哈……”
众人听得这声音远远地传来,却又似在耳旁响起一般,虽不高亢但却震慑人心,皆不由暗惊,循声看去,透过无数树木的枝叶,隐隐约约地看见西端来路里许外的山脚转角处涌出七八个人来,气定神闲地站在那里,有意无意间皆显露出一派高手风范,只不知刚才说话的人是哪一位?
杜奇见状只好暂且坐下,颓然道:“这下我们想走也难如愿了,唉!”
秦馨和胡来不由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其余众人虽不知来人意欲何为,却也是惊怔莫名,皆惶恐不安地望向场中胡非等人处。
姚天雄与胡非、姬凤及附近几人交换了一下眼色,朗声对来人道:“敢问是何方高人驾临,到此有何指教?”
听到姚天雄的话,仍是先前说话那人朗笑道:“我们算不得什么高人,来此确有事相商,还望各位朋友们大力支持。”
这时众人大多已看清来人中有披坚执锐的将军,有身着飞鱼服饰的锦衣卫,有圆帽皂靴着直身内侍装的厂卫,也有身着普通名贵衣服的江湖人物,出面说话的正是一个身着黄衫、气势非凡的江湖人物,皆不由暗惊。姚天雄亦暗暗懔然,知道今日难以幸免,但仍问道:“不知各位有何事欲与我等相商?”
那人道:“听说朋友们在此选举盟主,我便忍不住想来瞧瞧热闹,看到大家对这事这么热心,更忍不住想当几天盟主,所以,我只好请各位奉我为盟主,只不知各位朋友是否肯给我这个面子?”
众人闻言皆不由大哗,姚天雄亦不由微微色动,道:“请阁下报上名号?”
那人忽然大笑起来,笑声比刚才不知要高昂多少倍,隐隐带有一种金属摩擦之音,刺得众人耳鼓生痛,感到万分难受,有几个功力较弱者更是不自觉地用手捂住耳朵,难过得似欲钻进地底去般往下滑落。那人笑声倏止,似显得无比骄横地道:“山野之人哪有什么名号,即使有说出来也没有人知道,因此还是不说为妙,不过只要大家尊我为盟主,我自会告诉大家一切。”
众人见这人言语闪烁,来路不明,人未至便欲先立威,皆不满其所为,哪肯就此选他为盟主?姚天雄亦笑道:“朋友既然不敢告之姓名来历,我们也不为己甚,暂不追究你冲撞我等聚会之罪,你去吧!”
那人故作诧异状道:“你们不愿选举我当盟主?”
不等姚天雄答话,好几个人几乎同时叫道:“当然不愿意!”
那人忽地出一声尖锐的长啸,接着又是一阵大笑,道:“恐怕言之过早!”
那人话音刚落,众人忽然听得脚步阵阵,四处窸窸窣窣之声更是不绝于耳,似有千军万马在奔行移动一般,皆不由大惊失色,惊惶地四处张望。但见四周山头山腰间人涌如蚁,密密麻麻地不知几许,两端来路各有不下千人的一彪人马奔来,把众人生生地围堵在这棵巨大的榕树下。
待众人看清那些来人皆是披甲执弓,秩序井然的朝庭正规军和锦衣卫之后,皆不由惊恐万状,有的欲上前拚命突围,有的却不断往人后挤,更有些胆小之辈吓得软瘫在地,只知不停地嗷嗷怪叫,场面顿时显得混乱不堪。
那几人随着那一彪人向前移进,直到距大榕树百丈之处才停下身来,仍是那人叫道:“奉辅大人之命,铲除武林帮会,诛杀江湖恶徒!愿尊我为盟主,奉我号令者到我前面五十丈处集合,余者一律格杀!”
众人闻听此言,皆不由大惊失色。
世人皆知,开国洪武大帝出生草莽,靠黑道帮派起家,得江湖朋友相助才夺得天下,为一己之欲,他不惜大肆杀戮有功之臣,铲除武林帮会,迫害江湖同道,谁知江湖武林中的帮会铲之不尽,除之不绝,犹如雨后春笋般此伏彼起。
虽然本朝开国至今已近两百年,但朝庭从未放弃铲除武林帮会,杀戮江湖同道,与江湖武林中的矛盾日益深厚,日益尖锐,对与武林人、事有关的大小聚会皆不会轻易放过,特别是对武林人物的聚会,一律不分情由地加以绞杀,因而,凡是江湖中人,皆不同程度地与朝庭存在着各类矛盾。
如今,朝庭内权臣专政,吏治**,官场黑暗,民不聊生,对武林人士的迫害、杀戮更是变本加厉,在江湖武林中,凡不愿为朝庭所用者皆与朝庭或当权官员有着不可化解的矛盾,这些人即使投靠朝庭,也会招致多方陷害不得善终。现参与聚会者大多是这样的人,他们听得那人之言,皆知今日难以善了,暗暗为各自的命运谋划,有的欲往那人处挤去,有的却向相反的方向移动,也有人一时拿不定主意怔在当地不知所措,一时之间,场面显得混乱至极。
杜奇和秦馨没想到无意中闯至此处,又无端地遭受到鱼池鱼之殃,杜奇一转念,忽然叫道:“大哥、馨儿跟着我!”他边说边似游鱼一般向人群中滑去,根本顾不得胡来和秦馨是否跟在他身后。
秦馨见杜奇说走就走,不由一怔,旋即跳起来跟在杜奇身后。胡来见状,也顾不得多想,急忙爬起来向秦馨身后追去。
杜奇直趋场中,猛然间透过人群间隙看见时应景在几名壮汉的掩护下正往那几人所在的西端路口撤走,不由大喝道:“拦住时应景,不要让他溜了!”
杜奇的声音中注满内劲,远远地传了开去,虽然众人几乎都听到了他的话,但却没有几个人理会,反而是时应景闻言后溜得更快了。
胡非、姚天雄和姬凤三人本是八面玲珑之辈,又距时应景最近,听到杜奇的叫喊后反应也最快,几乎是在杜奇话音刚落的同时,他们便向时应景扑去。
胡非刚刚扑出,三刀两剑猛地迎面劈刺而来,顿时封死了他所有的进路,他右手屈指一弹,弹开劈向头顶的一刀,握刀那人只觉手腕麻,手中刀顿时变得觉重起来,不由大骇,慌忙撤招后退;胡非左手运掌一劈,正中砍向他左肩膀那刀的刀尖上,使刀那人受力不住,拖着刀打着旋退了开去;同时,胡非右脚飞起,正踢在扫向下盘的刀背上,那刀忽地应脚斜斜向上飞起,“铿”地一声劈在一柄刺向他右胸的长剑上,刀剑同时受阻,再不能对胡非构成威胁,紧接着他虎腰一扭,躲开刺向他小腹的一剑。
这一连串动作几乎在同一瞬间完成,胡非虽架开那三刀两剑,但身形不由一窒,正待重振旗鼓向时应景扑去时,猛地又有几人围攻过来,他猝不及防下竟被逼得后退半步,当下怒吼一声,奋起神威冲向拦截他的人群。
姚天雄在胡非扑出的同时也猛地扑向时应景,迎接他的却是两枪两剑和一拳,他顺利地踢开两枪,抓住两柄剑,连同使剑的人扔了开去,又以硬碰硬地一拳击中攻来的一拳,没想到那拳力道沉雄浑厚,他虽把对手击退十余步,但他自己也稳不住连退两步。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又有四人围攻过来,姚天雄不由大喝一声,指、掌、爪连施,猛然攻向围攻他的人。
姬凤听到杜奇的话,不由略为迟疑了一下,见胡非和姚天雄已先后扑出,哪敢再犹豫,也娇叱一声,紧跟着扑向时应景。
掩护时应景撤走之人似是未想到姬凤会跟着胡非和姚天雄出手,对她根本没有什么防范,故刚开始时她虽稍稍落后小半步,但双方交手之后,她反而冲在胡、姚两人之前,独自承担七八人的狂猛攻击,一时无法前进分毫,反被逼得后退不已,致使功亏一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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