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达见杜奇毫无惧意地任由两名捕快用铁链将他捆个结实,颇感过意不去,亦深深地为杜奇的神态所折服,不禁豪情涌动,不顾一切呼道:“好汉子!就凭杜公子这个‘请’字,我黄达亦必定不负公子所托!沈春、秦定坤,你们两人就在此给我看着,若有人胆敢私自乱动这里的一草一木就给我抓起来,我到要看看谁敢不把我黄达当一回,回衙!”说毕,看也不看罗长河与郭庆功一眼,带着杜奇扬长而去,显是十分不满罗长河与郭庆功的所作所为,又不便明里违背罗长河之意,只好在暗中与他较劲。
罗长河见今次目的已达,一时不由志得意满,又开始暗中盘算如何在监牢中整治杜奇,此刻却嘿嘿地干笑了两声,毫不在乎地扫视了众人一眼,似自言自语地叹道:“唉!想昔日杜府是何等威风,奈何今日竟至于此,唉!”然后与郭庆功慢慢地转身,消失在众多愤怒的目光中。
向青山踯躅了一会,对常小武道:“姓常的,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总有一天我向青山会与你算个总帐。”然后率领帮众灰溜溜地离去。
夏凌威、何生亮等帮会人员与众人皆各怀感慨,招呼一声,四散消失在街前屋后。常小武呆怔良久,始安排二十名帮众协助沈春和秦定坤日夜守护杜府遗址,之后又感慨了一番,向许可证招呼一声后才率余众怆然而去。
许可证无奈地看着众人一一离去,暗然思索良久,忽地腾空而起,扑向附近的房顶,瞬间消失在重重屋宇间。
姚富贵跟着黄达一行人转过一个街角,始追上前对黄达道:“黄大人,此事实非得已,何不干脆放了小奇?”
黄达并非没有这样考虑过,只是那后果却很难预料,不由长叹了一声,暗然道:“唉,我也想啊,可是不能啊。”
姚富贵不解地道:“这只黄大人一句话即可解决之事,还有什么可能不可能的?”
黄达道:“事情并非如你想象的那样简单啊,唉……”
姚富贵还待申说,杜奇却劝道:“贵叔不必多费神思,要我进大牢是那罗长河当前的最低目标,否则他岂肯善罢甘休?”
姚富贵担忧地道:“可是只要进到那地方,便失去了一切,只能任人宰割,那地方可不是什么好玩的去处?这可怎么办才好呢?”
黄达显是担心自己往后可能无力照顾杜奇,不禁有些担忧地问道:“杜公子可有什么门路好走?”
杜奇想了想道:“贵叔,请你立即去城西北岗玄都观找秋风道长,或许只有他才有办法救我出来。”
姚富贵虽然并不知道秋风道长是何方神圣,但闻言仍不由双眼一亮,似在无边的暗黑里看到了亮光,却仍记恨着罗长河与郭庆功,又向杜奇问清了一些细节,始兴高采烈骂骂咧咧地去了。
黄达仍是担忧道:“找秋风道长管用吗?杜公子是否再想想,看有哪位能说得上话的人物肯帮忙?”
杜奇轻松地笑了笑,道:“黄大人不必担心,事情并不是很严重。”
黄达自知抓杜奇进大牢容易,放杜奇出来却十分困难,自己在这件事上根本使不上劲,实在想不到如何才能使杜奇平安脱困,他见杜奇一脸轻松,似去作客一般,根本不知将面临的磨难,不禁有些为他感到悲哀。
襄阳府监狱围墙高厚,戒备森严,只有一道门户与外界相通,靠近大门的几间牢房内的犯人皆被迁走,并且打扫得干干净净,其中一间更新铺了一层厚厚的洁净稻草。黄达亲自把杜奇送进这间牢房,吩咐狱卒好好照顾杜奇后,才极不情愿地暗叹着离去。
杜奇虽然早有准备,但随着牢门“哐”地一声关闭,他的心猛地一沉,无端的失落、未知的变数、无边的孤独、莫名的恐惧与失去自由后的诸般感受一齐袭来,令他头脑一片空白,浑身酸软无力,一时之间颓废地散瘫在脚下的稻草上,蓦地又想起逝去的亲人,他们如今皆暴尸于野不得收敛安葬,只觉鼻尖酸,双眼胀涩,直想当场痛哭一顿以求渲泄,但他生性要强,硬把这一切都深埋在心底,任由这巨大的悲痛和委屈啃噬着他的灵魂。
浑浑噩噩地不知过了多久,杜奇隐隐觉得有人正向自己走来,忙打起精神,翻身坐起,这才有心思打量身周的情形。坐在阴暗的角落里,他第一个念头就是:“这地方真不是人呆的!”
随着脚步声响,姚富贵的身影出现在杜奇的眼帘内。还隔着老远,姚富贵就叫道:“小奇,你没事吧,还好吧?”
杜奇看见姚富贵前来,不由大喜,思念一动,忙应道:“我没事,贵叔你来得正好,我正有事相烦。”
说话间,姚富贵已来到杜奇跟前,见杜奇果真尚完好无损,这才放下心来,哂然道:“小奇你这样说就见外了,我们两叔侄间还用得着这么客气么?有事尽管说好了,我姚富贵别的本事没有,办点小事还是可以的。”
杜奇有些腼腆地笑了笑,说道:“请贵叔去见一个人,把我的处境详细地告诉他……”
姚富贵耐着性子听完杜奇的话,不由大喜过望,再来不及说话,更顾不得坐下稍歇,忙按杜奇的要求办事去了。
杜奇又经过一番仔细思量,现在才真正地放下心来,想来过不了几天自己就可出狱,而罗长河则会付出应有的代价。想至兴起,不由盘腿而坐,沉浸在惬意之中,正感百无聊赖之际,忽觉胸前的玉佩微微颤动,忽凉忽暖,心念一动,急忙排除杂念、意守丹田练起功来,瞬即进入物我两忘的境界。
乍一行功,杜奇便觉得经脉内真气充盈,寒热两股真气并驾齐驱,时而又纠缠在一起,旋转着皆往丹田聚集,渐趋浓厚。寒气不断从头顶百汇**浸入,热气不停地从脚心涌泉**升腾,逐渐融入体内的真气之中,不断地扩张着经脉,充塞着丹田。
渐渐地,杜奇又开始感到全身胀痛难捱,似有千百头猛兽在体内冲撞,又似有无数只钢针在经脉内扎刺,这还不算,要命的是胸前的玉佩一会儿冰冷,一会儿火热,这种感觉随着体内真气的流动渗入体内,那忽冷忽热的的现象又出现了,两条真气在经脉内游走,半边经脉似被冻成了冰,而另半边经脉却又似被烧焦了。那种冻、烫及冻烫后带来的诸种痛苦的感觉纠织交缠在一起,端的令人难以忍受。
杜奇咬紧牙关,强忍着这非人的折磨,以无上毅力引导真气一边散布往各大小经络窍**,一边压聚在丹田内。一冷一热两股真气有如实体般在他的丹田内旋转纠结,越聚越多,渐有向会阴冲去之势。
此时要是有人在场见到杜奇现在的状态定会吓个半死,只见杜奇左半边身子覆盖着一层溥冰,右半边皮肤红,衣服上和身下的稻草皆散出缕缕青烟,似要立即着火燃烧一般。
最令杜奇难以忍受的是似所有的痛苦都集中在尾闾**处,好似那里成了一个战场,一个角力所,一个焦点,所有的冲撞、所有的扎刺、所有的冻、所有的烫都集中在那一点。
而全身那难受的感觉并未因此减轻半分,经脉似要胀裂,血液似要烧干,躯体似要冻僵,令杜奇疼痛难受万分,似是所有的难受和所有的痛苦都加在他身上,一齐用力地来折磨他。
正当杜奇难以忍受将要自行散功时,忽觉会阴**一阵跳动,紧接着尾闾**似被巨杵狂捣,猛地一热一松,后背腰际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寒热二毒似从此处渲泄出去般,体内剩余之热似沿脊柱往上瞬间传遍全身。热上加热反不觉热,而是一种温和的惬意,冰寒遇热更是畅快,全身再也找不到难受的感觉,而是舒畅无比。
充塞在丹田内的真气似找到渲泻的口子,经会阴从尾闾狂奔而出,过夹脊、逾命门、经玉枕、冲百汇,直抵泥丸。真气每过一关,杜奇皆觉似欲被夺命般难受,真气经过玉枕**后,似欲停滞不前,而丹田内的真气仍似长江大河般滔滔不绝地涌来,真气龟缩几下,终于猛地往上冲去,杜奇只觉“轰”的一声,整个思域一片空白,紧闭的双目忽感一片光亮,天地间的一切皆似忽然消失。感到真气注入百汇**时,又觉如同醍醐灌顶,头脑一片清明,思维灵觉感应皆比以前敏锐清晰明朗百倍。
至此,杜奇背后的气道终于打通。那道气流到达泥丸宫后并不稍歇,而是沿着天庭、经祖窍、溢天池、过鹊桥、降重楼、经膻中后又聚往丹田。真气这一路行来,杜奇不知又经受了多少痛苦磨难。
杜奇苦尽甘来,说不尽的快意,忙以意御气,以气导意,沿任督二脉周而复始在体内循环流转不已,至此,杜奇体内的真气终由后天转化为先天。
杜奇忽然嗅到稻草清新的气息,这气息直泄心脾,蓦地各种气息接踵而至,充塞体内,杜奇不知道是自己包裹着这些气息,还是自己被这些气息所包围。似是自己已经溶入了整个天地之中,又似整个天地皆在自己体内。
杜奇正沉浸在练功的玄妙快意中,忽然心神一动,睁眼望去,透过牢室栅栏间的空隙,在几根火炬光的映照下,看见两名捕快挟夹着一人推门而入,径往杜奇的房间而来,后面紧跟着一名狱卒。
那人似已无知觉,被两人挟拖着一动不能动,灰白的头散了开来遮住头面,让人看不见他的脸。杜奇忽觉心中一紧,一股不祥的气息撞入脑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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