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苏含笑醒来的时候,果然停到了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
怀里的人还沉睡未醒,沈茹配得药里本来就有安眠的成分,可以让梅若水一夜无梦的睡到天亮。
小心翼翼地抽回了被当做枕头的手臂,她习惯地下床,披衣,准备早朝。
果然,人的潜力是无穷的,原本不到中午不肯起床的夜猫也被逼得天不亮就会自动醒转。
苏含笑自嘲地笑了笑,梳洗完毕,换上朝服,来到外间。
七弦轻手轻脚地放下早餐,又退了出去。
苏含笑迅速解决掉食物,开门出去。
“殿下。”七弦立刻迎上来,抖开防雨的斗篷披在她肩上,又大开伞。
“回头别忘了去太医院取药。”苏含笑提醒了一句。
沈茹送来的药已经用完了,梅若水的事,她从来不会有半点轻忽。
“殿下放心。”七弦微微一笑。
东宫上下谁不知道太女殿下有多宠爱梅侧君?甚至,明明有属于侧君的冷香阁,却从来没有人住过,只要在宫里,梅侧君一定是住在太女的寝殿的。
冬季,又因为下雨的关系,这个时候的天空还没有完全亮起来,灰蒙蒙的一片。
地上积水不少,可见昨夜雨势之猛,但这个时候倒已经弱了不少,只是随着风一起扑到脸上,冰冷潮湿的感觉并不舒服。
最近的早朝并无大事,南楚使节、明月关军队换防、太女大婚,一件件早已商量妥当,提上了日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而太女和宁王也相安无事,连女皇脸上的笑容都多了起来。
苏含笑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望着满朝文武各异的神色,不由得冷冷一笑。
“黄姐留步。”刚走出凤翔殿,身后却传来熟悉的声音。
“皇妹有事?”苏含笑虽然很想当做没听到,赶紧走人,但身边同行的几个官员都已经请安,自觉退开了,她也只能停下来打招呼。
“含香也快回来了。”苏含幽噙着笑容,淡淡地道,“我们三姐妹也许久不见了,不如等含香回来,好好聚聚如何?”
聚聚?苏含笑只在肚子里咒骂不已,有什么好聚的,分明就是笑里藏刀,恨不得别人立刻去死——也包括自己在内,都是这么想的。不过,表面上她却只能做出欢喜的神态,含笑道:“自然是好的,不过,冬天可没有什么猎物了。”
“这回不打猎。”苏含幽一挑眉,假装没听见她的讽刺,笑眯眯地道,“再过十天,宁王府后的腊梅就要开花了,到时候一边赏梅,一边煮酒,岂不是好?”
“那就由皇妹安排吧。”苏含笑看了她一会儿,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
“好,既然黄姐没有异议,那就这么定了。”苏含幽说着,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苏含笑盯了一眼她的背影,冷冷一笑,也会转东宫。
一路跟着的七弦只管打着伞,一言不发。
苏含笑微微皱着眉,现在也想不通苏含幽能有什么阴谋,只是在这样的大庭广众之下,实在无法拒绝邀约,只能先答应下来了。
回到东宫,小雨基本上已经停了,雨后的空气还带着泥土和草木的清香,深深地一个呼吸,却一直凉到肺里。
“怎么在这儿?”看到笔直站在寝宫门口的身影,苏含笑惊讶地一下子停下了脚步。
要说梅若水和百里青在这里等着也就罢了,可是……那是从来没有自己走出过洗竹园的秦月?
秦月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却是转身就走。
苏含笑一愣,随即就笑了出来,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一拉,就把人带进了怀里,低笑道:“怎么,想我了?”
“谁想你!”秦月用力挣扎着,却半天没挣脱她的怀抱,只得气呼呼地别过头去不看她。
“七弦,一会儿将午饭送到洗竹园。”苏含笑吩咐了一句,搂着秦月就走。
“放手!”秦月怒道。
“真是口不对心。”苏含笑却笑得开心。
东宫的侍从看到这一幕,赶紧低下头让开路。
直到进了洗竹园,关好房门,秦月突然脸色一肃,轻轻一震,便用巧劲将抱着自己不放的女人震开,随后一个转身,已经拉出一段距离。
“真是无情。”苏含笑摇摇头,揉了揉有些发麻的手腕。
“迟早有一天我杀了你。”秦月的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杀意。
“算了算了,等你想杀的时候再说。”苏含笑不在意地挥挥手,自己拉了把椅子坐下,脸色倒是正经了不少,“怎么了?出了什么事,这么急着找我。”
她当然明白,现在的东宫远远算不上铁板一块,虽然可以用这种方式掩饰,但毕竟还是有风险的。
“昨晚出宫时,见到了些东西,也许你会有兴趣。”秦月坐在窗台上,淡淡地道。
“哦?”苏含笑挑了挑眉,等着他的下文。
虽然他说的是“也许”,但是以秦月的性子,会等着她下朝来堵人,定时非常严重的事了。
“昨天晚上正准备回宫时,路过宁王府,却发现了同行。”秦月道。
“哪边的?”苏含笑道。
“似乎是哪里的使者来讨论什么的,我远远地跟踪,看她与宁王进了书房,不过外面的守卫太森严,未免打草惊蛇,我不敢靠得太近,只听到了山越、南楚、迎亲什么的。”秦月道。
苏含笑闻言,不禁脸色一沉。
破碎的几个名词,但是组合在一起,再参考这些日子京城的动向,很明显是有什么阴谋隐藏在水下。
“那人的轻功,很特别。”秦月想了想才用了一个比较合适的形容词,又道,“不像是有什么路子,似乎是在悬崖峭壁上磨练出来的感觉。”
山越族人?苏含笑立即想到了昨晚从书上看到的,山越聚居地的地理环境。
那样的山区的话,的确有可能锻炼出那样的轻功,但是今天玄冥宫的回报是,那一对山越族姐弟在客栈中从未外出。
爽朗的少女,内向的少年,并不像是又能避过玄冥宫暗探的能力,那么,是京中另有其他山越族人吗?可看起来又不像一伙,事情有点儿奇怪呢。
“怎么了?”秦月问了一句。
“刚刚宁王殿下邀请我十天后赏梅煮酒呢。”苏含笑道。
“只有你?”秦月确认道。
“当然不,还有穆王也在邀请之列。”苏含笑道。
“你怀疑有阴谋?”秦月一皱眉。
“没有才奇怪。”苏含笑翻了个白眼,懒洋洋地道,“南楚的使节,王子的婚事,加上突然到来的山越人,总觉得让人很不爽啊。”
“那个女人,不是简单货色。”秦月接了一句。
“说起来,我倒是有事问你。”苏含笑顺势过了话题。
“嗯?”秦月并不见意外的神色。
“当初,水柔贪污明月关的军饷,为的是宁王,没错吧?”苏含笑直接道。
“我以为你早就清楚了。”秦月面无表情地道。
“只是再确认一下而已。”苏含笑点了点头,继续道,“你用这一点威胁水柔?可是有一点我不明白,贪污,只要宁王抵死不认,水柔也不过就是个死罪罢了,可是通敌……那是诛九族的大罪,她竟然受你的威胁?风险和收益不成比例。”
“答对了。”秦月冰冷的脸上却勾起了意思笑意。
“果然……”苏含笑叹了口气。
她早就猜想,水柔的行动是不是苏含幽默许的,只是有很多事情想不通,才一直没有问出口,到了现在才算大致想明白。
“如果没有你,我倒是挺欣赏那个女人。”秦月赞赏地道,“狠辣,果决,颇具领袖之风,而且用计精巧,层层布局,足见心思缜密。
“我从来没有小看过她。”苏含笑整理了一下思绪道,“私通异族,清除凤凰山小道的哨卡,打破明月关,并不是想要引狼入室,她知道的,草原民族不可能有安定下来的心思,只劫掠一番便会退出关外,不足为虑。可是,一旦敌军突然出现在凤凰山口,直逼京城,附近州郡的军队自然会立即起兵救驾——知道哪个是宁王的人吗?”
“我和苏含幽,只有一封信件的来往,哪个是她安插的心腹,我怎么会知道?”秦月冰冷地笑了笑。
“你一直没有说这个,也算是考验?”苏含笑道。
“你说呢?”秦月挑衅地看着她。
“算了。”苏含笑与他对望了一会儿,忽的一笑,“下午我要去刑部转转,你和我一起。”
“我?”秦月倒是怔了怔。
“你跟我们的水大将军,就没有话要说?”苏含笑道。
“……”秦月无言,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利用我的债,没那么容易算完。”
“前几天我不是才刚刚让你利用过?”苏含笑一脸的无辜。
想起那个朔月之夜,秦月突然没有来地心跳快了一拍,不自觉地将头扭了过去。
“怎么,想我了?”苏含笑笑弯了眼,和刚才在寝宫门口一模一样地一句话。
秦月呆了呆,思绪却莫名地恍惚了一下。
没听到咒骂声,苏含笑却怔住,转头去看他。
由于背光的关系,看不清那人脸上的表情,然后,那周围的气息,却似是罕见的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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