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苏含笑随意地拿了两个包子,走上了城墙,果然在最高的瞭望塔顶上找到了秦月。
从下面望上去,只能见到他坐在那里,一头披散下来的黑发落在同样黑色的披风上,仿佛整个人都融入了夜色中。
轻巧地上了屋顶,苏含笑一言不发地在他身边坐下,随手将包子递给他。
秦月没有接,只是偏过头看了她一眼。
“看什么,你没吃晚饭吧!”苏含笑没好气道。
秦月这才接过来,默默地咬了一口,“架是你要打的,也没打输。”
“不是这个。”秦月打断道。
“我讨厌猜别人的心事。”苏含笑沉默了一会儿道。
“你完全用不着管我。”秦月冷声道。
苏含笑不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吃完一个包子,秦月终于忍不住道:“看什么?”
“果然还是兔子眼比较漂亮!”苏含笑叹道。
秦月没想到他看了半天,竟然就冒出这么一句话来,不禁气结。
“夜色真好。”苏含笑却随意地躺了下来。
瞭望塔的屋顶是倾斜的,躺下来倒正好眺望远处的风景。
天空中一钩弯弯的新月,星河灿烂。天地交接之处,黑沉沉的一片,却隐约可见风吹过枯草的摇曳。虽然不久之前才爆发过大规模的战争,但随着联军的撤退,草原也恢复了原有的宁静,只有明月关的城墙上,被鲜血浸透而变成暗褐色的青石,巍然见证着这段历史。
“你,和调查中的大雍太女很不一样。”秦月忽然道。
“嗯?”苏含笑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
“若非不可能,我真怀疑是换了一个人。”秦月继续道。
“啊,我也这么怀疑。”苏含笑点点头。的确……是换了一个人啊,真是敏锐呢,不过,这种事,没人会信就是了。
秦月被她这句话噎地一怔,隔了一会儿才道:“也许,是你隐藏得太深了。”
“在皇宫这座杀人不见血的牢笼里,就算是傻瓜,也会稍微学得比普通的傻瓜聪明一点的。”苏含笑淡淡地道。
就比如原来的太女,虽然算不上什么真正的英明盖世,但就从有限的几件事来说,强抢韩书墨,远离蓝沉烟,也就绝不是流言传说的那般好色而无用。
“也许吧。”秦月吐出三个字,有沉寂下来。
两人一坐一躺。虽然安静,但却诡异地很和谐。
苏含笑一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可以说是完美无瑕的侧脸,心中也慢慢平静下来。
这样的男人,就天生该是天之骄子,立于众人之上吧!回京之后的事,虽然她已经多方考虑过了,但是……这个傲气比天高的家伙,千万不要翻脸不认人才好……
“你在这场战争中的表现传遍天下之后,天山剑阁一定会对你特别关注的。”秦月道。
“我身边不是已经有剑阁的人了吗?”苏含笑反问道。
“你说谁?”秦月一声冷笑道,“对于剑阁来说,百里青是异端,我是叛逆,他们怎么能放心呢?”
“放心?”苏含笑皱眉道,“他们管得未免太多了。”
“那就是圣门天山剑阁。”秦月道。
“那么,陛下那里呢?”苏含笑忽然想起一事,“陛下身边有没有剑阁上一代的弟子?”
“当然有。”秦月道。
苏含笑发誓她绝对没有看错,秦月竟然……在笑?一瞬间,她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但该问的话还是没有停顿:“是谁?”
秦月看了她一眼,然后缓缓地吐出两个字:“凤后。”
“你说谁?”苏含笑差点儿咬到自己的舌头,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又问了一遍。
“凤后。”秦月也不负她所望地重新回答了一遍。
“凤后……竟然是……”苏含笑眨了眨眼睛,忽的想起一事,奇道,“不对啊,如果凤后是天山剑阁的人,为什么他和百里明显都不知道对方的身份?”
“剑阁的规矩,男子一旦嫁人,便要脱离剑阁。”秦月解释道,“百里青入门之前,他早就不算剑阁的人了,就连我,也只是曾经偶然听掌门说过。”
“奇怪。”苏含笑不解道,“剑阁只招收男弟子,而男子终是要嫁人的,既然是匡扶天下,大半也是嫁入皇族和官员贵族家中吧!那么,他们培养这些弟子,不是为人作嫁吗?”
“这是数百年前一位女皇定下的规矩。”秦月淡然道,“大雍希望借助圣门的力量和影响力,但是又不希望这股力量强大到威胁了大雍的皇权正统。不过……即使破门而出,那些弟子毕竟还是出身剑阁,隐隐约约的,还是在大雍的贵族中形成了一股隐势力。”
“我明白了。”苏含笑吐了一口气,点头道,“只是,就想一朝天子一朝臣一样,因为破门而出的关系,剑阁的每一代弟子之间各自形成了小团体,几乎很难得知对方的状况。”
“差不多就是这样。”秦月冷哼道,“掌握所有的一切的,就只有掌门和几个长老了。”
“你的意思是说,剑阁会想办法在我身边再塞一个男人过来?”苏含笑道。
“毕竟从前,那些老东西可是吧目光都放在宁王身上的。”秦月道、
苏含笑一耸肩,无语。
的确,要是她是剑阁掌门,从以前的那几个女皇里挑挑,差不多也就一个宁王还算拿得出手了。
不过,既然现在她知道了这些,就要做好相应的准备,了解得越多,就越能感觉到京城的水有多深。同时,她也很庆幸和秦月结盟的决定,和被剑阁排斥的百里青不同,十二岁之前的秦月,可是被当做继承人培养的,自然会知道很多剑阁的秘辛。
“呼~”忽然间,一阵大风吹过,带起的沙子顿时眯了眼。
苏含笑顺手抬起衣袖捂住口鼻,心底不禁哀叹。
原本草原上当然没有沙尘暴,不过……好像前几天的战争洒了太多黄沙,到现在都还有残留,只能说,自作孽,不可活了。
“如果……”等风过去,秦月静静地开口道,“我说如果,你要百里青如你的后宫,就要做好不能从他那里借助到剑阁力量的准备。”
“那种东西……”苏含笑一声冷笑道,“从开始就没有被期待过。”
她不在意,百里青同样也不在意,否则他不会在听到立君之事时立即平静下来,更不会从最初就用自己的力量建立了青衣馆。
“那就好。”秦月不在意地应了一声。
“包子,凉了。”苏含笑指指他手里的另一个包子。
秦月看看她,拿起包子咬了一口。
“喂,沾上沙子了。”苏含笑皱眉道。
“被追杀的途中,树皮草根,蛇虫蚂蚁,什么东西没吃过?这样的事物,已经是佳肴了。”秦月依然一口一口地咬着沾了沙子、变凉发硬的包子,脸上的表情却是看不出任何情绪。
苏含笑向另一边转过头去,不去看他。
很像。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她会那么渴望靠近秦月,只因为,秦月像从前的她。
从他身上,她几乎能看到自己的影子。
除了一点,秦月是被人追杀,而她……大半都是在追杀别人。
只是,她依然什么都不能说。太女苏含笑,不需要,也不应该有那样的记忆和经历。
很快的,秦月已经吃完了包子,站起身来。
“要回去了?”苏含笑头也不回地道。
“不安静了。”秦月“哼”了一声,一跃下地,晃了晃就没了影子。
不安静了?意思就是,自己打扰到他了?苏含笑不禁觉得好笑。真是不坦诚的人呢,虽然一直板着个脸,不过明显可以感觉到,他刚才的心情还不错。
“含笑?”忽然间,下面传来梅若水的声音,“你怎么在这里?”
“若水?”苏含笑一骨碌坐起来,扬声道,“有事?”
“谁让你转眼间就没影了。”梅若水微一提气,上了屋顶,稳稳地走到她身边坐下,“一个人在这儿吹冷风?”
“刚刚秦月在。”苏含笑并无意隐瞒什么。
“不要单独和他在一起,危险。”梅若水瞪了她一眼。
“嗨嗨。”苏含笑应了两声。
“知道你根本没听进去。”梅若水叹了口气。
“找我有事?”苏含笑岔开了话题。
“啊,朝廷的特使来了。”梅若水这才想起正是。
“你……不早说!”苏含笑差点儿被自己的口水呛着气管。
“才刚进关门,现在过去绰绰有余。”梅若水不太在意地答了一句。
“不过,这个时候到,还真是日夜兼程呢。”苏含笑拉着他跳下地,一边道,“还有时间回去换身衣服,终于可以回京了。”
梅若水任由她牵着手往房间走,因为落后了一步,苏含笑却没看到他脸上有些怪异的神色。
这道圣旨,恐怕没他们想象得那么简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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