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陵大学药理实验室的文章投向《b1ood》不到一个月修改意见反馈回来需要补一个背景实验。
editor的口吻十分激动盛赞中国人竟可在药用肽这一全新领域做出惊人突破许诺只要来得及定将它作为下一期封面故事。
消息传遍实验室顿时炸了锅。本是投石问路之举竟让江东方歪打正着一击即中实在不能不说是幸运之极。
江东方自己还不知道他和沈西西恋爱以来笙歌快中午了才手拉着手晃到实验室许达故作深沉地在办公室门口喊住了他。
“江东方你那文章有消息了。过来看看编辑的意见。”
他还懵懂懂见许达一脸严肃心想八成没戏——也是以博士研究生身份向《b1ood》投稿就好比流浪汉向格陵第一求爱被拒甚至申请限制令也不算没面子。
沈西西知道其他实验室有投同等份量杂志结果被editor全面封杀的先例怕江东方受不了这种打击赶紧安慰他。
“没事大不了投其它……”
结果一看沈西西尖叫连连知道失态了又捂住嘴泪光闪闪地望着江东方江东方看着电邮中那些溢之词脑中一片空白。
只有薛葵说过的那句话。
“江东方这药用肽做出来了你一辈子都不用愁。”
言犹在耳办公室里其他课题组的老师也纷纷来同他热络。
“小江这留校做副教可跑不掉了。”
“格陵大学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副教。”
“过两年升教授建起自己的实验室前途无限。”
“或者出国深造也是一条光明大道。过两年回格陵做讲座那才风光。”
江东方跟着薛葵做这么久知道这种事情当冷静处理不可得意忘形。除非见到太阳真的升起否则任何光芒都只是假象。
“这里说我们前期所做的病例调查样本单一看来要补一个生物学重复实验。”
“太简单”许达笑嘻嘻道“找薛葵搭桥再去第一医院取all病人的血液样品回来做两例就行。我看编辑八成是想用这个图做封面照当然要多拍几张候选。”
“那我立刻预定质谱争取下个星期出结果。”
沈西西崇拜地望着江东方的侧脸觉得他从未如此有魅力。他仍支住下巴全神贯注地一条条细读修改意见并不在意其他人或真或假的奉承抬举。
她爱他工作的严肃认真更爱他私下的轻狂浪漫。矛盾如江东方这样的天才是她沈西西的男朋友何其有幸。
“那我们找薛师商量一下吧。”
崭新的朋友在侧温柔婉约天真烂漫江东方不太愿意想起薛葵。又逢志得意满之时好不容易摆脱了薛葵的阴影却又不得不一再承她福泽蒙她恩惠。
白纯说的不对他和薛葵啥事儿也没有。他就是怕薛葵不不是怕是讨厌。
讨厌至极。
他快熬出头不愿再叫师。
“不一定非要找薛葵。咱们直接打电话去血液科。”
许达直摇头。
“血液科的苏主任脾气古怪的要命反正我制不住这种五十来岁的更年期。我和她一说话血压就唰唰唰地往上飙。”
“我来。”沈西西自告奋勇这篇文章她不能白白地担了个第二作者的名号“我来打电话。”
江东方眼睁睁看着沈西西放下电话就委屈地哭了。
“苏主任说我们得和病人沟通签署知情同意书还要我们自己帮病人抽血她完全不参与——怎么可以这样!我记得以前薛师做病例调查时苏医师还亲自到实验室来指导她呢。”
“我就说只有薛葵能做这事。”许达苦笑着说“这关系是她跑下来的。她真是忍得苏主任骂她跟骂孙子似的她也不当回事儿。得得得江东方我知道你怕薛葵我来给她打电话。”
喜欢活泼单纯小生的许达总觉得薛葵阴险虚伪所以才讨老人欢心。薛葵太过毒舌也是许达的大忌。但今天薛葵并没和他斗嘴的意思。
“薛葵第一医院的苏仪医生你还记得不?”
“嗯。”
“我们想在她那里取点血液样本补实验。”
“嗯。”
“你别光嗯呀帮个忙嘛。”
“什么忙。”
“除了你谁还能制得住那人一年到头都更年期。”
薛葵心想自从苏仪医生当面评价许达一脸的利熏心之后他简直就嫌恶上了所有不爱他的。
偏偏许达又以在薛葵面前口无遮拦为个人爱好简直没得治。
“许达话不要说的这样难听。她已经被医院返聘至少还能做二十年而我能帮你们多少次。你们总得培养个人出来和她建立好关系以后取样也方便。”
“是是是薛我喊你薛还不行么?这次你就带沈西西去教教她怎缅更年期的单身老人。”
薛葵心想你的孟薇总有一天也会变成更年期的老人到时候哭去吧。
“行。叫她下午两点第一医院门口见。”
沈西西迟了十分钟才到。
她看见薛葵站在医院门口提一袋橙子穿一件棕中长外套和学生时期并无不同。那个时候薛葵就常常一脸严霜地站在实验台前大声地问江东方怎么还不来。
她终于毕业了但江东方的噩梦远远没有结束。
沈西西同江东方去药理所做过几次膜片钳总觉得薛葵被时间忘在那间空旷的实验室里了青丝依旧朱颜不改。
她对于他们这些师弟师么说永远都是那个模样有一点点的温度又把握不住。
“薛师。对不起我迟到了。”
“没关系。走吧。”
她事先给苏主任打了电话约了两点半。苏主任今天下午做专家门诊病人十分多。全部拿着病历堵在门口个个脸上一股恹恹之气——白血病走下银幕其实毫无感。
薛葵同苏医生打了个招呼苏仪正同一个小男孩的母亲讲为什么要给他装静脉插入器讲得口干舌燥见薛葵恭恭敬敬地和她打招呼只翻了个白眼又继续说下去。
“我们把导管埋入上臂这个位置以后采血和注射就方便多了不然插得满手针眼还是孩子受罪。至于父母一定得上点心保持清洁……”
不能不说沈西西有点幸灾乐——薛葵还不是照样在她这里碰了钉子?
薛葵不以为然在门诊室外的长椅上坐下来开始剥橙子又递给沈西西。
“吃不吃?”
沈西西不喜欢医院更加不喜欢在医院吃东西于是摇摇头。
“我们在这儿等?”
“嗯。这橙子不错挺新鲜。”
“这么多病人我们要等多久?”
“我们说说话就不会很久。”薛葵吃着橙子“江东方怕我还情有可原大家都是孩子你怕我干嘛。”
沈西西讪笑两声。
“薛师太严肃。”
呵原来她在师弟师的眼中竟留下了这样的印象。临毕业的那一年实验做的她急火攻心快答辩了又横生枝节她以为藏在心底就没事原阑如意都已经摆在了脸上。
薛葵微微有点怔然;沈西西以为她不高兴委屈着摸出手机开始给江东方短信。
“我惹薛师不高兴了55555。”
江东方看到短信一股护之情油然而生。
“别怕她。一切师兄师都是纸老虎。打倒他们!”
不过是吃一个橙子的时间苏主任已经出来了一拍薛葵肩膀。
“过来吧。”
到了窗户边上苏主任皱着眉头嗓门很大:“你不都毕业了吗?怎么还要补实验呢?小孩子的血能随便乱抽吗?”
薛葵十分习惯她这样面冷心热的格面上笑容不改。沈西西怯懦地躲在她身后不敢正视苏主任的脸。
“是一个师弟的文章要用我以前的数据但是样品数不够。”
苏仪还是皱着眉头。她不是不喜欢薛葵——薛葵很会低眉顺眼装乖巧看在她也不容易的份上苏仪并不太为难她。
但其他人抓住薛葵这一点来敲诈她就很过分。
“叫他自己劳院长申请!这还没完没了了不成。”
薛葵放软声音。
“苏主任他毕竟是我带出来的能帮一点是一点。辛苦您了。还是和上次一样我们只要医院做完常规血液检查剩下的样本绝不给病人造成负担。总而言之给你添麻烦了。”
沈西西头一次见识到薛葵是如何为了课题同社会上的人打交道。她甚至有点可怜薛葵。
苏医生终于点了头。
“好吧。不过就这一次下不为例。”
薛葵心想下一次下一次我就不管了。
“这个是我的小师叫沈西西很勤快又能干以后她来取您看行吗。”
苏仪有点怀疑地看着沈西西这张生面孔:“她?靠不靠得住?”
“没问题。我们实验室组织义务献血她这么瘦小年年都去一点不秫真的很难得。”
沈西西有些错愕。她不知道薛葵居然把这种事情记得如此清楚。
当时她是看大家都参加不好不去委委屈屈地献了血在薛葵眼里竟然是她勇敢的证据。
苏仪多看了沈西西两眼。
“行。沈西西是吧下个星期一中午十一点过来。带上冰盒。”
“多谢你苏医生。”
总算把这个任务给完成了薛葵松了一口气把沈西西私电梯口。
“记住了血液科是每个星期一上午抽血检查千万不要迟到。苏医生不喜欢迟到。”
沈西西迟迟疑疑道:“薛师你不和我一起走么?要不回实验室去咱们一起吃饭吧。”
薛葵感叹真是未出社会的纯真啊才几点就吃饭客气成这样。
“我还有点事情你先走没关系。”
沈西西心想这橙子还没有送出去呢薛葵肯定和苏医生另外有话聊于是和薛葵道别。
“薛师谢谢。”
“不客气。”
眼看着电梯关上薛葵提着橙子回到血液科。这橙子并非买给苏医生——苏医生也炕上这点好处——她追上一个护士从背后拍了她一下。
“楚倩。”
“哎呀薛葵!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没看到你。”
“您多忙啊。”
楚倩是她高中同学读了护校之后在这里工作要不是她介绍薛葵也不可能认识苏医生。
第一次在这里等足四个钟头。苏医生巡房巡完房又会诊她救一直等等到苏医生拨冗接见她说的那些话同她对沈西西说的并没有不同。无非就是不肯帮忙就是不肯。
她知苏医生是站在病人角度无可厚非。但她是课题组的组长她得争取。于是耐心地一点点地磨磨到苏医生终于点头。
她把橙子交给楚倩楚倩心领神会地笑了一笑接过来。
“你终于想起我和这帮小朋友啦?哼上次来还是十月份呢!”
薛葵立刻认错。
“我错了楚护士长。”
“得你有这份儿心就不错了哎我说那个苏医生的儿子据说和他朋友分了我看要不你和苏医生套套近乎……你别笑又帅又有钱他来得勤你也来得勤就是每次都错过。”
“我每次来你都这样说说了多少年了?我就是被你说老的!”
“我是说真的薛葵你多大年纪了?我儿都上小学啦!”
“得了吧你再唠叨橙子就不新鲜了。”
楚倩笑着走进儿童病房。这间病房里的小孩子都是查出病症之后被父母遗弃在医院里依赖着社会福利署的资助才能得到维持治疗这几年也慢慢地长大了。
没有父母他们需要更多的疼爱。薛葵曾被一个剃光脑袋的小姑娘使劲抱住叫妈妈她不觉得自己竟然已经衰老如斯只觉得心痛便嗯嗯地应着抱着她直到苏医生过来将她带走。
自己如此健康已是天赐不可再妄求。
她自持优越于这些病人带了巧克力薯片等小孩子爱吃的零嘴来讨好他们结果被楚倩全部丢掉——只有新鲜的洁净的水果他们才可以常有些孩子会缠着粘着抱住她有些又情绪波动的厉害向她吐口水。
白血病可不像电视上演的那样唯动人本善恶这里看的太清楚。
“小朋友们想不想吃橙子呀?哎哎哎不许摸有销。阿姨帮你们剥皮乖乖地坐好哦。不可以狼吞虎咽要慢慢地吃知道吗?”
薛葵有些感冒所以不能进去这一点上楚倩不讲情面。
她立在玻璃窗前看了一会儿走了。
楚倩看着小病人吃完水果才想起薛葵还在外面。赶紧兴冲冲地出来找她。
“哎我都打听清楚了苏医生的儿子叫卓正扬是做……薛葵!薛葵!嘿!一转眼的工夫就走啦?”
沈玉坚决不同意儿辞职。
“为什么要辞职?还有八个多月无论如何撑下去。”
“妈妈妈妈妈妈”薛葵下巴搁在桌子上一叠声地撒着娇“不想撑下去。”
“我的姑娘哎你什么时候变得毫无斗志了!”
“我要回姬水。我要在家里躺着睡了吃吃了睡。啊我可以去养鸡养鸭养鱼养妈妈妈妈你想想看生物博士回乡致富多光荣。”
“胡说八道!你读了这么多年的书回来当农民?不要辞职知道吗?至少先联系好国外的学校我一直都希望你出去长点见识……”
“我知道你说了好多年。”
“本科毕业了你说你不想去国我们说去英国自费也可噎…”
“哪有那么多钱嘛真是说得轻巧。”
沈玉恍神了——总有一天葵葵会明白为什么他们一定要她出国去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她不能说不能说。
还是那边妈妈妈妈的叫声唤醒了她。
“那你现在读完了博士申请博后那么容易为什没出去嘛。”
“我就知道你崇洋媚外平时就专看外国电影。做博后还不是给人打工。做完博后回来更难栅作呀。”
我根本就没打算让你回来……
“慢慢来呀乖儿。考虑一下妈妈的建议好吗?”
“不。不。不。我就不!我就不!”
沈玉觉得头大。
“你这个孩祖是油盐不进!……是不是谈恋爱了?”
“没有!”薛葵愤愤然“我不谈恋爱!”
这一通电话打了足足一个多小时最终沈玉还是以母亲的身份成功地说服了薛葵一边申请国外的博士后一边继续做药理所的工作。薛葵十分孝顺一旦答应了就不会改变大局已定沈玉十分高兴。竟聊起一个他们从来避而不谈的话题。
“我的腿复元得很好现在每天晚上都和你爸出去散步一个多小时也能走下来。”
有些过去了的事情他们从不会主动提起。比如沈玉的车比如薛葵的暴食症除非当事人愿意谈。
不是放不低而是没必要。
“嗯我就说一定要多走走。适应了就会和以前一样。”
“对了你大舅去格陵了招待一个远星来的工程师可能会和你联系。”
她不喜欢远星。她憎恨远星的一切人和事。但薛海光和沈玉只当她是小孩子心态。
“嗯我知道了。”
才挂了这一通又来一个。
“喂?”
“你!”
话筒那边传来一个气急败坏到极点变成沮丧的声音。
薛葵一隙住——卓正扬她完全忘记此人说过要打电话。
“我足足拨了一个钟头的号码。”他十分委屈“一个关机一个占线。”
“啊!对不起是我妈妈的电话打得久了些。”
慢着——她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但话已出口覆水难收。
卓正扬听见她打开了电视有激越的乐曲传出。
“提醒一下你在和我通话。”
“我要看新闻联播了。”
卓正扬觉得不可思议。
“很少有孩子关心国家大事。”
薛葵放粗声音道:“卓正扬其实我是男人。兼有恋母情结。”
话筒那边轻哼一声卓正扬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喑哑。
“你哪里像男人。”
两人不约而同想起大富贵走廊上的那一幕尴尬了数秒。
“两小时后我要去参观汽车大楼同人谈判——对方十分傲慢而且蔑视中国人——你有没有什么要对我说。”
薛葵沉默着抵抗。
卓正扬又好气又好笑——这小丫头的非暴力不合作他已经领教过岂会再栽跟头。
“如果顺利一个星期我就回来。”他故意顿了顿“如果不顺利我就会每天这个时间打给你。”
果不其然薛葵立刻回答。
“我祝你一切顺利真心真意。”
难道我回来就不缠着你了么。卓正扬觉得她真是狼狈又可爱。
“我去和卓开的工程师开会。明天再打给你。”
“……卓正扬你不能说话不算数……”
她知道自己在纵容彼此但又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沉溺于这种欢愉暂时炕见无穷恶果。
假如有个人天天凌晨五点起给你打电话只因你们之间有十三个钟头的时差那你还能听得见什么。管它内容如何空洞都是天籁。
孩子虚荣骄纵皆由这种人宠出来。
同卓正扬聊天哪怕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长时间的沉默都不会再觉典场。
他会将话筒放在阳台上教她听落雪的簌簌声底特律的冬天低至零下十八度积雪足有十几英寸薛葵惊奇地现原来卓正扬也会打喷嚏流鼻水他在房内走动打开药瓶倒水吃药得意洋洋地报告今日体温已降至三十八度半。
又或者他打开衣橱考虑今天穿什么帅气地去参观工厂最后还是决定裹成狗熊般地出门。
他们甚至聊起在大富贵吃苏眉那一次薛葵才知原来他对海鲜过敏。
“怎么可能!我们相亲时吃的就是海鲜焗芝士意粉。”
她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傻瓜。相亲都快过去大半年了她居然还记得这不是授人以柄么。
卓正扬恍然大悟。
原来她也爱我。远从第一眼开始。
这个认知令他十分欣慰。
“那是冷冻食品。”
的确不算新鲜。她学生物知道生猛海鲜内的组胺才是过敏的罪魁。
似乎他从未离开过一般。似乎他们一直都是情侣。他不同她讨论工作只讲些有的没的譬如昨天在街上看到黑人围住汽油桶烤火大啃排骨;底特律市民大白天在市政广场上滑冰阻住政府要员鸣笛不停的车辆;免费赠阅的《大底特律时报》上登出格陵影视红星的动向显然主编是海缇的拥趸。
一只土包子细细地描述资本主义国家的一切另一只土包子在大洋彼岸安静地聆听。
终于薛葵开始怀疑他到底是去旅游还是工作。
“你又不是我的同事为何要和你谈工作。那会闷着你。”
他只有和薛葵通话的时候不必想到谈判。他这般自信强大怎会斗不过高傲的利坚人只是时间问题。
不是同事那是什么。薛葵不愿想太多贪恋这一刻的轻松自在。
他言传身教如何分享彼此生命。无论精彩还是平淡有时候竟然过一个多小时陪她看新闻联播直到薛葵终于烦躁起来。
“我根本就不知道电视上在讲什么。卓正扬你暂时不要和我说话让我看完天气预报好不好。”
他完全不理。无赖般地继续讲他如何忙里闲跑到中国城吃饭糖醋鱼甜得腻人蔬菜半黄不青全都变了样薛葵只好关掉电视去冰箱里拿牛奶。
他爱听她将牛奶倒进杯子里的声音。高兴于她养成了晚上喝牛奶的习惯总比什么都不吃要好。
“对了昨天展开小朋友又叫我买饭给他常难道你出差不给他工资么。他仿佛被你抛弃了一般总在我们食膛口流浪好可怜。”
那双退还的靴子已成历史打不死的展开小朋友又开始了对薛葵新一轮的扰行动。
卓正扬可没忘记展开打电话给他时兴高采烈地描述自己第一次敲诈薛葵如何带领卓开公关部一堆小生浩浩荡荡跑到药理所的食堂堵住不甩卓正扬的薛大理直气壮地以没有饭卡为名强迫对方给他们买饭。
薛葵被小生们盯得如芒刺在背心想不和小孩子一般计较赶快伺候他吃完了回去。结果展开吃撑了十分迷糊在科技园内迷路不得不打给薛葵求助。
因为薛葵嘲笑他是“米醉”展开十分不平。
“正扬你知道什么叫米醉吗?就是吃多了淀粉会脑部缺氧……我是因为米醉才不记得回卓开的路。米醉不等于蠢那为什么薛葵看我的眼神就好像我是一头猪呢?不行我明天要去问个清楚。”
每天走三千米去药理所吃乏善可陈的午饭并不合常理。但卓正扬和薛葵都没想更多。
展开只是一个话题不是一个问题。展开只是一个小朋友爱搞怪怕寂寞的小朋友。
今天她通话时声音十分疲累卓正扬追问她讲起自己逛了一天的街。
“唉我真讨厌这种应酬。来了个远星的工程师指名要我陪同购物。我就没有见过比她更能逛街的人。鞋跟足有五寸高令人无比崇拜。”
卓正扬嗅到了一丝危险。
“她叫什么名字。”
“辛媛。”
他失算了。在大富贵见到辛媛的时候应该说清楚来着。辛媛并不高明但精明。
精明的手段对薛葵可能更有效。
“她十分健谈。我喜欢这样的人免得我要不停地说话。即使是每句话都会提到她的前男友我也觉得很有意思……”
“她不会再约你出去。你也不需要再见她。”
薛葵一愣。卓正扬说话的语气……
辛媛同她说的那些话原本只是琐碎现在却清清楚楚地浮现出来。
“我的前男友在格陵做汽改。”
“他有一对浓密的眉毛眼睛很亮。”
“我有时候就是嫌他太瘦了一点抽烟又凶。不过气很好。”
“他手臂很结实穿格子衬衫配v领背心真是迷人。”
“他画设计图的时候很专注。他做每一件事情都很专注。这样的男人怎会不优秀。”
她试穿新衣每一件都合衬无比。薛葵提着大大小小的购物袋站在她身后她转圈有些落寞。
因为替她拎着包的不是那个男人。
整整一天她一直在讲她的前男友没有名字的前男友。他有多多么优秀他们一起逛过这里一起逛过那里那个时候她挽着他的手他替她拎着包一起去晶颐广场看电影然后去顶楼吃火锅。他吃得很快但会点一支烟等她慢慢吃完。
她还在想辛媛一个子为什么抽三字头软中华原来那是同卓正扬一模一样的爱好。
还有挑选内衣时说过的那些话她只道辛媛是不避讳现在想起来恨不得抽自己几个耳光。光微笑着站在那里心不在焉地附和想的却是要赶快应酬完了回去等卓正扬的电话。
多傻。
不都是说给她听的么。明显是在大富贵就已经盯上她了。也许大舅都知道也许……
“我见她因为沈玉龙是我舅舅。如果大舅要我去陪她我久去。我是姬水玉龙的编外人员拿薪水的。”
“薛葵……”
他想说谈判已经接近尾声一切等他回来自然可以解决她抢先道。
“你明天不要打电话。”
卓正扬怒了。
“薛葵!”
薛葵也不理自顾自接下去。
“我师弟了文章要请所有人吃饭唱歌。”
她也有社交生活。不应每天五点半就开始坐立不安六点准时窝在沙上与他聊天。
不知道谁先挂线。嘟嘟嘟的断音里是辛媛掉着眼泪说的那段话。
“就算我有错也抵不过和他十年的感情。除了我谁也不可能回到十年前陪伴二十岁的他。”
古人不也这么说么。茕茕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薛葵。每一次你都是引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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