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觉的时候,于路抱着他的棉被被胎放到阿海床上:“没有被套,就这么盖吧。”
阿海倚在床头拿着笔写什么,抬起头来:“我的被子够宽,盖一床就够了。”
于路摇头:“那不行,阿冰有时候睡觉不老实,会影响你的。”
阿海看着他:“那他跟我睡一个被窝,你感冒,别再着凉了。”
“好。”于路想着自己还在感冒,正想将阿冰拜托给阿海照顾,叫他这么说,赶紧答应了。
临睡前,于路又吃了一次药,钻进被窝里,觉得无比舒适:“阿冰半夜要起来撒尿的,他自己会醒,你给他开灯就好。”
阿海嗯了一声:“知道了。睡吧。”
头一碰着枕头,于路只觉得眼皮分外沉,仿佛有千钧重量挂在上头,心里却不肯向周公投降,他闭着眼睛嘴里咕哝:“你在写什么?”
阿海说:“酒席的菜单。”
于路想说点什么,无奈意识已经模糊,说不出来了。
阿海写了一会儿,看一眼已经熟睡的于路,伸手摸向他的额头,额头温度已经不算高了。他的手并不马上收回去,以手指轻抚着于路微皱的眉心,总有一天,要将这里所有的痛苦抚平。
阿海将熟睡的于冰抱到外面,自己挨着于路那边躺下,听着他略显粗重的呼吸,一下一下落在他的心上,他闭上眼睛,心里盘算了一下,得尽快加快还债的速度才成,不能再让他这么劳累,长期这样下去,自己也吃不消。
睡到半夜,于路觉得热,便蹬了被子,床只有一米五宽,放两床棉被还是有点拥挤的,一不小心就把被子给蹬床底下去了,不一会儿,又觉得冷,便到处扯被子盖。
阿海睡得正香,突然发现一个有些凉意的身体贴近了自己,他倏然醒来,睁开眼,明白是怎么回事,便抖开被子,将于路裹了进来,伸手摸了摸外边,被子不见了,不由得哑然失笑,睡觉不老实的根本不是于冰嘛。
觉得有些冷的于路抱紧这个温软的暖炉,找个了舒服的位置,睡得很安逸。阿海将于冰搂得近一点,右手搂着大的,左手抱住小的,三个人紧紧贴着,挤在一个被窝里,阿海只觉得胸膛里胀鼓鼓的,有什么东西叫嚣着要冲破出来,他忍不住用鼻尖蹭着身边男人的额头,突然明白一件事,这种感觉,叫做幸福。
第二天于路醒来,发现自己竟然睡在阿海的被窝里,双手还搂着他的腰,吓得猛地将手往回抽,背心不由得发热起来,这是什么状况,他假装咳了一声,结果还真的咳了起来。阿海坐起来:“咳嗽了?”
于路嘿嘿笑了一声:“好像有点。我昨晚怎么睡的,怎么跑你被窝里去了,我肯定把你当成阿冰了。我的被呢?”
阿海说:“被子掉了吧。赶紧穿衣服。”
于路探头一看,被胎果然在地板上,他尴尬地嘿嘿笑了起来,穿上衣服,一只手伸了过来,落在他的额头上,他僵了一下:“不烧了吧,我感觉好多了。”
阿海收回手,烧确实已经退了,不过很不幸的是,发烧转化成了咳嗽,他皱着眉头看着于路:“我去买菜。”
“我也去。”于路用手掩着嘴,咳了两声。
阿海说:“不用。上药店买口罩,先去店里。”说完转身就走了。
于路看着阿海自己走了,也没有非要跟着去,好吧,就享受一下病号的待遇吧。
于冰从被窝里拱了出来:“阿伯,我们睡在阿海叔叔床上。”
“嗯,我们的床被你尿湿了,你忘了?”今天要去买被套才行,不能老挤在一张床上,虽然两个男人睡一起关系不大,不过今天这情况让他觉得太尴尬了。
“阿伯,我昨晚上醒来撒尿了,是阿海叔叔帮我开的灯,我自己去的,没有害怕。”于冰仰着头跟于路邀功。
于路昨晚上太疲乏了,又吃了药,睡得很死,否则自己睡到阿海被窝里怎么会不知道,于冰起来撒尿,他自然也是不知道的,他伸手摸摸于冰的脑袋:“真乖。”
于冰今天格外乖:“阿伯,今天我自己穿衣服。”
于路看着侄儿:“好,你自己来吧。”他穿上裤子下了床,再给于冰递衣服,于冰果然一件件将衣服穿上了,于路替他将里面的衣服拉整齐:“阿冰长大了。”这句称赞把于冰给美死了。
洗漱完毕,于路带着于冰到了店里,阿海还没有回来,他想叫张易伟或者赵晓阳去帮忙,但是想起阿海没有手机,去了也不好找人,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要去买个手机才行。
于路问张易伟:“阿伟,我想买个手机,什么手机好?”
张易伟凑过来:“老板,你终于想换手机了。我看你那个古董机都该进博物馆了,早就该换了。”
于路说:“问你什么手机好呢?”
张易伟说:“要买手机当然是啊。”
“多少钱?”
“新款的五千多……”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于路打断了:“便宜点的,能上网那种,可以上、上微博的。”
张易伟看着于路:“老板,你打算买多少钱的?”
于路对现在的手机行情完全不了解:“不用太贵,能上网就可以,触摸屏的。”
张易伟笑起来:“这个种类就多了,很多国产机、山寨机,几百块钱,也都能上网。”
“这么便宜,那质量呢?”于路问。
张易伟说:“这都是看运气,有的能用一两年,有的用一两个月就坏了。”
于路说:“买个国产的,正规牌子的,一两千块的。”
张易伟嘿嘿笑:“老板,店里生意这么好,你还这么省钱,太说不过去了吧。”
于路摆摆手:“谁说我有钱了?我穷得要死,还欠着一屁股债呢。”
张易伟嗅到八卦,凑过去:“老板,你真欠了债?”
于路不理他:“你倒是给我推荐手机啊。”
张易伟说:“买个华为或者小米吧,这算是国产机里比较好点的了,性价比也可以。”
“行,回头你陪我去买一个吧。”于路觉得是该换手机了,自己的微博总不能老靠耗子帮忙打理,阿海也要个手机方便联系。
于路为了给阿海减轻负担,自己动手做了早饭,阿海回来之后,热腾腾的三鲜粿条已经出锅了。阿海看着戴着口罩的于路:“怎么不等我来?”
于路摆手:“没事,我已经好了,咳咳,我做的时候戴着口罩的,不会传染给你们的。”
阿海看他一眼,转身去提菜,几个人帮忙将菜卸下来,阿海又骑车去拉了一趟,开业三天以来,店里的生意波动不大,上座率总是满座的,今天是第一天没有优惠的日子,不知道生意会如何,不过他们还是备了跟往常差不多的菜。
吃了早饭,阿海给于路做了一道川贝冰糖雪梨:“止咳用的。”
于路说:“不用了吧,我还有感冒药呢。”
“这是专治咳嗽用的。”阿海将雪梨放在于路面前,然后去忙了。
于路看着汤盅里的雪梨,心里有些暖洋洋的,又有些美滋滋的,不管川贝的味道如何,还是将雪梨一口气吃了,其实并不难吃,反而甜丝丝的,想也知道,大厨经手的东西,哪有难吃的。
上午做准备工作的时候,阿海没让于路洗菜,只让他切菜。他又给了张易伟和赵晓阳几个萝卜,让他们洗完菜后去练刀工。
张易伟压低了声音对于路说:“老板,海哥对你真够好的,比我妈照顾我还细心。”
于路看他一眼:“你要是生病,他肯定也会给你开小灶。”
张易伟耸肩:“我哪有那么好命,他才懒得管我呢。”
于路看了一眼正在切肉的阿海,心想自己和阿海的交情,张易伟肯定比不上,不过他对自己还真是挺好的,有这么个坚实的后盾,还真叫人放心。
中午吃饭的人依旧不少,上座率还是百分百,还有人在外头等着的,于路看着这喜人的景象,大松了口气,只要有本领,还真是不愁没客源啊。
一点半以后,客流高峰已经过了,厨房里也没那么紧张了,于路和阿海说起一会儿出去买手机的事,一个阿姨拿着菜单进来了:“阿海,我碰到一个奇怪的客人,他点了两个我们菜单上没有的菜,问你会不会做。”
阿海问:“点的什么菜?”
阿姨看着菜单看了一眼:“松子鱼,鱼羊鲜。我们店里没这个菜啊,阿海你会不会做?他们还说……”
她话还没说完,张易伟从外面进来了,直接嚷嚷:“阿姆,刚才那桌客人点了什么菜?”
于路听着这话觉得蹊跷:“阿伟你认识那些客人?”
张易伟嘿嘿笑:“隔壁鸿运酒楼的老板和大厨。”
于路想起来,鸿运酒楼不就是他们家旁边那家酒楼吗,规模还不小,三层楼的:“你认识他们?”
张易伟嘿嘿笑:“我去过他们家吃饭,老板和厨师我都见过。”他去吃饭是假,去收保护费是真的。
于路知道当初李老板就是被鸿运给挤走的,他诧异道:“他们店里生意不是很好吗?怎么这个时候有空来我们家吃饭?”心里嘀咕,该不会又是来偷师的吧。
张易伟说:“肯定是我们店里的生意太好,抢了他们的生意,他们没客人了呗,便想来看看咱们的菜是不是真那么好吃。”
阿姨终于逮着机会把刚才没说的话说完:“客人还说了,要是不会做,咱们店就不配叫海霸王。”
阿海拿过菜单看了一眼,冷笑了一声:“老板,过来帮忙,有人来踢馆了。”
于路笑着说:“还真是踢馆的。”
阿姨说:“做不做?”
阿海说:“做,当然做。阿姆,帮我杀只鸡。”
“好呢。”
于路凑过去看了一下,上面有白切鸡,酿豆腐,松子鱼和鱼羊鲜,别的都还好,但是鱼羊鲜于路根本就没听过:“这是哪里的菜?”
“徽菜。你先帮我剁肉,做酿豆腐。阿伟,去帮我磨芝麻粉,用白芝麻。我来杀鱼。”阿海捞了一条两斤重的草鱼,开始杀鱼。
于路拣了一块最好的五花肉,一边剁肉一边看阿海处理鱼,松子鱼也算是本地菜系,不过因为做法太复杂,费时费力,阿海没有将它列入菜谱中。
阿海将鲜活的鱼刮鳞去腮,剖去内脏,用布将鱼身上的水分吸干,切下鱼头,贴着鱼脊骨和胸骨将整条鱼肉批下来,然后用斜刀法将鱼肉横竖切成丁状,但又不使肉脱离鱼皮。切好鱼,用黄酒、盐等腌制入味,又开始挂糊。
于路一看这个过程,只觉得复杂无比,费时费力,难怪他不列入菜单中,要是有谁点了这么一道菜,那顿饭估计也就只能做几条这样的鱼了。
光这条鱼,没有半个小时下不来,阿海手脚麻利,中途还抽空将阿姨杀好的鸡给蒸上了。
至于鱼羊鲜,倒是没松子鱼那么复杂,只是选料上非常讲究,据说要鳃鱼最好,但是他们这儿没这个鱼,只能用鲫鱼代替。
这顿菜做好之后,已经是四十分钟之后了。于路亲自送菜上去,对方已经等得有点不耐烦了,还在跟服务员阿姨抱怨菜上得太慢。
于路端着松子鱼,张易伟端着鱼羊鲜,赵晓阳端着白切鸡,阿姨端着酿豆腐依次上菜,菜一端出来,周围还没走的食客就都抽动起鼻子来:“做的什么菜?太香了。”
“那金黄的是什么,菜谱上没见过啊。”有人说。
有老饕认得:“看着像松子鱼,不过饭店的菜单上并没有啊。”
于路将盘子放下:“让二位久等了,不过凑巧都刚出锅,可以趁热吃,请慢用。”
这几道菜费时各不相同,复杂程度自不必说,一般饭店基本不会讲究同时出锅,总是一道一道来,哪个先好先上哪个。于路说这话的时候,那个有点肥胖的大厨扯了嘴角冷笑一下,举着筷子,似乎等着找碴。
大厨伸筷子的第一个是松子鱼,他夹了一点鱼肉放进嘴里,然后半晌都没说话。鸿运老板见他不说话,自己只好去夹菜,然后也出现了同样的表情。大厨终于反应过来,开始去尝别的菜。
不多时,于路就发现这两个人如斗败的公鸡一样脸色灰败,阿海从厨房里出来了:“二位吃得还满意吗?”
两个人都放了筷子不说话,阿海说:“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还请指教,我好及时改进。”
两人还是不说话。阿海说:“想是不合二位口味了。不过菜已经做出来了,不吃也得给钱。”
张易伟在一旁小声和赵晓阳嘀咕:“我日,这就不吃了,我们都没尝过好吧,真他妈浪费粮食。”
周围的食客都有些诧异地看着这一桌,心想这怎么回事,有心急的食客说:“喂,好吃不好吃你们说句话啊。”
鸿运老板终于开口了:“师傅的手艺果真名不虚传。”
阿海冷冷地说:“过奖,我并没有什么名气,名不见经传的小饭店厨师而已。松子鱼和鱼羊鲜菜单上并没有,算是给二位专门做的,还没有定价,每道菜一百二十八,吃不完可打包。”
肥胖大厨倒吸了口凉气,一道松子鱼用两斤的草鱼,七块五一斤,才十五块钱,就算是费工多一些,卖上五六十块,已经顶天了,结果他要翻一番。肥胖大厨说:“你们这店不厚道,漫天要价!草鱼才七块五一斤,两斤重的鱼你居然卖一百二十八,太宰人了!”
阿海冷笑一声:“我家的菜明码标价,有没有漫天要价,各位顾客都很清楚明白。这二位老板一来就点名要我们菜单上没有的菜,说做不出来,我这店就不配叫海霸王。可是二位点的全都是河鲜!我如今给二位做出来了,却原来是你们吃不起。一百二十八一道菜,你去物价局告发,看他们会不会说我们扰乱市场秩序。”
食客们都明白过来,原来是有人踢馆来了,有人不由得义愤填膺:“吃不起就别吃,装什么大爷,一百二十八块钱一份,你不吃,我们吃!穷逼就别瞎逼逼。”
鸿运老板擦了一把汗,赶紧掏了钱包来付钱,大厨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于路说:“二位是不吃了?阿姆,去拿几个饭盒,给二位打好包,浪费粮食是可耻的。”
送走踢馆的,食客们嚷嚷起来:“老板,那松子鱼也给我们做呗,别光卖给不识货的人啊。”
阿海笑了一下:“这菜太费工夫,我一个人忙不过来,得等以后我们店里厨师人手够了再做。”
“那老板赶紧招人啊。”有人说。
阿海看着于路:“你们问老板吧,要等他出师了才行。”
于路笑了起来,自己肩上担负的负担还不轻呢,得抓紧时间出师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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