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市的方家要变天了。
不过两天的时间,圈子里就传得沸沸扬扬,方家兄弟原来不是一母所生,小儿子方森行是私生子,不知怎么的忽然就跟哥哥方森译撕破脸皮了,手上集到了足以与方森译公平竞争的方氏集团的股份数额,还在招兵买马,要篡方森译方氏当家的位置。
手足相残,虎狼之争,无论结局如何,方家现下都乱了套。
方森译周一刚从外地回来,面临的就是骤变的局势。
他太过于震惊,最开始听秘书在电话里说方森行的行为有点奇怪时,他还不以为意,心想自己那一向听话乖巧的弟弟能闹出什么事儿。等他自己赶回来时,才发现事情真的是很不对劲!
可以说是“大事不妙”!
他回来后第一次见方森行,是在公司的董事会上。
昔日温润谦和的弟弟穿着裁剪得体的深色西装,眉眼里尽是陌生的犀利与疏远,一字一句地说着不利于自家兄长的话语,声声冰冷,犹如一匹恶狼挥舞的利爪。
抓得方森译心口伤痕累累。
但他不能流露出软弱的神色,他维持着一如既往的冷峻,像是对待每一个竞争对手那样对待他自己的弟弟。
他的亲弟弟,竟然最终成为他最大的敌人。
方森译想找蓝晴筱问问究竟发生了什么,让方森行几乎一夜之间转了性子,对他那么有敌意。
但是无论他怎么努力,都联系不上蓝晴筱。
后来他才知道,那时候蓝晴筱已经被黑化后的方森行囚禁在家,承受着方森行对她一心二意的惩罚,不复当日笑颜。
这些都是很久以后,方森行成功上位后亲口告诉他的。
久到那时候柯清怡都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了,换了个地方战斗。
因为自家兄弟造反,方森译变得非常忙,刚回来的那个星期几乎就没回过家,住在公司里。每天都有大大小小的会议,每天都要出门拜访方家的一些亲戚,拉拢合作伙伴。
他万万没想到,最大的阻碍来自自己的父亲——方家最大的势力——竟然偏心于小儿子方森行。
由于忙碌和心烦,他每晚只睡得上三个小时,有时候根本合不了眼。
失眠的时候,他总会想起许若秋。
好想赶快结束掉这莫名其妙的混乱的一切,回到那座宅子里,安安静静地坐在她身旁,凝视她一眼,听她说句话。
她或许会安慰,或许会沉默,亦或会说伤人心的话。
但是无所谓了,只要她陪伴在他身边就行了,他就会感到心安。
这是有生以来第一次,方森译想念许若秋,想得来会在梦里心痛得来惊醒。
好在方森行虽然来势汹汹,但始终是根基不稳,一周下来,方森译的力挽狂澜也不是没有作用,局面已经被他扳回来了不少。
他一离开公司,就驱车去了郊外。
想要见若秋,想要把这突变的一切告诉她,想要向她讲述自己又是如何从容淡定毫不皱眉地把危机化解。
喜欢上一个,就忍不住想要夸张,想要得到崇拜或赞许的目光。
但他终究是得不到他所想要的这一切了。
望着空荡荡的别墅,方森译愣住了,不好的预感涌上他的心间。
明明是周末,怎么若秋和李叔都不在?
难道……是被方森行给带走了?
正怀疑着自己亲弟弟的时候,他的目光扫到了桌子上留着的一封信。
压着信的是一个精致的白瓷花瓶,花瓶里插着一束香水百合,已经谢了。
他颤抖地把信抽了出来,等看到信上面的字迹时,心里是浓浓的失望。
不是若秋写的,是管家李叔留给他的。
信上只有寥寥几行字:“少爷,我们走了,若秋小姐终于做出离开你的正确决定,如果你心里还有点情谊,就不要来找她了。再有,若秋小姐让我代为转告:四年痴情深负,她与你两不相欠。”
痴情深负,两不相欠。
许若秋,你要走了都不肯亲笔留信给我!还要托人转述!
方森译紧紧地捏着信,感觉自己的心破了一个又一个的窟窿,正鲜血淋漓。
方森行只能让他心寒,但许若秋却叫他心如刀绞般难过!
他不信,他不信许若秋就能这么一走了之,他不信她能那么狠心、那么绝情!
“许若秋!我知道你还在这里!你给我出来!”
方森译发了疯似的闯来闯去,像是要把整栋房子翻过来一样,只为找到一丝一毫证明许若秋还住在这里的痕迹。
整个宅子基本还是原样,几乎没少什么东西。
但他绝望地发现,许若秋的的确确地走了,这里没有一点儿人气。
书架上依然整齐地摆满古今中外的文学著作,衣柜里依然挂满他给她买的名牌洋装。
拉开床头柜,方森译整个人都惊呆了,过去四年他送给许若秋的大大小小的礼物,全都原封不动地好好地放在柜子的三层抽屉里,连包装都完好无损。
包括那张他很早以前给她办的信用卡。
他给的东西,许若秋一样都没带走,甚至原模原样地以这种方式还给了他。
认识到这一点,方森译心痛难耐,再加上这段时间的疲惫,竟然都站不稳了,一时间头晕目眩,扶着柜子就这么跪了下来。
恐惧,慌张,迷茫,但更多是撕心裂肺的后悔与痛楚。
下楼后,他在厨房垃圾桶里看到了那束已然完全枯萎的红玫瑰。
原本以为已经痛得麻木的心竟然又开始抽疼起来,方森译顿时鼻头一酸,眼眶泛红,难受得来眼角都湿润了。
许若秋把过去四年都留在这里了,包括他。
他彻底失去了她,但他却**上了她。
方森译在许若秋住过的宅子里待了整整一天。平静下来后,他打电话给秘书让她派人去找许若秋,挂断电话后他就一直抱着许若秋留下来的那件初中校服,静静地坐到了晚上。
这是若秋留下的唯一一个真正属于她的东西。
方森译将脸埋在衣服里,贪婪地闻着衣服上属于若秋的气息——其实这件衣服已经四年没有穿过了,上面只有淡淡的灰尘味,但方森译就是固执地幻想着上面还残留着若秋的一点一滴,甚至是温度。
他实在是太想若秋了,思念成灾。
夜晚的灯光将他的姿势裁剪出落寞的孤影,茕茕孑立,形影相吊。
黑化后的方森行的才智一点都不输于他哥,甚至更胜一筹。他并没有给方森译太多闲工夫来伤心后悔,很快局势又被他扳回原样,气得方森译跳脚。
方森行和蓝晴筱稳定地交往了那么多年,早就被认定为蓝家的女婿,因此这次的兄弟反目,蓝家自然是站在了方森行一边。
有了蓝家助阵,方森行如虎添翼,气焰就更为狂妄嚣张了。
为了与方森行匹敌,方森译必须也要找一个a市的大家族强强联手。但其他家族要么态度暧昧、棱凌两可,要么就果断拒绝、避如蛇蝎,分明就不想来趟这次浑水。
方森译最终把希望寄托在林家。
林家平日里几乎不与方家往来,虽然也从商,却是世代书香,家大业大,子弟都极为正派。方森译听说林家老爷子是一个是非分明、路见不平的豪爽之人,所以就动了这个心。
弟谋兄位,怎么看都是方森行的不对。
所以方森译对游说林家还是有很大的把握的。
但是万万没想到,林家老爷一见到他,气得来直敲拐杖,还没听他讲完,就让人把他给轰了出去。
“薄情寡义,暗室欺心!你这种小人不配踏进我们林家的大门!”
一字一句,铿锵有力,骂得方森译灰头土脸、一头雾水,十分狼狈。
他被赶了出来,站在灿烂阳光下,心里却是一片灰败。
林家也站在了方森行一边,难道真是大势所趋,他方森译要被自己的亲弟弟给击垮?
正茫然不知所措的时候,他转眼竟然看到了许若秋!
他赶忙揉了揉眼睛,生怕是自己恍惚看错了,但发现自己并非看错或出现幻觉后,他欣喜若狂。
若秋的气色看起来好了很多,穿着一件茶色的长裙,挽着头发,正低头给花池里的蔷薇浇水,脸上还带着柔和的笑容。
方森译痴痴地望着她,眼睛有些酸涩。
“若秋……”他双手抓住铁栏杆,朝在栏杆里面的林家花园浇花的柯清怡唤道。
听到方森译的声音,柯清怡并不惊讶,她早就听人说了,虎落平阳的方家大少今天要登门拜访。记得林爷爷昨天还愤怒地说,要是他真的敢来,他就用拐杖把他给轰出去。
看来的确如此。
她挑在这个时候出来浇花,也不是偶然,不如说她是专门为了见方森译最后一面。
来补最后一刀。
她平静地抬起头,然后拎着浇水的工具走了过来,隔着林家的铁护栏跟方森译对话:“方少,别来无恙。”
方森译在短短两周憔悴了不少,黑眼圈挂着,青胡茬长着,实在是有损英俊,看起来老了十岁。他贪婪地看着柯清怡,激动道:“若秋,你怎么会在林家?你是在林家做帮工吗?”
他看柯清怡在林家花园浇花,以为她为了生活在林家做园丁。
柯清怡的声音很柔和,内容却是一把刀:“不,方少,我是林家的媳妇。”
方森译瞪大双眼:“什么?!”
柯清怡抿嘴一笑:“我和哲洋最近在看日子,想挑个日子把婚先给定了,等毕业后再结婚。方少,如果不介意的话,你能来喝杯喜酒,为我们道声祝福吗?”
还未等方森译来得及回答,柯清怡又接着缓缓道:“不过这只是客套话,方少不必放在心上,就算方少不介意,我也很介意,我和林家都不会欢迎方少来参加婚礼的,也不稀罕你的祝福。”
“许若秋!”方森译气得来发抖,“你竟然背着我和林家的人勾搭上了!你!”
柯清怡道:“我没那么贱,你不要诬赖我。跟着你那四年,我是一心一意只有你,后来我看透了、想通了,才回头看到真正**我的人,迷途知返。方森译,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要不是你一次又一次的伤害,让我死透,我又怎么能凤凰涅槃,重新开始,获得真正的幸福?痴情既已深负,你我互不相欠。”
这一刀又一刀,捅在方森译心上,毫不留情。
方森译深吸一口气,突然将手伸进护栏缝隙,紧紧抓住对方的手腕,近乎恳求道:“若秋,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也能娶你,我也能给你真正的**!”
柯清怡最讨厌的就是方森译动手动脚,她吃痛道:“方森译,你放手!”
“我不放!死也不放!若秋,跟我回去好不好?”
“你放开我!”
“若秋,听话好吗?我们从头开始……”
在这隔着铁护栏的拉锯战中,柯清怡拼命挣脱着,忽然感觉左手一轻,原本拎在手里浇花的洒水壶被一个人夺了去。
“方少不是要从头开始吗?”耳畔响起林哲洋的声音,之后只见林哲洋举起柯清怡的洒水壶,猛地朝护栏外的方森译倾斜,喷壶像花洒一样淋了方森译一个透心凉。
方森译终于松手了,怒目看向不知何时出现在柯清怡身旁的林哲洋,像是落败的公鸡。
林哲洋的出现,也是柯清怡没有料到的。
只见他一手揽住柯清怡,一手拿着洒水壶,脸上笑得天真无邪:“方大少,如你所愿,这水从头淋到尾,你可以滚蛋了。”
方森译呲目欲裂:“你算什么东西!”
林哲洋笑眯眯道:“起码比一只丧家的疯狗强。”
“你!!!”
“保镖,麻烦你把方大少送出去,看好他,别让他不小心咬到路人。”
“是,少爷。”
说罢,林哲洋就哼着歌搂着愣住的柯清怡回到屋子里去了。
回到房子里,柯清怡喃喃道:“想不到你战斗力那么强……”
“嗯?”林哲洋没有听清楚,还以为柯清怡被吓到了,于是安慰道,“若秋,你不要把那种疯狗放在心上,等手续办下来了,我们一起出国留学,就看不到方家的人了。”
柯清怡抬头看向林哲洋,对上对方笑意暖暖的双眼。
许若秋,我好像给你找了一个不得了的归宿。
长得好,又有钱,还那么**你,对你那么蠢萌对欺负你的人又是个天然黑!
你将来一定会过得很幸福。
林家的人很快就接受了柯清怡,俨然将她视为林家人对待了。这一方面是因为林家人大多爽朗坦率,**打抱不平,听了许若秋的事情后都非常气愤与同情,另一方面就是柯清怡表现得很好,很讨长辈们得喜欢,不仅长辈了,林哲洋的兄弟姐妹也对她很好。
吃晚饭的时候,林哲洋的大哥说听说方森译今天下午出了车祸,还躺在医院里抢救,不知道是不是人为的,真是报应。话还没讲完,就被大嫂给踩了一脚,暗示他不要继续说下去,免得勾起若秋的伤心事。
柯清怡和林哲洋都一愣,想起了今天发生的事情。
从那个时候起,方森译的情绪就不太对,就算不是方森行人为设计,估计开车都得出事。
柯清怡主动微笑着开口道:“没事的,大哥继续说吧,我也挺好奇的。谢谢大嫂的关心,我已经可以坦然面对这些了。”
林哲洋握了握她的手,朝她露齿一笑。
方森译车祸,不管最后醒不醒得过来,局势都难以改变了。
方森译节节败退,方森行稳占上风,还有蓝、林两家助阵,方家老爷支持。
柯清怡心想她那三连击果然没有白放。
说起来,她那第三步进击其实算是开了个挂,她利用了自己作者的身份,运用了小说的隐藏设定。
方森行其实是方家老爷的私生子,生母是方家老爷一生的最**,却因方森译那出自名门的母亲而进不了方家家门,最后郁郁寡欢而死。
这件事原本打算只有方家老爷、方家老妇人和方森行三人知道,不让方森译知道。
方森行五岁到方家时,方森译只有七岁,比较好骗,家里人都跟他说方森行是他母亲的另一个儿子,因为生下来后体弱多病,所以没有和他们住在一起,他便欣然接受了。
但他长大后还是怀疑了,然后调查出了真相,不过他仍然装作一副不知道的样子。
然而柯清怡却在那天对方森行说,方森译不仅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还告诉了别人,例如她,甚至当着她的面说私生子就应该在私生子的位置上,不配与他抢任何东西,方森行手上用来自保的家族股份,迟早也会是他的。
她告诉方森行,方森译有一次喝醉了,跟她说方森行既然抢了他的女人,那他就不会在方家给方森行留一寸位置。
这是最致命的一击。
前两击正中方森行的**情,这一击则瞄准了他隐藏在内心的自卑和怒火。
想着想着,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如幽灵一样飘在半空,俯视着林家热闹的饭桌。
这……这感觉太诡异了!
她她她她灵魂出窍了吗!怎么回事!天啊!
正惊悚着,她看到林哲洋正在跟许若秋说着什么,许若秋露出有几分羞涩的笑容。
柯清怡明白了,是物归原主了,真正的许若秋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所以自己这个冒牌货就被赶了出来。
哼!过河就拆桥!没良心!
或许是听到了柯清怡的心声,许若秋微微抬头,似乎是在看她。
她的唇角绽放开一朵温柔的笑容,无声地朝柯清怡做了个口型,说了两个字。
柯清怡也不管她能不能看见或听到自己,笑着回道:“不客气,珍惜你的幸福吧。”
许若秋点了点头。
林哲洋奇怪地看向许若秋:“若秋,怎么了?”
许若秋回握他的手,笑道:“我刚刚只是做了一个感恩的小仪式而已。”
“诶?什么小仪式?我也要学,我也要感恩!”
“好好好,你先吃完饭行不行?”
柯清怡想跟许若秋建议,《蔷薇与玫瑰》的故事或许要改一改,曲子也要做出相应的调整,然而忽然一阵倦意袭来,柯清怡觉得分外疲惫,困得来睁不开眼睛。
林哲洋和许若秋的对话声也渐行渐远……
不知道是不是有心灵感应,柯清怡走后的当晚,许若秋就开始着手改曲子。
小男孩后悔地回来寻找,却没在地上看到被他连根拔起的蔷薇。
有一天,他终于找到了蔷薇,却是在别人的花园里。
蔷薇被真正**她的男孩捧了回去,栽种起来,花开灿烂宛若笑靥。
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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