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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二章 暗潮汹涌(二)

    魏王府中的密谋已经结束了,东宫也暂时的安静了下来,而此时的太极宫呢?甘露殿里灯火通明,显示殿内的主人尚未安寝,内侍和宫女们自是仍然忙个不停。

    黄门令站在殿外,张嘴想提醒太宗现在已经是丑时,该回寝殿休息了,然而终是张了张嘴没有说出来,太宗今晚的脸sè很不好看,坐在甘露殿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也知道今晚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宦官不得干政,使得他也不好说些什么,最终也只是给太宗上盏茶便退了下去!

    李世民看也没有看他一眼,仍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他此时的心情很复杂,有痛恨,也有可怜,还有一丝的欣慰!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却得从刚才暗探首领的汇报说起。

    “陛下,刚刚蜀王殿下进宫了……”暗探首领抬头瞟了太宗一眼,见太宗有疑惑的表情,忙又加上一句:“不过,蜀王殿下直接去了东宫!”说完便低下了头,不再发出声响。

    “东宫?”太宗放下手中正在批阅的奏折,揉了揉眉心,想了一会儿却突然笑了起来:“这个恪儿,跟他的太子哥哥关系好,朕没有什么意见,可是这进宫了也不来给朕这个父皇问个安,确实该打!”太宗此时的心情不错,经过三年的苦心经营,大唐终于有了向突厥挑战的实力,今天便有很多老将前来表忠心、表决心,要求领军出征,军心可用!

    “说吧!恪儿可是闯了什么祸事?朕可不信你现在就是跑来和朕聊天的!”太宗笑过,看下面跪着的人,仍是没有一丝表情,不禁撇了撇嘴,心中暗道,恪儿所说的,没有幽默细胞啊!随即正sè道。如果只是恪儿去了东宫这件事的话,这个暗探首领可不会现在就急着求见于他的,这个首领已经跟了他将近十年,办事一丝不苟,从没出过差错!

    “陛下,今rì下午有人拿着蜀王府的手令在长安城内的各大粮商那里借粮,而据探子探得,那些粮食最终并没有运进蜀王府,而是……运进了太仓!”其实这个暗探对探得的这个消息也很吃惊,所以不自觉地便做出了重点。

    “太仓?”太宗的脸sè一下子严峻了起来,沉吟了一下,随即冷笑:“如果朕没有记错的话,太仓里面安置的都是从南边运过来的上好的扬州米,不是应该是满的吗?就算是长安断了几天粮,但是也不会那么快就吃完,怎的恪儿还要往里面运粮?”

    “陛下,今rì午时左右,有左屯卫军的士兵到太仓闹事,据探子回报,说是吃了几天霉米,有几个士卒中毒死了!”暗探据实回答,不带有自己的见解和偏见。

    “今天中午发生的?怎么没有人向朕禀报过?”声音很平静,但是暗探却从中听见了隐藏的怒火。确实,太宗作为一国之君,发生了那么大的事,估计全长安城都知道了,却只有他被蒙在鼓里,是谁都会生气的。

    暗探却没有回话,他永远都只会给予情报,却不会发出自己的见解。他很清楚太宗需要的也只是他的情报而不是他的头脑,他从很早就明白,在太宗还只是秦王时便明白了,在他的面前,只能带着那张嘴进去,眼睛和耳朵都必须留在外面。

    “太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一字一句的给朕说清楚!”太宗真的急了,太仓可是以后北伐时的后勤基地,若是南方的粮食暂时运不上来,便暂时将太仓的粮食调往前线,保障大军的后勤的,现在出了问题,他真的恨不得抓狂!

    “据隐藏在太仓的探子探到的情况,太仓里的粮食好像都被太仓令胡成给弄出去卖了,这段时间以来,长安城的市面上突然多出了很多新米!数目巨大!”

    “胡成?哼!”太宗听完却是很不屑的,明显不相信,“这个胡成是个人才,不过他可没有那么大的胆子,这点朕很清楚,而且朕还清楚一点,他是东宫的人,是吧?朕真的是养了个好儿子呀!”太宗虽然生气,可是思路却很清晰,一下子便理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不过却也更加的愤恨,说到最后已然有了一些咬牙切齿,随即想到了另一个儿子,心中舒坦了些,叹了口气:“还有朕的这个老三,从小便是一个稳重的人,行事从不乖张,这次估计是知道这件事不可能捂得住,索xìng便大张旗鼓的将粮食运进太仓,他这是要告诉别人,惹了祸的是他李恪,不是太子,也是要告诉朕,这个罪过他替太子背了,朕处罚他就可以了,不必为如何责罚太子而又不动摇国本伤脑筋!唉,都是朕的儿子,怎么就那么不一样呢?”

    在太宗的心目中,李恪一直都是一个好儿子,不争宠、不夺位、恭敬兄长爱护弟妹,为人又孝顺不过,太宗从没有想过李恪的心中会藏着那些弯弯绕,所以这番思考李恪的言行所得出的结论,便是如此的令人感动了,不知李恪知道后,会不会为他的欺骗行为而痛哭流涕,向太宗忏悔呢?

    暗探一直跪在下面没有动静,只是静静的听着太宗的牢sāo,却也不得不再心中暗叹,难怪太宗会如此的疼爱蜀王这个庶子,蜀王确实是很孝顺!

    “魏王府里有什么动静吗?”太宗感到有些疲倦,便靠着坐榻半躺了下来,眼睛却紧盯着暗探,这点很重要!

    “今rì下午的时候,岑文本大人曾经到过魏王府,在书房里和魏王谈了很长一段时间,不过,至于谈话的具体内容,探子并没有探听到,只是到目前为止,魏王府里尚且很平静,魏王殿下除了读书外,便再没有其他的动静了!”语气十分的恭敬。

    “岑文本吗?他是一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做,只是不知道现在青雀到底学会了他的几成。朕的这个儿子呀,喜好文学,这点朕很喜欢,但是却太过于争强好胜,不管是什么事情他总是要压过兄弟们一头……”自己的几个儿子是什么样的品行,太宗很了解,他明白这第四个儿子跟李恪不一样,他争强好胜,有争储的心思,但是太宗也没有反对并打压他,太宗对太子并不是很满意,文学方面比不过李泰,兵法韬略方面比不过李恪,至于自身的修养就更不用提了,发生一点小事便沉不住气了,不过皇后说的对,太子年纪还小,做得不够的地方可以慢慢教,所以他任由青雀的行为,就是为了刺激太子早rì成熟起来。

    评点完第四个儿子,太宗稍稍抬起眼皮扫了一眼阶下站着的暗探首领,看着他不为所动的样子,嘴角终是露出了一丝的笑容,对于这个暗探首领的知趣,太宗一直是很满意的!

    就在太宗又想问什么之时,内侍从殿外传来的声音却是打断了太宗的问话:“陛下,尚书左仆shè房玄龄大人求见!”

    “快让他进来!”太宗一听是肱骨之臣求见,便知又有大事发生了,忙坐起身来,示意下跪之人退下。

    房玄龄随着内侍走进殿来,虽力持平静,脚步却还是有些慌乱,发生的事情太严重了,他无法不再深夜之时求见陛下。

    太宗看见房玄龄的样子,心下便有了些许疑惑,到底是出了什么大事令得自己一向稳重的宰相也变得如此的惊惶,当下不待房玄龄行礼便抢先问道:“玄龄此来,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陛下,刚刚得报,左屯卫军士卒鼓噪喧哗,说是要到宫外找陛下讨个公道,中郎将常胜阻拦不住,已然被士卒所杀!”房玄龄也不是迂腐之人,当下事态紧急,却也不行礼,直截了当的回答。

    “常胜被杀了?”太宗瞠目结舌,有些不敢置信,这些士卒的胆子也太大了,胆敢杀死朝廷命官,真想造反了吗?“他们好大的胆子!!想干什么?逼宫吗??”太宗咆哮道,声音已然震穿屋顶。本来就是一肚子的火没地发,这下好,zha药桶一下子便被点燃了。

    “陛下,现在不是追究这些事情的时候,还是先安抚士卒吧,这些事情等以后再细细详查也不迟!”房玄龄早就知道一旦他将这个消息禀报给太宗,太宗一定会暴怒,所幸他也知道太宗不是一个鲁莽之人,是晓得事情的轻重缓急的,当下也不着急,只是提醒道。

    太宗当然知道这回事,而且也知道这又是太子惹出来的麻烦,只是心里确实感到憋闷,这个不成器的儿子惹出了一屁股的事,前面自己的弟弟帮他擦都擦不过来,现在也要自己出面来收拾这个烂摊子了,到最后说不定还会连累自己的弟弟受到责罚,不觉得对这个太子越来越不满,语气便很有些不善:“来人,去给朕备马,朕要去左屯卫军的驻地看看他们到底要干什么?他们到底敢不敢杀了朕这个皇帝?”语气十分的强硬!

    “陛下,这……这太危险了,下一道圣旨就可以了呀!陛下!!”房玄龄顿时大惊失sè,说话都有点结巴了,他可没有想到太宗会如此的生气,居然要亲自到驻地去察看,他现在可不是以前的秦王了,而是皇帝,这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的,他可怎么承担得起,当下赶忙劝导,虽说他知道太宗是个牛脾气,劝回来的几率很小,却也不得不寄希望于这最后一点几率。

    “好了,玄龄,朕也是带过兵打过仗的人,也是刀山火海中闯过来的,还怕它一个小小的左屯卫军营,你不要劝了,朕意已决,朕就是要亲自看看他们有没有这个胆子?!”说完便站起身来,往殿外行去,脚步有点蹒跚,腿可还没有好利索呢!却也不想别人小觑了他,一把推开了旁边黄门令伸过来扶他的手!!

    房玄龄阻拦不住,心下大急,却也往右屯卫军驻地而去,万一出现什么事,也好调兵救急不是??

    然而果如太宗所说,那些士卒还没有那么大的胆子造反,太宗一到便偃旗息鼓了,毕竟太宗在军中的威望并没有因为他当上了皇帝不再亲自领军而降低,反而更盛!

    太宗并没有处罚那些可怜的士兵,毕竟这一切都是太子搞出来的,当下便回了宫,独自生着闷气,终是叹了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来人,去太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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