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几何时在西方人的眼中,他们在用坚船利炮敲开别人的国门时也为那些落后的民族带去了文明,带去了上帝的祝福,所以他们是仁慈的是高贵的。至于那些被奴役的民族是否高兴,他们从来就没有想过,因为他们相信经过数十年上百年的奴化教育后,那些民族会随着时间而慢慢消逝,所留下的只能是他们曾经的辉煌与荣耀。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既然西方人那么愿意认同这种观点,善良的朱由骢当然也愿意尊重他们的传统。历史又一次在重演,西方人引以为傲的庞大舰队在绝望的尖叫声中仓皇撤退,就如同他们在新大陆或吕宋岛上驱赶那些驾着破舢板试图反抗的土著一样,大明帝国的海军却并没有立即展开追击。成功地把恐惧带给了敌人后,他们开始了漫不经心地挑选猎物。
“宰相大人,您大老远地来一趟也不容易,俺也一直没送件象样的礼物,就把那艘船送给您了!另外您再看看,还有啥能瞧得上的也别客气,尽管说出来,俺给您打八折!”现在的朱由骢就象是个牧人,正在驱赶着自己的牛群狂奔,以便为远方来贵客挑选出最健壮的公牛割下最鲜美的腱子肉,然后卖上一个高价!
“谢谢将军阁下!”黎塞留很认同朱由骢现在的做法,如果他也有这样一支强大的舰队,他也会邀约上几个大买家去四处溜达,人家看上哪里他就抢哪里。可惜的是他暂时还不能拥有这种实力,就连他想购买那种恐怖机枪的愿望也很难达成。这次到不是那个死胖子故意刁难,而是东方盟友们现在也还有自己的困难无法解决。
对于天竺战争的爆发原因黎塞留已经听到过无数种版本了,但不论别人怎么捏造,却都有一个共通点。大明帝国的武器之所以这么先进,除了他们自身所拥有的高科技以外,还因为他们在火药里加入了某种比例的印度神油。如果没那些东西。这个东方帝国的军队战斗力将大打折扣。
而现在大明帝国库存的这种宝贝还不足五万斤,在勉强维持自己需要的情况下,他们只能提供给自己的盟友一些劣质产品。配方!配方!神秘的印度神油配方,那个该死的罗伊爵士带着人在天竺折腾了这么久,居然都还没有找到这种能够迅速使一个国家战斗力提升的宝贝。看来是得想个办法帮助自己的东方盟友找到借口,让他们亲自派兵去寻找了。
“约瑟夫,你来看看,这里还有什么是我们需要的!”现在就是朱由骢想卖,黎塞留也不会要那些机枪了。没有合适的火药,他才不会傻得买堆铁疙瘩回去充门面呢。但这里的好几十艘西班牙人战舰可是实在货。施维拉一个人也要不了那么多,趁那家伙没在的时候先把好的给挑走这才是关键。
朱由骢在精心地盘算这次打劫下来能挣多少,黎塞留在旁边带着人精心挑选还能用个十来年的西班牙战舰。邹维琏看着那两个讨价还价,吵得个面红耳赤的奸商很是无奈,只能苦笑着去指挥海军将士们接收那些降下了旗帜又不被盟友所关注的破烂。
与当初二傻剿灭埃弗里的分舰队不同,这次大明海军在取得胜利后没有一个将士闲着,他们都在尽力地打捞那些还能喘气的西班牙船员。与妇人之仁无关,救他们不是为了体现大明帝国的仁慈,而是需要这些人为帝国海军做出贡献。
华夏民族的身体素质严重不如突厥、蒙古、鞑子。却依然创造了辉煌的文明,建立了强大的帝国,一次又一次地成功抗击了外敌的入侵在绝境中获得了重生。那是因为华夏民族是用脑子的民族,祖先们发展出博大精深的军事思想弥补了先天所存在的缺陷。
然而对于海战。特别是在远洋作战方面的知识大明是严重缺乏的。这次朱由骢是赢在了先进的武器上面,却在战术层面输得一塌糊涂。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只有敢于向敌人学习,勇于向自己的手下败将学习。总结出一整套完整的海战理论,结合时代步伐创造出鬼神莫测的兵法,再配合上对国家和民族的忠诚。这才能让大明帝国海军即便在科技方面占不到多大便宜却依然可以无往而不胜。
当然了,这种宽容也仅仅是针对那些拥有高智商的人才而已,对于连话都说不清楚,失败后还望享受超国民待遇的洋大爷么……遇上心情好的海军官兵,人家会赏他一颗亮闪闪的子弹;遇到窝了一肚子火的二傻和他手下那群兄弟,那可是直接拿大刀片子招呼的。不过这些废物的最终结果都完全一样,重新被扔回大海里,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或许正是因为这种强硬的手段,已经降旗宣布十来艘西班牙战舰上很快就平静下来。在黑洞洞的枪口下,所有俘虏很自觉地走出船舱放下武器与尊严,象一串串的烤鱼片蹲在甲板上等待随后驶近的法国战舰把他们给拖回马尼拉港。
所有的人都在忙碌,没人发觉在远处一座无名小岛的峰峦上,鬼鬼祟祟地探出了几颗脑袋。
“孩子,快看看!你快给好好看看,那可是我大明的龙旗?”如果不是匍匐在地的老者发出了声响,相信所有看见的人都会把他们当成是野人。吕宋外海的炮火声已经响了好些天,好不容易等到平静了下来,他们才敢偷偷前来看看这里又会变成谁家天下,猜想这些新来的统治者会不会留给他们这些远离故土的华夏子民一条活路。
“好……好象是,但又好象不是!”蓬头垢面的小男孩尽力向前望去,硕大的战舰上迎风飘荡的血色龙旗看着是那么眼熟,却和家里每逢过节才被从最隐秘的地方拿出来的那面旗又似乎存在着差异。
“逆子!你个逆子!连大明的龙旗都不认识了?”如果不是害怕被人发现,老者当场就会跳起来将身边的小男孩一顿痛揍。
“是龙旗,爹那是我大明的龙旗!”爷孙两还在斗气,旁边的一个中年人终于看清楚来船上的旗帜,忍不住大叫起来。
“真是大明龙旗?”老者使劲掏了掏耳朵,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一切。
中年人起身穷目而望。认真观察了半天,才非常肯定地回答道:“是龙旗!那肯定是我大明的龙旗!”
“真是龙旗?你没看错?”
“是的,爹!那真是爷爷曾经说过的大明龙旗!”
“是龙旗!彭阿伯,那真是我大明的龙旗!”随着战舰的缓缓驶过,不少人也都看清楚了。在那巍峨的战舰上迎风飘扬的正是他们朝思暮想的大明龙旗。虽然和年节时分才偷偷拿出来祭祀的那面破旗还有着区别,却更具势不可挡的威严气势。
“两百年,两百年了啊!终于又看到了朝廷的战舰,又看到大明的龙旗!”彭阿伯不停地念叨着,脸上早已是老泪纵横。“快!快把我们的龙旗请出来,燃起烽火。告诉朝廷大军我们这些当年随郑公公南下的大明子民还活着!”
“将军!”无名岛上的异样立即引起了哨兵的注意,邹维琏指着烽烟起处朝朱由骢叫道:“右舷有狼烟燃起,对方打出了我大明的旗帜!”
“大明旗帜?”顺着邹维琏指点的方向望去,朱由骢也感到了茫然,这几年他真没派兵前往吕宋啊。而且朝廷虽然解除了海禁,但周延儒那**商自从知道了镇国将军已经把眼睛盯在这破地方后,都在忙着造远洋货轮或者是跑到倭岛去挖银子,已经好几年都没派商船南下。或许这是前些年的士人商队,不幸遭遇风浪后漂流到了这里?
“启禀将军。这好象是我大明百年前的旗语!”阿水已经上了年纪,身体情况已经不允许他在进行远航。现在为邹维琏这艘旗舰担任领航员的是他的三儿子姜荣海,也幸亏他们这些常年生活在海里的疍家人还记得这些早已被抛弃的旗语,否则所有人都还会认为那不过是在胡乱挥舞旗帜以期引起注意。
“百年前的旗语?”邹维琏眉头皱了起来。与产生于大航海时代的西方通用旗语不同,大明所使用的旗语来源与陆军,所能表达的意思也很简单。但也正因为这样,所以掌握的人并不多。
要说是在马尼拉看到这东西那不希奇。毕竟那上面还有好些前些年逃来吕宋避难求生的大明子民,当年成祖派郑和下南洋不也还打着寻找建文帝的旗号么?但眼前的这个荒岛离吕宋还有好几百里地,其面积也不过就五百亩左右。长潮时分说不定都得被淹没在海平面之下,怎么还可能有掌握了这种通讯方式的人存在?
“阿海,你技术好,带几个兄弟过去看看!”打出早已被淘汰掉的旗号,这要么是心怀叵测的敌方探子,要么就真是从未被人所关注过的华夏遗民。对于前者当然是予以就地歼灭,但如果是后者的话,邹维琏可不敢冒然下令开火。
随着救生艇的缓缓放下,正在各自忙碌的六艘大明海军战舰迅速进入了战斗状态,所有的炮口瞄准了那个巴掌大的小岛。一旦姜荣海确定了那上面的是敌人,他们将以最快的速度让这破岛上的所有生物消失在汪洋大海。
“子弹上膛,随时保持警惕!”离岸还有十来里,姜荣海的神经也开始绷紧。
“来者可是大明水师?”很苍老但非常激动有力的声音响起,彭阿伯拒绝了所有人善意的提醒,孤身一人来到岸边。
“你是什么人?”说的是自己熟悉的闽浙方言,这让姜荣海感到了一丝的友好,但他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已经上膛的步枪依然瞄向前方。在没有确定对方身份之前,姜荣海是不会放松警惕的。
“来者可是大明水师?”同样的问题却更显得焦急,老者这次甚至用上了他并不能流利掌握的大明官话。
“我是大明帝国本土舰队渔政一号领航员,迅速表明你的身份,否则格杀勿论!”非常冷漠的回答,也没有在意对方到底说的什么话。如果对面的是敌人,那即便是唱出了天籁之音,姜荣海也会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
“大明?你们真是从大明来的?”仿佛对方手里拿的不是随时可能致命的武器,老者激动地朝着救生艇跑去。一边跑一边朝着天空大喊:“老天有眼啊!老天有眼!”
“呯!”很清脆的枪响,姜荣海发出了警告,大声喝道:“立即站住,表明你的身份,否则下一枪可就会要命了!”
“官爷!官爷!我是大明子民,我是大明子民啊!”仿佛是这才彻底醒悟过来,老者冲前两步匍匐在地,一个劲地叩着头,嘴里念叨着:“两百年了!求官爷看在老朽等人遵从曾祖遗训,足足等了两百年的份上。让老朽死在家乡的土地上可好?”
“大明子民?你们是大明子民?”两百年,多么漫长的一个时间概念,姜荣海简直无法相信眼前老者说出来的话。穿着树叶编织的衣服脸上写满了沧桑,在死亡的威胁面前他甚至都没有乞求饶命,提出的唯一要求居然是能死在故乡的土地上?这到底是怎样的人?
“是!是!启禀官爷,我们是大明的子民!”看着姜荣海一脸的狐疑,老者也豁了出去,朝着身后的树林吼道:“大伙快出来吧,这真是我大明的水师!”
欢呼伴随着呜呜咽咽的哭声。数十个同样打扮的人从树林里狂奔而出,他们的怀里无一例外地都包着好几个小坛子。
“官爷!官爷请看!”彭阿伯抖抖嗦嗦地接过了那面破烂的龙旗,高捧过头,无比羞愧地道:“老朽等不孝。先祖两百年前留下的大明龙旗虽精心保存,却依然……”
看着手上这面已经破烂不堪,随时都可能化为灰烬随风飘散的龙旗,姜荣海居然觉得重若千斤。
对着身旁儿子所抱的小瓷坛恭恭敬敬地叩了几个头。彭阿伯从里面掏出一块金属物,嘴里喃喃地念叨半晌,这才又递给了姜荣海道:“这是先祖的腰牌。还请官爷明查!”
“从九品营膳所丞?”看着那有点模糊的字迹,姜荣海试图将上面的灰烬给吹去,却立即遭到了彭阿伯的阻止。
“使不得!官爷,这可使不得啊!”小心地抢下腰牌,彭阿伯一边轻轻地将上面那层灰烬抹进瓷坛,一边解释道:“求官爷放过先祖遗骸吧,先祖等了两百年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完整地回到大明!”
“老人家恕罪,小子卤莽了!”姜荣海带领前出侦察的所有海军官兵跪倒在地,结结实实地叩了三个响头,起身时已是热泪盈眶。“你们立即回航,告诉将军我们找到了华夏遗民,请求立即派救生艇过来!”
“老人家,请您去赶紧通知一下,让大伙都出来,随我回航可好?”如果这是敌人的探子在演戏,姜荣海会衷心佩服对方的演技,但镇国将军会让他们知道欺骗大明将士的感情会付出什么代价。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不但是姜荣海,就连皇上和镇国将军也会因为大明还这样一群没有忘记祖宗心怀故国的同胞而自豪。
“谢谢!谢谢官爷!”抱过装着祖先遗骸的瓷坛,彭阿伯这时已经泣不成声,只知道不停地念叨着:“列祖列宗在上!你们听到了吗?我们回家了,我们终于可以回到大明了!”
“启禀官爷!”彭阿伯的儿子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哽咽着,指着真旁或捶胸顿足或嚎啕大哭的众人道:“不用通知了,岛上一共六百一十三人,全都在这里!”
“那你们就收拾一下,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家当,都赶快拿出来,这船可是说到就到。”很想说点什么来缓和一下岸边的气氛,但姜荣海强挤出来的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没了,启禀官爷,我们没什么好收拾的!”仿佛是感受到了对方的善意,痛哭中的彭阿伯紧抱着小瓷坛毅然决然地站起了身。“自从两百年前先祖们避难自此,我们就过着饮毛茹血的日子,这个就是我们最宝贵的财产。若不是为了完成那个百年遗训,还念着我们从未见过的大明故土,我们早就已经活不下去了!”
“苦了你们!苦了你们了!”回家,这样一个最简单的念想,居然支撑了他们两百年!一个苦字无法道尽其中的辛酸,却是姜荣海唯一能够想到词语。虽然大家都拥有同样的信念,但姜荣海无法保证自己和自己的后代能比这些人做得更好。
“嗷——”龙吟声再起,已经接到通知的六艘大明海军战舰一字排开,所有的将士都放下了手中的工作,齐聚于甲板之上面朝小岛。
“快看!是将军!是镇国将军亲自来接你们回家了!”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姜荣海突然觉得自己很幸运,正因为那个人的出现才让他赶上了一个好时代。而崛起中的大明会敞开怀抱,欢迎那些流落在海外的华夏遗民回到温暖的故乡。(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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