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还没扫完,刘宾就在院门外喊我了:“银乐,银乐,起来了没?”
那个时候各家各户的院墙都比较低矮,所以我在房上就看见了刘宾在院墙外晃悠着,手里还拎着俩黄褐色的什么玩意儿,毛茸茸的,于是我喊道:“哎,房顶上呢,你家雪扫完了没?你手里拎着啥玩意儿?”
此时我老爹正在院子里扫雪呢,听着刘宾在外面喊话,就过去把院门给他打开,笑骂道:“哟,今儿个你们这帮浑小子新鲜了啊,都起来这么早干啥呢这是……咦,宾子,你拎着俩黄狼子干啥?哦,难不成是昨晚上你们在杨树坡打来的?咋都打成这样了,皮都烂了,还能卖钱么?”
“哦,不是不是,这是在俺家门口捡的。”刘宾说着话,脚步没停,走到梯子跟前儿攀登了上来。
我爹在院子里笑骂了一句,也没在意。
我也看清楚刘宾手里拎着的东西是两只黄狼子了,有些疑惑他从哪儿弄来了两只,放下手里的扫帚,等刘宾上来之后,我盯着他手里的两只黄狼子问道:“宾子,你打哪儿弄了两只黄狼子,操,怎么都撕扯成这样了?”
如你所知,那两只黄狼子遍体鳞伤,皮开肉绽,血肉模糊,小眼睛都从眼眶里凸了出来,有一只黄狼子的尾巴都断了半截。
“捡的。”刘宾将手里的黄狼子扔到我脚下,叹了口气说道:“今儿个我早早起床,扫完了院子和房顶,打算扫扫街门口,然后就来找你呢,这不,在俺家门口就看见了这俩死东西,我这心里就害怕啊,现在心跳还快得让我受不了呢。”
我踢了踢那两只已经死透了的黄狼子,寻思着这事儿是有点儿蹊跷――如果说平时出了这种事儿,还可以说是凑巧,可我们凌晨两三点钟刚从杨树坡打黄狼子回来,那就有点儿邪乎了。
不过也无所谓,反正是两只死了的黄狼子。
我笑着说道:“你害怕个屁啊,不就是两只黄狼子么?兴许这两只黄狼子是在你们家门口干仗呢,结果闹了个同归于尽。”
“要真这样倒好了,唉。”刘宾叹了口气,苦着脸说道:“我就怕是杨树坡那边儿的黄狼子过来闹事儿的,你想想啊,那些黄狼子可是把姚京都给迷了心窍,万一昨晚上黄狼子跟着咱们回来认准了家门,然后挨个儿上门祸害的话,咱们几家可就麻烦大了。”
闻听此言,我不禁心里一颤。
从杨树坡回来的时候,我就一直惴惴不安地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后面跟着,难不成真的是那些黄狼子的侦察兵追踪过来了么?在死要面子活受罪的驱使下,我假装不相信且无所谓地露出一个不屑的表情,说道:“扯淡,要是这俩黄狼子真是从杨树坡那边儿跟过来去祸害你们家的,那怎么就都死在你们家门口了?千万别告诉我,是你怀疑它们俩为了抢功互相打起来了。”说完这句话,我嘿嘿一乐,拿起扫帚继续扫雪,表面上无比轻松不屑,实则内心犯疑。
“我怎么能那么想呢,银乐,你忘了么?我们家还有一只古怪的黑猫。”刘宾像是怕被冥冥中的物事听见了似的,凑到我跟前儿压低了声音,说道:“胡老四不是过么,那只黑猫是护着我们家的,要真是这样,那这俩黄狼子八成是让黑猫给杀了,你瞧瞧这俩黄狼子身上的伤,都是抓咬撕扯成这样的……”
我怔住了,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眼睛再次认真地看向那两只已经被撕扯得不成样子的黄狼子。
乖乖,还真他-娘-的有可能啊!
刘宾接着说道:“我担心的是,两只黄狼子去我们家想祸害人,遇见了待在俺家的那只黑猫,结果黑猫就干掉了这两只黄狼子。可咱们在杨树坡也看见了,黄狼子有很多,如果它们来了很多只,咱们哥们儿每家每户都去了两三只的话……后果很严重的。”
“操!这事儿娘-的犯邪乎,宾子,走,咱们去哥们儿家挨个看看去。”我扔下扫帚,匆忙下了房子。
刘宾也急急忙忙地跟着我下来,连那两只惨死的黄狼子都忘了拿。
我对正在院子里扫雪的老爹说道:“爹,我出去有点儿事,房子上的雪还没扫完,就差一点儿了,回来我再扫。”
“哎你个小兔崽子,什么事儿……”
老爹的话还没说完,我和刘宾已经跑了出去。
刚出了我们家的巷子口,转到东渠边儿上,就看见陈金远远地走了过来,精神抖擞得像是要飘起来似的,看到我和刘宾,陈金立刻加快了步伐迎着我们走来,不知道遇到什么事儿了把他乐得牙都快笑掉了似的,大张着嘴眼睛都眯缝得看不见了。
我和刘宾俩人看他乐成了这样,有些不明所以,陈金还没到跟前儿呢,我就没好气地喊道:“金子,你啥事儿乐成这样啊?该不是今儿个要相亲去吧?”
“哈哈,还真是有好事儿!”陈金咧着嘴大声笑着,走到我们跟前,得意洋洋地说道:“运气来了不由人,风吹草帽扣鹌鹑,嘿嘿!”
“少废话,到底什么事儿?”我往他肩膀上捶了一拳――他-娘-的老子可没心情跟你丫在这儿分享什么破鹌鹑的喜悦。
刘宾垂头丧气地说道:“还有好事儿呢,过一会儿恐怕哭都来不及了。”
陈金有些诧异地看了刘宾一眼,不明白刘宾怎么就平白无故的说出这么一句不招人待见的话,不过他心情极好,也没在意,稍微怔了一下便眉开眼笑地说道:“你们绝对都想不到,天还没亮的时候,我们家大黑在院子里狂吠了起来,随即就是一阵激烈的打斗声啊!等我和俺爹着急忙慌地穿上衣服从屋里跑出去时,战斗已经结束了,你们猜,大黑咬死了什么东西?”
“屁话,我哪儿知道,快说!”我极度厌恶地瞪了他一眼,卖什么关子啊!
陈金毫不在意我有些生气的语气,笑眯眯地又看着刘宾,等待着刘宾再问他一次。刘宾苦笑了一下,想了想便垂头丧气地说道:“该不会是……咬死了俩黄狼子吧?”
“咦?刘宾,你他-娘-的什么时候学会算卦了,还真让你-狗-日-的给猜对了。”陈金有些吃惊地拍了下刘宾的肩膀,乐呵呵地说道:“就是咬死了俩黄狼子,哎哟哟,俩黄狼子啊,只是咬破了脖子,还好皮不算破损严重,应该能卖钱,两张黄狼子皮,怎么着也卖个二三十块钱吧?嘿嘿!”
我和刘宾俩人愣住了,互相看了一眼,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讶和恐惧担忧。
娘-的,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啊。
见我们俩怔怔的不说话,陈金还以为我们只是觉得运气太好,有些吃惊或者是有些嫉妒,正在琢磨着是否和他一起瓜分两只黄狼子的利润。所以他立马板起脸来,摆出一副守财奴的样子,极其吝啬地说道:“哎哎,我可事先声明啊!你们谁都甭想打这两只黄狼子的主意,这是在俺家让大黑给咬死的,绝对属于我的私人财产,不能和你们平分,这与昨晚去杨树坡是两码事。”
“看来真要出事儿了!”刘宾神色惊恐地看着我说道:“银乐,你看这可怎么办啊?”
其实听完陈金的话,我的心里已经开始忐忑不安了,娘-的,这绝对不是什么凑巧发生的事儿啊!所以我当机立断地说道:“宾子,少废话了,咱俩分头行动!你去薛志刚和常汉强家里看看,我去姚京和常云亮家,万一出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事儿,记得别声张,咱们在陈金家里集合!”
“好,我知道了。”刘宾毫不犹豫地答应。平时这小子虽然胆小怕事,但好在还算够义气。
说完话,刘宾也不搭理陈金,扭头就往村东薛志刚和常汉强的家里走去。
陈金纳闷儿啊,我和刘宾俩人在这儿你说我做的没他什么事儿,原本他是来显摆显摆的,这下急了,说道:“哎哎,别走啊,操,银乐,你们这是要干啥去?”
“跟着我走吧,边走边说,别耽误功夫。”我大踏步向前街走去。
陈金在后面急忙跟上来,挠着头说道:“我说,咱可得赶紧去找韩泽林,让那家伙告诉咱们黄狼子皮剥好了去哪儿卖,早点儿卖出去好分钱啊!”
“分个屁!”我有些恼火,他-娘-的人要是命都丢了,还分钱有个-蛋-用啊?我一边儿加快着脚步,一边神情严肃地沉声说道:“今儿早上,刘宾家门口也出现了两只死掉的黄狼子,死得可比你们家那两只惨,整个都快撕扯烂了,我寻思着八成是那只住在刘宾家的黑猫给干掉的。”
“咦,这小子也有这运气?我还以为只有我陈金才有这财气呢。”陈金大脑一根筋,有些不满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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