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明显,赵管事对化蝶公子兴许大有来头这个说法有些不屑,此番心高气傲地斜覻了我一眼,哼道:“被卖入勾栏,将风月玩弄于掌心之辈,想必来头也大不到哪儿去。”
“那他是否得罪了什么人?”
“不曾。”
“既然如此,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儿?”
“哪儿?”
我瞄了一眼账簿,示意赵管事看某处。
赵管事将手揣入袖口,打哈哈道:“楼里有一部分是‘自混’的公子们,因为他们没有画押卖身,所以只用上缴七成的银子。”
我眼珠子一转,“我们岂不是没得赚头?”
“非也非也。”赵管事眼微脒,笑得高深莫测,“自混的公子虽然留有的三成的份儿钱,但得支付楼里的伙计师傅们打更跑腿费用以及用于招待客人的瓜果、茶叶等乱七八糟的开支。”
“这样一来,他们的钱不就全掏给咱楼了,自己所剩无几了么。”我突然有些怜悯那些小公子们,反倒良心有些不安了。低头搓了搓膝盖,翻起了账本。
“接客接得多的话,还是有点小银子攒的。”赵管事讪讪笑。
想必这小,是极小。
我一手扶额,沉痛了半晌,慢悠悠地指着红字批示的地方,抬头问:“既然公子们还是有银子可攒。化蝶公子又身为红牌应当也不愁接不到客,敢问这又是闹出了何事非得抵押了他的卖身契不可?”
“公子们在楼里呆久了,日子长了也就有了些格外的爱好与脾性。诚然,公子们有性格也是好事,一些个恩客就喜欢特别的小公子。只是这个化蝶公子嗜好和别人不同,出挑了些。”
“他的嗜好莫不是吃喝嫖赌?”
吃喝赌好理解些,至于这个嫖,未必他自个儿倒贴?
“非也。”赵管事很有涵养的一笑,有耐心地为我指点迷津,“这个公子哥儿也不知从哪儿染上的官爷的习性,爱极了收集古董,偏偏他又不识货。”
“这可不见得是好事。”
“可不,被外人欺负了不算,没少被勾栏里的人诓。”
“真够悲惨的。”
“诚然,有个别爱好也不见得是个坏事,只是化蝶公子的爱好与旁人相比,着实多了些。除了爱古董稀罕物之外,他何时何地都要与风筝攀比一番,银子花得流水一样。”赵管事说道兴奋之处,深深叹息道,“您的爹爹深知化蝶素来喜排场又爱与风筝争,便设了个套儿,因为化蝶是“自混”的,便不太搭理他,只样样都给风筝好的,结果就把那小子的倔脾气给引出来了,风筝弄啥排场,化蝶自个儿就掏腰包弄个比他更好的,一来二去找老板借了不少银子。”
我有些动容。
“那小子空有一副好皮囊脑子却不大灵光,爱面子,每隔一日便要做新衣裳,幸好有恩客宠着他。虽然他那时候手头拮据了一点,但也不至于折腾到抵押卖身契的地步。”赵管事吐了口气,叹道:“可不巧,街对角新近了一批古董,被这小子看上了,实在掏不出银子了,便找你爹爹借,如此一来,一番驴打滚后除将自己的卖身契都给押了外还倒欠了楼里不少银子。”
“古董总值不少钱吧,为何不卖一两个,把卖身契要回去?”
赵管事斜瞟了我一眼,悠悠地叹了一口气,“假的……那些花大价钱买来的古董都是假的。”
黑。
真够黑的。
作为“自混”公子的典范——化蝶公子的事迹还真是可歌可泣。亏他现在还混得风生水起。
真真是服得我五体投地啊。
我怀揣着无比悲痛与敬重的心情,瞻仰了一下他的卖身契,抖索着手,将其收好夹在账本里,还不忘提醒,“你回去后记得把它妥善保管好,小心别弄丢了。”
“是。”
这楼里的账目收入很明确,可我却发觉每月还有巨额银两被支出去了,也没标明用处,只批注是老板取的……
可问了赵管事,他也说不知情。
想必是日常开销,我便也没太在意了,低头捏了一下账本,笑意入眼。
“老宝为何笑得如此欢畅?”
“这楼是我爹给我的?”
“没错。”
“这些进账的银子也是我的?”
“错不了。”
我合上账簿,从内心深处感到一种畅快之意,还别说,这可真是个一块肥地方啊。
虽然我一直很痛恨欺诈剥削公子,不过如果剥削后的钱财收于我的囊袋,我会觉得颇安慰又有些庆幸……庆幸之余又觉得有些惆怅。
安慰的是,被剥削的幸好不是我。
庆幸的是,已然翻身做了主人,可以每日照看这些公子们。
这惆怅么……
“赵管事,你说这些银子我该如何去花,何年才能花完啊。”我一脸苦巴巴。
“这钱财么乃是身外之物,一个铜板是花,一枚白花花的银子也是花,您若用一锭银子去买只需一枚铜板就能买到的东西,想必离您宏伟的目标也不远了。”他一副稳重的派头,垂目恭敬地答着。
我深表赞同,捞起袖子,趁机找他要了一小囊袋的银子,以便去实现我的宏伟愿望中的冰山一小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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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生累得险些不举……
劳烦恩客,多多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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