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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六十九节 种刺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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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了一会,方平觉得心中有些不痛快,总之是难以放下刚刚的事情,便问道,“周兄,你给我说一说,所谓的奴隶药师,到底是怎么回事?以一名药师所具备的能量,怎么会成为别人的奴隶呢?”

    周敬轩道,“有些大家族,大势力,会选取有资质的年轻苗子,让他们签订卖身契,然后将他们培养成奴隶药师。奴隶药师一样有炼药的本事,却不会任何武功,只能终生为奴,任人宰割,一辈子都给主人炼药。”

    方平脸上显出若有所思的神情,道,“这么说来,奴隶药师,其实都是少年不幸,身世悲惨之人。若不是走投无路,迫不得已,谁愿意卖身为奴?”

    周敬轩脸上的神情凝重了几分,“有些确实是生逢不幸,命途多舛。还有一些,则不是天灾,而是**了。一名药师的价值无可估量。有些势力,为了这样的利益,什么坏事都做的出来。为了一棵好苗子,杀人全家乃至灭人全族,都是常有的事。这名药师,说不定就是被灭了全家之后被迫为奴的。”

    方平听的心里一惊,不过一想,在这种缺乏律法道德制约,一切以武力为尊的世界,发生这样的事情,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呢?

    方平叹了口气,“如此说来,那些奴隶药师的命运,也太悲惨了一点。背负血海深仇,还要一辈子做牛做马,给仇人赚进大笔的钱财。”

    周敬轩眉头微蹙,道,“不错。要是年纪轻,不记事还好。若是懂事了,知道结下了血海深仇,还要给人做牛做马,那rì子就更加难熬了。你成为药师后,也要小心一点。要尽快经营起一股支持自己的势力,保护自己。”

    方平一愣,“此话怎讲?”

    周敬轩道,“从小培养一名奴隶药师,耗费的时间和资源都极其巨大。抓现成的药师,废去武功,强迫为奴,那就划算多了。甚至因此还衍生出了一些势力,名为药师狩猎者,专门狩猎药师,废去武功,倒卖给一些大势力。我是碎叶城周家的人,好歹还能对人产生些威慑。像天健药庄这种势力,就根本不敢动我。但是你背后的青牛庄,乃至铁木堡,都弱了一点。而且你的炼药天分,不知道的人还好,若是让那些居心叵测的势力知道了,那还得了?”

    方平感觉脊背有些发凉,这种骇人听闻的事情,他以前可谓是闻所未闻。方平脸上带着震惊之sè道,“专门抓药师卖做奴隶的药师狩猎者?居然还专门存在着这样的势力?”

    周敬轩点点头,“当然是有的。世道凶险,人心叵测。如今的世道,世情之险恶,人心之恶毒,都远超你我之想象。像你我这样还依旧心怀着侠义之道的人,终究是少数。”说到这里,周敬轩脸上,不由浮现几分萧瑟之意。

    听了周敬轩的话,方平默然不语,良久没有说话。方平并非某种信仰的信徒,不会傻傻地抱着一股侠义之道不放。他很清楚,走出了青牛庄,走出了溧水镇,世道人心,便会浮现出其**裸的yīn暗本质。丛林的法则,也将在这块纷乱的大陆上肆意而行。

    但是,在这个礼崩乐坏,强者肆意横行的大陆上,他将抱着怎样的态度,持有一种怎样的姿态行走于世间?

    如果生活只是局限在溧水镇,那自然是秉承侠义之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以手上的铁拳,荡尽一切不平之事。

    到了更广阔的天地里,心中这一股豪侠之气,便不再是想发便能发。就在刚才,心中虽有出手相助的冲动,却只能隐而不发。这犹如一块石头堵在方平心口,令他心灵极不舒畅。

    念头难以通达,心灵不舒畅,便会磨损到一往无前、勇猛jīng进的武道意志,这便是所谓的心劫,是习武之人的大忌。他必须踏过这道心劫,才能让自己的武道更进一步。

    方平不由放慢了脚步,一会儿之后,一个想法,突然在他心中萌生出来。他决定了,他一定要设法将这个药师解救出来。这个想法一生出来,便在他心中深深扎下了根。犹如一根刺一样,深深地扎进了他心里,刺激着他要不断jīng进,尽快将这根刺拔出来。

    这就是方平选择的姿态。路见不平之事,他可以隐而不发。每一次隐忍,都是在心中种入一根尖刺,刺痛自己的神经,让自己更加地勇猛jīng进,去寻求把刺拔出来的力量。

    打定这个主意后,方平觉得心中轻松了很多,思绪也一下豁达起来。在这一瞬间,方平对于自身心意,多出了一层认识。他想起了那个捡海星的故事,一个小男孩固执地把沙滩上搁浅的海星一个个扔回海里,让它们活命。

    方平明白了自己为何要给熊蛋五两银子,为何要替曾阿牛兄妹赎身,又为何要立下解救那名奴隶药师的心愿。这是他以本心证道的方式。这些事情完成的越多,他的念头便会愈发通达,心灵中的障碍便会越少。他对于自己的信心,还有那股勇猛无前的武道意念,便会愈发强大。

    就在这一会儿之间,对于化劲中那股无法无念的意境,方平心中又多出了几分体悟。如今他修炼的无法无念,是要忘却自己夹杂杂念与心魔的意念,以自然的心意控制内息应对各种变化。

    真正的无法无念,并不是要忘却意念,而是要锤炼自己的意念,把种种心魔化作尖刺刺入心中,再一一拔除,度过重重心劫,把自己的意念锤炼的纯粹通透,与本心合而为一。这样,任何时候,只要意念一动,便进入无法无念的境界。

    方平脑中,猛然闪现心法中关于化境大成境界描述的八个字,“心如赤子,意似jīng钢”。以坚忍不拔之心在心中种刺,以勇猛jīng进之心将刺拔出,这便是他所领悟的心如赤子,意似jīng钢!方平基本上可以确信,就在刚刚这十几步路的距离内,在心意上,他已经进入了化劲大成的境界。

    有了这层领悟后,方平心绪归于平稳,脸上的神sè恢复自然。他加快脚步,跟在周敬轩身后,进入药师测试的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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