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云见刘迦失去对玛尔斯等人的感应,问道:“你刚才莫名其妙地说了些话,提起一个叫波旬的人,你和这人很熟?你怎么知道是他带走了玛尔斯他们?”
刘迦悬在无根器界的空间里,看着偶尔闪过的映界神光,沉默良久,好一会儿过了,才道:“最近我莫名会忆起许多很久远以前的事,或许我的时间观念正在渐渐消解,只不过时间这种障碍在业识深处所留下的烙印,实非我从前想像的样子,竟真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你想想,器世界的形成、发展、毁坏、消失,这个有序的时间过程本身就是一个极深重的暗示,生命在其中反反复复地轮回,都在不断地强化加深着这种观念。就像我先前提起过的‘千生万世’的那句话,嘿嘿……千生万世从何而来?从过去之心、现在之心、未来之心相续变现而来,从未间断。这种不间断的积习只怕是修行者最难突破的。想想看,倘若一个生命,业识中忽然没了时间观念的束缚,也就没有了过去与未来的两头牵绊,当下也就圆融,轮回顿成梦幻泡影,该是如何的超脱?”
小云“咳”了一声,乐道:“嘿嘿,你好像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是吧?”
刘迦嘻嘻一笑,道:“别以为我跑题了,不说这些话,我不痛快,呵呵。我曾在破禅锋藏有的资料中,多次见到波旬这个名字,这人可是大人物……我难用好与坏来描述这个人,但任何想修行成道者,早晚都会面对他,跨不过波旬这一关,只有前功尽弃,再坠轮回。”
小云惊道:“这家伙这般厉害?”
刘迦苦笑两声,道:“诸佛现世时,都会留下正法正见,但波旬却能在佛祖灭度后渐渐毁掉所有正法和正见,让后世众生走上邪道而不自知,你说他厉害不厉害?”
小云愣了一会儿,大觉不可思议,问道:“这人是什么来头?有这般神通大力?”
刘迦长出一口气,沉吟道:“有人叫他天魔,其实天魔也是众生业识变现出来的,与众生自己一样,都是心识变现出来的,没什么区别。与其说修行者要对波旬这样的天魔,不如说,修行者要面对自己的心。倘若心中没有诸多相对执着,没有善恶分别,魔与佛都是不存在的,因为万物同体、平等无差。古之修行大德,常会说:见魔杀魔,见佛灭佛。便是想告诉人,别执着在魔与佛这样的名相与观念上,一切因心而已。无妄心,离一切相,何来的魔与佛?慧能大师那句禅偈不是说‘心中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吗?连一物都不染著,魔与佛那么大的东西,又从何而来?天魔与佛,都是众生业识感招所现,善业所致,诸佛应缘而出,恶业积累,天魔无所不在。”
说着他皱了皱眉,叹道:“以我此时的境界,真不知天魔的力量有多大。只知道,天魔也是心魔而现,众生的业力却是由妄心而起……我只要尚有积习拖累,随时都可能被波旬利用,哪怕是一点点积习,波旬都能乘虚而入。”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仰头道:“前些rì子我心中一直有个疑问,欣悦禅和天极祖师等人的修为,何以能打破冥界无乐天?那冥界的环境,对于以肉身闯入的修行者而言,极是凶险,欣悦禅他们不仅打破了无乐天的禁锢,还在路上打伤了青牛,嘿嘿……那青牛可是道德天尊座下神兽,修为绝不亚于没受伤时的聆听,我真难相信欣悦禅那伙人有打伤他的能力,除非有人暗中相助。那欣悦禅出来时,还杀了冥界的一位法王,这便更加不可思议了。”
他见小云听得兴趣盎然,又笑道:“小云,你不知道,冥界高手的修为之高,否则哪能在那凶险之地安身?且不说法王级别的,就连一些鬼王的修为,也厉害得不可思议。当年释迦佛的弟子舍利弗,在禅定时,就险些被两个鬼王一拳打死,所幸舍利弗那时的修为已不住于相,于善恶生死处,不取不舍,不将不迎,这才让那两个鬼王的攻击如石沉大海。我有个猜想,欣悦禅在冥界时,可能与这波旬有过交往,受那波旬暗中相助……除此以外,我实在想像不出,有什么高手能乱冥界?”
小云又“咳”了一声,急道:“你还是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
刘迦“嘿嘿”两声,道:“我仿佛记得,我曾无数次与这波旬较量过,嘿嘿,也没啥奇怪的,诸佛成道前,哪一个不同这波旬较量?我刚才只是忽然感觉波旬又现身了,也感应到玛尔斯他们被他带走了,但不知为什么,后来这感应竟没了,真是怪。而且那感应又不大像在他化自在天。”
小云松了口气,笑叹道:“我刚才只是问了你一两个简单问题,你居然就可以说这么多,呵呵,想来是当年做菩萨的时候,给人讲经说法惯了,话可真多。不过,你刚才伸手至梵天取过界因,弹指创下一界,这一招挺酷的!”
刘迦摇摇头,道:“小云,我自从见道之后,便明白了一个事实,梵天所有创界者的创界行为,全是一种幻觉,根本就没有一界是他们创造的。器世界本身有形成与毁灭的轮回,其中过程极为复杂,祺诺他们不明真相,随业造作,竟以为那新生的诸天诸界是他们所创。这假相给他们的修行过程设下了极大的障碍。”
见小云吃惊,他又笑道:“刚才我做下一界,是另一回事,与梵天生命的理解完全不同。嘿嘿,你是怎么来的,刚才那一界就是怎么来的,只不过我现在水平有限,还局限在利用梵天界因创界的基础上。那界因本身也是共业所生的一种假相而已。”
说着他拿出占察启心轮,就于无根器界展开,继续搜寻玛尔斯等人下落。心识过处,那启心轮全速运转起来。启心轮随着他修为的提升,许多功能大放异彩,效率竟是越来越高,刘迦正想赞叹,忽感启心轮异动起来,大吃一惊,喝道:“是谁?!”
他一喝刚出,启心轮所在方位的四周空间已被他彻底禁住,但只是这眨眼的功夫,那被禁锢的空间已被一股莫名外力解开,启心轮猛地被拉入一团旋流。刘迦心展意纯,一念又将启心轮带了回来。岂知那启心轮刚至手中,竟又脱手而去。刘迦心识瞬变,刹那即将身外空间所有通道尽行封住,那启心轮立刻如撞上无影无形的铜墙铁壁一般,被弹了回来。
刘迦用心处,早非普通修行者能理解的范畴,拿回启心轮的同时,已顺便将那旋流带到掌间。谁知那旋流更是奇异,刚至刘迦掌间,不待刘迦探识,已自动消失不见,直是化无化虚的干脆。刘迦惊道:“嘿,这人也是玩心的!”
刘迦立在原地,沉心入定,由定生慧,大开观照之能,遍向诸天诸界扫描过去。他本事倒是大,片刻即观照完数万天界,可偏偏那器世界的空间有微尘数多,无穷无尽,这大海捞针的动作竟显得毫无意义了。
他探得一会儿,也就懒心无常了,只是暗暗疑道:“难道刚才想抢启心轮的人,就是波旬?他究竟在何处?玛尔斯他们如何了?倘若因为我,而让他们遭遇波旬的毒手,我便愧对他们的信任了。”他心中既对那群朋友起了系念,便再难发心去兜率天内院了,总是担心波旬对玛尔斯等人下手。
忽然眼前身影晃动,聆听和破禅锋同时现身,刘迦一见两人,大吃一惊,奇道:“聆听,谁把你打得这么惨?”
聆听一脸憔悴,肉脸上青紫不一,浑身金毛又脏又糙,眼神扑朔迷离,一边喘气,一边咬着牙骂道:“文殊的狮子太狠了,太狠了!”刘迦奇道:“你们遇见文殊菩萨了?”
破禅锋苦笑道:“哪遇见什么菩萨了?老哥你不是让聆听在那星球上治病救人、做点功德、积些善缘吗?谁知文殊菩萨的狮子也在那星球干这事,遇到聆听,两人便抢生意,到处喷洒口水给人治病……你想想,那星球上的人就那么几十亿,哪够他俩抢的?结果抢来抢去,一言不合,两人便打了起来。文殊那狮子太恐怖了,我和聆听加起来,居然都打不过他。”
刘迦听得离谱,笑骂道:“你们两个傻瓜,那文殊是七佛之师,座下的狮子起码也该是众兽之尊,你们去惹他干嘛?”
破禅锋嘿嘿两声,笑道:“不过也好,他俩打架的时候,在空中大显威猛法身,那星球上面本来正有数场战争,可他俩这么一打,所有的战争全停下来了,各个国家将卫星联在一起,全程直播这两个怪物的恶斗。能息恶止战,也算功德一件,嘻嘻。”
刘迦大笑不止,乐道:“你们这两个畜生,居然也当了一回娱乐新闻的主角,如果我还是记者的话,一定又会干冒奇险地实地采访来了,哈哈哈。”
聆听一脸无奈,愁道:“打到后来,我实在撑不下去了,就只好溜了,否则硬撑下去,真会被打成癞皮狗的。”
刘迦止住笑声,对两人道:“那个星球上,正在经历一小劫中的小三灾,也就是所谓饥馑、瘟疫、刀兵三灾,这是那星球上的众生共业所致,咱们能帮助他们的地方也有限得很。聆听,我怀疑玛尔斯他们被波旬带走了,你查查他们的方位,顺便也查查波旬所在。”
聆听摇摇头道:“我现在筋疲力尽,让我睡一觉吧。”说罢竟不管刘迦的事是否重要,闪身跳到小云宇宙,呼呼大睡起来。
破禅锋奇道:“老哥,波旬现身了?”刘迦道:“我也不能肯定,只是一些猜测。”破禅锋“哦”了一声,也跟着闪入小云宇宙中。
却说玛尔斯等人自见那波旬现身,人人被其高人的翩翩风度和飘逸的境界所摄服,只觉和这老神仙在一起,心中说不出的舒服。这老神仙平易近人,谈笑风生,与之相处,不仅没有拘束,众人每每都能从此人的话中找到自我认同感。一时人人皆生相见恨晚的情绪,都盼着与波旬多聊上几句,竟无人注意到临将臣、岐伯、干玉三人已在悄然中离开。
那戈、达二人乍见波旬,心中反应本和干玉一般:这人大有问题。可偏偏这两人此时的修为与干玉差距甚远,心中疑惑刚起,念头立刻疯狂暴露出来,但这些念头转眼即被波旬封杀。两人只觉得脑中一片空虚,竟想不起刚才所思何事,茫然相对,无所适从。
玛尔斯被波旬赞得心花怒放,忍不住咧开大嘴,对着欣悦禅笑道:“欣姐,你从哪儿结识了这位波旬老仙啊,这可真是位高人啊,几句话便让咱们的境界全都上去了。”
欣悦禅与这波旬久别重逢,也大有故人相见的喜悦,见玛尔斯问起,嫣然笑道:“波旬大哥于我有大恩,数次出手相助,但从不求回报,是个难得的好人。”她心中暗道:“当年宫天幽跑到冥界去出家,那么多朋友,竟无人愿意助我去找人,只有这位波旬仗义相助。以肉身闯入冥界甚是凶险,也多亏他老人家出手,总是逢凶化吉,我才得以顺利进入冥界。”
但她这找老公的话,自己说不出口,此时忆起往事,只是对玛尔斯道:“当年我被一群恶人囚在冥界无乐天,死活不得出离,也全亏这位波旬大哥暗中相助,我同无乐天的朋友才能打破禁锢逃出来呢。”
一旁波旬听得此言,立时手捋着长须,谦笑道:“小欣,这是哪里话?你去冥界找老公,这是天经地义之事,可冥界那群法王甚不识趣、全不通人情世故,反要囚禁你,天下有此理乎?至于打破那无乐天,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我当时只是正好路过那儿,听说你被囚在里面,顺手解了其禁锢而已,小事一件,不值得一提。无乐天中,高手甚多,没人从外相助,你们一样也能出来,老夫兴之所致,牛刀小试一番,倒显得多此一举了。”
这群人对冥界的传说多有了解,知道那儿险恶之极,可在这波旬眼中,直如吃饭睡觉般轻松自在,众人大起佩服之意,同时又对其有功不居的做人风范更起尊敬,小阿菜连声道:“能者无所能,本是该有之事,但老神仙却如此自谦,真让咱们这些自大狂汗颜了。”
咦,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那瞻南山本来不识这波旬,但此时忽然听得波旬口中对冥界诸法王极不敬重,且颇有微词,一时竟大起疑心了。他出自冥界,对冥界诸法王甚是崇拜,此时被波旬的话挑起不满,正想说两句反对意见,抬头正见波旬双眼凝视着自己,一股柔和暖意透心而过,自己的眼皮竟感说不出的沉重,好像就要睡着了一般。
模糊中听那波旬笑道:“这位是来自冥界的护法吧?能在冥界维护地藏菩萨正法的人,必是大智大勇者,可敬可佩呢。那些冥界法王也老了,多有糊涂之相,该让贤于年轻人啊。”
瞻南山似觉自己此时的状态不对劲,那意识莫名地大起昏沉,不仅意志无法集中,反倒是顺着对方的话,脱口道:“波旬老仙说得不错,我在冥界供职时间不长,虽未亲见,可也确实听说那些法王刻意要同欣悦禅前辈过不去,总是变着花样折磨她,听说许多做下属的兄弟们也瞧着过意不去呢。”
他隐隐觉得自己的思考和说话都开始不受控制,但又说不出原因,有种被人支配的无奈,虽然努力恢复常态,可刚才的话说完之后,脑中竟莫名空荡,不知发生了何事,更不知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瞻南山的话一出口,众人对波旬的话更加深信不疑,毕竟瞻南山出自冥界,他最能证明冥界的事。
玄穹心中虽不认同波旬言语中对冥界法王的评价,但他这人甚是大度,以君子之心量人,只是自个儿暗道:“地藏菩萨是冥界之尊,他手下的冥界法王就算再不讲理,正邪是非焉能随意从事?”但再见波旬一脸和谒笑意,又在心中暗道:“波旬老仙既是高人,境界自是咱们无法体会的,他既然如此说,自有他的道理。何况几句话而已,高人行事大多率xìng,是我自己想得太多了。”
这群人正与波旬说得热闹,忽然听得大丑在一旁奇道:“咦,咱们这是在哪儿?”
众人闻言一怔,环顾四周,只见刚才所在星球已然不见,五彩异光从上而降,四周香云随意缭绕,阵阵妙乐透人心骨,玉灵子看得心爽,奇道:“难道说这就是药师佛的东方琉璃世界?”众人齐声惊道:“啊?”
波旬闻言大笑:“玉灵老弟,这可不是药师兄的琉璃世界呢,这是老夫的家,他化自在天呢。”玄穹疑道:“波旬前辈,这是他化自在天?晚辈曾在梵天下的诸界游历过一些rì子,也曾到他化自在天,好像与这里有些不同。”
波旬微微sè变,但转眼又笑道:“灵宵殿主人见多识广,你说得不错,此地虽在他化自在天中,却与他化自在天略有不同。老夫不才,滥用神通,自创了一个小小世界,别立于此天之中。”小阿菜问道:“我听说兜率天中,有内外院之别,前辈所处之地,是否也类似于此?”
波旬点头笑道:“天王一语即中,此处乃他化自在天最高胜境,我叫它……小雷音天。”他见众人似懂非懂地接受了此说,不禁暗道:“嘿嘿,倘若告诉你们此处真名,你们又要给我找麻烦了。”
这群人从没有见过如此胜境,只感到快乐充满心地,舒服慵懒,身体无一毛孔不顺,似乎修行烦恼从此断尽,再无生死轮回之忧,但在此境中安乐即好。
波旬见众人除了啧啧赞叹之外,再无任何疑虑,当下大喜,对众人笑道:“此天界甚广,内中又含诸多妙境,大家不妨随意游览,就当是在自己家里吧。老夫尚有一些私事待要安排,去去就来。”说罢竟悄然而去。
那蓝沁走到一处小溪旁,见溪中金波微荡,涟漪香水,忍不住走到水中,展开双臂,甩开长发,挺胸抬头,面向头上的五彩柔光,闭上双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爽~~~啊~~~~。”
夜猫子和大熊猫这对禽兽被其情绪感染,也下到溪中,在蓝沁身旁,左右分列,一个展翅,一个舒臂,如蓝沁一般,挺胸收腹,猛吸一口气,尽道:“好~~~爽~~~~啊。”
混沌牒也跟着变了两只手出来,在蓝沁身后来回扇动,连声道:“嗯嗯嗯,是爽是爽!”
众人看得哈哈大笑,崔晓雨抿嘴笑道:“可惜我哥不在这里,否则以他的xìng格,定会摆上茶几,泡上清茶,拿几本书,好好享受一番了。”当年刘迦初落商阙星时,便在蓝枫后院以此法作乐。那商阙只是一个凡星劣境,就因为有崔晓雨作陪,刘迦当时已安乐受用,因此在崔晓雨心中,他总是一个随遇而安、不作多求的亲和之人。
众人听得此语,这才想起刘迦,玛尔斯笑道:“小白脸去了好地方,定然想不到咱们到了一个更好的地方,我听说他化自在天还在兜率天之上,嘻嘻,小白脸要后悔了。”齐巴鲁摇头道:“话可不能这么说,小白脸去的是兜率内院,我在佛经上看到,这内院与外院区别甚大。”
说着他似觉“区别甚大”这四个字没有说服力,当即拿出经书,找出其中关于他化自在天的描述,笑着对众人念道:“看看,我找到证据了,这书上是这么写的:他化自在天,六yù天界之首,生命寿数极长,享受众生业识所幻化的诸种至乐,无病无苦,衣食自然,不劳而得,不忧生计。所有生命,男子端严洒脱,女子美丽超凡。其天之主,即魔王波旬,常与诸佛作对,毁法破教,百千万亿修行者毁于其手中……啊???”
他这“啊”字一出口,众人尽皆呆立,那正在小溪中吐纳服气的美女禽兽,忽然听见齐巴鲁最后几句话,猛地气岔堵脉,脸红脖粗,三人连连咳嗽不止。众人本已惊异,再见蓝沁三人的状态,明正天立时急叫道:“咱们上当了!快看,蓝姐和大熊猫他们已经出事了!”
蓝沁一脸尴尬难受,连连摇手,喘着气,道:“别乱说,我是被胖仔念的东西吓了一跳,一时岔了气而已。”
明正天几步走到齐巴鲁身边,急道:“老齐哥,你没看错吧?这波旬老神仙怎么可能是魔王?他是那么的会说话……”此言一出,他见众人全无言语,忍不住哭丧着脸,叫道:“为什么大家都不说话?”
玉灵子一脸疑惑,摸着下巴,低声道:“这波旬老仙平易近人,修为非凡,而且一语即道出老夫无极游魂手的真义,可不像个坏人啊?”明正天一脸愁苦,顿足叫道:“玉灵兄,咱们过会儿再开这个玩笑好不好?”
非所言在一旁摇头道:“这波旬老仙刚才也极赞我的千变万化手,虽然我早已自知那伎俩只是雕虫小技,可怪就怪在,听他如此一赞,心中总充满着自我认同感,似乎真是那么一回事呢。”
却不知,众人心中所想,正与非所言一般,这波旬带给众人最大的改变,就是那无与伦比的自我认同,无与伦比的自信。是以此时明明听到齐巴鲁从经书中念出的内容,却无人愿意承认那经书所说是实,毕竟没人愿意去否认自我。
玄穹走到齐巴鲁身边,沉吟道:“齐兄,你刚才那说法准确与否?”齐巴鲁一口气拿出几十部经书,一一翻看,越看越是心惊,涨红着脸,叫道:“他妈的,老子以前看经书的时候,怎么没注意到,经书上到处都在提醒咱们后学晚辈,要远离魔王波旬,老子……这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明正天上前急道:“老齐哥,你这是怎么看书的?!越是重要的,你偏偏却漏掉了!这这……你对自己太不负责任了吧?”他却忘了,大多自学成才的修行者,急于求成,在看前人所留经典之时,往往只把心思放在修行的种种cāo作法门上,而忽略了后面的“注意事项”。就像病急乱买药的人,往往只看说明书上的对治症状以及服药剂量,却容易把该药的禁忌和副作用放在一边。
众人听到此时,再也忍不住了,也都上前来,拿过齐巴鲁手中经书,分别细看,果见其中不少关于这波旬的事迹,诸如这人到处收罗魔子魔孙、唆使其弟子混入佛门与道宗、毁法破真。而这波旬最大的本事,便是善能迎合甚至勾引修行者的妄念。喜欢美女的,他便会指使美女来找你,让你yù心如焚;放不下名誉的,他便会给你戴高帽子,更派众弟子为你捧场,让你自以为是,迷失正道;明明佛道两家的修行法门,其根本宗旨都要求弟子放下“我执”、“我见”,舍下假我,以无为之清静,破狂乱之妄心。他偏偏要助你强调自我,强化你的“我执”,坚强你的“我见”,让你在积习的观念中越陷越深。
玄穹看到此处,终于恍然,仰天长叹道:“唉,痛苦容易克服,可内心深处的自我认同感太难克服了。一旦遇到有人不断地推崇你,不断地肯定你,不断地赞叹你,你很容易觉得自己果然是那般优秀的人……人竟是这样容易认假作真呢。这波旬老仙……波旬魔王,对人的弱点太了解了,甚至比咱们自己还了解啊。”
玛尔斯在一旁颇为丧气,听到玄穹如此说,无奈点头,骂道:“玄哥说得是,老子听了这老混蛋的话以后,竟觉得自己比我家那老混蛋还要厉害,就像……就像我已经是神界至尊了一般,他妈的,老子……”他忽然没了适才的自信,一时竟失落之极,居然说不出话来。
明正天叫苦道:“玄哥,这波旬魔王找咱们干嘛?这这……咱们可是小角sè啊,我看那经书上说,他亲自出马的时候,找的全是佛祖菩萨级的人物,咱们……好像还没有那般级别吧?”
袁让因也在一旁疑道:“是啊,对付咱们这些小角sè,他他……他随便派几个小魔头,便能搞定咱们,何必亲自出马?”说着他忽然想起蓝沁来自魔界,忍不住转头看向蓝沁。
蓝沁知他心意,立时嗔道:“袁胖脸,别以为我们魔界的人和波旬是一伙的,没听说小白脸说吗,咱们魔界和神界的人一样,他们体内的小宇宙形象和咱们体内的内魔形象,都是因为多生积累的修行知见造成的,和那波旬老鬼没有关系!”
混沌牒听着好奇,转头对夜猫子问道:“你也是从魔界来的,难道说你体内也有内魔?”夜猫子正在沮丧,听他一问,抬头正见混沌牒一双好奇的眼神,他又不敢得罪混沌牒,愣了半晌,叹了口气,转头对大熊猫道:“熊猫仙人,我听说勾陈、玄武、朱雀、腾蛇、青龙、白虎是一伙的,你其他五个恶兽兄弟在哪儿?”
大熊猫何曾想过如此复杂的问题?立时被他问得圆眼大睁、呆若木鸡,说不话来。
夜猫子指着大熊猫,又转头对混沌牒说道:“瞧见了吧?如果我真要回答你刚才那个问题,我就会变成他这副模样。”
混沌牒听得莫名其妙,不断用手挠着背上的圆顶,越想越糊涂。
那玄穹一旦醒悟,天生的jīng明也就立时回归,看了看众人,叹道:“以这波旬魔王的修为,亲自出马找咱们,定是为了对付刘迦兄弟。”
见众人不解,他又道:“这波旬善能用心,他只要困住了咱们,同时想法子让刘迦兄弟知道是他困了咱们,刘迦兄弟担忧咱们的安危,势必无法安心修行……各位同刘迦兄弟相处甚久,对他也该有所了解。他xìng格恬淡冲和,没咱们普通人的鲜明个xìng,凡事不容易生气、不容易执着,那是因为他曾是菩萨级的人物,转世后的天xìng中,没有普通人那般强烈的‘我执’,不会像普通人那样,常常为了所谓的尊严和自我而与人争斗。可他既是菩萨转世,天生又有一副慈悲心肠,见到别人有难,总是不愿袖手,甚至不顾个人安危,也会出手相助,因此他与人争斗,尽都是为了别人。”
说着他脸上忧sè大增,道:“那波旬就是要利用刘迦兄弟对咱们的牵挂,让他心有所系,不能一口气超脱。我现在没想别的,但愿刘迦兄弟不要以我等为念,把这份牵挂也放下来,尽快早证无上智慧。否则,他心中放不下咱们安危的这份心念,必会被波旬引入另一种执着,咱们倒是间接毁了他的修行了。”
明正天急道:“玄哥,你这话说得是没错,可大哥如果不来救咱们,那波旬毁了大哥的修行,咱们就没利用价值了,他也会顺手灭了咱们的。咱们一定得想法子让大哥知道咱们的所在才是。”
玄穹摇了摇头,一脸正sè,站直身形,昂然道:“地藏当年为助众生出离苦海,连成佛这种事也放弃了,何等胸怀?何等慈悲与无私?我辈何德何能,敢为了顾全自己而毁地藏的修行?!玄穹虽然资质愚钝,迟迟不能成就大道,可也决不会为了自己一条小命而毁掉一个慈悲智者的修行!各位如果都是刘迦兄弟的朋友,就与玄穹同心协力,与这波旬拼个你死我活。如果咱们实在没法离开这里,也就干脆舍了这条命,自我了断,绝了刘迦兄弟的系念,让他彻底了无牵挂,一心成道!咱们舍掉的最多也只是十来条xìng命,地藏醒过来,却是亿万众生之福,两者之间,孰轻孰重、孰大孰小,大家都是修行之人,想来这取舍大义,并不太难。”
众人被其气势感染,一时间所有担忧与疑虑尽行消散,小阿菜上前,拍着玄穹的左肩,首肯道:“说实话,这么多年老相识了,我还是第一次这么看得起你。”玛尔斯也上来拍着玄穹的右肩,连连点头道:“玄哥,你才是仙人中的仙人,老子跟着你混!”
非所言上前作礼道:“非所言修行多年,今天才知道取舍大义,朝闻道、夕可死,非所言谢过前辈教诲。”说罢就要下跪,玄穹扶起他来,笑道:“非兄弟,玄穹离道尚远,只不过痴长几岁,知道地藏菩萨无私无我,正是咱们后学的模样。”
明正天和袁让因被玄穹数语说得兴奋,刚才的害怕竟然一扫而空,不好意思地笑道:“玄哥,咱们可不是怕死,只是平时有难,总习惯大哥来救咱们了。我刚才的话,你可不要介意……纯粹是条件反shè。”但此话说完,仍然不忘转头对瞻南山叮嘱道:“瞻兄,呆会儿有空之时,咱们不妨多聊聊如何在冥界修行的事宜。老明修灵修鬼全无经验,还需瞻兄多多指点。”
白玉蟾双手抄在胸前,对辛计然笑道:“文老,与那波旬拼命,胜算是没有多少的,不过做无体元神这种事,可是咱们的老本行啊。”辛计然乐道:“老夫赶紧写一本《无体元神修练真经》,大家伙可提前习练。”李照夕在一旁点头道:“说起写书这种事,我得赶紧多写几章,弄不好再次开篇的时候,就是下一生了。”大丑笑道:“我是僵尸,虽然变回小僵尸的经历很痛苦,但多少还能保证继续修行。”
混沌牒在一旁叫苦道:“那波旬肯定要把我炼成宝贝,我我……”夜猫子苦笑道:“给人做宝物的经验,我倒颇有一些心得,可以和你交流一下。”大熊猫疑道:“刚才听老白说起无体元神,不知道我的无体元神是什么样的?”夜猫子看了他一眼,叹道:“这种事,我没法和你交流。”
最后连玉灵子也兴奋起来,忍不住双手叉着腰,咬着牙着:“这次老夫要用那无极游魂……”蓝沁在他身后,用手掐住他脖子,低声骂道:“闭嘴!本小姐现在心情不错,你要是敢破坏我的情绪,我先把你变成游魂!”
林思音在一旁笑道:“如果他变成了游魂,那无极游魂手可就名副其实了,嘻嘻。”崔晓雨对世事看得极淡,对生死大事也不是很在意,只是站在林思音一旁,用手撑着下巴,轻声道:“不知我哥在兜率天内院有没有见到弥勒佛。”
欣悦禅自从得知波旬来历后,脑海一片混乱,暗道:“没想到波旬竟是天魔,可他一直对我很好,帮我找老公,帮我逃出囚禁,帮我离开冥界……难道说他所做的一切,竟都是为了让我去干扰宫天幽的修行?”多年往事一时尽行涌上心头,忽然发现一生所做之事,太难在短时间内给自己一个对与错的结论,只觉得自己好像一直在梦中,有太多假相、太多迷惘。
戈、达二人此时也渐渐清醒过来,听了玄穹的话,再见欣悦禅的神态,知其尴尬,便与馨红儿齐齐来到欣悦禅跟前。
戈帛先恭身作了个礼,然后一脸平静地说道:“中相,我等受宫主知遇之恩,这次既到生死关头,我等不打算拖累他老人家的苦心修行,愿同灵宵殿主人共同赴死,盼中相今后有缘再见宫主之时,替我们转告他老人家,愿他早成佛道,广开众生解脱之门。”言下之意,是在说:你欣悦禅和那波旬是一伙的,自是不用死了,咱们没打算找你作伴呐。
欣悦禅与这些人相处甚久,知他们对自己不满,但也欣赏其对刘迦的肝胆相照,当即斩断脑中纷乱思绪,冷冷道:“你们不必假惺惺的挖苦我,那波旬利用了我,我不会放过他。”
戈帛等人知她心高气傲,不愿当众承认自己的愚痴,但听她所说的话,却已知她愿同波旬翻脸干上一架,两人心中暗笑道:“他妈的,美女就是要死面子,不过,她既答应和咱们站在一边,也就成了,其他的事与咱们无关。”
达摩克利斯立时供手道:“中相要同波旬死战,老达自当唯中相马首是瞻,决不退后半步。”忽听馨红儿低声道:“咦,西相呢?”
众人这才注意到干玉不在现场,大丑也紧跟着叫道:“哎,岐伯兄也不见了。”
玛尔斯怪笑道:“这……这一对生死恋人,真是为了爱情,把咱们抛弃了?爱得那么狠?连哥们儿也不要了?”小阿菜摇头道:“这可难说,不见的又不只是他们两人,那临将臣不知何时也不见了呢。”
玛尔斯联想丰富,脱口道:“难道他们玩一女二夫的游戏?!临将臣做大,岐僵尸做小?”话一出口,见众人全都以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自己,自觉刚才的话有些离谱,连连摆手,颇为尴尬地笑道:“呵呵,不好意思,我联想太过丰富,大家可别当真。”
却不知众人并未误会他什么,反倒是见到他于此生死之际,依然能联想出如此sè情的念头,不由得人人都再次怀疑他到底是战神呢,还是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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