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刘迦发现眼前环境陡变,大吃一惊,立刻收掉法眼之能,以常眼观看,却见讲经堂内依然是刚才两人进来的样子,地上的蒲团并未有所增减。他扭头看向临将臣,那临将臣也正看着他,见他一脸狐疑,临将臣奇道:“你小白脸,你这么看着我干嘛?”刘迦问道:“你没见到这堂内有另外的什么东西吗?”临将臣摇头道:“我除了见你在这儿发呆以外,没见其他的什么东西。”
刘迦沉默片刻,再次以法眼透晰,只见身体四周的空间,上上下下,到处都是蒲团悬在空中。他稍一凝神细看,却见整个空间阔大无比,不知从哪儿来的曼陀花,就像雨一般从空中落下,阵阵和风妙乐透体而行,种种清香绕鼻而过,极目张望,无处不是详光照耀。他心中莫名欢喜,叫道:“好舒服啊!”
刚音未落,已见四周蒲团之上,尽皆坐着各sè人等,这些人长相各异,当然有些人的长相古怪离奇,甚至不能叫人或畜生,见未所见、闻未所闻。但人人都安静肃然,脸上神情似乎都喜悦无限。他忽感有事物轻触后背,转头一看,却是身后凭空多了一个蒲团。他自言自语地笑道:“想来这是给我坐的了。”说罢他轻跃而上,也坐在其中。
那临将臣听他问完话后,正在诧异,忽见刘迦身形微闪异光,转眼竟消失不见。临将臣“哎呀”一声,叫道:“这里果然有机关!”他神识探过,却未发现任何可疑之处。他以为刘迦被人弄进类似于无间时空的地方,赶紧提力硬闯,却死活也找不到任何空间的入口,这才着急起来,狂叫道:“这他妈的是个什么鬼地方!!”
临将臣不是一个容易服输的人,被人莫名困住,哪有不自救的道理?他见刘迦被人弄走,也懒得再去细细查找这空间的出口,闪出讲经堂,连连移动身形,瞬间布下“逆生取死”大阵,打算毁掉整个空间。
临将臣自己于中就坐,大吼道:“小白脸的难兄难弟们,快给老子滚到后院去!越远越好!”言罢,启动阵法,整个空间为之一颤。他这阵法名称在别人眼中大不吉利,“逆生”二字听起来像是不想活了,而“取死”二字听起来更加不详,简直就是自己找死。却不知像他这样高级别的僵尸虽然也偶尔会体验死的痛苦,但由于骷沙的威力所在,牢牢将身体与元神固住,至少在身体上从未真得死过。所谓“逆生取死”,多是在向别人示威:老子想死都死不了呐!敢喊出这种话的人,谁有胆子和他打?
他动作极大,阵法刚一启动,四周所在建筑物即在顷刻间毁于无形,甚至土崩瓦解的过程都没有,只是随着他能场波动逼至,一切自然无影无踪。
那玛尔斯等人正在打牌,忽听得临将臣在外院一声巨吼,人人的大脑立感震颤微微,大丑叫道:“这感应好熟悉啊!像是‘逆生取死’阵!”话音未落,整个院落大动起来。
崔晓雨的修为在这群人中最高,感应也最为强烈。临将臣大阵刚动,她已知不妙,低呼一声,妙指如电,桌上几十张麻将牌立时破空而出,顷刻被其惑心真茫演成几十个麻将巨盾,尽行挡在方丈室外。她自己则用真茫圈上众人,向后院急闪而去。众人刚出方丈室,那几十张巨盾已被临将臣的能场波动化成粉末,方丈室四周的建筑也跟着消于无形。
崔晓雨那惑心真茫在原力配合之下,快疾绝伦,众人大多尚未反应过来,已远远立在方丈室外。刚一落稳身形,正见玄穹和小阿菜也在此处,这才发现所到之地,四周是一片清幽竹林。
玄穹和小阿菜正在后院察看,忽然听得临将臣巨吼,转眼即见到众人,立时上前对崔晓雨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临将臣要杀你们?”崔晓雨摇摇头,不解道:“我们也不清楚,咱们刚才正在玩,忽然听见临将臣叫咱们离开,我见那能场来得太快,赶紧带着大伙溜了过来。”玄穹听见崔晓雨如此说话,心中暗暗称奇:“这崔晓雨温柔娴静、善解人意,但说起话来,却有些市井味道,像她这样的女孩子,用‘溜’这个词未免不雅,有些像小偷了。”
小阿菜疑道:“他既然要你们走,那说明他无害人之意。这厮又在做什么怪?”崔晓雨见他说话的时候面朝自己,想来是在向自己发问,摇着头道:“谁知道那厮在想什么?”她话语轻柔、靓眼纯真,偏偏这“那厮”二字被小阿菜听在耳中,大感诧异,暗道:“这小妮子说话的口气怎么有点像岐伯和玛尔斯他们了?”
他转头看向玄穹,正见玄穹一脸苦笑,也是不解。他再转头看向玛尔斯等人,却见这群人无动于衷,似乎对崔晓雨刚才的言语无甚反应,一时暗觉好笑。这两人哪里知道,崔晓雨和这群江湖混混呆得太久了,而这群人中,骗子、小偷、强盗还少罗?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崔晓雨本来就简单纯质,率真随意,没有心机城府,时常熬坐赌桌被众人熏习感染,那口中用语也渐渐被这群赌徒同化了不少。玛尔斯等人天天和崔晓雨在一起赌博,吆喝笑骂,本是赌桌上极平常之事,对崔晓雨不经意间改变的说话用语早己习惯,就算退一万步,崔晓雨变得和大家一样粗俗,这群人也难以察觉出来呢。毕竟大家所关心和在乎的是她的赌品高尚豁达、从不逼债,而非其他。
这道理就像一哥们儿从前娶了一个清纯靓丽的小妹妹,过得十多年,有一天他的铁哥们儿来看望这小俩口,忽见嫂子乱发不理、垢脸傻笑,忍不住对自己的兄弟问道:“兄弟,偶记得当年你娶得可是咱们眼中那位娇滴滴的大众情人,啥时换了这个黄脸婆的?抛弃美人而选择黄脸婆,兄弟你这算啥境界?难道说真得是舍身取义,不执着于美丑二相了?”那哥们儿奇道:“我啥时娶过娇滴滴的大众情人?我一直娶得都是这位黄脸婆啊。”大家在一起的时间太长了,诸多随着时间推移而潜移默化改变的东西,有时候很难在相互间看得出来呢。呵呵,当然,崔晓雨毕竟是修行人士,要变黄脸婆也难啊。
玛尔斯倚着一棵清竹,向前探视一会儿,摇头道:“临大杀手摆这么霸道一个场子,像是想毁了这地方。”岐伯摇头道:“这地方有什么不好?清静,又没人来聒噪,天下少有的安乐窝,既便是僵尸王,只怕也找不到此处。这临将臣脑子进水了,干嘛要毁掉这地方?”但转眼注意到四周环境雅致,又开心道:“其实这竹林也不错,算是一个风景胜地,咱们就在这儿开局吧。”非所言上前道:“岐伯兄,这后院好像大得要命,咱们要不要先探探这寺院到底有多大?”岐伯乐道:“非兄,探这寺院有什么用?倘若这里真藏有比咱们厉害的怪物,咱们把它找出来,岂不是自寻死路?倘若这里只是一些宵小或是无知小儿,谁又敢来扰咱们的清兴?”
明正天低眉道:“探探后院也未必是什么坏事,说不定能找到出口。”岐伯哂笑道:“明正天,你急着出去干嘛?倘若临将臣赶走的那群秃子就在外面候着,你出去岂不是自投罗网?”明正天恍然醒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岐伯大哥说得是,老明习惯不好,一想到被人困住,总是习惯地想着逃出去,其实被困在这地方,又清静又有得玩,就如仙境一般,何必逃出去呢?”
这群人正要赞叹岐伯想得周到,忽听一侧传来咔嚓之声,扭头一看,正见大熊猫四只脚环抱着一棵翠竹,大嚼不止,同时嘟囔道:“唔~~~好久没吃过这么新鲜、这么香脆的竹叶了啊,真让人怀念呢。”众人立刻大笑道:“连大熊猫这畜生都懂得随处安乐、颐情率真,可见‘心之所适,即身之所适’果然是世间真理。咱们可不能比大熊猫的境界还差了呢。”
再见临将臣的能场冲击停在前面,不再向此处延伸,想来这僵尸做的事情需要将能场集中在某个范围,也不会任其漫延。当下个个安心下来,继续刚才的玩乐。却不知原先那群和尚也是因为此处外绝他缘、又有幽地胜境,因此才惑于疏懒,渐渐不似外面的修行者那般对境治心了。
咱们先别理这群赌鬼,也别管临将臣那边的事,先看看刘迦那小白脸在干嘛。
刘迦刚一坐上那蒲团,却发现那蒲团并非先前所见的样子,竟是晶莹透明、柔光漫起的莲花,而四周千万众人也如他一般,端坐于莲华之上。他暗道:“我在经书上看到过,有高人说法时,便会有这样的场景,却不知这是什么地方,是谁在说法?”他本yù细看前方上首坐是谁,但此时心中舒泰安然,只觉外境与心灵二者相融,没必要想太多,只要静静体会就好。
他此念一起,忽感chūn意盎意,慵懒异常,浑身上下暖洋洋的,多年不曾有过的睡意竟在此时如流水般悄悄浸入肌肤,再渗透到身体每个角落,一时间恍兮惚兮,难辨真假。
隐隐听得耳旁有个轻柔而慈详的声音在问道:“难得来一次,不想听法吗?”刘迦此时沉迷在那舒适安乐之中,也不知是梦是幻,只是随口应道:“别来打扰我,我这么坐着很舒服呢。”那声音笑道:“你心中烦恼甚多,因此稍一放松下来,才会觉得困盹异常。”刘迦糊里糊涂地答道:“说得是,我快应劫了……。”说着他忽然想起最近的烦恼,又道:“我的业债不少,心中烦的事也多,难得在这睡一觉,你别来扰我。”那声音笑道:“业由心起,也由心消,何苦用自己的心来困住自己呢?”刘迦耷拉着头,随口应声道:“说得是……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我担心我的十轮心法对付不了那么多……。”那声音笑道:“我有个法子,你要不要试试?”
刘迦闻言暗暗称奇,恍惚中看见一个老者直立眼前,他正待开口询问,却见那老者用双手插入腹中,将肚皮分开,再顺着那肌肤分离处,在腹部开出一个大口,体内诸物轰然而出,那“哗啦啦”的声音随着血肉分离,残酷异常。刘迦大吃一惊,叫道:“你太狠了!”
他这一惊,立刻醒来,却见刚才的环境已然不见,四周空空荡荡,遥远的星河安静默然。他自觉全身上下被冷汗湿透,他也不想理会身处何地,只是想起刚才境中的一切,忍不住自言自语道:“刚才是怎么回事?我到哪儿去了?如果是做梦的话,这梦也太恐怖了,开始时还满详和的。”他一边说话,一边回忆刚才的场景,不禁唏嘘道:“不知这世上谁有这般胆子,敢剥开自己的肚子…。”
说到此处,他心中一凛,似乎想起了什么,疑道:“剥开自己的肚子?剥开自己的肚子?”他停在原地,寻思道:“我出道以来,所修法门中,依赖的最多的便是体内的混元力。当年屡屡使我脱困的是这混元力,助我杀人的也是这混元力,这混元力随着我一生,帮我应付了那么多的困境,也为我造下了诸多业债。如今要应劫了,也是这混元力最先开始响应,我的人生之中,似乎大多重要的事都和这混元力有着牵扯不清的关系。”
想到这里,他脑中又想起刚才那老者开肠破肚的演示,似乎是在暗示他要打破什么东西,又或是要丢掉什么……他闪过一个灵光,脱口而出道:“舍掉混元力!我得要有舍去这混元力的勇气才行!”他脑中忽地涌上更多念头,连声道:“不对,我要舍去更多!不仅仅是混元力!”一种就要跨过一个台阶的激动悠然袭上心中,他在原地来回地自语道:“我总是对临将臣说,要他放下诸多执着,定能解除那血骷咒,却忘了需要这么做的人,不止是他呢。因为在我心中,临将臣是恶人,他的神通大力也是恶的,所以我要他放下对神通的执着,总觉得那是理所当然的。但从没想过,舍掉执着这种事,是没有善恶之分的,对谁都一样,对临将臣固然是,对我又何尝不是?我只知道慧培他们为保这身形而穷心竭智,我自己和他们又有什么区别?”
他想通这个道理,心中凭添一股坚强信念,也不多想,就原处结跏跌坐,沉下一口气来,忽听小云轻声道:“你是不是想把混元力和原力都舍掉了?那混元力可是维系你身体这么多年长存不死的根本,你一旦舍掉它,很难说你现在的身体还能在这世上留存多久呢。”刘迦笑道:“刚才那境界中的老者不知是谁,但他替我打破了一个疑惑。我们总觉得像临将臣那样的僵尸,受着变异身体的影响,难悟正道,做了一个守尸鬼。却不知在本质上,我们那贪生畏死的心态,使我们总想着保留着这躯壳,保留着这看似不死的假相,一样也是个守尸鬼。”
说到此处,他心中坦然无比,对小云笑道:“如果不去掉对这身体的执着,我永远都跨不过这一关,永远都无法证道。”说着他对体内的破禅锋笑道:“破禅锋,我说得没错吧?”破禅锋早被他那极速转换的心念感动得无语相对,此时听他问起,赶紧呜咽道:“呜呜呜……老哥,你终于从内心深处明白这身体是个假货了啊……呜呜呜……多让人感动啊……。”他开心的不是刘迦明白了这样的一个道理,而是刘迦这次终于转过一念,在信心上确认了这样一个事实。
欣悦禅和干玉此时尚在他体内,见他好像有大动作,立时问道:“你是不是想废了混元力?咱们呆在小云里面会不会受影响?”刘迦略想一下,笑道:“你们放心呆在里面好了,呆在外面反而危险。从此以后,我不再向天地间索取所谓灵力和jīng华来固形了,专念治心,心起万境皆起,心灭万境皆灭。既然万境都由心而起灭,这小小的身体怎么会是证道的关键所在?”
小云忽然笑道:“咦,我想起来了,当年黄龙和你分手时,也说过这样的话呢。”
刘迦微微一怔,想起黄龙临走时曾对他说“大梦一场,梦醒就好”,又曾说过“念念回首处,缘起xìng空”等话,当时他有许多不明白之处,但此时却大感心有灵犀,长叹道:“当时黄龙在那大阵中因一念慈悲,不惜自己毁掉手臂也要送我们安然出阵,那一刻使他彻底破除了我执;后来他听齐巴鲁念诵那‘我无一切心,何须一切法’的法偈时,又再次破除了法执。但如果没有他曾经千锤百炼的修证,哪有那一刻的顿悟?世间一切因缘际会,有情种下来、因地果还生,若无诸多自己种下的因缘,我如何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既然己经做了,该了的终须得了。”
他想起曾在经书中看到过的一段话“千年万载,弥罪滔天,从此打破,大道坦然”,心中升起从未有过的彻信与安详,似觉兜兜转转地绕了好大一个圈子后,终于又回到自己该走的路上来了。
刘迦深吸一口气,松静安坐,向体内回念道:“破禅锋,你回到小云里面去。小云,你把宇宙的出入口暂时关了。不管外面发生什么事,你们都不要管,就算我要死了,你们也不许用外力助我!这种事你们帮不了忙,倘若想助我,只能适得其反。”小云“嗯”了一声,无声无息地退去了。
刘迦知道小云的能力,小云既然已经作为一个宇宙dú lì存在,就算自己这个身体没有了,她也能安然地另劈一个空间而继续运转,因此他不担心宇宙中的那些生命。
刘迦将地藏十轮心法缓缓启动,定位神识所在,心便清醒。先将混元力运转起来,把所有穴脉反向开口于外,将混元力逆向行走,任其散去。同时把原力诸境层层退出,关关破尽,任那力道在神识间消灭。他却一时忘了那神识根处还有一群从聆听体内吸附而至的恶灵。
他那混元力积累多年,深厚之极,此时全身上下尽是缺口,就如大江破堤一般,汹涌而出。以他为中心,身边瞬间荡起层层波澜,那光蕴分作十二sè,sèsè叠加,环环相拥,竟向太空深处漫延而去。他这波动中尽含天干地支诀,那是yīn阳五行运行之本,随着能场向外漫延,附近有一处小行星被五行大力冲击,竟偏离轨道,奔逸不远就自爆而毁。他多年积累的原力,也在这一刻释放。这原力诸境中,大有与空间时间相关联的要素结构,此时猛然破境,迅疾绝伦,以致于他身边的空间也为之产生轻微扭曲。
刘迦不愿自己的执念干扰散功,同时也知道诸力散尽之时,必时业力催逼之际,因此只以地藏十轮心法稳固心神,将心念一沉再沉,以金刚大定直入物我两忘的纯粹心境。
却不知,那地藏十轮心法甚是奇特。当年地藏以无量慈悲而许下宏愿,所用法门、所使善巧无一不是舍我而利人的目的,无一不是忘我而归真的朴质,他越是这般置生死于不顾、越是这般置“我”于心外,那地藏心法响应得越是强烈。忽感脑中轰然炸响,紧跟着眼根处为之一滞、耳关处万赖俱寂,整个世界恍然若失,万事万物、一切的一切,好像从未开始过,从未变化过。
他那法眼应心而动,立时与神识交融,即在此刻,他忽然看不见自己的身体所在,遍虚空之中尽是茫茫然然。就好像过去、现在、未来这三际在某一刻被收缩、被重组、被打破,终于从知见中淡去了。他心中没有过多的瑕思,只是随那感觉游移。
不知过得多久,忽觉眼前一亮,无数暗流由四面八方凭空而起,竟向他飞扑而至。他心中一凛,已知是当年欠下的命债。那些记忆在混元力与原力中有着深刻的痕迹,因此当他快应劫时,混元力反应犹为强烈。另一方面,由于他的原力尚未走到至高境界,心中抱着“我只有修为上去了,自然能化解诸多业力”的念头,因此那原力在此之前的反应就比混元力弱得多。不少修行者以为只要自己的神通够大,啥都束缚不少了自己。却不知当一样能力被你视为神通之时,也一样是幻而不真的东西。另外,心中障碍越多,就像压在身心之上的万重大山一样,那神通也不可能无休止向上飞升呢。毕竟一个修行者想要突破的所有境界关卡和面对这些境界而有的困难险阻,并非来自别方,全在你的心灵深深处,想躲也躲不了呢。
此刻随着混元力和原力的散去,这些记忆不管大小琐细统统被调动出来,随着刘迦从前惯有的知见业识,在庞大的惯xìng系统之下,随意演化成种种形象,有龇牙咧嘴的、有凶暴残忍的、有嚎啕大哭的、有威猛逞xìng的,尽向他身体穿袭而过。这些全是他阿赖业识中种种数据的变现,有他记得深刻清楚的,也有他记忆相对模糊的。但不管是什么,凡是在他心中留下痕迹的,凡是与混元力和原力有关的事和人,尽行现前。
忽有哥们儿疑道:“咦,这些东东既然是小白脸心中的东西,那该是假的了,假的东东有什么好怕的?”哥啊,偶正为刘迦受难紧张个不行,哪有时间解释啊?但偶不想为这句话话挨打,几句话了事:“哥啊,想想你在梦中被人追杀的时候吧,一刀砍在身上,也痛得想哭呢。而且每次睡醒后,明知道梦中一切是假的,为何下一次在梦中遇到鬼还是怕的要死?”
因为这一切都因你的知见惯xìng而起,一天不彻底打破这知见,任何境界一来,都会有相关的知见体系与之应和,产生种种无法拒绝的内境和外境呢。梦里如此,可所谓现实……刚才刘迦不是还想起黄龙老哥也说过这现实是“大梦一场”么?你肯定会说:“要偶相信这现实中的人和事,在本质上也和梦境中的一样,这太难了啊。”老哥啊,这事要有那么容易,偶偶偶……偶没事在这儿码字干嘛?没事儿自己找本佛经来看吧,何苦逼得偶在这里留下那么多邪说戏论,偶偶偶……算是下定地狱了啊!!
刘迦此时所遇到的情形,既可以说是真的,也可以说是假的,角度不同而已。站在拥有和他相同知见体系的人的角度,那是真的,看到生、看到死、看到美丑善恶、看到你冤我报;站在超越这个知见体系的人的角度,那是不真实的,只看到妄念丛生之下,你追我赶,将四大属xìng物质不断聚合,又不断分离,因果相续,无休无止。但倘若连真与假的知见都彻底否定掉,连半个知见也没有,偶真就不知道是啥状态了,只好随着刘迦的经历去看看他怎么说。
刘迦此时虽然看不到自己的身体,却知道他那身体正承受前所未有的斩割、斫毁、分裂、撕绞,只是他的心未驻留在身体知见之上,一时竟没有任何感觉,任其百般折腾,他只留得一点清明在心法之中。
忽然一个画面闪过眼前,幽幽移移,只在他眼前晃动,他微感诧异,稍一辨识,那画面立刻演化出韩怡英的形象。刘迦本自清静,忽见那韩怡英一脸血污、悲凄地哭诉道:“你那么大的神通,为什么不救我?是你拉我出来修真的,为什么让我任人杀死?”他心中一动,正yù解释,那心中的一点宁静被顿然打破,身体知见恍然回归。忽感浑身巨痛,已经出境。模糊中只看到四周上下全是血污一片,空中到处漂流着斑剥血迹,刚才刚韩怡英的画面已经消失,只剩下自己那千疮百孔的身体悬在空中。
刘迦四肢尽毁、身残体破,无一处能动弹,他心中漠然无知,暗暗叹悔道:“我今生因为宣宣而走上修行之路,最后也因为宣宣而走上绝路了。”他承受住了几乎所有的业力催逼,却没能在最后破除自己对韩怡英的关怀。这一念关怀终于让他从定境中回返,开始承受那快要死去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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