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娇娘看了一眼顾桦承这边的景象,手一抖,手里的酒从案台上流了下来。
苏荷皱眉:“师父?”
玉娇娘看了苏荷一眼,便笑了笑:“没事,反正他们已经输定了。”
“师父这话怎么说?”苏荷有些不解,愣了一下,转头去看顾桦承那边。顾桦承的名声,也许是因为常年喜欢游走大越各处的原因,总是比玉娇娘闻名的多。若是果真赢顾桦承赢得这么轻松,那么这么些年来,为什么玉娇娘还是只有邺城的人知道的多。
玉娇娘好像明白了苏荷在想什么似的,微微笑了一下:“从前,我输了,那只不过是因为我想输罢了。可是如果我注定得不到了,那还不如毁了。”
苏荷神色一凛,看着玉娇娘有几分踌躇地开口:“可是师父,顾桦承毕竟是大越国第一酿酒师啊。”
“虚名罢了。”玉娇娘冷笑,低头将桌子上的酒渍擦干净,继而再次抬头看着顾桦承:“师兄,差不多了吧?现在也该是让大家伙儿都来评判一番的时候了。”
酒香第一场比试那样,每个人手里都有一个记牍,依旧是青竹小板,人手一份,可是能挤进来品尝两边的酒的也不过只有一百位酒客罢了。
一边,是带着一个女子数十年的满满情意,带着微微的苦涩和淡淡桃花香的禁锢于邺城的故人归。除了酒中原本带着的酒香和桃花香气,还带着玉娇娘身为女子的暗香。
一边,是师徒四人齐心协力,走南闯北这么多年来,经历了人生百态后,终于悟的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的圆满,带着蝶影花独有的边疆香甜,还有春风得意的美好的思味。
那一百位酒客。也是尝过世间美酒见过诸多世面的人,在这样的两种酒面前,却不眠踌躇。
一边是女子绵绵情意,令人忍不住回忆每个人都有过的那样一份纯真甜美的爱恋,带着微微的苦涩。却是每个人经历中都难以忘却的从前。纵然有那样未经情事的少年,却也能从那酒中品道一丝心动的感觉。而另一边,却是过尽千帆终于寻到了那样一个人,终于能够有了执手相伴一生的勇气。
不管是哪一种感觉,其实都算得上是一种极致的美好。
一个是开始,一个是结局。
那些酒客不过踌躇许久。终于握着手里的记牍分别往两边去了。
九娘紧张地双手冒汗,皱着眉头,抿着嘴,十分严肃地盯着自己案台前的木盘中,一个一个的数着放进来的记牍有多少。
一、二、三……
十四、十五、十六……
二十三、二十四、二十五……
三十五、三十六。
没了?
九娘皱眉,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的盘子,伸手又数了一遍,还是四十六个记牍。
“怎么会这样?”九娘咬着嘴唇,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分明看着那么多人都到了自家这边。看起来人数应当与对面的差不了太多才是。可是为什么最后差的这么多?
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辰王爷,辰王爷连忙摆了摆手,继而同身边的人念叨了些什么,才轻轻咳了一声。站起身来。
“诸位,想必结果大家心里也都明白了。其实说起来顾先生和玉老板的酒,本王府中也是时常饮用的。本王同顾先生也是多年的朋友,若是说感情。本王免不了是站在顾先生这边的。然而,这一次,本王的这一记牍。却要投在玉老板名下。顾先生,你们两边的酒里的含义其实都很好。只是玉老板这边的,酒味更加醇厚。咱们大伙儿,首先是来喝酒的,其次才是品味这酒中所蕴含的的那些感情。即便顾先生你同九娘恩爱到白首了,也是应当将酒客对酒的感受摆在第一位才是。”辰王爷说着一顿,看着顾桦承似笑非笑,“其实,本王倒是欣赏从前顾先生的风格。”
从前顾桦承的风格,不过是觉得思味这样的酒,太过甜腻,根本算不得是酒。
原来,他们费尽心思,却还是偏离了所谓的宗旨吗?
酿酒,最重要的还是酒的味道,酒本身的味道,而不是那些杂七杂八的添加,以及那所谓的缠绵情谊。
顾桦承微微皱眉,冲着辰王爷点了点头。
辰王爷这才又笑了笑,道:“如此,你们可就是剩下最后一场比试了。本王看着,你们这段时间总是想着酿酒,倒是错过了好些东西。不如最后一场比试,就等到十月吧。那时候还能喝上上好的桑落酒,倒也是一快事。”
辰王爷发话,玉娇娘和顾桦承自然也是不能说什么的。
这件事儿,就这么定了下来。
顾桦承将酒窖里的酒清点过后,将该送出去的酒全部搬了出来,吩咐扶桑九娘姜女挨着送出去,之后又将新酒封坛存了起来。酒窖里也算是重新整理了一番,这么一整理下来,就过了三天。
三天后,正巧赶上了邺城举办的桃花节。
每年三四月份,桃花盛开,邺城的女儿家都会在这一天穿上自己最好看的衣服,载歌载舞。
这一天,也是邺城斗酒后,人气最旺盛的一天。
周边城镇的女子,也都会闻声赶来。这架势,倒同上元佳节有的一比了。
九娘问过胡蝶,每年的桃花节都这么热闹吗?
胡蝶正儿八经地想了好一会儿子,才摇了摇头:“也不是每年都这么热闹的,大概今年也是跟你们两家的斗酒有点关系吧。不然哪里能来这么些人。花儿啊,不是我说,虽然这一次的斗酒大会,你们酒香还没看出压倒性的优势,可是你们两家啊倒是都给自己打出了名声呢。我听说邺城现在好多小作坊都干不下去了。今年定的酒水,几乎都被你们两家占了去。”
“也没有吧。”九娘皱了皱眉,拉着胡蝶做到了一家桃花羹的摊子前,“我们酒香的基本还是往年的那些顾客啊,并没有几家新来的。啊,对了,听说有几家青楼倒是来定了不少思味。可是等酿好了也得明年开春了,哪里就能那么快的。”
“对了花儿,有件事儿我一直都没有问你。”胡蝶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似的。
“嗯,你说就是了。”
胡蝶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孟有才喝孟春桃他们如今怎么样了?”
九娘猛地一愣。
似乎从他们开始酿造思味开始,就没怎么见过孟有才,也不知道这孩子后来回没回书院,也没见到孟春桃来哭什么的。想来之前那所谓的曹氏病了,也是孟有才编的瞎话。
九娘皱眉思索了好一会儿,才摇了摇头:“说起来倒是怪了,你说这十天半月的,这邺城也没听说孟春桃去哪里做帮工了,他们一家子还天天客栈的住着,哪里来的那么多银子啊。”
胡蝶吃惊:“不是说你给了银子吗?”
“我就给了十两银子,他们这吃喝住玩的,十两银子能撑几天啊。”九娘无奈地摇了摇头,“也别说我心狠或者抠门什么的,我知道怎么算我也是和他们血脉同根,只是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原谅他们。”
“你要是原谅了她们,我现在啊就把你打死算了,省的碍眼。”胡蝶撇了撇嘴,接过店家送上来的两碗桃花羹,极其贪婪地吸了吸鼻子,“这桃花羹啊,也就每年这个时候能吃上一碗。”
“你很喜欢吃这个?”九娘尝了一口,软软糯糯的口感,伴着桃花甜香,似乎还有一丝桃花酒的味道,碗里能够清晰地看到几片桃花花瓣,还有花生粒和金黄色泽的桃花蜜。
胡蝶看着九娘的吃相,忍不住笑着摇头:“前几年,你跟着顾桦承在北胡,一定没过过桃花节吧?”
“这么说,倒好像只有邺城才有桃花节似的?”九娘一边吃一边问,在胡蝶面前,从来不顾及形象。
胡蝶便点头:“可不是,今儿啊,算得上所有女子的节日了。你没发觉,我们风花楼都歇业了吗?所有的姑娘啊都能出来过节,今儿啊,都不干活了。”
“我说你今儿找我找的这么的早,敢情是你们没客接了。”九娘咂舌。
“呸!”胡蝶忍不住就啐了九娘一口,“我这是怕来晚了,好吃的好晚的都没的剩了,你这倒好,倒是捉弄气我来了。对了,今儿我去酒香就没看到你师妹,她跑哪儿去了?居然比我还早。”
说到这个,九娘就忍不住笑了起来:“不知道是从哪儿听来的,说什么桃花节这一天能走桃花运,却需要提前一日沐浴焚香,一早去采集桃花上的露水,今儿第一个碰上的男子就是桃花运了。这丫头啊一大早就起来出门去采集桃花露水去了,说是采完了啊,就去莫家门口守着,眼巴巴地等着今儿见到的第一个人是莫南生呢。”
“这丫头来真的?”胡蝶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九娘摊手:“谁知道呢,情窦初开了,拉都拉不住。”
胡蝶摇头感慨了一番,又拍了拍九娘冲着她挤眼:“对了,今儿啊,还真就兴走桃花运,你说顾桦承也放心你就这么出来了。”
“不放心能怎么?他自己的事儿都多得忙不过来,他那有时间管我。”九娘翻了个白眼。
“还是在想酿酒的事儿?”胡蝶问。(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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