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没下去的齐褒姒一脸好奇地打量着一个接一个从坑出来的人,先问王小北,王小北摇头,又问白小熊,小熊娃也摇头不语,只好问老烟,老烟蹲在树根边吧嗒吧嗒抽着蛤蟆烟,她只好转过头去看那个刚刚死里逃生的男人,却没想到那男人冲她轻轻一笑,主动道:“坑壁里大约十几公分的地方发现了钢化玻璃和混凝土,上面好像有一个类似于气窗的事物……”
在广袤的大东北原始森林发现大片混凝土和钢化玻璃的墙面,无论对谁来说这都是件匪夷所思事情,齐褒姒也同样口呈“O”型,不可思议的看着李云道,良久才道:“你逗我的吧?”
李云道摇头,又皱眉看了一眼坑口,此时众人已经选择xìng地忘记了那头刚刚还肆虐狂暴的倒霉狗熊,只有李虎还惦记着那几只能卖出高价的新鲜熊掌,趴在坑口望了那熊尸好一阵才回头问:“三叔,这熊咋弄?”
李云道这才定了定心神,问老烟:“村里有壮力?”
老烟吧嗒了一口烟,冲李虎一挥手:“去,回去叫你爹喊几个人过来,就说猎着熊了,今天冬天家家都有熊脂油!”李虎果断地飞速从地上爬起来,也不顾身上的土尘,背着猎枪就往村里跑。等虎走远了,老烟才又接着道:“这玻璃和混凝土的事儿还是先别让村里人知道,是福是祸还不清楚……”
李云道点了点头:“小白,过会儿辛苦你跟我舅再下去一趟,其它人就别让他们下去了,今儿先把熊弄回村去,明天我们再进趟山。”
众人齐点头,只有齐褒姒还云里雾里地看着众人,片刻后才恍然:“是真的啊……”
虎去了大约两个钟头,就带着村里十来个村里的壮丁过来,听说老村长带客人进山,居然猎了头熊,质朴的山里人一个比一个人高兴,那熊玩意儿浑身都是宝呀,熊掌可以卖出高价,皮毛也值钱,油脂可以炼出来冬天擦手擦脸保证来年chūn天手上脸上全都粉嫩粉嫩的,就连熊胆都是好玩意儿,可以入药。村里人都知道老村长大方得很,他猎着了熊就等于全村人都有份,不过就算没有,村里人也都钦佩这位曾经最好的猎人。
李德宝带来的都是村里二三十岁的壮力,又带了不少工具,有白小熊和老烟下坑,其余人在上面帮忙,不大会儿功夫就将那头算得上倒霉的熊瞎弄了上来。仔细打量那熊瞎,身上了四枪,但致命一击是在脑袋上,那一枪直接shè了熊眼,弹飞入脑估计己将里头搅成了浆糊,哪还有不死的道理?
李德宝看了他爹一眼,好奇道:“爹,这不像是你的枪打的呀。”
老烟笑道:“白家小兄弟的枪法准啊。”
李德宝看了看白小熊,他真看不出这个瘦瘦高高的城里人才能有这么好的枪法。
王小北笑着道:“这算什么,小熊他们以前训练的时候,都是拿酒瓶和易拉罐平倒着练枪,弹得从瓶口进瓶底儿出,瓶还不能从架上掉下来,不然就算不合格。”
村里人男人们瞠目结舌,李德宝也张了张嘴:“当兵的吧?”
刚刚拉着枯藤在坑壁上借了几步就爬上来的白小熊笑着点了点头,矫健的动作让村里的男人都异常惊羡。
大人们来了以后就蹲在一旁插不上手的虎一直看着白小熊,在看到那敏捷动作的瞬间眼睛亮了亮,随后若有所思地看着白小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熊被村里的男人七手八脚抬了回去,李云道也被扶着往回走。其实他自己可以走,可是齐祸水说什么也不让,偏要扶着他,弄得李大刁民像刚刚打完败仗的老弱残兵似的。王小北走在他身边,不断冲李云道挤眉弄眼,大有怂恿某刁民在这荒山野岭就将齐女神彻底拿下的趋势。反正王小北认为,对于人丁稀薄的老王家来说,李云道这根正儿八经的独苗苗就是再多的三宫院七十二妃也没问题,没准儿老爷一高兴还能多活上几年。王小北一直觉得,他在外头花花肠那么多,这些年老爷从来没在这方面批过他一句,显然那位革命老先驱也是存了多给老王家留些血脉的心思的嘛。
虽然被人扶着,但李云道胸前被撕开的旧伤依旧疼得撕心裂肺,不大会儿就已经斗大的汗珠连绵不断,齐祸水一开始没发现,随后突然觉得手臂上越来越重,再看李云道时就只看到了一张苍白得没有一丝血sè的脸,又不知为何手上粘粘的,本以为是汗,抬手仔细一看才发现是满手的鲜血。
齐褒姒演过电影拍过电视剧,弄得满身血浆的经历也不是没有,但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惊慌失措过。还好白小熊已经发现李云道脚步轻浮,心道不好,上来托了一把,也弄了一手的鲜血,他连忙回头冲王小北道:“北少,云道少爷的伤口裂开了,你来帮把手,我去车里拿医药箱,待会儿会和。”闻言,王小北和老烟飞快上来架住李云道两边的胳膊,吓得不知所措的齐褒姒只能跟在身边。
老烟掉头冲齐褒姒道:“孩,你跟白家娃先回去,让巧儿把热水烧起来。”
齐褒姒这才仿佛终于找着自己的魂魄一般,抬腿便飞快往村里跑。老烟和白小熊都是力气大体力好的那种,但也还是花了大半个钟头才赶回了村里。
村后入林的小径口上,白小熊已经借了辆板车,李云道一来就被平放在板车上,白小熊剪开李云道的衣服,果然,胸前之前已经部分结痂的刀伤又裂了开来,露出腥腥红肉,撕开的伤口处还在不断往外湛血。白小熊先从药箱里拿出一个瓶,将粉状的药末倒在伤口上,说来也怪,粉末所到之处,血就止住了,染红的粉末凝结在伤口上,看上去更为狰狞。
“先回去再说!”白小熊一边收拾药箱一边道。
王纨绔二话不说,不顾形象地推着板车便向李家的院奔,齐褒姒快步跟在车边,含泪看着板车上疼得皱眉紧锁的男人,时不时用那张昂贵的爱玛仕手帕帮李云道擦去额头上的冷汗。
到院门口时,李德宝和巧婶都已经候在门口,七手八脚地帮忙将板车推进院,又把人从板车弄到屋里的坑上,随后白小熊也拉开门帘冲了进来,顺手又打开药箱,拿出一瓶酒jīng:“云道少爷,你忍不忍,可能会有点儿疼,但伤口必须得消毒,不然我担心会感染。”
疼得满头大汗的李云道脸sè苍白,惨笑道:“娘的,老跟熊瞎八字相冲啊,次次碰到都倒大霉。”
屋里本来颇凝重的气氛被他一句话逗得烟消云散,连齐褒姒也破涕为笑:这个家伙,都这样了还想着安慰身边的人。
白小熊拿了条毛巾要让李云道咬在嘴里,李大刁民道摇头拒绝了:“没事,来吧。”
白小熊点了点头,打开酒jīng瓶的瓶盖:“忍一忍,很快就好。”说完,毫不犹豫开始用酒jīng冲洗伤口。刚刚的药末被冲掉了,红森森的伤口又露了出来,少了药粉的止血功效,伤口又开始缓缓渗血。炕上的李云道不断地抽着冷气,咬紧着牙关,整个身不由自主地抖动着,疼痛带来的痛苦似乎已经让这个躯体的神经开始慢慢麻痹。
站在一旁看着的老烟眼神却有些迷离,似乎又想起了二十多年前的某个上午,那个人也是这般咬着牙关在炕上发抖。
终于,白小熊合上了酒jīng瓶的盖,随手又从箱里拿出手术用的针线,三下五除二便缝好了伤口,又在伤口上倒了一层药粉。此时,浑身是血的李云道已经异常虚弱了。药箱里还有两副输液器,此刻用上了一副,幸好也备了一些常用的消炎药,所以也不虞李云道会有生命危险,接下来只要擦干净身用纱布包扎一下就可以了。
巧婶端了盆热水进来:“当家的,看这浑身是血的,你帮大兄弟擦擦吧!”
热水和毛巾却被齐祸水接了去:“我来吧。”
王小北和白小熊相视一笑,众人眼神交流之下都退了出去,只有虎想赖在屋里却被他娘揪着耳朵拎了出去。
此刻再看到李云道**的上半身齐褒姒突然觉得那晚好像就在眼前一般,他身上依旧遍布着奇怪而恐怖的伤痕,他的身材依旧健硕而有暴发力,只是今天他看上去比那晚要虚弱得多,他的双眼微眯着,眉头紧锁着,唇上也都失去了血sè。不知为什么,她觉得这样的他让她有种说不出的揪心的感觉,比她听到他去蔡家一切顺利的消息时还要揪心万倍。
她不顾滚烫的热水,挤出一个热毛巾把,轻轻地帮他擦着身上的血污,毛巾所过的每一处,都有一处旧伤痕,似乎都有一段她不知道却对他来说刻骨铭心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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