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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章:秦幽

    这夜,我在屋里百无聊赖,心里头空落落的,像有只无形的手在挠着,烦闷得很。虽说此前那些糟心事已过去半年,按常理,早该离开这满是伤感回忆的县城了,可心底总有股莫名的牵挂,如蛛丝般缠缠绕绕,怎么也扯不断,而这牵挂的源头,便是秦幽。短短半年相处,他竟成了我在这县城里最难割舍的存在,想想也是奇妙。

    瞅了眼墙上的钟,哟,都晚上9点多了。我心里清楚,秦幽那家伙是个夜猫子,这会儿大概率还没睡呢。于是,我顺手拿起手机,拨通了他的号码。

    电话嘟嘟嘟响着,我坐在床边,暗自腹诽:这家伙,平时说话惜字如金,今天可得好好和他唠唠,毕竟明天我或许就要走了,再不见面还不知啥时候能碰上呢。

    没响几声,电话接通,秦幽那带着几分戏谑的声音传来:“咋的,大林子,酒虫闹腾了?”(自混熟后,他就老这么称呼我,说“余林大”叫着拗口,听着像在调侃某只公狗的某个部位大,每次都让我又好气又好笑。)

    我没好气地回道:“少废话,胡同口喝点去。”

    秦幽闷声应道:“没空啊,哥,我得看店呢。”

    我一听就来火了,忍不住抱怨:“看店看店,你这嘴是租来的呀,租金到期舍不得多说个字了?一工作起来,说话就金贵得跟啥似的,多说一个字能掉块肉还是咋的?”我一边说着,一边在屋里来回踱步,越想越觉得他这性子挺气人,可又念着彼此的交情,心里满是无奈。

    秦幽赶忙解释:“哥,真不是我不想去,我今天感觉店里不太对劲,好像有啥事儿要发生似的,要不……要不你来我店里吧。”说到这儿,他顿了一下,又急忙补了句:“哎,不过哥,我还是得劝你再考虑考虑,你那阴体质,我怕你到这儿受不了,我这店里阴气重着呢。”

    说实话,我打心底里抵触去他那纸扎店。这半年来,每次找他,我都只在店外晃悠,从没进去过。那店从外面看,就像个神秘莫测的黑洞,光是站在门口,便能感觉到丝丝凉气往外冒,仿佛藏着无数让人胆寒的秘密,让人心里直发毛。

    可一想到明天就要离开,往后再见面怕是遥遥无期了,心里那股不舍劲儿猛地涌上来,压过了害怕。我咬咬牙,心一横,冲着电话喊道:“怕鸡毛啊,给哥准备好酒肉,哥要大碗的,我这就过去。”说完,挂了电话,起身裹上厚厚的衣服,准备出门。

    一推开屋门,北方夜晚的凛冽寒风裹挟着丝丝雾气,如凶猛的野兽般朝我扑来,瞬间穿透衣服的缝隙,直往骨头缝里钻,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雾气在昏黄的门灯光晕下,诡秘地动着,好似一群幽灵在舞动,试图往屋里钻,透着股说不出的阴森劲儿。

    这县城的夜,寂静得有些渗人,街道上空荡荡的,别说出租车了,连个活物的影子都看不到,只有我那辆破电车孤零零地停在角落里,车身上覆着一层薄薄的冰霜,在黯淡的光线下,反射出清冷的光,仿佛被这寒夜附上了一层冰冷的外衣。我心里直犯嘀咕:这大冷天的,骑电车不得冻死啊,可明天就要走了,咬咬牙,还是推着电车出了门。

    刚一出门,寒风便呼啸着席卷而来,那声音犹如万千恶鬼在耳边齐声嘶吼,吹得路边的树枝嘎吱嘎吱作响,残叶被风撕扯着,打着旋儿在空中乱飞,而后又被卷入黑暗中,消失得无影无踪。昏黄的路灯无精打采地洒下微弱的光,灯光下,我的影子被拉得长长的,晃晃悠悠的,边缘模糊不清,仿佛随时会从地上脱离,化作某种可怕的东西。路上的积雪还没化完,风一吹,扬起细碎的雪末子,纷纷扬扬地往脸上扑,冰冰凉凉的,我赶忙缩了缩脖子。

    我骑着电车,在这冷清又昏暗的街道上一路颠簸着,那电车估计也被冻得够呛,时不时发出一阵“嘎吱嘎吱”的怪声,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似的。好几次,车轮在结冰的路面上打滑,我身子猛地一晃,差点摔个狗吃屎,心里那叫一个后悔,想着要不是明天准备走了,这会儿在暖和的被窝里待着多舒坦啊,何苦在这儿遭这份罪呢。

    一路上,经过的那些小巷子黑黢黢的,犹如一张张深不见底的大口,仿佛随时能将人吞噬。风在巷子里穿梭,发出呜呜的声响,好似有人在暗处低声哭泣,让人毛骨悚然。偶尔有一两只流浪猫从墙角蹿出,绿莹莹的眼睛在黑暗中一闪而过,吓得我心脏猛地一缩,手不自觉地抖了一下,差点没把控好电车的方向。

    也不知折腾了多久,一路跌跌撞撞的,总算到了秦幽那纸扎店所在的胡同口。我刚一停下电车,便感觉周围的温度似乎又低了几分,那股寒意直往心底里钻。这胡同幽深昏暗,此刻更是乌漆墨黑的,宛如一个巨大的怪兽张开血盆大口,静候着猎物自投罗网。胡同两侧的墙壁上爬满了湿漉漉的苔藓,散发着一股陈旧腐朽的气息,苔藓在黯淡的光线下,颜色暗沉得近乎发黑,仿佛隐藏着无数不为人知的秘密。

    整条街就只有秦幽的纸扎店门口挂着两个白色的灯笼,奇怪的是,那灯笼竟没有点亮,在这黑夜里,白晃晃的,透着一股让人脊背发凉的阴森劲儿,仿佛里面囚禁着什么可怕的东西,正挣扎着想要出来,看得我心里直发毛。

    我站在胡同口,望着那纸扎店,心里打起了退堂鼓,犹豫再三,还是觉得既然都来了,总不能就这么回去吧。于是,我硬着头皮朝纸扎店走去,每走一步,都感觉像是有千斤重,心里那股害怕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脚下的石板路高低不平,有的地方还结着薄冰,我走得小心翼翼,每一步落下,都能听见轻微的“咯吱”声,在这寂静的胡同里显得格外清晰,仿佛是这黑夜发出的警告。

    等走到店门口,我心里更后悔了,这可是我第一次大晚上来秦幽的纸扎店啊。我看着那紧闭的店门,心里七上八下的,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决定先给秦幽打个电话。电话刚拨出去,那边就秒接了,听筒里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喂!”

    我小心翼翼地问:“秦幽?”

    那边应了一声:“嗯,咋了?”

    我听着那声音,总感觉有点不对劲,秦幽平时虽话不多,但也不至于如此低沉压抑呀。我又小心地问:“你是不是不在店里啊?”

    秦幽回道:“在啊,怎么不在,你等下,我开门接你。”

    我站在门口,心里忐忑不安地等着,这短短几分钟,感觉就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终于,门“吱呀”一声开了,秦幽探出头来,看到我,笑着说:“哥,你来了就进啊,怎么不进呢?”

    我一看到秦幽,心里那股紧张劲儿顿时消散了不少,刚踏实了一点,就忍不住大声骂道:“你在店里灯也不开,打电话还他妈装深沉,你便秘呢!”

    秦幽一边转身往店里走,一边惊讶地说:“就是你怎么知道的?”

    我抬腿正要跨进门,话还没出口,突然头皮一阵发麻,头发都根根竖起,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到头顶,我“啊”的一声叫了出来,整个人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样,僵在原地挪不动脚了。只见门口摆着两个煞白的纸人,那纸人通体雪白,直勾勾地瞪着我,没错,就是瞪着,按理说纸人是不能画上眼睛的呀,传说纸人一旦画上眼睛,就会有不干净的东西附上去呢,此刻它们那眼睛仿佛透着诡异的光,好似正窥视着我的灵魂,让人不寒而栗。

    秦幽听到我的叫声,回头看了看我,又瞅了瞅那纸人,只是简短地说了句:“别怕,这是家人,没事。”

    我瞪大了眼睛,声音都有些颤抖地说:“家人?你开什么玩笑,这……这看着太邪乎了!”

    秦幽微微皱眉,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低声说:“哥,有些事儿现在没法跟你细说,你信我就行,它们不会伤你的。”

    我心里虽然还是害怕,但看着秦幽那副认真的样子,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硬着头皮,脚步发颤地跟着他往店里走。

    一进店,一股更为浓郁的寒意扑面而来,那感觉就像瞬间掉进了冰窖深处,冷得我浑身一哆嗦。店内光线昏暗至极,仅靠着几支蜡烛在角落里幽幽地燃着,烛火摇曳不定,好似随时都会被黑暗吞噬。那微弱的烛光在墙壁、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光影跳动着,仿佛一群幽灵在无声地嬉戏,让店内的一切都笼罩在一种诡秘莫测的氛围之中。

    正对着门的地方,摆着一个颇具年代感的柜台,那柜台像是用古老的檀木打造而成,木质坚硬,却也被岁月刻下了深深的印记。桌面的木纹犹如岁月的脉络,细密而又沧桑,一道道划痕纵横交错,仿佛在诉说着往昔的故事。有些地方的漆已经剥落,露出了原本的木色,那木色在烛光下泛着黯淡的光泽,透着一种古朴而神秘的气息。柜台的边角经过长久的摩挲,变得圆润光滑,仿佛被无数双手抚摸过一般,见证着岁月的流转。

    柜台的一侧,摆放着一个古朴的酒壶和两个粗瓷大碗,酒壶的造型典雅,壶身上有着精美的花纹,那些花纹在烛光的映照下,仿佛有了生命一般,隐隐流动着神秘的光晕,好似在悄悄透露着什么古老的秘密。酒壶的把手被摩挲得油光发亮,看得出平日里经常被人把玩。那两个粗瓷大碗,碗口略显粗糙,带着手工制作的独特质感,碗身上有着几处不规则的凸起,却也正是这种不完美,让它们更具古朴韵味。酒已经满满地倒在了碗里,散发着醇厚的酒香,在这满是神秘气息的纸扎店里,这酒香竟成了唯一的一抹温暖,也足见秦幽确实按我说的备好了酒。

    柜台后面的墙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纸扎物件,宛如一个纸扎的世界呈现在眼前。瞧那纸扎的房子,雕梁画栋,飞檐翘角,门窗上还糊着薄如蝉翼的纸,仿佛能看到屋内的陈设,细致得让人惊叹。纸扎的车子也是栩栩如生,车轮、车辕、车厢一应俱全,仿佛只要一声令下,就能在另一个世界的道路上辘辘前行。还有那些纸扎的人偶,形态各异,活灵活现。有身着华丽古装的女子,面容姣好,蛾眉微蹙,眼神中透着淡淡的哀愁,仿佛有着无尽的心事;也有身着长袍马褂的老者,面容和蔼,却又透着一股神秘的威严,拄着的拐杖仿佛能敲开阴阳两界的大门。这些纸扎物件在烛光的映照下,投下奇形怪状的影子,影子在墙壁上扭动、变幻,好似它们随时都会挣脱纸张的束缚,活过来一般,看得人心里直发毛。

    再往店里深处望去,角落里堆放着一些尚未完工的纸扎材料,一沓沓的彩纸、竹篾杂乱地摆放着,旁边搁着几把剪刀、浆糊刷子,仿佛刚刚还有人在这里忙碌着,将对逝者的思念与祝愿融入这些纸扎之中,赋予它们别样的意义。而在另一边,有一个小小的供桌,桌上摆着一个香炉,香炉里插着几支燃尽的香,香灰堆积在炉中,宛如一座小小的灰色山丘,无声地诉说着过往在这里举行过的神秘仪式,以及那些隐藏在纸扎背后的故事。

    我走到柜台前,搓搓手,试图驱散些寒意,对秦幽说:“兄弟,你这店阴森森的,你还有心思备酒呢。”

    秦幽拿起酒壶,又给两个碗里添了些酒,然后端起一碗,朝我举了举,说:“哥,来,先喝着暖暖身子,别管那些有的没的,有我在呢。”

    我接过酒碗,仰头喝了一大口,那酒一入口,火辣辣的感觉顺着喉咙直往下冲,确实让我暖和了些。几杯酒下肚,我感觉脑袋有点晕乎乎的,看着秦幽,犹豫了一下,说道:“兄弟,哥明天打算离开县城了。”

    秦幽听了这话,脸上并没有显出多少意外的神情,只是眼神变得有些黯淡,他默默地又喝了一口酒,然后面无表情地说:“去哪儿呢?”

    我叹了口气,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我总得出去把我失去的东西找回来呀。”

    秦幽听了,微微皱了皱眉头,看着我,缓缓地说:“哥,你走不了,即使你走了不出一个月你还是会回来的。”

    我一听就愣住了,有些生气地说:“咋的,你还能绑着我啊?”

    秦幽黯然地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才轻声说:“哥,你误会我了,是你自己回来的,不是谁叫你回来的。其实我师傅在世的时候就给我算过一卦,说我会和一个比我大5岁的人羁绊一生,是鱼水命呢。”

    我瞪大了眼睛,满脸疑惑地说:“鱼水命?啥意思啊?你这说得我一头雾水的,我咋就跟你有这啥羁绊了呀?”

    秦幽抬起头,看着我,眼神里透着一丝无奈,说:“哥,现在没法跟你全解释清楚,这事儿挺复杂的,反正你就记住,有些缘分是注定的,不是想断就能断的。”

    我皱着眉头,心里还是不太信服,嘟囔着说:“哼,神神叨叨的,我就不信我还非得回来不可。”

    秦幽听了,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又闷头喝了一口酒。

    沉默了一会儿,秦幽像是突然回过神来,他抬起头,看着我说:“哥,你等我一下,12点了,我去把灯笼点着,如果今天发生了什么事,你不要害怕,也许这也是你的命。”说完,便放下酒碗,朝门口走去。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越发觉得今晚这纸扎店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劲儿,可事已至此,也只能在这儿等着了,只是心里的不安却是怎么也压不下去呀。我冲着他的背影喊道:“哎,你快点啊,这黑灯瞎火的,怪吓人的呀!”

    秦幽头也没回,只是摆了摆手,说道:“知道了,哥,你在里头待着别动就行。”

    我无奈地站在那儿,眼睛盯着门口的方向,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事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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