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格向来清冷的玲珑公主,竟然兴师动众招来典仪司典仪,赏赐了一位寻常的典仪宫女,令这典仪宫女擢升两级,成了典仪女吏。
按照道理,典仪司归尚仪局管理,寻常公主没有随意擢升宫女品级的权利。
只是这位公主是当今圣人最宠爱的公主,又是安国公的儿媳,朝野上下哪个不给她几分脸面?
莫说是让一位典仪宫女担任女吏,便是让她担任掌仪,甚至是典仪,只怕尚仪局大尚仪也不会多说什么。
旁人都在猜测,这名叫宁渔的典仪宫女究竟如何得了玲珑公主的赏赐。
有人说是这宁渔聪明非常,最喜欢讨贵人开心,之前在掖庭宫中时,就颇得云麓公主的喜爱。
也有人说这宁渔那一日去玲珑公主面前弹奏琴曲,弹了一首极好的曲子,合了公主的心思,公主这才赏赐了宁渔。
又无人能够说出宁渔弹奏的究竟是哪首曲子,只是无端猜测罢了。
可无论如何,典仪司二百余位宫女,女吏就只有六个,这宁渔确实得了玲珑公主的宠爱,也得了莫大的好处,令人艳羡。
而身处于这话题中心的宁渔,换上了吏服,心中越发感激起白玉京中那位长安公子了。
“这长安公子不知是何出身,极擅长揣摩人心,随口一句,我用了去,竟然真就起了大用。”
宁渔在心中想着。
正在这时,又有一位宫女来报。
“原定于今日前来听琴的玲珑公主不来了,商秋公主今日在翠微宫中请客赏花,玲珑公主改去了那里。”
宁渔长舒了一口气。
她初为女官,尚且还不熟悉如何接待玲珑公主这样的人物。
偏偏玲珑公主今日指名让她接待,令她紧张了好一阵,现在公主不来了,也让她轻松了许多。
而翠微宫中。
被诗人写诗称赞为“有画难描雅态,无花可比芳容”的玲珑公主正半躺在贵妃椅上。
碧绿的翠雾衫配上翠水薄烟纱包裹着她成熟的身体,光是这身姿就已经称得上娇媚入骨。
大虞诗人自然没有胆子去写诗形容当朝公主、安国公儿媳的容貌。
写下这首诗的诗人,乃是前几年出使大虞的乾国使者。
他从大虞回了大乾之后,一连写了十九首诗形容玲珑公主的美貌。
有形容玲珑公主雅态的“纤纤作细步,精妙世无双。”
也有形容她样貌的“沉鱼落雁鸟惊喧,闭花秋月花愁颤。”
更有恣肆放浪的“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肉匀!”
……
这么十几首诗下来,旁人还以为这大乾使者与玲珑公主颇为熟识。
可后来,这大乾使者却当众澄清,说他只是在机缘巧合之下,见过玲珑公主两面,为免旁人猜疑,坏了玲珑公主的名声,这才主动澄清。
只是远远见了两面,就令这位大乾高官如此念念不忘。
此话一出,玲珑公主的名头更是天下皆知。
玲珑公主被誉为容貌能与大离天将……实际上的大离掌控者相提并论的惊世美人。
而但凡见了玲珑公主当面者,只说这位大乾使者诗词描绘还未曾写出玲珑公主的美艳。
当今七国中,更有了这样一种说法……
“大虞七十二景享誉天下,可其实大虞应当有七十三景,其中第一景,便是玲珑公主的美貌。”
此时此刻。
这位大虞第一景玲珑公主半躺在贵妃椅上,手里正捧着一幅画卷。
年轻的商秋公主,就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
“这些画师技艺确实高超,要从这么多好画中挑出一副来,进而选中一位画师,倒是有些难了。”
商秋公主肤色极白,嘴唇却颇为鲜红,有一种独特的美感。
其母来自西域,所以这位公主颇有些异域风情。
玲珑公主看了一眼手中的画卷,身后的一位婢女小心翼翼的接过画卷,另一位婢女又打开另一幅画卷递到玲珑公主的手中。
玲珑公主就这般看了十几幅画,许是厌烦了,便随意摆了摆手,道:“实在不行,便早些与中书舍人去说,让他腾出一些时间来,这些画好虽好,却好的不出彩,并无什么特别的。”
商秋公主有些为难,道:“姐姐,中书舍人与夏渊阁待诏是要为父皇、诸位王叔,以及太后、皇后娘娘、皇贵妃作画的,姐姐平白加进去,只怕还要知会内务府,让他们仔细安排才是。”
“那便安排吧。”玲珑公主随意摆手:“实在不行,我便早些去永寿殿中等着,中书舍人为太后娘娘作画时,顺带给我画上一幅便是。”
商秋公主懵懂点头,又叹气道:“上一次坐朝节为我作画的,是玄中寺的主持,那时我才七岁,时隔十年,玄中寺的主持竟然成了一位造化仙人,云游天下,再也寻不到他的踪迹了。”
“造化修士为小商秋作画,小商秋你真是好大的面子。”玲珑公主难得笑了笑,打趣了一声,旋即她又四处看了看,看向翠微宫里的花园。
“这园中的梨花树,怎么都没了?”玲珑公主询问。
商秋公主回答道:“我之前每次请音希姐姐入宫赏花,她都不愿来。
后来我才知道,她并不喜欢梨花,正好夏日以来,梨花都已经败了,我索性便将园中的梨花树尽数砍了。”
玲珑公主点了点头,又问道:“你既然砍了这些梨花树,音希姐姐今日总愿意来了吧?”
商秋公主叹了一口气:“我今日派人去请,李尚书却亲自写信前来,说是司家来人试红衣,正是紧要的关头,便来不了这翠微宫了。”
“正巧司家老诰命几次拜访,我都不在翠微宫中,便请了她来。”
玲珑公主眉眼闪动了一下,对于李音希似乎有些同情,又似乎有些共鸣,令她闭起眼来。
商秋公主也有些烦闷,便随意拿过一副画卷打开。
她本想要消磨一下时间,可随即入目的,便是极为绚烂的色彩,令她眼睛一亮。
“呀!”商秋公主愣愣的看着画,惊叫出声。
玲珑公主睁开美眸,有些责怪的看向商秋公主:“商秋,今日是有许多夫人小姐要来的,要注意皇家的仪态。”
商秋公主反应过来,朝着玲珑公主撒娇一笑:“姐姐,你看这幅画。”
她说出这番话,自有婢女走上前来,接过画卷,呈给玲珑公主。
玲珑公主一边打开画卷,一边还在说话。
“便是中书舍人的画在前,你也要时时注意自己的仪态,否则让太后知道了,小心她派两位典仪过来,让你再学一学皇家的……”
她还未曾说完,却突然沉默下来。
因为这幅画确实很不一样。
只见这卷轴画卷并非纸张,反而像是一层布。
画布上也并没有墨香,反而有些颜料气味,作画的颜料又颇为厚重,一层又一层,层层叠叠,最终变成了一幅极奇怪的画。
画上画着一个女子的容颜,娴雅美丽,眉眼极具神韵,嘴角还含着一抹微笑,真是画出了这女子的神态、女子的容貌。
玲珑公主头一次看到这样的画。
她这才觉得何为“色彩斑斓”,何为“绚丽多彩。”
就好像将彩虹揉碎,以彩虹七色作画!
更打动玲珑公主的,又是因为这幅画用了极重的颜料,令这幅画层次分明、光影交错,就好像这画上的女子便在眼前。
“这幅画怎么这般奇怪,又这般……好看?”
对于女子而言,画作的大气、底蕴都是次要的。
只要将她们画的尽量好看,那怕便是小气一些,其实也无妨。
就比如现在,玲珑公主看着这幅画,实在是挪不开眼睛。
“这画,画的太好看了。”商秋公主也有些兴奋,便想要立即请这位画师前来,为她也画上一幅彩虹画。
玲珑公主轻轻颔首:“确实极好,虽然不如玄门宝镜留影,可画的也像。”
若论相像,自然是留影更加相像。
只是用玄门宝镜留影,留得实在太过相像,总是留下玲珑公主眉宇间的愁绪,令玲珑公主看这留影时,心中平白生出些烦闷来。
这画作便要好的多,不画眉宇中的愁绪便是。
更何况,坐朝节是要烧画的,玄门宝镜可烧不得。
商秋公主正觉得惊喜,惊喜看到这么一幅独特的画。
玲珑公主却看向这幅人像画的左上角。
左上角以细小的字,题了一句诗词。
商秋公主刚才不曾注意,玲珑公主看到这句诗,眼神却忽有变化。
时已至未时,已然到了商秋公主宴请的时间。
原本早早前来,等候在翠微宫外的夫人小姐们一同进来了。
她们进了宫中,为二位公主行礼之后,才见玲珑公主正看着一幅画入神。
今日前来翠微宫的可有当朝兵部尚书的发妻,司家的家母,三品诰命淑夫人。
有督察院副都御史的发妻,同为三品诰命淑夫人。
有悬天京尹的嫡女,当今有名的才女。
还有中极殿大学士的发妻、大理寺卿极擅诗词的小女儿,督察员都御宰的儿媳……
十七八位夫人小姐看到玲珑公主看这幅画看得如此入神,甚至忘了起身迎接他们,都不由好奇起来。
玲珑公主虽然性子清淡,可却是极重礼仪的。
这般多的夫人小姐,其中甚至还有诰命的夫人,公主不至于这般失礼。
可紧接着,他们便看到玲珑公主坐直身体,看向商秋公主。
“商秋,这画上署名苏南府陈执安。”
“你这便知会内务府,让他们接这名叫陈执安的画师入京。”
“他若真能够画出这样的画来,此番坐朝节,便让他为我画像吧。”
殿中的夫人小姐们一愣,心中俱都生出好奇来。
能够让挑剔的玲珑公主这般喜欢的画像,又有何独特之处?
其中不少夫人小姐更是生出许多心思来。
坐朝节只有一天,一位画师一天时间,其实画不了几幅画。
若是能够在坐朝节时,与玲珑公主同用一个画师……自是脸面生光的事,往后一两个月去哪里赴宴,都有可聊的谈资。
“这姓陈的画师是谁?往日里怎么从未听过他的名字?”
“要尽快联系才好,莫要被他人抢了先去。”
她们心中几乎同时升腾出这样一番念头。
人的名、树的影。
玲珑公主便是大虞最为家喻户晓的人物。
她引领着大虞夫人小姐们追逐的风尚。
陈执安不知不觉间,便被玲珑公主这一名人“带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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