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凤楼后三楼一间宁静典雅小屋内,
房间角落里,悬挂着几串银铃,随风轻轻摇曳,伴随而来的是秋风的阵阵低语。屋内的陈设尽显雅致,书架上整齐地摆放着卷轴和诗集,看得出房间主人是位喜欢研墨作诗之人。
床榻上丝绸被褥之下,躺着一位模样颇为清秀的女子,旁边小桌上摆放着几本诗词与一壶清茶,茶香缭绕。
屋内,一男子靠床而坐,温温柔柔地望着床上女子,轻轻喊了一声:“七姑娘。”
女子双目紧闭,并未因男子的一声呼唤而有所反应。
男子像是有些失望,也不着急,继续缓缓开口:“数着日子,已经是第九天了,大夫说你这病十天便会醒来,以前觉着十天很快,如今却又觉得十天很慢。”
“你知道吗,每一天我都好担心,担心你突然醒来会不会饿,担心你半夜没力气盖被子会不会着凉了,担心你再也不会醒来,担心你醒来了还是不喜欢我.......”
“其实我知道,你打心眼里瞧不上我,觉得我不过是个浪荡纨绔,觉得我胸无大志,觉得我大字不识几个......”
“但是为了姑娘,我情愿去改,情愿去学呀。”
“我新记了一句诗,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你觉得好不好?”
“姑娘你说过,你将来想嫁的人呀,最起码也要是国朝的探花郎,那日你说了,我便记了,不管你信不信,我定是有一天要为了姑娘你做到的。”
男子目光从女子脸上移至窗外,凄惨一笑。
“其实,我知道姑娘说想嫁探花郎的话,不过是敷衍我罢了,因为在姑娘心里,我这辈子也不会考得上,如若不是生了病,怕是姑娘一定不愿天天让我瞧见吧?”
“也就是昏着听不见,才有机会让姑娘听我说这许多了,可也就是知道听不见,我才也敢给姑娘说这许多了。”
“哪怕姑娘到最后仍是不喜欢我,我也知足,毕竟...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好的姑娘,又怎么偏偏让我遇见了呢?”
男子望着窗外,女子脸上悄悄划过一道泪痕。
女子名叫齐七,是金凤楼的一位伶人。
前些日子,原本名声不温不火的七姑娘,突然就多了一位经常光顾的恩客,听说是位家世颇为不错的东京新贵,不但家世不错,就连模样也是男子里一顶一的好,可偏偏就是这么一位恩客,七姑娘却也不太乐意陪侍,虽说这位公子不妨其他那些个纨绔一样动手动脚,可却也不同其他纨绔那般喜新厌旧,好多天了,还是依然盯着七姑娘一人独宠,要是换作其他姑娘,保不齐早就高兴的上天了,可单单这七姑娘,却是不喜接客。
直至前几天,实在不想与这公子再做纠缠,于是便干脆装病卧床不起,男子来了,便提前请了大夫说是要十日才能醒来,这些风月场上的什么狗屁情爱誓言,七姑娘是半颗铜钱都不相信,在她看来,十日已经足够劝退这位看似深情的纨绔公子了。
可七姑娘发现自己错了,这位公子,好像,真的同其他人不太一样,虽说金凤楼是莺莺燕燕之地,可每次这公子前来,都会与其他姑娘保持距离,谈吐打趣也都不会太为过分,甚至对自己,更是尊重有加,自己说喜欢吃明月斋的点心,他第二天便会买来,自己说喜欢有学问的读书人,他便会真的去用功,知道自己生了病,便不厌其烦地每天来看。
在他这里,七姑娘第一次有了被人重视的感觉。
直至方才听了男子最后那话,便再也忍不住流泪了。
是啊,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好的公子,又偏偏让我遇见了呢?
眼睛望着窗外的男子,余光瞟至了女子脸上。
瞧见女子落泪,心中冷笑:呵,我还真以为是个坚硬如铁的冰山美人呢,待到明日......
还不待男子思索完,房门突然被人推开。
“呦,韩哥哥,还记得您秦淮河畔的温妹妹吗?”
一个韩序这辈子都不想听见的女子声音传来。
三年前,韩序瞒着虞砚书接过一个江南东路的单子,雇主是江宁府一家富商的正妻,只因家里老爷迷上了当地乐馆的一位小清倌,已经到了茶不思饭不想的地步,平日里明明是能拎得清轻重的一个人,可偏偏遇见那清倌以后任谁怎么说都听不进去了,就连家里原本的生意都开始荒废了,不知道从哪听说了京城里有韩序这么一号人,便开出大价钱请韩序想想法子,江南与东京相隔甚远,韩序原本是不愿意去的,奈何,对方给的实在太多了。
于是,韩序便做出了自认为有史以来最引以为豪的一单。
由于这富家老爷听不进劝,夫人便只能指望着韩序从那清倌身上入手,可对方是当地小有名气的小清倌,乐坊辛辛苦苦打小养到大,好不容易摇钱树长成了,哪里会听别人摆布?都是认钱不认人的主儿,只要自家老爷愿意给银子,还能指望别人不要不成?除非那清倌自己死了心,再不愿赚这份儿钱,久而久之,兴许自家老爷就忘了。
但这事儿却难不倒咱们的韩公子。
秦淮河畔,装作与那清倌邂逅,先是一句恰到好处的轻浮之词挑起那清倌情绪,虽说是惹她生气的情绪,但却是韩公子故意为之。
随后再日复一日地常常出现在那清倌身旁,惹她厌恶,也不知不觉中,惹她习惯。
待到时机成熟,便在清倌身上使了些致人风寒却又不会太伤身子的小手段,在寻常大夫都束手无策时,携着一位早已串通好的江湖骗子出面救场。
九九八十一天,日复一日,丝毫未有所图,只图心爱的姑娘平安,哪怕搭上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试问世间哪个女子,能不为这样一位情郎动心呢?
尤其是这位情郎为自己所做的一切,是在他死后自己才得知。
瞧着这位自己以为的登徒浪子,竟然真的是饱读诗书的惊才少年。
想着自己对这位为自己付出全部的少年,竟在有生之年,从未得到过自己一次好脸色。
试问世间哪个女子,又不对这样一位少年愧疚呢?
可当她觉得愧疚之时,少年却已然不在世上。
只有这样一位以后只活在思念里的少年,才会成为女子一生的意难平。
韩序,他做到了。
打那以后,这位清倌儿,便闭门拒客,再出台时,更是扬言,终生不为世间任何男子单独唱词。
当时觉着,江南与东京相隔甚远,只要自己不想,这辈子应该都不会再有交集。
前些日子却听说这清倌唱出了圈,来了东京金凤楼,只是韩序估摸着,金凤楼每天来来往往那么多人,只要自己不往前凑,她总不能专门找到自己吧...
可这会儿听见背后传来的这声音,韩心里暗骂:不会真她娘的这么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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