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无眉毛一挑,将剑收回剑鞘,妖艳的眼中闪过笑意。
“阿钰姐姐,想起来了?”
她闷闷开口:“昨日,谢谢你。”
没有追问为何苏无昨日不将她送回陈府,她心里清楚,是自己拽着人家不撒手,让人家无法送她回去。
她将手里的白狐氅衣递给苏无:“上次从你这里带走的衣服,正好还给你。”
苏无没有接,“就是你的。”
“以前,你说的。”
秦钰想起来,小时候的冬天,这个小孩衣不蔽体,她害怕他会在这严寒的冬天里被活活冻死。
于是趁家人不注意,偷偷地将自己的旧棉衣抱在怀中,像个做贼心虚的小贼一般,轻手轻脚地来到了侯府的狗洞旁,蹲下身子,将棉衣塞进狗洞里,眼睛紧紧地盯着洞口。
她想着,这个小孩很快就能发现这件棉衣,然后穿上它,就再也不用受冻了。
那日,她在狗洞边等了好久好久,也没看到那只小手伸出来拿走。
隔日再看的时候,狗洞里的衣服已经没有了。
她站在狗洞边上,气鼓鼓,“这小孩,拿了衣服也不说一声谢谢,真没有良心!以后可要还给我!”
原来…这件氅衣,是他还给自己的。
“我有良心。”少年盯着她,拿过她手中的氅衣,为她披上,眼尾的红痔在白雪中分外动人。
秦钰站在那里,只觉得浑身都有些不自在,她的目光四处游移,就是不敢落在面前之人的身上。
心里头像是有只小鹿在乱撞,慌乱之中,她只能没话找话地问他:“你不回家住了?”
苏无给她系上氅衣的带子,语气平淡:“那不是我家。”
秦钰顿时噤了声,是啊,那样的家,不回也罢。
“送你回去吧。”
苏无说罢,便转身朝着马车的方向走去。
她跟在苏无身后,心中涌起一股心疼,心疼这个少年明明有家,却选择住在城外的山庄。
回陈府的路上,是飞鹰在驾马车,苏无与秦钰在马车里相对而坐。
一路之上,两人皆是默默无言。
秦钰脸颊发烫,脑子里满是昨晚她抱着苏无不撒手的样子。
自己昨晚究竟是着了什么魔障,竟会那般失态,如此不矜持!
苏无可是苏佑祺的弟弟啊!
她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提醒着自己。
自己与苏佑祺之间本就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而如今,她却对他的弟弟做出这般亲昵逾越的举动。
更何况以前自己还欺负过他,现在怕是这个弟弟认定她是品性顽劣、不知羞耻的女子了吧?
她偷偷地瞥了一眼对面的苏无,他也只是静静地坐着,并未开口说话,面容平静如水。
在远远的路口,苏无便示意飞鹰停下了马车。
若是送秦钰到陈府门口,众目睽睽之下,必然会惹人非议,而他不想给秦钰带来任何不必要的麻烦。
秦钰跟苏无道别后,就往陈府走去,却见皇宫方向驶来一辆马车。
待那马车走近些,她定睛一看,竟是万寿宫的马车。
“奴才见过郡主。”
太后身边的孟公公见到秦钰站在路边,赶忙停下马车,毕恭毕敬地给她行礼。
秦钰也微微欠身,浅浅回礼道:“孟总管。”
“既然遇见了,杂家就不去陈府了,郡主请吧。”
孟公公对秦钰俯下身子,脸上带着一丝谄媚的笑容,同时用手势优雅地指引她上马车。
秦钰心中明白,应是太后有事要与她说,当下也没有多想,便提起裙摆,登上了马车。
太后是秦钰母亲的姨母,自从她母亲去世后,太后便对她格外关照,在这宫廷内外,太后就像是她唯一的亲人与依靠。
进入万寿宫,一股暖意扑面而来。
太后身着锦缎冬衣,手捧着暖炉,斜躺在太妃椅上,双眼轻闭,似在休憩养神。
殿内角落烧着熊熊的火盆,那火焰跳跃着,将整个宫殿映照得暖烘烘的。
孟公公将人带进宫,小声说了一句:“太后,景军郡主来了。”
便立在太后身旁侯着。
太后听到声音,缓缓睁开眼,坐直了身子,脸上浮现笑意:“快进来。”
秦钰连忙快步走上前去,盈盈拜倒:“阿钰给太后请安,愿太后凤体安康,福泽深厚。”
一旁的小几上,精致的香炉散发着丝丝缕缕青烟,空气中弥漫着淡雅的熏香气息。
太后抬手示意她起身,笑着说道:“小钰儿,快过来坐,哀家正想着你呢。”
她拉着秦钰到榻上坐下,把手上的暖炉塞到她手中,关切地问道:“一路上冻坏了吧?”
那和蔼的声音中满是慈爱与疼惜。
“姨婆~”秦钰依言在太后身旁坐下,手捧暖炉,笑着回答道:“我穿的多,不冷,倒是您,这寒冬凛冽,您的身子可还好?”
太后挥挥手:“老毛病了,每到这时候,这身子骨就有些乏累,不打紧。”
随后她拉着秦钰的手,仔细地端详着她,这小姑娘近来身子愈发单薄。
“几日不见,你怎的瘦了啊?自从你母亲去世,也没人心疼你。”
说着说着,太后的眼眶渐渐红了起来,那眼中闪烁着的泪花。
秦钰轻轻拍着太后的手,温柔地安慰着她:“姨婆,我现在跟师父在学医,好着呢,您别担心。”
太后状作无意提及了秦钰的婚事:“说起来,你跟佑祺那小子也到成婚的时候了,你年纪老大不小了,他还没跟你提亲?”
秦钰想到这几日的事情,尤其是苏佑祺那句“要娶也是娶我钟意的女子。”
心头一酸,眼睛便泛起了红,没有回答太后的话。
太后看着她的神情,心中不禁起了疑,关切地问道:“是不是有佑祺那小子欺负你了?”
秦钰缓缓地摇摇头,声音略带苦涩:“没有的,姨婆,可能我不是他钟意的。”
太后一听这话,顿时有些生气:“耽误你这么多年了,怎么就不是钟意的了?哀家让皇帝下旨,不是你的也是你的!”
“姨婆,不可强求,我就是一辈子不嫁人也好,陪着您一辈子。”秦钰听太后这么说,赶忙劝阻。
感情这件事不能硬来,若苏佑祺当真没有成婚的想法,她也不会去强扭这不甜的瓜。
“胡闹,哪有女儿家一辈子不嫁人的,不成了尼姑?”太后被她的话逗得笑了起来,伸出手抚摸着她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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