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去的时候,两个女孩并没在家。
我们一般也很少见面,我天天早出晚归,有案子的时候要么是在外面连夜蹲点,要么就直接睡在了师父的办公室。
所以我们之间没太大交情,房间的使用上我也少很多。
所以她们习惯下来以后就开始很放得开,几乎客厅和厨房里都有放着她们的物品。
每到一些节日,她们也会把客厅布置的十分漂亮,也会在家做饭。
我和她们最大的联系就是月底均摊水电,因为我出门时她们没醒,我回来时她们已经回房了。
一起合租了这么长时间下来,虽然只是点头之交,但也都习惯了彼此的生活状态。
她们之所以知道我是干警察的,也是因为有几次我把洗过的常服晾在了阳台上。
所以尾随事件发生以后,她们才会敲开我的门问我要怎么办。
我当然和绝大部分同行的处理方式一样,我的建议是——去报警!!
那天她俩黑着脸出了我的房间,我听到在门口议论:
“呐!我就说阳台上晾的不是警服,是保安服!”
“不是吧······那真的很像拆了配件的警常服啊啊啊——”
“你觉得和楼下看门的大爷穿的有区别吗?楼下大爷穿的都有配件!”
从那天起啊,我更忙了,见面也更少了。
但是马桶边上却多出了一张纸条,她们联名希望我能在晚上撒尿时,尿的准点儿,别乱呲!
这俩女孩之间,其实我只有住在主卧那姑娘的联系方式。
她吧——是美术学院的学生,名字十分古风,叫做沈幼白。
不过她学的专业也很古风,是国画。
我看不太懂,反正让我说就是那种...山水、泼墨、云里雾里,类似那种。
然后我就给她们打了个电话,不过响了半天没人接。
但是也不奇怪,说不定人家这个时候在逛街,或者陪对象也说不定。
看时间才十一点多,我就决定再等一等。
这么一等啊,不出意外我就睡了过去。
凌晨的时候我是被窗外的,一道炸雷声给震醒的。
睁眼一看,早上四点多,外面狂风暴雨。
阳台的窗子没关,刮进来不少雨水,全摊在了地板上。
再看手机啊,还是没有回复。
入户门智能锁的后台,也显示我睡着这会儿没人打开过,这就说明她们还没回来。
一想到明天一大堆事,索性就不等了,擦了阳台就回了房间。
可一躺在床上我就睡不着了,几天以来发生的事情反反复复的在我脑海里回荡。
那一道道闪电亮起,打在窗台上的绿植上,又映在墙壁,那影子活像是一个有头有身子的人影。
一闭眼,又是李未未和林莹莹死时候的惨样,让本就没了睡意的我更加清醒起来。
我没开灯,就靠在床头点上了一根烟。
每每闪电亮起,我都能从衣柜的镜子上看着我那有些疲倦的身躯,像是叼着烟瘫坐在床上。
说实话,我真的是很累很累,身体累,心也累。
但我这是第一次参与重案的调查,又让我总是对一切都那么迫不及待。
好不容易熬到第二天早上,师姐打来的电话,比我闹钟早五分钟响了起来。
我刚拿起手机要接听的时候,嘿,她又给挂了!
我正琢磨怎么回事的时候,微信弹来一条她的语音:
“小遇——”
“今天千万不许迟到!我要和你一起去趟安平县,去李未未老家里看看。”
最后还发了一个奶凶奶凶的表情:“记住!醒了回复!”
【放心!迟到是狗——】
我回复了过去,敢情她这个打电话就是为了给我吵醒呗。
早上七点半的时候,我简单洗了把脸,冲了个头准备出门。
正吹头的时候,我就听到入户门“砰”的一声被人从外面撞开了。
我拉开卧室门往外一瞧,一个头发湿漉漉,披头散发,像是疯子一般的女孩满屋子乱窜。
她嘴里嘟囔着什么,手机一直举着放在耳边,一进门就先把房间里每个角落都看了一遍。
我定睛一瞧,那女孩正是沈幼白。
“怎么回事这是?”
我关了吹风机,一把拦住了像炸了毛的猫咪似的,又要往门外蹿的女孩。
她看到我那一刻,给我一种感觉,就像是看到了救命的稻草。
她放下手机,死死了扯住我的胳膊,眼泪哗啦啦流了出来,声音也多了哭腔:
“我······那······”
“陈英琦她不见了!我们找了一晚上了,不知道去哪儿了。”
她看向另一个开着门的卧室,急得都跳了起来。
陈英琦是我的另一个室友,读大二还是大三。什么学校我不知道,但不是一个好学校,交学费就能读的那种。
我拉着女孩,用脚把入户门关了上,让她慢点儿说。
“她说她想去新疆支教,然后就不见了!”
“东西也没收拾,手机充电器都没拿,一下子就没了!”
我皱眉捋了捋,支教,充电器——
没搞懂!
“啥意思?”
她咽了口唾沫:
“他爸妈之前吵着要离婚,她就不想让离。”
“她说的最多的是想要离开这个世界,离得远远的。”
“她说想去当支教,那样就可以逃避所有——”
我还是没听明白,但她看起来更急了:
“哎呀!她给我说过,也给她爸妈说过,如果她父母的婚离了,她就死在家附近,天天看着她们!”
“昨天晚上,她爸妈真把离婚的消息讲了出来,然后她情绪很失落,最后就不见了!”
“我了解她,她有抑郁症,她会做出不好的事的。”
“我们和她同学和朋友已经找了一个晚上了,哪里都没有!”
其实我没有完全明白。
没明白的是作为一个成年人,在这么一个时代,怎么这样子的打击都没承受的了?
说到父母离婚,其实我算是比较有发言权的,我初中那会儿我爸妈也分开了。
但我从没想过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所以我就不太理解陈英琦的这种过激想法。
但是转念一想,每个人的经历不同,抗打击能力也不同,所在意的东西也不一样。
反而就让我有一种,不做评价的想法。
我给她倒了杯水,又给确认了一遍:
“会不会,她只是想静静?”
“今早上,她遗书都发给我了!我本以为她回家了,这才回来找的。”
她哭的更大声了,举着手机给我看。
那密密麻麻的字一条信息框都没发完,分了好几段。
我当即也重视起来,连忙问她:
“报警没?”
她哽咽了一下,睁大泪汪汪的眼睛看向我:
“这······这不是失踪还没到24小时吗?可以报吗?”
我听完我的脑袋就一疼,顺手抄起衣架上的一件干外套,就披在了她的身上。
推开门就带着她向着电梯走去。
“我说大姐,以后少看点电视剧吧。”
“24小时是失踪立案的其中一个标准。”
“但报警,不等于立案!”
“不立案,不等于不帮忙找!这要看具体情况的!”
我还在给她普及着知识,电梯门已经打开了。
我们住在三十三楼,进去以后直接就按下了下行键。
等待的功夫,我继续给她讲着,也是为了缓解焦急的心情。
“这失踪啊,立案与不立案,是侦查手段不同,行使的权限也不同。”
“立案了就可以发协查通告、定位手机、查通讯、查证件、查社交、查财务状况等等等。”
“但不立案,执勤民警也会根据具体情况来判定,是否带人帮你一起去可疑地点去找!”
“这人多,总好过比人少要好的吧?”
我看着她低着头,无奈的叹了口气:
“真的是啊,当了警察才知道,有些做父母的也和你一样。”
“孩子丢了不找警察,拉着亲戚朋友满大街找,一问就一个理由,没到24小时。”
“你说你都知道对方要出事了,或者你知道对方是未成年、是老人、是精神障碍患者,你还不去报警?”
她一直把头低的很低,电梯即将停下的时候,她才可怜巴巴的抬头看了我一眼:
“别骂了——我知道错了——”
我看了她一眼,继续问:“七里村被尾随,报警了吗?”
她连忙点了点头:“报了,就五化路上那个派出所里报的,那个警员叫王洋。”
我点了点头,其实王洋这个名字我很熟悉,我也确定我认识。
电梯门一打开,我就带着她向着小区外走去。
同时掏出手机,给我师姐打了个电话。
我告诉师姐,让她帮我给师父说一声,早上我可能去不了市局了。
师姐那要骂人的腔调刚上来,我就赶忙就抢先一步把事情的经过简单的讲了一下。
听她平复下来以后,我提出了新的建议。
“对的师姐,待会儿你直接开台车来城北区,五化街道派出所这边来找我吧。”
“是,前两天她在七里村被尾随了。我现在先去派出所看看情况。”
“如果有必要的话,咱们上午还得走趟七里村,然后下午再一起去安平县吧。”
师姐同意的我的建议,挂掉电话的时候,沈幼白已经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她皱眉问我干嘛去,我告诉她是带她去派出所报警。
其实带她去报警只是其中一个原因。
另一个原因则是我得去那家派出所,查一查关于七里村尾随事件的出警记录。
我的想法是,我的重点还是要放在915专案那边。
至于陈英琦的失踪,该是派出所那边管,就他们那边管。
该是分局那边查,就是分局那边查,我们尽量不会去分心。
所以这一行,我和沈幼白也只算是同路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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