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在下也不知道这断肠草是从何而来啊!”水光在看到断肠草的那一刹那,心中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当他抬头看向县令时,县令也正在盯着他,嘴角勾出一抹冷笑。
“如此铁证面前,还敢狡辩。来人啊,杖刑五十!”
两边立时走出两名衙役,拖着水光就按在了凳子上,沾了水的板子“啪啪”的打在水光的屁股上。
水光开始还能喊两句“冤枉”,十几板过后,水光就再也坚持不住,昏死过去。
“拖下去!等他醒了再让他认罪画押!”县令一拍惊堂木。
“退堂!”
深夜,宁安城县衙大牢。
昏暗的烛火摇曳,牢房里血腥味与恶臭味交融,只要轻轻闻一下,那味道就能直冲脑仁,让人几欲作呕。
水光瘫软在地,昏迷不醒。
牢房里死一般的沉寂,对面就是给囚犯上刑的审讯室,布置了各式各样的刑具,因为血渍浸染,木头都已发黑。
“吱吱吱”,一群体型硕大,双眼血红的老鼠在水光身边徘徊,它们正在等待着这具躯体死去。
看来这些老鼠平时没少吃人肉。
“咚咚咚”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
老鼠听到动静,赶紧钻入了角落洞穴。
“卢大人,水光还未画押认罪,就直接关入这死牢中,是否有些不妥啊?”师爷跟着县令,出言询问。
县令没有回答,只是带着师爷来到了审讯室,满屋的刺鼻气味,让二人都忍不住捂住了口鼻。
他随意瞥了眼趴在地上的水光,转头又冲看守牢房的衙役招了招手,后者心领神会的搬来一把椅子。
卢县令不紧不慢的坐下来后,这才慢慢开口:“汤师爷莫想太多,他已经是个死囚了。”
汤师爷站在一旁,听到这话不由心中一凛。
没有人证,卢县令想单凭物证就要定了水光的死罪。
“可是这……”汤师爷还想再说,却被卢县令抬手打断。
随后向水光指了指,衙役们立刻上前打开牢门,将水光拖了出来绑在了椅子上。
“噗!”衙役一口水喷在了水光脸上,水光悠悠转醒,屁股上的疼痛让他认识到自己还活着。
见水光醒来,汤师爷赶忙提醒,“水光,这是卢县令,他有话问你。”
卢县令也不耽搁,放下捂住口鼻的手,轻咳一声,“水光,你残害狄家满门,罪当问斩。”
又伸手指了指旁边的汤师爷,接着道:“不过汤师爷念你年幼,几番求情,本官也有意给你个……”
“断肠草不是我的!”
水光不等卢县令讲完便打断了他。
身上仅存的力气只能让他抬起头,死死盯着眼前的这位县令。
卢县令被水光打断也不恼,继续拿手遮住了口鼻,哂笑道:“我知道,可是这已经不重要了。”
尽管水光早已猜到这个事实,但看到对方如此肆无忌惮的承认,他心中已然明了。
自己是必死无疑了。
既然对方如此构陷,那就断不会让自己将实情活着带出去。
这真是一个坏的不能再坏的情况!
当最坏的情况出现,并且无法改变时,水光反而不害怕了。
因为害怕也改变不了结局。
于是他定了定心神,做出了一个判断:对方有一个非常重要且隐秘的信息想要知道,而且他很着急。
之所以做出这个判断,原因有三。
其一,对方如果只是单纯想诬陷他,就不会这么晚还来牢里见他,所以自己身上肯定是有对方想要的信息。
其二,对方并没有白天在公堂上问这个信息,而是半夜才来到牢房里提审自己,说明这个信息很重要,不能让外人知晓。
其三,自己从被押到公堂,到用刑入狱,前后都不足半个时辰,如此迅速的结案,并且当晚就亲自来到牢房探寻消息,说明对方担心夜长梦多,想尽快将此案定性。
既然如此,那到底是什么信息如此重要,能让对方如此急迫?
“狄府!”水光很快便想到了关键,自己身无长物,也只有跟狄家的关系才能够让对方有所惦记。
想到了这点,水光也不再犹豫,随即问出了自己的疑惑。“你们去狄府,是想要找什么东西吧?”
“哦?这你都能猜到?”
卢县令有点吃惊,没想到自己什么都还没问,这个十五岁的少年便已知晓了事情的关键,眼神中也不由的露出了些许赞赏。
“所以狄家满门……是你们杀的?”水光的声音忍不住颤抖,他又想到了狄老爷死前的惨状,那惨叫犹在耳畔。
卢县令闻言却摇了摇头,“狄家众人不是我们杀的,但我们的确是去找东西的。”
他顿了顿,“当然,我们也知道人不是你杀的。”
听了县令的话,水光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愤怒。
“原来你们早就知道狄府要遭难!”
水光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按卢县令所言,衙役们就是专门等狄府遭难后再去的,这样他们就可以借着调查的名义来搜查狄府。
只不过没想到水光因为急着送八角莲,在不经意间先一步到达,打乱了衙役们的计划,于是便选择让水光做了替罪羊,正好将所有罪名都安在了他的头上。
想通了这些,水光无奈苦笑,“真是好算计。”
卢县令闻言哈哈一笑,“好聪明的小家伙”,这也算是默认了水光的猜测,“说吧,狄老爷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此时水光心中已然明了,对方肯定是没有在狄府找到想要的东西,因此只能寄希望于自己身上,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现在看来东西很可能就在山神庙中。
如此一来,只要自己不透露“山神庙”这个关键信息,一时半会倒也死不了。想通这点,水光心中暗暗松了口气,看来还能苟延残喘一段时日。
“其实你说不说都无所谓了,因为你明天就会被斩首了。”卢县令却仿佛看穿了水光所想,“不过你要是说了,你的妹妹就可以好好活下去。否则……”
卢县令没有再说下去,水光自然也能懂得,自己肯定是活命无望了,如果不说,恐怕妹妹也会遭受牵连。
旁边的汤师爷小声提醒,“大人,这孩子的妹妹应是无辜,这草菅人命之举会不会有些不妥。”
“汤师爷,这孩子能毒杀狄府满门,说不定还有几个同伙,该如何处置,本官自有分寸。”卢县令有些不耐烦,斜眼看了看汤师爷,“本官当你是自己人,才会带你来此,你最好收敛下那可怜的恻隐之心。”
“明白,大人教训的是。”汤师爷讪讪。
“我可以说!”水光思索了半天,看来苟延残喘也是奢望了,对方太谨慎。
“大人知道我是个行脚货郎,最擅长做买卖。”
水光努力挺起胸膛,让自己抬头平视着对方,“所以我想跟卢大人做笔买卖。”
卢县令听完眼睛亮了亮,来了点精神,“你且说来听听。”
“你得先安排好我的妹妹,给她治病,并且保证她下辈子生活无忧。”水光不假思索。
“哦?这倒是不难。不过我为何要跟你做这笔买卖?杀了你们俩,我可以慢慢的去找线索。”
“你的时间应该不多,你在担心什么我不知道,当然我也不在乎。”水光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不过你漏夜前来,肯定不想白跑一趟,却什么东西都没得到。”
不得不说,水光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有的,一席话说完,卢县令也频频点头。
于是水光接着分析,“我只是个做买卖的小货郎,这人生的最后一笔买卖,对大人而言并不亏。我只想用我的这点消息,换妹妹一个活命的机会。”
“好一个兄妹情深,谅你那妹妹以后也生不出什么祸端来,本官答应了。”
“多谢卢大人!”明明就是眼前的县令要杀自己,自己却还要谢他,水光心中一片苦涩。
“好了,条件也答应你了,你可以说说我想听的了,狄老爷到底跟你说了什么?”县令调整了下坐姿,连二郎腿都放了下来。
水光却笑着摇了摇头,“卢大人莫要看我年幼,就想哄骗于我。”
“在下明日赴死,死前还想再见妹妹一眼,若她真的安好,往后有所依。”
水光深吸了一口气,想到妹妹,他的眼眶也忍不住红了起来,“与妹相见之日,便是我告知线索之时。到时候认罪赴死,绝无二话。”
卢县令闻言,却是有些恼怒,“这是另一个条件了,你条件一个又一个,莫不是想戏耍本官?”
“两个孩子没了爹娘,相依为命,临死前想见上一面,也算是人之常情。”不等水光开口,旁边的汤师爷就接过了话,“况且他要是说了假话,他妹妹也会因此送了性命。”
“嗯……”卢县令闻言略作沉思,站起身摆了摆衣袖,“本官也不是那不近人情的人,便再准你见上妹妹一面。不过,你莫要再动其他心思。”
最后几个字卢县令是咬着牙慢慢吐出的。
水光知道这是在警告自己,若是自己借着见面的机会将此间事情传扬出去,那么妹妹定会惨遭毒手。
“大人慷慨!”旁边的汤师爷拍了个小马屁。
“拿纸和印泥来!”卢县令冲门外衙役吩咐道,“本官已经答应了你两个条件,那你便在这认罪书上画个押吧,明日斩首时,也好公示罪状。”
水光点头同意,如今这认罪画押也只是走个流程,自己若是不同意,也定会被衙役们强行摁上手印的,既然如此,还不如自己主动画押,免受一番皮肉之苦。
当水光蘸上印泥准备摁手印时,却又愣住了。
原来对方喊人拿来的竟然是一张白纸,上面一个字都没有。
水光冷笑,这个手印摁下,罪名可就交由对方随意书写了,还当真是诬陷的肆无忌惮。
可惜现在已别无选择,摁完手印的水光仿佛被抽干了浑身力气,挺直的腰杆瞬间就瘫软了下去。
拿到摁了手印的白纸后,卢县令直接就交给了汤师爷,“你晚上回去,看看这认罪书写的是否清楚。”
“是,大人!”汤师爷自然知道,这是要让自己回去罗列罪名,补上这认罪书的内容。
事情交代完,卢县令也不再做停留,转身头也不回的就出了牢房,汤师爷赶忙跟上。
两个衙役转身入内,又将瘫软的水光拖回了牢房。
“十步之距。”门外传来卢县令慵懒的声音。
对方果然还是不放心,不会让妹妹凑到跟前,而是要保持十步的距离相见。
水光苦笑,不过好在能见到妹妹最后一眼,死也瞑目了。
“妹妹的病还需要调养,不知道她以后如何生活?”
“我好几天没回去,她该着急了吧?”
“以后就是剩妹妹一个人了,不知道会不会被别人欺负?”
“妹妹最怕打雷了,以后下雨打雷她会不会害怕的睡不着?”
“狄府众人是被谁杀的?县令到底想要找什么东西?山神庙里到底有什么秘密?”
水光的脑子乱糟糟的,不过一天时间,自己从一个卖货郎,突然就变成了待斩的死囚,一大堆的问题在他的脑海中翻腾,压的水光一夜无眠。
鸡叫,天明。
水光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脖子。
“他娘的,要挨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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