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也去见了段司易了吗。”萧墨凌看着项柔头也不回的跑出琉璃阁,甚至从始至终都未曾抬头看过自己一眼,只是无力的低下头轻声的呢喃了一句,看着自己湿透的衣摆苦涩的笑了起来,原来被心爱的人无视就是这样的感受么?伸手抚了抚微烫的额头,踉跄的走了出去。
“王爷?”正担心着的荣婶见项柔先哭着跑了出来,早已焦急的不行,想追上去吧又想起萧墨凌还穿着湿透的衣服,更是不能安下心来,此时见他失魂落魄的出来,双颊全是不正常的潮红,连走路的脚步都异常虚浮,便赶紧迎了上去扶住了他,待碰到他滚烫的身体时更是惊的叫了起来:“哎哟,这到底算个什么事呀,王爷,王爷你要不要紧……”
“没事。”萧墨凌有些难受的皱紧了眉,使劲甩了甩头却仍觉得视线模糊的很,吃力的往一边廊柱上靠去。
“程北,程北快来……”荣婶眼看着萧墨凌因体力不支而站立不稳的身子渐渐依着柱子滑下去,急忙的叫来了程北,着急的交代着:“你赶紧扶王爷回屋里,我这就让人去宫里请太医。”
“王爷,属下扶你回……”
“去书房。”虽然早已浑身虚脱无力,但萧墨凌仍用尽全力急急的拉住了程北,他不能回屋,那里有项柔,若是将风寒传染给她,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指不定又得出什么大事。
“王爷……”程北被他打断话后又生生给止住了脚步,这会儿听萧墨凌这么一说更是整张脸都垮了下来,为难的看着他。
“别让项柔过来。”这不是他自作多情的想法,只是他心里就是无端的这样肯定,只要项柔知道了定不会放任自己不管的,她那个样子,自己又如何忍心让她再因自己生出别的意外。
“若王妃问起来呢?”看着分明一脸隐忍的人,程北实在不能理解,为何二人彼此心里都有着对方,却非要如此互相折磨的存在着,能活着,能在一起,是多么幸福的事。
“不见。”萧墨凌的眉头皱紧了些,她此时定是还在生自己的气,想必也不会来找自己,他有些难受的想着,拂开程北搀着自己的手,摇摇晃晃的往书房走去,程北极无奈的撇了撇嘴,只得认命的跟了上去。
已是三更了,项柔仍是坐在窗前看着外面的月色,一脸面无表情的紧抿着嘴,自己对他来说还什么都不算吧,即使自己在他面前哭他也不会追上来哄几句,甚至连房间都不回了吗?这么晚,他又会去哪里,会不会在项琉璃身边,怀着怎样的心情,或许他们正在拥吻也不一定,项柔难过的想着,随即一阵烦躁站了起来。
“究竟是你太过狠心还是我无理取闹咎由自取?”项柔凄惨的笑了起来,踱步走到门外,守夜的小厮坐在一边睡着了,偶尔被蚊虫一叮咬还不满的皱起眉头来。她的脚步很轻,玄色的绣花小鞋踏在青石板的庭院内几乎听不到声音,整个凌王府都安静极了。
“王妃?”这荣婶正端了盆水往书房走赶去,此时见项柔出现不免吃了一惊,小心的问道:“这么晚了,王妃还不歇息吗?”
“荣婶这么晚了端着水是要去哪?”看着荣婶异于常态的小心翼翼,项柔不解的歪下头去。
“……”项柔问完话便只是安静的看着她,荣婶却是被她波澜不惊的模样弄的心里慌乱不已,只身抿紧了嘴不敢说任何。
“可有见到王爷?”见她并不回答自己的话,项柔心里便起了疑心,荣婶在这凌王府算是对自己最好的一个人了,除了萧墨凌的事,她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人能让她对自己有所隐瞒。
“这……王妃今日还是早些休息吧。”说罢又小心的看了项柔一眼,满脸不忍的轻声说道:“王爷吩咐了,今晚宿在书房。”
“……”项柔脸色瞬间便苍白了下去,身形不稳的晃了晃,果然,是不想再理自己了吗?那样尊贵,那样计较,那样挑剔的一个人,竟然为了不见到自己不理自己而委屈的睡进了书房吗?!
“王爷还等着水洗漱呢,老奴就不多耽搁了,王妃还是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早些回去歇息吧。”荣婶看着她惨白的脸和受伤的表情,好几次欲言又止,但想到王爷的交代,还是一咬紧牙关不敢透露任何,以项柔现在的身子骨,若真的给染上了风寒,谁都担待不起的,于是只得狠下心转身快步的往书房赶去。
“这么晚……洗漱吗?”看着荣婶慌乱跑远的身影,项柔却是不安的皱了皱眉,萧墨凌从来不会这么晚洗漱的,尤其是这么热的天,他定是早早的沐浴完待在屋里哪都不会去,也不会再动干戈的要洗漱,怎么可能这个时候让荣婶打水去?而且荣婶的神情分明是有事情瞒着自己,难道是萧墨凌出了什么事?这样一想不免心中一急,提起裙摆便追了上去。
“王妃留步。”站在书房外院子门口的程北一见突然出现的项柔,忍不住一阵懊恼,真是想什么来什么,自己正瞅着这会儿她已经安睡了才好,谁想竟是出现在门口了,于是只得为难的挡住了她的去路。
“萧墨凌呢?”看着程北一脸的防备还将自己拦在院外,心中更是确定了自己的想法,急急地问道:“他是不是出事了?”
“王爷已经睡下了,王妃请回。”虽然项柔表现出的担心让程北也为萧墨凌感到欣慰,但他却更不能放她进去了,想起里面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竟是出了一身冷汗,若此时让她入了这院门,肯定是要出大事的。
“他一定是出事了。”项柔并不理会程北的话,看看仍旧灯火通明的书房,神色慌乱的低下了头去,刚刚在琉璃阁的时候似乎也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此时一想更觉自责,拉住程北的手一脸的哭腔:“是我疏忽了,是我疏忽了……”
“王妃,你,这……”程北看着几乎要哭出来的人,立马有些招架不住,一个不留神就让项柔给溜了进去,待他反应过来哪里还来得及去拦,只能深呼吸一口气,一脸世界末日的表情追了上去。
“嘭”的一声,项柔便推开门冲了进去,只是满目担忧的脸瞬间僵住,眼里还未落下的泪在那一刻突然土崩瓦解滚了出来!项琉璃端着药碗的手僵在半空,一脸受到惊吓的转过脸来,而床上的人同样吃惊的愣在那里,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冲着项柔身后一脸无奈的人吼道:“还不送王妃回去?”
“王爷……”程北有些为难的抿了抿嘴,转头看向一边默默流泪的人。
“好,很好。”此时的项柔早已看不到萧墨凌病态的脸,眼里只剩下床上那对人亲密的姿态,努力咽回眼里的泪,诡异的笑着死死的盯着项琉璃的眼:“你喝完我的血,现在还要来挖我的心吗?”
“你误会了……”项琉璃听她那么一说,急急地将药放到一边站了起来,却实在是不知从何开始解释,原本只是冉度给她最后一天时间整理好沧月的一切人和事,让她来与萧墨凌做个了结,再随他一起离开,只是自己踌躇了半天,直至夜里才徘徊着来到凌王府,谁想却在门口时遇到刚从宫里赶来的何太医,一问才知道萧墨凌病了,待萧墨凌醒来将事情讲了一遍,才惊觉竟是自己惹了这祸端,不免自责起来,又因着明日便要离开沧月,就留了下来多说了些话,却不料被项柔给撞了个正着。
“是吗?是我误会了吗?”项柔来回的看着他们二人,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踉跄的倒退了一步,无奈的摇起头来。
“你先回去。”萧墨凌的声音有些嘶哑,高烧还未退去,整个人都显得异常无力,此时说话的语气在项柔听来却成了一种漠然,一种让她几近窒息的冷淡。
“回去?回哪去?”看着床上那人蹙紧了眉头,一张俊脸在烛光的阴影下竟显得那样不真实,于是她又恍惚的笑了起来,越笑越诡异越笑越凄凉,抬起脚慢慢的走到床边看着萧墨凌,轻启朱唇温柔的说道:“你杀了我吧,杀了我。”
“你疯了!”萧墨凌瞳孔猛的一缩,抬起头看着眼前一脸诡异笑容的人,可是他只看到项柔眼里满满的痛苦之色,心被揪的生疼。
“疯了?不,我没疯,你杀了我吧,杀了我之后或许我就能回去了,只要我一死就什么都没有了,也不会有来生了吧,我们都不用这么痛苦了,动手吧,杀了我,死在你手里,我何其荣幸。”项柔满含泪水的眼睛睁的大大的,一眨不眨的盯着脸色异常难看的人,心里却痛的跟死掉一样。
“程北,还不快将王妃带回去。”若是此时他还使得上劲,他宁可选择一掌劈晕了她,也绝不要看到她这副模样,同样一脸错愕的程北听到萧墨凌叫他才回了神,正要上前却突然被项柔一个冷冷的眼神止住了脚步。
“我也就这点价值了对吗?想着项琉璃不需要我了,所以都结束了是吗?”项柔的双手无力的垂在两侧,一脸的平静,只是语气里全是委屈,带着哭腔。
“对不起,我不知道会给你带来这么大的伤害,可你真的误会我们了,你今日若不想听解释,那你先回去歇息可好?等明天再说如何?”项琉璃确实有些不忍心了,她毕竟是用自己性命救了自己的人,此时见萧墨凌也是倔强的抿紧了嘴一言不发,便试图站出来劝慰,可她不说还好,一开口却让项柔的脸一下子冷了好几分。
“你走。”咬牙切齿的吐出两个字之后,项柔便不由分说的将项琉璃往外推:“你走,离开我家,这里不欢迎你。”
“啊!”项琉璃可是真正的大户千金,又因着是倾城之色,从小便被人捧在手里长大,这会突然被项柔这般推搡,一个踉跄便摔在了地上,疼的她一下就哭了起来。
“琉璃!”萧墨凌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弄的一愣,待见到项琉璃倒在地上哭了起来,才二话不说的掀了被子下床,步履不稳的跑过来扶她,一脸生气的瞪着项柔道:“琉璃身子未愈,你怎么能下如此重的手?!”
“……”项柔被他一吼也突然清醒了许多,刚刚那一瞬间就似乎是有一个恶魔闯进了她的身体,掌控了她的一切,此时看着地上相拥的一对人,除了难过更多的却是慌乱,为什么总是这样,明明是想离他更近些,却总是把彼此推的远远的。
“琉璃,你有没有怎么样?”见项柔终于肯安静下来,萧墨凌也只当她是生了愧疚之心,便也不忍过多责备,复又低下头去紧张的查看项琉璃的伤势,见她只是手掌破了点皮外并无其他伤口,才算是松了口气,将她扶了起来。
“萧墨凌……”看着他那样温柔的对待别的女人,项柔则是抿紧了嘴,弱弱的喊了一声他的名字,仰起头看着门外无边的夜色、
“什么?”扶住项琉璃的那只手顿了顿,转过头来看着一脸淡漠的项柔。
“我迷路在这里,没有人疼我,没有人知道。”项柔兀自说着话,苦涩的笑了起来,转过头温柔的看着萧墨凌,眼里却是无论如何都藏不住的委屈:“你的承诺我竟从没怀疑过,反反复复,要不是当初的温柔……毕竟是我最爱的人,我能怪你什么?”
“所以你后悔了吗?后悔嫁给我?”萧墨凌早已放开了项琉璃,心中涌起一股不安,往项柔走了一步,却并不敢走太近。
“后悔爱你吗?这问题问的这样愚昧。”看着一步开外的脸,项柔冷笑着扯了扯嘴角收起了那一抹温柔,转身走出了书房:“我只是再也不愿相信,不能相信你的谎言。”
“这样,没关系吗?”项琉璃看着萧墨凌黑到极点的侧脸,又望向渐行渐远的纤细身影,自责的低下了头去。
“……”没关系吗?他不知道,只是,不会再相信自己了吗?她要求的一切他都做了,她却不信任他了吗?自己那般认真的给的承诺,她也不愿意要了吗?
“你爱她的吧?”项琉璃的声音有些颤抖,问出这个许久之前就想知道的问题,却不敢看他。
“嗯。”闷闷的一声,自鼻腔发出,如同成亲那晚一样,她问他是否会像爱自己一样爱她,他也是这样回答,可是,她却不信了。
“这样,挺好的。”项琉璃原以为自己会难过,至少会有些嫉妒,可在确定了他的心意之后竟是松了口气,一副释然的感觉,抿了抿嘴内疚的说道:“都怪我……”
“与你无关,是我自己做的欠妥,太晚了,我让程北送你回去。”说完吩咐了一声程北,便兀自走回书房的床上,和衣躺了下去。高烧让他整个人都浑浑噩噩,他想让自己静一静,哪怕是睡上一会儿也好,至少不要让项柔受伤的身影总是在自己脑海里徘徊,可是没用,无论他多么累多么疲惫,脑海里仍旧满满的全是项柔走出书房时的决绝神色,他快要被她折磨疯了。
项琉璃看了看床上眼睛紧闭的人,也只是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提起裙摆走出了门,程北默默的跟在身后,二人走到门外时,却都被立在月色下男子惊到,冉度略显慵懒的眼神拂过他们两个,随即温柔的扯了扯嘴角,并无其他的动作。
“你,怎么来了?”看着温润如玉的人此刻正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项琉璃竟是感觉那样不真实,呆愣愣的迈不开脚步去。
“唔,有些不放心。”冉度的脸上已然笑着,眼睛却掠过项琉璃往黑漆漆的王府内又看了一眼,其实连他自己都有些搞不明白,自己的担心,是因着项柔还是项琉璃。
“你回去吧,好好照顾墨凌。”项琉璃回头交代了一声程北,便提起裙摆走下王府的阶梯,心中有些雀跃的走到了冉度的面前,仰着头微笑的看着他:“来很久了吗?”
“或许吧。”他实在是记不起自己在门外待了多久了,他原本只是来看看项柔,想看看她是否安好,但听到王府里家仆提到项琉璃也在府上,竟是破天荒的没有离去,他冉度是温柔,是亲切,对谁都是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唯有一点,是和萧墨凌极相似的,那就是不爱管事,除了麻本柳颜与项柔的事,似乎再没有谁能牵动他的思绪,可是现在,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他身体里生了根,开始发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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